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的霓裳羽衣长什么样子（霓裳羽衣考古代服饰及乐器）

张爱玲说一恨鲥鱼多刺，二恨海棠无香，三恨红楼梦没有结尾。我也有三恨，一是没听过广陵散，二恨没听过霓裳羽衣曲，三恨以我现在的鉴赏力，即使这俩曲子能听到，估计也品不出滋味来。

❒国家宝藏海报

古代衣、裳并举时，衣指上衣，裳指下衣，但并不是裤，而是裙。

《唐语林》：玄宗妙于韵律，每赐宴前，必制新曲，俾宫婢习之。有霓裳曲者，率皆执幡节、被羽服，飘然有翔云飞鹤之势。

郑嵎（yú）《津阳门诗》序提及：又令宫妓梳九骑仙髻，衣孔雀翠衣，配七宝璎珞，为霓裳羽衣之类。曲终，珠翠可扫。

大概这个霓裳羽衣舞蹈跳的时候上身穿华丽多彩的“衣”，挂璎珞珠，下身着缀满羽毛的“裙”，等一曲舞罢，珠子和羽毛掉了一地。至于音乐，打击乐所占比例不小，即使不是节奏铿锵起码节奏感很强，并不是柔情绵绵的那种曲子。

霓裳羽衣舞和曲，成于玄宗天宝时。舞曲后来即《婆罗门引》或《法曲献仙音》，以道调、法曲与胡部新声合作后所发展的一种音乐，它既不完全是胡部新声（燕乐），也不完全是法曲（清乐），而是二者的混合的一种宗教音乐。

玄宗二女金仙、玉真公主君出家入道，其宫女在经常日课中，参谒玄元皇帝老子，唱步虚词，奏《法曲献仙音》，作霓裳舞。

❒王处直墓彩绘浮雕散乐图

❒最右侧为一男装女子持棒

王处直墓西壁浮雕散乐图由15人组成，右边第一人为女性（你没看错），着男装，头戴黑色朝天幞头，身穿褐色圆领缺胯长袍，脚穿线鞋，腰束带。双手交叉于胸前，横握棒，棒上穿双环丝带，似为乐队指挥，又似做木偶戏者（丝带即是牵引傀儡之绳）。右下角2人，男性，似为侏儒，又似提线木偶，头戴高冠，冠后帔巾下垂，帔巾系花结。身穿褐色圆领缺胯袍，足穿长靿靴。双手执物，躬身屈膝。

❒有高度仅到人膝盖的侏儒？

*唐代似乎在整个封建社会里是最不受礼法约束的时代，可能受胡服影响，唐朝女子着胡服或男装是个很时尚的事情。

十二名演奏者皆为女子，分前后两排。前排五人。右起:

第1人：箜篌。头梳抱面高髻、戴花、插白色梳。内为红色抹胸，白色长裙，着褐色窄袖短襦，上身套白色半臂衫，白色帔巾从胸部后搭于肩上，腰系绦带，在腰部右侧系成双环结，飘垂身下，脚穿红色高头履。箜篌竖放在方凳上，左手竖抱箜篌于怀中,右手用拇指和食指拨弦。这种奏法可能就是史籍中所载的“擘箜篌”。箜篌可见十八弦。

第2人：筝。头梳椎髻、戴花，内为红色抹胸，窄袖短襦，白色长裙，上套褐色半臂衫，白色帔巾从胸部后搭于肩上，腰系绦带，脚穿高头履。双手弹筝，筝置于一高一矮两个方凳上。

第3人：琵琶。头梳环髻，额上戴花，内红色抹胸，白色长裙，窄袖红襦，白色帔巾从胸部后搭于肩上，腰束红色绦带，系成花结下垂，脚穿红色高头履。右手持拨子弹奏四弦曲颈琵琶。

第4人：拍版。头梳抱面高髻、插花、插白色梳，内为红色抹胸，着红色窄袖短襦，红色长裙，腰束绦带，绦带右侧垂飘，脚穿红色高头履。手执拍版，身体略前倾，屏神闭目，以食指、中指拨动拍版。

第5人：鼓。头梳双髻、插花、插白色梳，内为红色抹胸，穿白色窄袖短襦、白色长裙，上套红色半臂衫,帔巾从胸部后搭于肩上，腰系绦带,上系双环结垂飘,脚穿平履。身体前倾，双手持槌，左手捶击鼓面，右手持槌扬起，正欲击下，座鼓斜架于矮木架之上，鼓身有一衔环。鼓手表情专注。

后排七人。右起:

第1人：笙。头梳抱面高髻、戴花、插白色梳，内为红色抹胸，穿窄袖短襦，红色长裙，上套白色半臂衫，帔巾从胸部后搭于肩上，腰束绦带，脚穿高头履。双手捧笙吹奏。

第2人：方响。头梳抱面高髻，插白色梳，内为红色抹胸，穿窄袖短襦，红色长裙，上套白色半臂衫,帔巾从胸部后搭于肩上。右手握小槌正敲打方响，头微倾于乐器一边。

第3人：答腊鼓。头梳抱面高髻、插白色梳，内为红色抹胸，穿红色长裙，褐色窄袖短襦、帔巾一端搭于肩上，一端搭在左臂上。右手执槌敲击答腊鼓，头部向左倾斜。

第4、第5人：筚篥。头梳抱面高髻、戴花、插白色梳，内为红色抹胸,穿白色窄袖短襦、红色长裙,上套红色半臂衫，帔巾从胸部后搭于肩上，腰束绦带，上系花结，垂飘于右侧腰部。双手执筚篥吹奏。

第6、第7人：笛。头梳抱面高髻、戴花、插白色梳,内为红色抹胸,穿白色窄袖短糯、白色长裙、上套红色半臂衫,帔巾从胸部后搭于肩上，腰束红色绦带。身体略向左前倾，双手握横笛吹奏。

从这幅浮雕的服装和乐队阵容来看，基本可以确定是《霓裳羽衣曲》的演奏阵容。

---

沈从文说：成都五代前蜀王建墓棺座四周石刻浮雕的那一组乐舞伎，用鼓特别多，更可证舞曲出于龟兹乐《婆罗门引》，而主题也就是《霓裳羽衣舞》。

伎乐内容全部刻于王建墓室棺床南、东、西三面的壶门中， 计南面四人，东、西两面各十人。 其中舞者二人，奏乐器者二十二人，共计二十四人，均为女伎。

琵琶——南面东一。 其所奏为燕乐的琵琶，亦即所谓胡琵琶，与清乐的琵琶不同。 清乐的琵琶亦名秦琵琶，四弦十二柱，所谓"弦鼗之遗制"者。 这里所刻的琵琶，体大面圆，所谓"充上锐下"者。 曲颈，四轸，可知其为四弦。 刻柱的地方已脱落，不知其是否为四柱，不过此类琵琶以四弦四柱为最普通的形式。隋唐时称为胡乐的天竺、龟兹、疏勒诸乐中皆用之。 云冈、龙门、麦积等石窟中石刻的伎乐天以及敦煌壁画中所画的伎乐天，其所奏的琵琶大都为此。 这种琵琶用拨来弹奏，不用手搊。 大概中国的秦琵琶原系用手搊，周、隋时传入中原的龟兹乐的胡琵琶，则系用木拨。

拍板——南面西一及东六。 共二。 拍板为节乐之器，系胡乐。 《文献通考》说：“拍版长阔如手，重大者九版，小者六版，以韦编之，胡部以为乐节。"今此用六板，亦即小拍板。

觱篥——东五和西四。 共二。 是唐代胡俗乐中的主要乐器之一， 形制略似近代唢呐，但无下部的喇叭头部分。 《通典》说："筚篥本名悲篥，出于胡中，声悲。 或云儒者相传，胡人吹角以惊马。 一名笳管，以芦为首，竹为管。”宋陈旸《乐书》里也说：觱篥有六窍和九窍之分。自此雕刻所按指数观之，似为六者。 不过其拇指所按之处，是否还有窍，则不得而知。 "东五"所奏者略长，当为大觱篥; "西四"所奏者略短，当为小觱篥。

笛——东四。笛是清乐中主要的乐器之一。 此处所刻之笛，与现在所用者无异。

篪——西一。管上有横出之小嘴，以口衔之而吹。 《旧唐书》卷二十九(百衲本)《音乐志》説:“篪，吹孔有嘴如酸枣。” 又有所谓义嘴笛者，亦加嘴，大概出于胡吹。 故亦称胡篪。 此处之篪，乃清乐之篪，不可与胡乐的横笛一概而论。

*胡吹：原指胡人的吹奏乐器，因其所奏之旋律在汉人听来倍觉新鲜，或不明所以，故曰胡吹。胡说则是胡人说话汉人听不明白也。

并且看这幅浮雕，我上篇文章所说的“双手手心向内”又需要再考证了。

竖箜篌——西五。竖箜篌系一种外来乐器，唐代胡乐中无不用之。 《旧唐书》卷二十九《音乐志》："坚箜篌胡乐也，汉灵帝好之。 体曲而长，二十有二弦，竖抱于怀，用两手齐奏，俗谓之擘箜篌。 ”所记正与此合。 按此处箜篌的弦并未刻出，想原来系用颜色画上者，但不知是否二十二弦。

筝——西三。 筝乃清乐中的乐器，其制似瑟而小，十有二弦，其始盖在秦秦汉之际，相传为蒙恬所造，大概系指秦汉之际所创。清乐的筝十二弦，他乐的筝皆十三弦。

笙——西七。此女伎手的部分及乐器已剥落。然自其存留的部分及奏者的姿势来看，可以肯定所奏之乐器为笙。笙在唐代清乐中是主要的乐器之一。

箫——西二。箫虽为中国原有的乐器，但各种胡乐中均亦有之。箫的变化甚大，管的数目亦各不同，多者二十余管，少者十六管。大概管的多少本无定制，各人得因时制宜，随意增减。 今所刻者为十管，或是晚唐俗乐中的箫。

正鼓——东一。和鼓——东三。正鼓与和鼓均系腰鼓，亦为胡鼓。正鼓系一种杖鼓而兼拍鼓，所谓"右击以杖，左拍以手"者，"东一"者正是如此。 和鼓则为拍鼓。 《通典》（卷一百四十四）论正鼓、和鼓的用途说：

“正鼓、和鼓者，一以正，一以和，皆腰鼓也。”

毛员鼓——东十。毛员鼓亦为一种腰鼓，在唐代的胡部乐中惟龟兹乐有之。 其制"似都曇鼓而稍大"，而都曇鼓则"似腰鼓而稍小"。 不过都曇鼓系杖鼓，而毛员鼓则系拍鼓。

齐鼓——东二。所奏者是一种杖鼓，今定为齐鼓。 《文献通考》（卷一百三十六）论齐鼓说："齐鼓状如漆桶，一头差大，设齐于鼓面如麝脐然，西凉、高丽之器也。" 齐鼓只高丽及西凉乐中有之。 今在此乐队的用法则不甚明了。

答腊鼓——东九。答腊鼓系一种指鼓。

《通典》(卷一百四十四)謂其制:"广羯鼓而短，以指揩之，其声甚震，俗谓之揩鼓。"《文献通考》谓："后世教坊奏龟兹曲用焉"。

羯鼓——東七、西十。羯鼓是唐代胡乐及燕乐中的重要乐器之一。 因其用两杖并击，故又称两杖鼓。 唐玄宗尤喜之，谓为八音之领袖。 《羯鼓录》："xx如漆桶，下以小牙床承之，击用两杖，其声焦杀鸣烈。”

鞉[táo]牢，鸡娄鼓——东八。鞉即是鼗，鞉牢原是龟兹部的乐器。 《文献通考》说："鞉牢，龟兹部乐也。 形如路鞉，而一柄叠三枚焉。 古人尝谓左手播鞉牢，右手击鸡娄鼓是也。”

鞉牢的每一小鼓上系两耳，播之则还而自击，故鞉牢称播而不称击。 鞉牢必与鸡娄鼓由一人并奏。 《文献通考》说："后世教坊奏龟兹曲用鸡娄鼓，左手持鼗牢，腋挟此鼓，右手击之以为节焉。 其形如瓮，腰有环以绶带系之腋下。 ”

鸡娄鼓的形制《通典》说："鸡娄鼓正圆，而首尾可击之处平可数寸。"由此雕刻上看，鸡娄鼓亦为一种杖鼓。

铜钹——西九。钹为和乐之器，是胡部乐中最重要的金属乐器之一。 《通典》金类说："铜钹亦谓之铜盘，出西戎及南蛮。 其圆数寸隐起如浮沤，贯之以韦，相击以和乐也。 南蛮国大者圆数尺，或谓齐穆王素所造。 ”钹有正、和之分，正大而和小。 此处所用应为正钹。

吹叶——西六。吹叶是清乐中的乐器，亦是中国南方的一种乐器。《通典》以为系八音之外的乐器："衔叶而啸，其音清震，橘柚尤善。或云卷芦叶为之，形如笳首也。 ”

此伎所奏系将叶衔于唇间，奏时以右手食指及中指按唇而啸，使气自两唇缝隙中激之弹动以发声。 叶易坏，故左手中尚持有数片，以备掉换。

贝——西八。贝亦称蠡，原为天竺的乐器，唐代的胡乐部中多用之，在中国则以之为八音之外的乐器。 《通典》说："贝，大蠡也。 容可数升，并吹之以节乐，亦出南蛮。”

唐以后中国俗乐部中均不用贝，惟僧道的乐器中尚用之。

南面正中二人为舞者。唐代的乐队，不论其为清乐、燕乐或胡乐，均有舞者。 此二人相对而舞，一举右手，一举左手。

全部乐器共计琵琶一、竖箜篌一、筝一、觱篥一、小觱篥一、笛一、篪一、笙一、箫一、正鼓一、和鼓一、毛员鼓一、齐鼓一、答腊鼓一、鸡娄鼓一、鞉牢一、羯鼓二、铜钹一、吹叶一、贝一、拍板二，共乐器二十三件，二十种。

乐伎在雕刻中排列的位置，以琵琶为众乐之首，故排在最前面的东首，而奏琵琶伎的装束，亦略异于其他各伎，想其中或有等级之分，或者是这一音声队的领队。唐代燕乐是"以琵琶为主而众乐随之"的。 在装束上舆奏琵琶伎相同的，惟有正面西首的奏拍板伎。 奏拍板者有二，似以此主。拍板在乐队中的作用是很重要的，故亦列在最前面。

各伎的服装大体相同，皆着圆领上衣，华袂广袖，衣皆红色，惟领及华袂上的颜色各有不同。在初出土时大半犹隐约可见，不外红、绿、黄三色。裙均系于上衣外胸以下，系裙的鸾绦虽各大体相似。但系的结则各不相同，绦色亦各异。裙皆杏黄色。黄裙可能是当时的一种风尚。

鞋的样式系如何？ 因除二舞伎外，全皆盘膝而坐，不可得见。 由舞者足下所题露的鞋头视之，其鞋底前部上翻而作云头样，亦可谓之"云头鞋"。 另外，二舞伎及奏琵琶和拍板者，肩上着云肩，想此四人为队中之最重要者。 故服此以示特异。

二十四个伎乐的髮髻，其梳法是相同的，均系將额前之发略为卷起而向后梳。但是，其挽髻之法则大不相同。在这二十四人中即有二十二种。

❒王建棺床彩色图

❒用拨演奏的曲颈琵琶的孟霄老师

❒中央民族乐团还原的散乐彩绘浮雕

参考书目：

王力《中国古代文化常识》

沈从文《中国古代服饰研究》

冯汉骥《前蜀王建墓发掘报告》

《五代王处直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