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方全解一看就懂（叶橘泉对千金方新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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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求嗣方

论曰：凡人无子，当为夫妇俱有五劳七伤虚羸百病所致，故有绝嗣之患。夫治之之法，男服七子散，女服紫石门冬圆及坐药荡胞汤，无不有子也。

【橘泉按】世间生物，无论飞潜动植，传种为其唯一之目的，此项本能为天赋所有。况人为万物之灵，乎人类生殖能力，男至十六岁（《内经》云男子二八而精通）精腺成熟，女至十四岁（《内经》云女子二七天癸至）卵子产生（以上系大概情形，然以气候及环境之不同，生殖腺成熟因而有迟早之异）。若成熟男女行适当地交接，未有不起受胎的作用。其有男女在结婚后而无生育者，必属两性方面有病理上的关系。故女子之不妊，不能以女性独负其责任。盖一切子宫病或卵巢病等，固能妨碍受孕，而男子之色欲过甚，如手淫、遗精、早泄、阳痿或性功能衰弱无力、精液淡薄、无法射精、精子不活泼等，均属不能结合成胎。欲求子嗣，须诊查男女双方病理的原因，而后施以相当的治疗。如因男子身体衰弱，缺乏性欲，或早年斫丧（因沉溺酒色而伤身），色欲及手淫过度而导致性神经衰弱，脑力虚减、目昏头晕、记忆力减退、精神颓废，时时畏冷，早显衰老之状而无子者，应服七子散以温壮性神经，滋补气血，传营养于精腺，而使精子强壮活泼，期达恢复生殖之目的。 若因女子子宫良性或恶性肿瘤（旧称癥瘕），阻碍精子之进路而不能受孕者，用朴硝荡胞汤及坐导药以攻涤其障碍；或因慢性子宫内膜炎及卵巢炎致月经失常，分泌过甚，带来淋漏，那么不仅妨碍卵子之附着，而酸性分泌物且能扼杀精子之活动，是则宜用紫石门冬丸收敛消炎，调节卵巢与子宫的功能以及月经周期。故用药贵在合机，查明不妊之原因，其责任在男性或在女性，并将其病原病理诊断明确，而做对证合理的治疗，则无有不效。下列诸方：孙思邈当时虽不明正确的病理，而认证投药是索仲景的遗范。

博采经验，系搜诸医药典籍的记载，其自序：“吾见诸方，部帙浩博，忽遇仓猝，求检至难，比得方迄，疾已不救矣，呜呼，痛夭枉之幽厄，惜堕学之昏愚，乃博采群经，删裁繁重，务在简易，以为《备急千金药方》一部。凡三十卷，虽不能究尽病源，但使留意于斯者，亦思过半矣”云云（下略）。可知《千金方》为古代淳朴的验方，我们研究中国医学，应知中医的基础系建筑在稽古经验之上，故用现代科学的病理和药理来解释亦都吻合。兹特略取一二节注释于后。

二、七子散：治丈夫风虚目暗，精气衰少无子，补不足方 巴戟天十二铢、苁蓉、桂心各十铢，五味子、钟乳粉、牡荊子、菟丝子、车前子、菥蓂子、石斛、干地黄、山药、杜仲、鹿茸、远志各八铢，附子、蛇床子、川芎各六铢，山萸肉、天雄、人参、茯苓、黄芪、牛膝各六铢。

以上二十四味，治下筛，酒服方寸匕，日二，不知，增至二匕，以知为度。不能酒者，蜜和丸服亦得。一方加覆盆子八铢。行房法一依《素女经》，女人月信断一日为男，二日为女，三日为男，四日为女，以外无子，每日午时夜半后行事信。

【橘泉按】巴戟天与苁蓉均为兴奋强壮药，有温阳益肾之功，主治阳痿遗精，性功能低下，腰膝冷痛。鹿茸为强壮神经药，有补肾壮阳等作用，主治阳痿梦遗，耳聋目暗，腰脚寒冷。蛇床子含有刺激性挥发油，能刺激性神经，应用于风湿麻痹等症。天雄、附子以及桂心等均为温性兴奋药。以上七种生药作为性神经兴奋强壮药，常用于性功能异常等疾患。

五味子为收敛性强壮药，有制止分泌液异常溢出之作用，不仅敛汗止泻、宁咳平喘，且能涩精固肾。山萸肉为滋养强壮药，有收敛镇静作用，多用于遗精。菟丝子能增强生殖功能，调节内分泌功能，为精子衰少的有效药。车前子为性神经之镇静药，有清凉性利尿作用，能改善下体部充血性炎症，主治五淋带浊、女子淋漓。山药有滋养收敛、益肾固精等作用，主治遗滑精漏。菥蓂子有消炎明目作用，石斛强壮健胃明目，地黄强壮通经，川芎活血通经并具有镇痛之功。以上六种用于滋养血液，治头目昏眩、足膝酸软等症。 人参与黄芪为兴奋性滋养强壮药，石钟乳含有碳酸钙，古称温性补阳药，并用于眼科。远志为安定神经药，有安神益智、祛痰消肿、聪耳目治健忘之功。覆盆子有强壮固精作用，

故加本品尤佳。 本方应用范围：

1.因早婚或手淫及色欲过度而致目昏头晕、腰膝酸软等症；

2.体禀阳虚，面色萎黄，贫血，畏冷，精液淡薄，生殖器勃起无力，早泄及性欲衰减或全无等；

3.形体肥胖或老年阳虚，虽能性交而阳具不坚，射精异常，而子嗣艰难者。

禁忌：遗精而生殖器易于兴奋者及虚劳内热、心烦梦遗等症，不可服用此方，因为方中温性兴奋药太多的缘故。 [《吴兴医药》1936年第3期第17-18页]

朴硝荡胞汤 治妇人立身以来，全不产及断续久不产，三十年不育者方： 虻虫、水蛭各十铢；附子六铢；朴硝、牡丹、当归、大黄、桃仁各三铢；厚朴、桔梗、人参、赤芍、茯苓、桂心、甘草、牛膝、橘皮各二铢，以上共十七味。以清酒水各五升合煮，取三升，日三夜一次分四服，每服相去三时，更服如常。覆被取少汗，汗不出，冬日著火笼熏之，必下积血及冷赤脓如赤小豆汁。本为妇人子宫内有此恶物使然。或天阴脐下痛，或月水不调，为有冷血不受胎。若斟酌下尽，气力虚弱，劳倦不堪，更服亦可，二三服即止。如大闷不堪，可服用酢（醋）饭冷浆，一口即止。然恐去恶物不尽，不大得药力，若能忍，服尽大好。一日后仍著导药（见后坐导药方）。（《千金翼方》不用甘草、桔梗）

【橘泉按】本方系合抵当汤、下瘀血汤、桃仁承气汤三方而成，以虻虫、水蛭为君。此二物具有极强大之破瘀通经作用，对于恶血癥积有特效；牡丹皮与桃仁不但有破瘀通经之功，而兼具调血与改善体质作用。朴硝、大黄荡涤攻下，而且退肿消炎；当归、赤芍行血镇痛；厚朴、橘皮健胃宽中；牛膝通经下瘀血；桔梗有祛痰排脓之功，对于子宫黏膜炎渗出物亦有驱除之力；附子强心兴奋，并助药力之发挥；茯苓、桂心、甘草、人参缓和强壮用为辅佐，一以调和诸药，一以扶助体力。所谓荡胞汤者，盖有攻荡子宫之月经潴留及瘀血肿瘤等病之功效也。

本方应用范围

1.处女膜闭锁性阴道血肿 本病之原因先天性多于后天性。病状：无月经或月经痛，每月周期反复呈现疝痛状疼痛，经血潴蓄乃发生肿瘤，初起子宫内有硬块，可于耻骨缝之上触知之。此病初起名阴道血肿，超过一定程度时，渐次成为子宫血肿。

2.输卵管闭锁性输卵管血肿 本病之症状为腹下部钝痛，在一侧或两侧，由劳动、月经、房事等而增恶，其痛往往呈间歇性，由输卵管收缩而起，故其痛带痉挛性，此名输卵管疝痛。有时漏泄多量之污恶液（赤白带），疝痛顿时轻快，然易于再发。患者每经过多年而为再发所苦，致陷于神经衰弱、月经困难或过多或不正常出血等。

3.子宫颈部闭锁性子宫血肿及子宫瘤 症状：为小腹部胀痛或痉挛性疝痛，月经困难或不正常，且经水往往缠绵不绝，漏下液呈恶臭。

4.子宫水肿及脓肿症状与上项相同，唯触诊上觉有波动状，可为辨别。

禁忌 子宫位置异常（子宫前后倾，痛经不孕）及子宫垂脱（每见阴道脱垂或阴道翻转，古称阴挺）或子宫萎缩（多见于营养障碍、全身衰弱及结核病妇人等，常见无月经症，触诊之子宫缩小，此殆古所称之干血痨等病也）。内分泌异常所致不孕症（如卵巢萎缩、黄体缺乏及代谢功能障碍，脑下垂体前叶功能亢进而致生殖器官发育不全者）等不可误用。

坐导药方

治全不产及断续。服前朴硝荡胞汤后用此坐药导之。皂荚、萸肉（《千金翼方》作苦狐）、当归各一两；细辛、五味子、干姜各二两；大黄、礬（矾）石、戎盐（《千金翼方》作葶苈三分）、蜀椒各半两。十味为末，以绢袋盛，大如指长三寸，盛药令满内妇人阴中，坐卧任意，勿行走，急小便时去之，更安新者，一日一度，必下青黄冷汁，汁尽即止。可幸御即有子。若未见病出，亦可至十日安之可。

一本别有葶苈砒霜各半两，此药为服朴硝汤后恐去冷恶物出不尽，以导药下之。值天阴冷不疼，不须著导药。亦有著盐为导药者，然不如此药，其服朴硝汤后即安导药，经一日乃服紫石门冬圆。

【橘泉按】近世医界对于阴道疾病如淋浊带下

等常用阴道坐药，以取简捷。殊不知国医于数千年前即有此法，且于子宫病竟用长至三寸之坐药作局部性之外治疗法，此不可不敬佩古人之设法周全。此法失传，后世医界实多愧对。本方用皂荚对于黏膜有惹战窜透、驱除黏液、攻坚破结之功；干姜、细辛外用于黏膜有镇痛消炎逐水之力；山萸肉、五味子、礬（矾）石为收敛药，对于子宫黏膜炎症等疾患有良效；戎盐（即青盐）不但收敛消炎，且有破癥、调血及改善体质作用；大黄外用作消炎退肿有效；当归镇痛；蜀椒逐水涎、惹黏膜、破血瘤、散癥瘕（腹部肿块）。

此方应用范围较朴硝荡胞汤为广，除应用朴硝荡胞汤之诸血肿瘤外，尚有下列诸症可以应用：

1.子宫内膜增殖症

本病之症状为月经异常，分泌增加。患者自觉骨盆深部有不快之感及沉重感等。多在月经前增恶。同时诉尿意频数，带下刺激外阴部，往往引发瘙痒感等。西法治疗用药液注入，腐蚀子宫黏膜，但有误将药液流入输卵管及腹腔内之危险，故今时用者甚少云。最有效之疗法用内膜搔刮术，实不如本方之惹激窜收敛消炎为妥善也。

2.慢性子宫实质炎

症状为子宫平等增大，硬固而略有压痛。月经过多或不规则出血，闭经期迟延，白带量多，部分患者不易妊娠，即使妊娠后也容易流产，有时也会呈现假妊娠，包括食欲不进、恶心呕吐、乳房疼痛、分泌初乳等。

3.子宫颈部恶性肿瘤

本症之诊断在初起时甚不易诊断也，唯一之帮助者为年龄。盖本症大概在四十岁以后发生，其他如闭经后出血，排泄物有恶臭味等。

4.子宫脉络膜囊肿

主要证候为子宫出血，分娩后或流产后，经数周、数月或一二年有稍烈之不规则出血反复不已时首须虑及本患。肿瘤增大子宫亦增大，本病早施搔刮手术或行剔出术则预后较良，否则大致不良。

5.阴道囊肿及恶性肿瘤

阴道囊肿之症状多生于阴道侧壁及前壁，大如豌豆至鸡卵，或如儿头大者，然甚少。囊肿内为浆液性，或为胶状或粥状者，肿瘤壁菲薄，切除之多致再发。肌肿则与前同，唯经过缓慢，而瘤壁不如前者之菲薄。 恶性肿瘤之症状及诊断同前。 禁忌 本方对于急性子宫内膜炎及急性阴道炎等不可误用。 著者意见 本方须仿照新药制成子宫锭剂作阴道外用药，改用脂类为赋型剂，精制之则较用绢袋仿效当更显著耳。

紫石门冬圆治全不产及断续方。紫石英、天门冬各三两；当归、川芎、紫葳、卷柏、桂心、乌头、干地黄、牡蒙（《千金翼方》作牡荆，《外台秘要》作牡蒙）、禹余粮、石斛、辛夷、人参、桑寄生、续断、细辛、厚朴、干姜、食茱萸、牡丹皮、牛膝各三十铢；柏子仁、山药、乌贼骨、甘草各一两半。此二十六味为末，蜜为丸如梧子大，酒服十丸，日三，渐增至三十丸，以腹中热为度，不禁房事，夫行不在，不可服，禁如药法。比来服者，不至尽剂即有娠。

【橘泉按】紫石英含有无水硅酸，凡用于丸散者，以火煅醋淬七次，研细末。本品古来多用为子宫疾患之兴奋强壮药，治疗性神经衰弱，性欲减退、绝孕久不产等。天门冬为滋养强壮药，性凉、味甘、滋润，有祛痰利小便之功。对于子宫颈炎、子宫萎缩等有效。当归、川芎、地黄、牡丹皮、牛膝为行血通经药，对于月经困难、痛经等每实用之。紫葳花为极有效之通经药，治妇人癥瘕、血闭、崩中淋漓。卷柏为收敛药，可用于下血脱肛及子宫下垂等症。牡蒙有消瘀通经之功。乌头镇痛，桂心兴奋子宫血行，能通经，治腹痛。禹余粮含有氧化铁，有止血作用，与乌贼骨、山药等同具收敛之性，故能止带下；而山药更有滋养强壮之功。桑寄生为妇科之强壮药，与续断同有强壮腰膝神经及镇痛之效力。人参、石斛为健胃强壮剂；细辛、辛夷为神经系之镇痛药；食茱萸、干姜为健胃药，治腹痛；厚朴治胀，甘草和缓。

本方汇集强壮、通经、镇痛、消瘀、收敛诸药，用于子宫疾患、月经困难及带下淋漏、不易受孕等疾患，颇合学理，当有良效。

本方之应用范围

1.急慢性子宫内膜炎 主症为：子宫出血，带下黏液恶臭，因子宫内黏膜糜烂溃疡引起。

2.子宫萎缩 主症为：无月经，全身营养不良、贫血、萎黄，触诊之子宫缩小。本症每因全身疾病或子宫体炎及产褥热、败血症而起。

3.子宫颈炎 主症为：赤白带下、带下以浓厚黏液性为特征，其量较多，混浊而带黄色，往往混有血液，下腹部有牵引性疼痛，子宫外口狭窄时则发月经困难，患者多诉不妊。

4.无月经及月经困难：证候参照以上2、3两条。

5.妇人生殖器发育不全及性神经衰弱。

禁忌：月经过多及子宫肿瘤、卵巢肿瘤等。 [《吴兴医药》1936年第4期第6-10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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