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剧李月娥新凤霞（家访评剧皇后新凤霞）

图为作者唐禹民（左）与新凤霞（右）

图文/唐禹民

新凤霞是家喻户晓的评剧表演艺术家，新派创始人。有评剧皇后的美誉。1986年3月，我应约来到新凤霞家里采访。新凤霞家住在北京朝阳区东大桥的一幢五层楼房里。按响门铃，前来开门的竟是身体行动不便的新凤霞，令我十分感动。已年过半百的一代戏剧名伶，左侧手脚明显行动迟缓，我真不敢相信这就是当年活跃在舞台上的“刘巧儿”。在客厅落座后，我告诉她，我是辽宁人，我们那疙瘩主要是看评剧，您是我们东北很多人的偶像，您扮演的《刘巧儿》可谓家喻户晓。六十年代初，我曾在鲜鱼口的大众剧场看过您的《刘巧儿》和《花为媒》，您拍的这两部评剧电影我也都看过。新凤霞谦虚地说：“您过奖了，我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评剧演员。”接着她热情地向我讲述了她的艺术生涯。

她在天津6岁开始学京剧，12岁改学评剧，14岁便登台唱主角。新凤霞从天津初到北京，落脚于天桥的万胜轩戏园。她的代表作《刘巧儿》在京城一炮打响，轰动京城，成为她艺术发展的起点。在1952年第一届全国戏曲观摩演出大会上以演《刘巧儿》荣获演员一等奖。1997年荣获《亚洲最杰出艺人奖》。在她的演艺生涯中的主要剧目有：《刘巧儿》、《花为媒》、《杨三姐告状》、《金沙江畔》、《志愿军的未婚妻》、《会计姑娘》、《祥林嫂》等，其中《刘巧儿》和《花为媒》拍成电影。这两部电影新凤霞以她独特流利的“疙瘩腔”著称，他的声调，清纯圆润，成了亿万人的记忆。新派形成了评剧流传最广的派别。十年浩劫中,新凤霞惨遭迫害致残，因身体原因离开了她心爱的舞台，但她没有向命运低头，她以顽强的毅力，坚持锻炼身体，恢复肢体功能。她以艺术家的情怀和深厚的艺术功底，真诚地开始全新的生活。此后，她以教学为主，她先后培养出许多知名弟子，李红霞，谷文月，刘淑琴、戴月琴，刘秀荣等都是她的得意门生。她用自己能动的右手写出了一部又一部回忆录，六十年代中期开始发表文学作品。代表作有《新凤霞回忆录》、《以苦为乐》、《我当小演员》《少年时》《新凤霞说戏》等。新凤霞多才多艺，特别喜欢绘画，她师承国画大师齐白石，深得老人真传。当我被引到她的画室里，只见室内中间摆放着一张画案，上面铺着一张尚在绘画中的扶桑。

案上笔墨纸砚一应俱全。当我观赏墙上悬挂的一幅齐白石的画时，新凤霞对我说，这是我老师的画，当年我是跟白石老先生学画的。然后她又指着墙上另一幅菊花告诉我，这是我学画的习作。当我仔细观赏这幅画时，顿感齐派画风迎面吹来，此画古拙厚朴，内涵雅趣，笔意墨韵，章法布局处处透出齐派艺术的风范。其花鸟画不仅注重以形写神，更能兼在笔墨表现出文人画所追求的意境，中国有“画如其人”的古训，面对这幅画，犹如她在舞台上展现的风姿。新凤霞接着兴致勃勃地提笔泼墨，聚精会神地画起来，我在一旁不停地按动快门。尽管她手脚不便，画起画来却挥洒自如，尽显才气。此时，我感觉新凤霞的天赋是与生俱来的。不多时一幅三尺花红叶茂的扶桑图便画好。她左右审视着画面对我说：“老师告诉我，画为无声诗，诗是能言画。这话我有切身体会，当我遇到喜事时，就用重彩画出美丽的扶桑，遇到烦事笔下的扶桑怎么也没精神。您看这幅画儿怎么样？”看来她今天对我的来访很高兴。我对她这种战胜疾病，身残志不残地乐观精神表示出由衷的赞美。当然，画作令我赞不绝口。新凤霞接着对我说：“您要不嫌弃，送您做个纪念吧！”我当即表示谢意。这时，她向里屋喊到：“祖光，你过来一下，来给记者写几个字吧。”新凤霞告诉我，老师齐白石曾经告诉她说：“历史上夫妻画难得，你来画，让祖光题字，这个叫《霞光万道，瑞气千条>。”吴祖光此时正在书房埋头写作，当听到新凤霞的喊声，他便从书房来到画室。据我所知，吴祖光是当代中国影响最大、最著名、最具传奇色彩的文化老人之一，江苏常州人，著名学者、戏剧家、书法家、社会活动家。1954年后，吴祖光导演了电影《梅兰芳舞台艺术》、《洛神》、《荒山泪》，为梅兰芳、程砚秋两位京剧艺术大师留下了极其珍贵的资料。1963年，他与妻子新凤霞，合作改编了评剧《花为媒》，成为了评剧舞台上的成功佳作。此外他还创作了《武则天》、《三打陶三春》、《闯江湖》、《新凤霞传奇》和《三关宴》等大量作品。　吴祖光是第五届至八届全国政协委员。建国后他出版了戏剧集《风雪集》、散文集《艺术的花朵》，同时还执导了多部艺术影片，其中的《梅兰芳舞台艺术》、《洛神》、《荒山泪》等为后世留下了京剧艺术大师梅兰芳、程砚秋的珍贵资料。“文革”后，吴祖光创作了取材于妻子新凤霞生活经历的话剧《闯江湖》。吴祖光也是书法大师，写得一手好字。他来到画室与我握手，寒暄几句后，便坐下来提笔沾墨，非常认真地在画的左上角写下了“映日扶桑禹民同志祖光题凤霞画”随手在案边取出两枚图章盖在名下。这十四个字，矫健秀美、刚柔相济、酣畅淋漓，透着一代文坛巨匠的深情厚谊，能得到这对文化名人伉俪的字画真是三生有幸。我手捧这幅画作欣喜万分。

随后，新凤霞对我说：“请记者给我俩拍个合影吧。”这时，吴祖光站起身来，新凤霞右手搭在吴祖光的肩上，面对我的镜头微笑着，我按动了快门。为这对恩爱夫妻留下了难得的合影照。采访结束，当我告别时，新凤霞执意要送我到门口，我再三劝阻不成，她还是跛着腿将我送到门外。这位闻名于世的评剧皇后，质朴和热情的为人，令我赞叹不已。1998年4月12日，一代评剧皇后新凤霞因病去世，享年71岁。2003年4月9日，吴祖光因冠心病发作，在北京逝世，享年86岁。他们的离世，是我国文化界的巨大损失。这些文化大家的平易近人，令人难以忘怀。他们的离去，已与世渐行渐远。但他们的一生给后人留下了巨大的财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