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感故事中的陆川（所以不相信眼泪）

“我们的生命是什么？我们应该用一种什么样的姿态去尊重生命？”

这是导演陆川在《朗读者》里说的一句话，透着沉重和无奈，就如同他在电影《可可西里》向观众传递着那种渺小的人对抗庞大的自然的绝望。

电影《可可西里》封面

2004年上映的《可可西里》是一部根据真实故事改编而成的电影，导演@陆川 为完成此片，率领100多人进入可可西里无人区，将屠杀和保护藏羚羊的情节以纪录片的形式记录下来。两年深入无人区，苦得已经没有眼泪可留。

电影《可可西里》镜头

影片讲述了记者尕玉和巡山队员为了保护可可西里的藏羚羊和生态环境，与藏羚羊盗猎分子顽强抗争甚至不惜牺牲生命的故事。在那么广漠的一个环境，巡山队三辆车，二十个人，面对成千上万的盗猎分子从可可西里的四面八方汹涌而来，屠杀藏羚羊，如同在一个无限大的战场上，二十多个人，十几条枪，在对面一个简直像大海一样强的敌人，陆川描述那种场景除了绝望还是绝望。

陆川讲述在可可西里第一次流泪的场景

陆川说，就是因为这个世界上太多虚假的眼泪，中和了，所以可可西里不相信眼泪，就如我们所看到那样，在影片里没有一个流眼泪的镜头，尽管在影片拍摄过程中，所有的人都在哭泣，但却是这样一个不相信眼泪的现实，最后让所有的观众看哭了。

电影《可可西里》镜头

从2004年到2017年，《可可西里》的故事已过去十三年，当时看得痛彻心扉的感觉以为从此沉寂，但是听陆川再一次讲起《可可西里》的时候，依然感动得热泪盈眶。

又有多少人还会再一次重温这部影片？

最后，让我们用一种看故事的心态，用一种对于人类应有的一种慈悲和善良的期待，阅读王宗仁的《藏羚羊的跪拜》，敬畏可可西里依然顽强地生存着的生灵们。

《藏羚羊的跪拜》

文/王宗仁

这是个让人动容的小故事。故事的主人公是一只将母爱浓缩于深深一跪的藏羚羊。

这是一个听来的西藏故事，故事发生的年代距今有好些年了。那时候，枪杀、乱逮野生动物是不受法律惩罚的。就是在今天，可可西里的枪声仍然带来罪恶的余音低回在自然保护区巡视卫士们的脚步难以抵达到的角落。当时，经常跑藏北的人总能看见一个肩披长发，留着浓密大胡子，脚蹬长筒藏靴的老猎人在青藏公路附近活动。那支磨蹭得油光闪亮的杈子枪斜挂在他身上，身后的两头藏牦牛驮着沉甸甸的各种猎物。他无名无姓，云游四方，朝别藏北雪，夜宿江河源，饿时大火煮黄羊肉，渴时一碗冰雪水。

猎获的那些皮张自然会卖来一笔钱。他除了自己消费一部分外，更多地用来救济路上遇到的朝圣者。那些磕长头去拉萨朝觐的藏家人心甘情愿地走一条布满艰难和险情的漫漫长路。每次老猎人在救济他们时总是含泪祝愿：上苍保佑，平安无事。杀生和慈善在老猎人身上共存，促使他放下手中的杈子枪是在发生了这样一件事以后——应该说那天是他很有福气的日子，大清早，他从帐篷里出来，伸伸懒腰，正准备要喝一铜碗酥油茶时，突然瞅见两步之遥对面的草坡上站立着一只肥肥壮壮的藏羚羊，他眼睛一亮，送上门来的美事！

沉睡了一夜的他浑身立即涌上来一股清爽的劲头，丝毫没有犹豫，就转身回到帐篷拿来了杈子枪，他举枪瞄了起来，奇怪的是，那只肥壮的羚羊并没有逃走，只是用乞求的眼神望着他，然后冲着他前行两步，用两条前腿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与此同时两行长泪从它眼里流了出来。老猎人的心头一软，扣扳机的手不由得松了一下。

西藏流行着一句老幼皆知的俗语：“天上飞的鸟，地上跑的鼠，都是通人性的。”此时藏羚羊给他下跪自然是求他饶命，他是个猎手，不被藏羚羊的悲悯打动是情理之中的事，他双眼一闭，扳机在手指下一动，枪声响起，那只藏羚羊应声倒地，它倒地后仍是跪卧的姿势，两行泪迹也清晰地留着。

那天，老猎人没有像往日那样当即将猎获的藏羚羊开膛、扒皮。他的眼前老是浮现着给他跪拜的情景。他感到有些蹊跷，藏羚羊为什么要下跪？这是他几十年狩猎生涯中惟一见到的一次，夜里躺在地铺上他久久难以入眠，双手一直颤抖着……次日，老猎人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对那只藏羚羊开膛扒皮，他的手仍在颤抖，腹腔在刀刃上打开了，他吃惊得出了声，手中的屠刀咣当一声掉在地上……原来在藏羚羊的子宫里，静静卧着一只小藏羚羊，它已经成形，自然也是死了。这时候，老猎人才明白为什么那只藏羚羊的身体肥肥壮壮，也才明白它为什么要弯下笨重的身子向自己下跪，它是在求猎人留下自己的孩子的一条命呀！

天下所有慈母的跪拜，包括动物在内，都是神圣的。

老猎人的开膛破腹半途而停。当天，他没有出猎，在山坡上挖了个坑，将那只藏羚羊连同它那没有出世的孩子掩埋了，同时埋掉的还有他的杈子枪……

从此，这个老猎人在藏北草原上消失，没人知道他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