朱丹溪的由来(东垣思仲景河间朱丹溪)
□ 逄春阶
我二伯父逄铭箕(字斗南)是中医,每年春节都是自己写对联。他东屋门上写的是“花发东垣思仲景,水流河涧朱丹溪”,老人家可能记忆有误,因为不对仗。今年春节他写的是“东垣思仲景,河间朱丹溪”,字数减少了,“涧”换成了“间”,还是不对仗。他说:“我九十四了,写不动了。以后你们写。”我不敢接话,因为我连拿毛笔的姿势都不标准了。12月5日凌晨,堂兄急促地给我电话,说我二伯父去世了。因疫情封控,我回不去,祈望老人家安息,脑子里又浮现出那副对联。
阴阳两隔,我已无法跟二伯父探讨对联的对仗问题了。翻阅资料,得到类似的对联,有“花发东垣开仲景,水流丹溪到河间”“花发东垣开仲景,水流河涧接丹溪”。我也搞不清哪个对哪个错。也许就没有答案,只有对张仲景、李东垣、刘河间、朱丹溪四位名医的崇敬和怀念。
二伯父大排行老七,他就是个普通中医,在景芝镇医院干了一辈子。说话慢条斯理,每年初一拜年,我给他磕完头,他就会跟我唠叨一遍:“河间,是金代的刘完素,字守真,金代河间人,后人尊称刘河间。这个人有个怪癖:每天读《素问》,三十五年从不间断,成了名中医。不爱做官,皇帝三召不就,他的运气理论也是《素问》中最超常的理论之一。”这一段得说一刻钟,大喘一口气,眼眯缝一会儿又说:“东垣,真名叫李杲,字明之,晚号东垣老人……”春节,我回老家都是来去匆匆,有好多亲戚家要走一走,不等老人家说完,我就起身告辞。二伯父总是惋惜地摇头:“唉!又去喝酒啊?!不听我说完。”拉拉我的手,说“少喝少喝。”
我们叔伯兄弟十二个、姐妹三个,没有一个人真正学过中医,很让我二伯父失望。随着年龄的增长,看着他越来越弯的脊背,感觉很对不起他,对不起我们这个中医家族。
二伯父是有目标的,他之所以念念不忘那四位名中医,肯定有“心向往之”的寄托在。有一年我看了电视剧《老中医》,剧中有个悬丝诊脉的情节,我就问他,是不是诊脉真有那么玄?二伯父一笑:“你觉得呢?”我说不大可能。他又笑笑,慢悠悠地说:“据说,有个太医给皇后看病就用悬丝诊脉。太监先有意试他,先后把丝线拴在冬青根、铜鼎脚和鹦鹉腿上,结果都被太医识破,最后才把丝线系在娘娘腕上。太医诊得脉象,知是滞产,便开出一剂药,娘娘顺利分娩。我忘记是听谁说的了。我没搞过悬丝诊脉,不敢乱说。”
我和二伯父交流过治疗新冠肺炎的事儿,他说中医肯定管用,《伤寒杂病论》和《温病条辨》等中医经典里的名方,应该管用。现在使用的“三药三方”就是在古籍的经方基础上化裁而来的。二伯父还说,我的曾祖父凤翥先生,就是碰上大瘟疫,出诊看病,感染了三天后去世的,那是二十世纪初,享年五十岁。“你老爷爷献身了,算个大医。”二伯父能一字不落地背过孙思邈《大医精诚》中的句子。末了,叹口气,“我不是大医,修为不到家!”我祖父的《验方拾遗》手抄小册子,他不离左右。
二伯父西屋的炕下矗着药橱,楸木的。他说这是我祖父的好朋友,是当时在景芝镇最有名的一个姓戴的木匠打的。从他记事起,我爷爷就用这个药橱。祖父1966年去世后,药橱传给了二伯父。我还听他说过不止一次,自己小时候,他们哥四个都在热炕上围着我祖父,把脚伸到一床棉被里,一起背诵“汤头歌”。我父亲最小,老淘气,脚丫子在被子里乱动。我父亲去世已经四十九年,如今二伯父又去了。老哥俩的坟茔紧邻。思之怆然。
“丹溪,是指的朱震亨,字彦修,晚年被尊称为丹溪翁……年轻时自己胡乱看了些医典,44岁才正式拜师学医,48岁后成了一代名医,成了元四大家中最棒的。看来,学医不在早晚啊。”二伯父早年跟我唠叨,“你会念医古文,别废了啊。”我当时还不到四十岁,也许他希望我效法朱丹溪,可惜我没听懂。
明年谁还能写出二伯父这样的对联呢?我感到羞愧,也感到伤心。
壹点号老逄家自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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