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过一个人但我却把他弄丢了(望着他远去的背影)
我慢慢地、慢慢地了解到,所谓父女母子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你站在小路的这一端,看着他逐渐消失在小路转弯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告诉你:不必追。
——龙应台 《目送》
儿子终于放假了!因为不休息,我没去接他,猜想着他可能又胖了。终于下班了,我急三火四回到家,半年未见,儿子果然又胖了很多,230多斤!一到学校就失控,这是几次循环了,我的心不由得下沉!
吃过晚饭,习惯性地问他学习,明知不好还是想问。一言不合我们就吵了起来,我气得回到房间。手机屏幕一亮,什么年代了竟然有人发短信,一看气个半死,这个混小子竟然学会发短信气人了:埋怨我们选了他不喜欢的专业,他有自己的人生,他想活成自己的样子。
当初高考失利,我们想让他补习,他不愿意。他喜欢的学校分数太高根本考不上,他喜欢的图书馆专业,我们认为毫无前途可言,就没给他考虑的余地。几年过去了,他还在纠结这件事。当初上这个专业时,我们都说如果不喜欢,咱们想办法改,他不想改还埋怨我们。上大学后自己不好好学习,虚度光阴,把责任都推给了我们。一想到这些我就气不打一处来,随即回复一条信息:人必须得对自己的行为负责!你想活成什么样子就活成什么样子,以后我们各自安好吧!眼泪像泉水一样,抑制不住。我那个乖巧可爱的元宝去哪了?
农村开不出支,他爸爸远走河北,去一所私立学校当主任。那段时间,我和元宝相依为命。每天放学回来,元宝就会张开双臂,一边喊着妈咪,一边扑到我怀里,我顿时觉得一天的疲惫一扫而光。孤灯下,我陪他写作业,陪他下棋,陪他读书,我们度过了最幸福的好时光。
后来,来到了市里居住,我开始了通勤生活,没有那么多时间陪伴孩子了。一周两天晚自习,双休日补课,元宝慢慢学会了独立生活,自己做蛋炒饭,自己在家学习,自己看电视,自己玩游戏。等我闲下来,就陪他聊聊天,下下棋,带他去超市,他总是说,我来拿重的东西,因为我是男子汉。走路也总是让我在右侧走,一路上不停地给我讲笑话,我怀疑他是最强大脑,每次讲的笑话都不重样。有段时间,他特别喜欢把我抱起来轮圈,就像他小时候我总喜欢抱他一样,轮得我迷糊了,才肯放我下来。
有几次放学,他没按时回家,我心急如焚地四处找他,最后知道他去游戏厅看别人玩游戏去了。我忧心忡忡,担心他痴迷网络。所以上初中,我们决定带着他跑通勤。
初中,我教了他三年,看着他从小圆脸变成大长脸,从懒散到勤奋,从懵懂到成熟。聪明的他在大家的教导下,成功考进火箭班。
转眼到了高中,我不能时时刻刻关注他了。早晨他走得比我早,晚上他九点半才到家。出必告反必面,他做得都很好。每天晚上,他进家门都会给我个大大的拥抱。离开了我们的管制,他开始“为所欲为”,买漫画书,买意林,买各种喜欢的书看;中午不休息去书店看书;上课不听讲,写小说。成绩一下滑到大榜85,开家长会时,我翻他的书包,气得我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回到家,扫荡他的房间,把他的课外书都转移阵地了。本来应该跟他好好谈谈,可是他爸暴脾气上来就是扇嘴巴子。孩子学习成绩一直挺好,没想到高考被他爸爸考不好就补习的警告吓得没有达到600分。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高考后,元宝和我顶嘴,我简单地认为他青春期逆反,现在才意识到孩子是对我们有多不满才会敢顶撞我。有多少孩子考400多分家长就高兴地放鞭炮,我的元宝考了597分,我们全家都像遭遇了一场暴风雨,而且这场雨一下就是好几年。道桥是金桥,可是孩子不喜欢。他在大学浑浑噩噩,玩游戏,逃课,每次打电话只报喜不报忧。第一个假期回来,瘦到170斤,比辽台脸脸的脸还长。看着让人心疼,多给他做好吃的。他成了典型的宅男,不跟同学联系,不聚会。我天真的以为他只是假期玩游戏,开学忙就不玩了。跟辅导员沟通才知道,他总是逃课,上课去了也不听讲。本来想好好跟他聊一聊,没想到他竟然对我们这么不满……
太疼的伤口,你不敢去触碰;太深的忧伤,你不敢去安慰;太残酷的残酷,有时候,你不敢去注视。 ——龙应台 《目送》
雷声隆隆,心里乱糟糟的,一夜也没睡好。一大早,元宝来到我的床前,拉着我的手,歉疚的说:“妈妈,对不起!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你希望我顺利毕业,希望我像别人一样有份稳定的工作。可是那不是我想要的人生,我想活成我想要的样子。”我的眼泪又来了,我再也忍不住竟然放声痛哭起来。我的儿子,你想活成什么样!你对自己的青春这么不负责,你将来能做什么!元宝叹着气说:“妈妈,文王拘而演周易,仲尼厄而作春秋,我想写一本书,一直在构思怎么写,大纲快拟好了。”儿子,想好几年了一笔没动,想一辈子的话你怎么活!我们能养你一辈子吗!元宝不服气地说:“妈妈,你就这么不信任你的儿子吗?司马迁六十岁写成《史记》,你怎么这么急于求成!”既然构思好几年了,你就写写让妈看看吧。儿子无奈地说:“妈妈,我能完成学业,但是不想考研,也不想向别人一样去工作,我这就去写,你帮我看看。”我和他爸虽然都是语文老师,从没想过让他走文学之路,从小就引导他阅读,也没想到就给他引上这条道路。
生活总要继续,与其怀疑,不如去信任孩子,也许他不能像别的孩子一样按部就班地毕业——考研——参加工作——结婚生子,但是凭着他的聪明才智,他应该有能力养活自己。
没过多长时间,儿子的一页“书”写完了,我迫不及待去看,顿觉云里雾里,看不大明白啊!儿子告诉我,这是故事的结尾,我说怎么这么让人费解呢。小嘴儿开始叭叭给我讲故事梗概,完全超越了我的理解能力。短短500字所体现的文字的驾驭能力也是超乎我的想象,这些年的书他真的是没白读。每个孩子都是一朵花,只不过花期不同。也许元宝会长成参天大树吧,我期待着。
经历了这场暴风雨,我和元宝都在成长。我不再喋喋不休,试着接纳他。他缩短游戏时间,认真去练车,顺利考过科一科二,跑完了六百公里。偶有抱怨,我也试着从他的角度去想,本不喜欢的事,能做的很好,也是难为孩子了。吃完早饭他帮我打扫房间,每天下午游泳,晚上跑步,体重一点点下降了。我们仿佛又回到了从前,他还是我那个乖巧懂事的元宝。
不是渐行渐远,而是有一天终要重逢;你的名字,清楚地留在世纪的史记里。 ——龙应台 《目送》
我知道,无论我前进的脚步多快,我也追不上我的元宝,因为他走得太快太远。实际我不必去追,因为我更知道,儿子无论走多远,永远不会丢下我,他会笑着回过头来,告诉我,他的爱一直伴着我,永不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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