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墓笔记里张起灵真实身份（盗墓笔记中张起灵的命运悲剧）

文/曹楚

《盗墓笔记》不只是一部讲盗墓的冒险小说，除了引人入胜的悬疑情节，三叔在小说里还加入了一些自己的哲学思考并借由角色传达出来。张起灵在书中的比重虽然比吴邪差的很多，甚至比不上胖子，但他当之无愧是小说的灵魂人物。他在书中是以一个孤独、悲观的颇带虚无主义色彩的思想者形象出现的，他发出追问：“我是一个没有过去和未来的人，我做的所有的事情，就是想找到我和这个世界的联系，我从哪里来，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某种程度上我们可以说张起灵是一个西西弗斯式的荒谬英雄，他身负重责，在不断的失忆又寻找记忆的循环中“背负着世界上最痛苦的命运（三叔语）”。三叔说他在书写张起灵时总有种深深的伤感，可见三叔是同情、怜惜甚至心疼张起灵的。但是在初读时，让我非常想不通的就是，为什么三叔从始至终都没有给张起灵安排一个异性伴侣呢。人是有感情的动物，再理智再强大的人也需要关怀和倾诉，高傲如尼采，也会爱上莎乐美。因此，默顿说的那句话还是有道理的：“爱是我们的命运。我们不能独自找到生命的意义——我们与彼此在一起才能找到它。”

三叔不是狠心的人，所以他应该也会想过给张起灵安排个心灵伴侣吧，但是按现在的剧情发展，男主角吴邪同志当仁不让地一直承担着张起灵心灵伴侣这个角色。后来分析发现三叔这样做是有他的原因的，虽说可以半路插入一个智慧的女性角色作为张起灵的心灵伴侣，但《盗墓笔记》是以第一人称为叙述角度的，那样一来，张起灵的难得对知己说的肺腑之言就不太方便出现在吴邪的自述里了，然后三叔想要借助吴邪转述自己对张起灵这个角色的一些重要看法及相关的哲学思考的意图就不好实现了。于是很自然的甚至说必然的，吴邪代替了三叔去安慰张起灵。值得注意的是，三叔曾在访谈里说过：“其实吴邪和张起灵是两个互相契合的一半，合起来就是一个正常人。”所以说让吴邪成为张起灵的心灵伴侣是很合适的。另外，从常理及剧情上来讲，对于张起灵这样的悲剧角色而言，有吴邪这样一个心灵伴侣可以说是难能可贵的，像张起灵这样的沉默寡言隐藏内心特立独行的人放在日常生活中，绝对是个让人难以理解的怪人，恐怕很多人都会对其敬而远之。他出生在一个勾心斗角的家族里，他早熟且童年生活不幸，又因为自身能力强大且身处家族成员之间的争斗中，他自幼受到的待遇大多不是敬畏就是嫉妒，所以如果说吴邪对他的不依不舍不离不弃让他感动到了进而让他对吴邪产生特殊感情也完全在情理当中，只是他冷漠惯了因此也没有选择表达出来，但他为吴邪所做的一切也表明了吴邪在他心目中的特殊地位（当然因为《盗笔》还没有大结局，这里不排除其实张起灵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因而必须尽力保护吴邪）。

书中描写的张起灵和吴邪之间感情的地方有很多，我印象最深的是小说最后的这个地方。张起灵在去长白山守青铜门之前来杭州与吴邪告别时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这一切完结了，我想了想我和这个世界的关系，似乎现在能找到的，只有你了。”这句话比较让人匪夷所思。放下这句话，我们先看看张起灵之前说的那段颇具哲思的话：“我是一个没有过去和未来的人，我做的所有的事情，就是想找到我和这个世界的联系，我从哪里来，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你能想象，会有我这样的人，如果在这个世界上消失，没有人会发现，就好比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我存在过一样，一点痕迹都不会留下吗？我有时候看着镜子，常常怀疑我自己是不是真的存在，还是只是一个人的幻影。”一般我们认为，张起灵若要找到他与这个世界的联系，只要肯想，总能找几个的吧，但是他似乎对此很茫然，这种茫然，在这句“我从哪里来，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中体现得更明显。发出这种疑问，一方面是因为张起灵老是动不动失忆，一失忆就搞不清自己过去做过的事情，未来也没担保，另外一方面则是因为这种失去记忆的状态让他被迫强烈体会当下，然后在对当下的存在状态有所觉察与反思中去追问自己的所在和何为，这种反思某种程度上让他成为一个存在主义者，然而无论是人生的意义也好还是与世界的联系也好，在你意识到自身存在的一刹那，对存在的荒谬感都会让你怀疑它们，所以张起灵甚至怀疑起自己是不是真的存在。找不到与世界的联系是种可怕的状态，这让人失去生存的根据，这种状态，海德格尔十分形象地称之为“深渊”。行走于深渊的同时，张起灵还背负着责任和命运，这让他成为一个西西弗斯式的荒谬英雄。然而张起灵在拼命寻找与世界的联系时，找来找去最后找到的居然只有吴邪，不说他考虑没考虑各种物理学化学社会学意义上的联系，他好歹可以考虑下他身上背负的秘密和责任吧？所以我以为向来冷静沉默理智的张起灵说这么一句话唯一合理的解释是：张起灵太在乎吴邪了，然后脑袋一抽风，就说了这么一句用理智解释不清的话。我觉得用这句话来证明他俩之间感情是非常有力的，特别是当这句话出自张起灵这么一个沧桑的命运承担者口中时，远比那些正统的所谓告白话语要有力量得多。事实上，人在茫然、紧张、绝望的时候的确会比较容易想到自己最在乎的人。而吴邪同志反应略迟钝，尽管他在张起灵心目中有如此特殊的地位，在《藏海花》里他还是怀疑跟老张是不是朋友，不过他这么想也是有道理的，毕竟对于这个神秘的故友，他知道得还是太少。顺便可以一说的是，《藏海花》里有段情节也很好地阐释了什么叫情急之下暴露本能和欲望：吴邪在幻觉中遇到危险时渴望张起灵在身边的安全甚至天真地觉得没有老张有他的雕像也好。幻觉可以说是梦的另一种形式，而梦是人实现不能实现的欲望的途径。所以从剧情看来，在倒斗三人黄金组中，即使都是好兄弟，张起灵对吴邪的态度与对王胖的态度还是略有差别的。

抛开小说的内容，我们可以想象张起灵对于爱情可能会采取的态度，很可能是消极被动的。他身负重任，固然强大却有无法摆脱的宿命，甚至很多平凡人能够拥有的幸福与他也是无缘的，正如南派三叔在谈到张起灵时说的那样：“你能想象吗？有一天，当你从一个山洞中醒来，在你什么都不知道，疑惑地望着四周的时候，你的身上已经有了一个你必须肩负的责任，你没有权利去看沿途的风景，不能去享受朋友和爱人，你人生中的所有美好的东西，在你有意识的一刻，已经对你没有了意义。”张起灵对于爱情这种事情应该是很谨慎的，一方面作为张家人，他是比较冷静自制的，另一方面他也应该明白一个爱上他的人所必须承受的痛苦，他甚至可能因此故意冷落远离他爱的人，远离他的好兄弟以避免给他们带来痛苦。喜欢张起灵的读者很多，但可惜的是，很多读者对于张起灵这个角色的认知出现了严重偏差，有些甚至只是用简单粗暴的理解方式把张起灵从一个希腊悲剧式英雄降低到了耽美小说男主角的层次上。

综上，不管愿不愿意承认，但我认为把吴邪和张起灵这两个男主角作为剧中的灵魂伴侣这种设定还是很符合情理的，三叔越写越腐也是符合剧情发展的而不是纯粹只是为了迎合腐女读者的口味。

顺便说下，我很赞同三叔说过的“对于张起灵而言，死亡是最好的结局”这个看法。对一个背负痛苦宿命、对自身存在产生强烈怀疑的人而言，结束茫然并获得安宁的最好途径就是死亡，无论是以何种方式。比如说在《人间失格》里写下那句“人最大的悲哀就是认为这个世界从来不是你存在的世界，你也从来没有在这个世界上任何的一个角落存在或者证明自己存在过”的太宰治最终在死亡中找到了解脱。诚然如此，事实上，由于生物强大的求生本能，历史上真正因为思考哲学命题而自杀的思想者并不多，倒是有不少艺术家让自己创作的人物自杀了（算是一种精神上的代替吧），比如说在《海上钢琴师》里，导演让质问人生命运与归宿的孤独思想者1900死去了（以一种几乎等于是“自杀”的方式死去了）。我认为三叔在塑造张起灵这个人物时是带着一种残酷而浪漫的情怀的，其实很多艺术创作者也是这样的——为了自身的某种信仰或者理念，在作品中创造出一个荒谬的存在者，并让这个存在者的人生充满悲剧。但不得不承认，张起灵若死了，对于大部分读者而言是残酷的，毕竟大部分读者都欣赏不来悲剧，人们往往不愿意面对他们最终的命运——死亡。我们可以想象，如果三叔写死张起灵后让吴邪娶妻生子成家立业，三叔受到的威胁会更大，三叔为了减少生命和财产的损失，估计只能让吴邪用余生来怀念故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