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语电影为何与奥斯卡无缘（它凭什么成为奥斯卡最钟情的华语片）

文| 艾飞

今年的奥斯卡颁奖典礼下个月就举行了，我们照旧看热闹，说起来，这些年的华语片里，真正在奥斯卡大放异彩的电影，只有一部。

20年前，这部电影获得奥斯卡10项提名，最终拿下最佳外语片、最佳艺术指导、最佳原创配乐、最佳摄影4项大奖。它成为美国历史上，第一部票房破一亿美元的外语片。

它就是李安导演的《卧虎藏龙》。

最近，很多朋友在选自己21世纪这20年喜欢的一些电影，所以我很想再推下这部《卧虎藏龙》，基本上对我而言，每重看一遍，就多爱它一点。

清朝末年，江南水乡。

一代大侠李慕白（周润发 饰）闭关失败，于是，他下山找了自己的红颜知己俞秀莲（杨紫琼 饰），并对她说：

我破了戒，提早出关，心里还有些放不下的事。

李慕白决意退出江湖，所以委托俞秀莲把他的青冥宝剑献给贝勒爷，以示天下。

在贝勒府，俞秀莲遇到一官家小姐，名叫玉娇龙（章子怡 饰）。

玉娇龙和那年月里的名门闺秀不同，她向往自由自在的江湖，因此，她十分羡慕俞秀莲，玉娇龙问俞秀莲：

在江湖上走来走去是不是很好玩？我就要嫁人了，还没过过自己想过的日子。

而玉娇龙的江湖梦，缘起于两个人。

一个是她的师傅，碧眼狐狸（郑佩佩 饰），碧眼狐狸私下教她功夫，给她讲了江湖上那一桩桩刺激的往事。

另一位，则是大漠强盗罗小虎（张震 饰），一次偶然，这个男人给了玉娇龙自由江湖里最初的快感，从此她也对江湖充满了浪漫的想象。

在玉娇龙大婚的这天，她拍拍屁股就跑了，她才不管什么门当户对，权贵联姻，只要是她看不惯的，或是强加给她的，她都敢于反对。

于是，玉娇龙进贝勒府偷走了青冥宝剑，女扮男装，只身闯进了江湖......

《卧虎藏龙》是李安导演在2000年上映的电影，那年的华语电影里，群星闪耀，除了这部《卧虎藏龙》，还有杨德昌的《一一》，王家卫的《花样年华》，姜文的《鬼子来了》，娄烨的《苏州河》，贾樟柯的《站台》等等。

李安导演的电影里，常常会有很多留白。

《卧虎藏龙》的画面就有中国水墨画的意境，让人流连忘返，丝毫没有普通武侠片的俗野，而影片中的配乐有歌剧的氛围，温婉，奔放，余味绵绵。

更为重要的是，在这部电影里，满眼都是中国人的理智与情感。

当年，英国杂志《帝国》评论道：

《卧虎藏龙》在中国电影史的地位是毋庸置疑的，它将中国人的名字第一次写入了奥斯卡最佳外语片一栏。如痴如花的美景和眼花缭乱的打斗让人见识到了中国武侠的魅力。

可事实上，那年《卧虎藏龙》在大陆上映的时候，反响平平，甚至有人在电影院看睡着了，直言：啥玩意，慢悠悠的，打得一点也不过瘾。

确实，《卧虎藏龙》跟以往我们看的香港武侠片都不太一样，电影里的打斗，点到为止，剧情也完全没有悬念，人物也不会打鸡血般，闪亮登场。

在《卧虎藏龙》里，英雄总是唉声叹气，纠结苦闷，时常陷入矛盾中无法自拔。

然而，这正是我认为电影愈久弥新的原因，大部分的武侠故事，都是一种乌托邦式的，抽离了具体的生活，动不动就是一较高下，一统江湖。

这是一个逃避心理。

而《卧虎藏龙》里的人，他们更接近普通人的心理和困境，有着和你我命运类似的无奈感。

它讲的是人心。

普通的武侠片，讲的都是：江湖中卧虎藏龙，刀剑里藏凶。

可《卧虎藏龙》说的是：

人的心中何尝不是卧虎藏龙，人情里何尝不是处处藏凶。

李安所着力表现的“江湖”，是我们每个人内心的情感和欲望世界。我记得他在一次采访中说：《卧虎藏龙》表达出了我内心比较私密的部分。

在电影里，玉娇龙第一次和俞秀莲交手，是她扮成黑衣人偷青冥宝剑的时候。

这场戏，表面看起来，是在打斗，可实际上，打斗的行为也是为了刻画两个人物的心理状态。

我们看到，玉娇龙总想飞起来，而俞秀莲一个劲的想把她拽到地上......

电影里的俞秀莲，是个脚踏实地的传统女性，她坚守了很多“本分”。

比如经营好父亲留下的镖局，比如照顾到所有人的颜面。

比如她想和李慕白一起，退出江湖，回归平静，可是，当年她的丈夫因救李慕白而死，俞秀莲为了那一纸婚约和世俗道德，始终无法和李慕白捅破最后的窗户纸。

可这玉娇龙不一样，她的心里无拘无束，心高气傲，恨不得上天。

在玉娇龙看来，俞秀莲和李慕白的事情很简单：爱了，就在一起。

但对俞秀莲来说，身上压着一座大山，片中她对玉娇龙说：

你说的自由，我也很渴望，但一个女人一生该服从的道德和礼教不允许。

《卧虎藏龙》里，把人物内心情感和欲望的世界，表现的淋漓尽致的，就是那场成为影史经典片段的竹林打斗戏。

看起来，这是李慕白在和玉娇龙打架，实际上，它更像是李慕白和玉娇龙压抑的情感戏。

竹林这个载体，本身就很软，很性感，透着意乱情迷的气氛，一来一回的打斗犹如轻抚......

从剧情发展上来看，大侠李慕白是为了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片子。

但他的内心戏是：

从一开始，他就被这个天赋极高，又自由潇洒的女人所吸引。

而玉娇龙，自然也是对李慕白有着虚渺、朦胧、自己都说不上算什么的爱慕之情。

片中，玉娇龙出现后，李慕白说要收她为徒，俞秀莲不解地问：武当山收女弟子？

李慕白则回答说：

为她，破例一次。

这种说法其实很值得玩味，只可意会，说穿了就显得没那么君子了，这就好比郭德纲被某个小姑娘吸引，以他的江湖地位，光明正大追求又怕人言，因此对她说：来德云社当我徒弟吧，为你，破例一次。

是的，人们心里的那些卧虎藏龙，才是李安电影里最耐人寻味的地方。

除了这场竹林戏，还有李慕白和俞秀莲在竹园的那场戏也很有意思。我以前看的时候，以为说的就是字面意思，后来再看才知道，是话里有话。

在竹园，李慕白对俞秀莲说：

我也阻止不了我的欲望......我想跟你在一起。

乍一听，这是在向俞秀莲表白，可结合整部电影你会发现，这话要分开理解。

这句话的前半句，是内心对玉娇龙的欲望，所以是：我也阻止不了我的欲望。

然而作为当世大侠，李慕白害怕这种欲望，怕这欲望让自己偏离正轨，所谓的正轨，就是大侠要有大侠的样子，而且江湖里人人都知道他李慕白和俞秀莲关系好。

为了把自己掰回正轨，理性让李慕白对俞秀莲说出了后半句话：我想跟你在一起。

其实，这种此中有深意的内心戏，我想很多人的感情里也都经历过，说的是这个，想的又是那个。

李慕白还提到他师傅江南鹤的一句话：我们能触摸的东西没有永远，把手握紧，里面什么也没有，把手松开，你就拥有了全世界。

在我看来，李慕白是在表明自己的选择，把欲望之手松开，去拥有全世界（世人心目中的大侠李慕白）。

在《卧虎藏龙》最后，李慕白回归了道义的正轨，李慕白被碧眼狐狸的银针所害，他用最后尚存的一息对俞秀莲说：我一直深爱着你。

生死关头，这句话的真真假假已经没那么重要了，是对俞秀莲最后的补偿也好，是至死压抑着欲望也罢。

这，就是人心的复杂。

就像，我始终没能理解玉娇龙最后的跳崖，到底是看透了，还是死心了。

江湖里，卧虎藏龙，还可以苦练本事，一较高下；可人心里，卧虎藏龙，就只能不断和自己较量了。

你的直觉和本能往往是最准的，难的是让自己有胆量去相信那些看似毫无根据的直觉和本能。

无论如何，我们都应该始终记住俞秀莲最后对玉娇龙说的话：

无论你此生的决定为何，一定要真诚的对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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