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刚扮演太监(李玉刚昭君之后)
为汉胡两地的和平安宁,王昭君挺身而出,化解干戈,为草原带来了灿烂文明,也用她的一生书写下传奇篇章。4月26日至5月1日,由李玉刚主演的诗意歌舞剧《昭君出塞》全球巡演完成了它的首轮六场演出,故事中,放鹰人、贩马人、荆山客、牧羊女四位传说者,分别借喻昭君的眼、足、心、口,以旁观者的角度,阐述了王昭君跌宕起伏的人生故事。
巡演的下一站将于6月4日、5日在沈阳开启。为了演绎好昭君的故事,李玉刚整整用了六年时间。在这六年中,李玉刚遭遇了很多:为了顺利启动《昭君出塞》这一项目,他卖掉了自己的房子筹钱,也一度传出“在台北市的某寺庙出家”的说法,还经历了父亲去世的打击……四年前,李玉刚重走丝绸之路,自己亲自上阵执导,首度推出《昭君出塞》,却并不能让自己满意。为此,李玉刚再度沉寂,直到如今,“为昭君做舞台剧的心愿,我如愿了。”借此契机,新京报记者特意在演出前采访了李玉刚,谈及了这六年来,他,以及王昭君的故事。
李玉刚
一直以来,在王昭君的故事中,“昭君怨”总是被人们重笔书写。人们热衷于谈论着王昭君如同文人式的怀才不遇这一母题,津津乐道着拥有惊人美貌,却因为画工毛延寿索贿不成泄私愤而被丑化,泯然于后宫,不得见汉帝之颜的王昭君,讲述着她“恋亲”、“思乡”、“悲秋”、“弃逐”的故事,甚至用自杀来升华昭君的爱国情怀,以示其忠君爱国之节。但李玉刚却看到了一个完全不同于以往的王昭君形象——拥有着家国情怀的“和”者昭君,“昭君出塞让当时的汉朝和匈奴将近一百年没有战争,王昭君以一己之力换来了将近百年的和平。因此这样一个女子就永远留在了中国历史上,留在了我们心中。”在李玉刚看来,王昭君一生颠沛流离,却创造了一个巨大奇迹,为民族团结做出了巨大贡献,因此她的故事才能如此深入人心。
这当然不是李玉刚第一次在舞台上塑造王昭君的形象。2011年,原创大型歌舞诗剧《四美图》在中国国家大剧院、人民大会堂等地演出,由李玉刚饰演来自大汉的未来阏氏王昭君,身着祥云白裘,高贵美丽。2015年4月,李玉刚身兼总导演和主演两职,在北京保利剧院首度上演《昭君出塞》。
之后,李玉刚沉寂四年,褪去导演身份,潜心揣摩昭君角色,这才有了全新版诗意歌舞剧《昭君出塞》,“2015年,我自己任导演兼领衔主演的《昭君出塞》,在北京演出了四场之后,我认为有很大提升的空间,所以积累了几年,沉淀了几年,终于在2019年又和观众见面了。对我个人来讲,我对舞台是痴迷的,每次我看到舞台的幕布,舞台的灯光,舞台大幕拉起的时候,我都会进入到一种如梦似幻的境界,这也是舞台给予我的一种魔力。去扮演女性的艺术角色,或者说去做舞台剧,这是我自己的使命。我也愿意通过舞台上的故事,包括自己的表演,去传达舞台给予大家的魅力。”
李玉刚在《四美图》中扮演的昭君身着祥云白裘。
王昭君是我多年来的一个梦
“昭君是我放不下的一个人物,我对《昭君出塞》的执念很深。”在新京报记者对李玉刚的专访中,他数次提及昭君之于自己的不同意义,“能够有这样一个舞台呈现,去完成一部歌舞剧《昭君出塞》。对我来讲,这也是我多年以来的一个梦想。”
新京报:你心目中的王昭君是什么样的形象?
李玉刚:王昭君首先是一个非常美丽动人的女人,这一点毋庸置疑。但是我把王昭君搬上舞台的一个重要的原因,是她的家国情怀。我曾经写过这样的一句话,有一种离别最奢侈,叫出塞,有一种思乡最深沉,叫家国。
王昭君的一生非常跌宕起伏,她出生在湖北,然后嫁到汉宫,最后出塞到漠北。这个女人一生当中都在行走,她弱小的生命却擎起了一片天地,她的家国情怀也一直感染着我。她在长安的宫中三年,虽然没有见过皇上,却主动要求和亲出使塞外,这一点是其他女性没有做过的。对我个人来讲,《昭君出塞》的故事,包括我对它的演绎,其实也是一个充满着家国情怀的故事。可能这样说,大家会认为有点大,但我当时选择这样一个题材,就是因为这一点。
纵观中国历史上的很多女性艺术形象,或者说很多女性的故事,对于王昭君,我是情有独钟的,甚至说她是独一无二的。她的独一无二,表现在她一生当中颠沛流离,但是仍然没有缺失对信念的一种追随。王昭君的独一无二还表现在她远嫁漠北,在那样的极其艰苦的环境下,能够存活下来,并且换来边境上百年的平安,我认为这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情。王昭君是一个非常了不起的女人。
大型诗意歌舞剧《昭君出塞》演出剧照。
新京报:在你创作歌舞剧《昭君出塞》之前,王昭君的故事已经拥有了诸多演绎版本,这之中有没有你特别喜欢的版本?
李玉刚:我喜欢的版本是由四大名旦之一的尚小云先生表演的《昭君出塞》,这也是他的代表作。但这里边表现的爱恨情仇比较多,也就是他去表现昭君怨的部分比较多,这也是他整部作品的思想所在。
这个题材其实很难,因为要与天地对话。元明清时代其实是对王昭君故事创作的一个高峰时代,当时也有很多著名的作品。在这之前也有许多传说、诗词和歌谣,包括唐诗,很多人都写过有关于王昭君的诗句,比如杜甫写的,“群山万壑赴荆门,生长明妃尚有村。一去紫台连朔漠,独留青冢向黄昏。”
新京报:这部歌舞剧《昭君出塞》与前人创作的最大区别在哪里?
李玉刚:我更侧重于体现王昭君内心的思想,以及她情怀的部分。我没有将“昭君怨”这部分去放大,因为我认为王昭君这个人物能够走出她的人生格局,一定不是一个小气的女人,而且历史也的确介绍了她对于当时和平的重要性和所起到的巨大作用,这是我对于她的理解。王昭君身上有情怀之美、家国大义,她自请出塞时的勇气、漂泊异乡时的沧桑、历尽世事的成熟都令这个人物充满出众的艺术气息。
做舞台剧,其实是一件费力不讨好的事情,因为它的回收比非常慢,而且付出很多。它要经过几年时间的磨砺,才能成型在舞台上。而且舞台艺术是一门遗憾的艺术,也不像电影、电视那样传播力很广,但它的魅力也正因为此。
昭君故事经历了诸多历史演变
西汉竟宁元年
(公元前33年)
,匈奴呼韩邪单于来长安朝汉,表示愿与汉朝结亲。元帝即以宫人王昭君
(嫱)
赐呼韩邪为阏氏
(匈奴皇后)
。两年后呼韩邪死,昭君“从胡俗”,复为后单于阏氏。
作为中国历史上流传甚广的故事,昭君和亲最早的版本见于《汉书》的《元帝纪》、《匈奴传》和《后汉书·南匈火传》。在这一时期的版本中,汉朝派遣昭君和亲,并非迫于匈奴威胁,而是为了巩固与匈奴之间的友好关系,王昭君的出塞之行也是完全自愿的。这之后,昭君的故事经历了千百年来的演变,成为一种文学题材受到广泛关注。既有文人题咏诗词,也有说唱艺术。
《昭君出塞图》
据蒋方的《汉月边关万古情:昭君与昭君文化》一书所述,元明清三代,“昭君出塞”成为戏曲表演的重要题材。元代戏曲家关汉卿写过《哭昭君》,吴昌龄写过《走昭君》,遗憾的是存留到今天的只有马致远的《汉宫秋》。明代有过陈与郊《昭君出塞》、陈宇鼎《宁胡记》、吴孝思《昭君归汉》、佚名作者的《青冢记》等,可惜保存完整的只有同样是佚名作者的《和戎记》。清代以后更盛,如尤侗《吊琵琶》、薛旦《昭君梦》等,都在中国戏曲史上占有一席之地。蒋方在书中提到了“历史的昭君”和“文学的昭君”两个概念,称“昭君出塞”以一人之身绾结起不同时代人们的共同关注。
《汉月边关万古情:昭君与昭君文化》,蒋方 著,商务印书馆2015年4月版。
但不同于文学创作中对“恋亲”、“思乡”、“悲秋”、“弃逐”等主题的追逐,以及为了迎合这些主题所进行的悲剧命运演绎,李玉刚更为看重的却是王昭君的家国情怀。“王昭君和其他古典美人相比最大的不同就是她的无私情怀,她的家国情怀。昭君出塞让当时的汉朝和匈奴将近一百年没有战争,王昭君以一己之力换来了将近百年的和平。因此这样一个女子就永远留在了中国历史上,留在了我们心中。”在李玉刚看来,王昭君一生颠沛流离,却创造了一个巨大奇迹,为民族团结做出了巨大贡献,因此她的故事才能如此深入人心,“她在长安的宫中三年,虽然没有见过皇上,却主动要求和亲出使塞外,这一点是其他女性没有做过的。”
新京报:如果由你来为《昭君出塞》做一个简介的话,你会怎么描述这个故事?
李玉刚:这是一个充满着大爱的故事,同时也是一个带着很多人的情怀上路的故事。每个人都行走在路上,这路上可能会有风也会有雨,但是我们一定要朝着既定的目标去走。无论是古代的故事还是现代人的情感,他们都是如出一辙的。为汉胡两地的和平安宁,王昭君挺身而出化解干戈,为草原带来灿烂文明,用一生书写传奇篇章。《昭君出塞》不仅是一部歌舞剧,它承载着和平友谊的文化意义,并将这份寓意带到了舞台之上。
大型诗意歌舞剧《昭君出塞》演出剧照。
扮演女性是极具艺术性的舞台表现形式
新京报:在很多表述中都会提到你现在致力于传统文化的现代表达,在你看来,到底什么是传统文化的现代表达?
李玉刚:我们经常会聊到传承这个字眼,其实这也是我所说的传统文化的现代表达。传统文化应该有继承,有创新,这才能称之为传承。就像唐诗之后有宋词,但宋词也是在唐诗的基础之上发展而来。这之后,元曲又在宋词的基础上进行发展,就这样一代一代传承下来,才有了我们今天中华民族非常宝贵的文化财富。
我认为艺术也是一样,包括中国的戏曲,特别是京剧,也应该有创新的那一部分。对于我个人来讲,我是在传统的文化里面加入了当代人能够理解的符合当代审美的元素,通过这样的方式让传统文化和当代年轻人去发生关系,并没有从前人那里直接拿来。
我对于传统文化一直保持着敬畏,而且吸取了里边太多的营养,有着非常浓厚的传统文化传承的影子。的确我的表演形式跟中国的京剧有着异曲同工的地方,但又和京剧有着很大的区别。
在《昭君出塞》中,我们对于整个唱段的唱词和作曲进行了全新的创作,借鉴了京剧这种表现形式,但同时里边也有许多京剧和歌剧的结合,也会有相对来讲比较流行的唱段,并没有严格按照中国戏曲的要求来做,这也是一种非常大的创新。
在这部剧当中,整个唱段和音乐有将近20种,我自己的唱段零零散散加在一起大概有十几段,这些唱段非常难,不同于《新贵妃醉酒》或者《刚好遇见你》那样的唱词相对流行也好记,旋律也比较顺。但这部剧当中的旋律不仅有流行的唱腔,也有歌剧的唱腔,民族唱法的唱腔,同时也涉及中国戏曲的走位以及唱法等。
大型诗意歌舞剧《昭君出塞》演出剧照。
新京报:你已经扮演过四大美女,以及嫦娥、虞姬等诸多古典美女,在这些艺术形象之中,哪个人物更能打动你?
李玉刚:更深层次的演绎还是王昭君。我之前在国家大剧院演出《四美图》,把四大美人都搬上了舞台。但我为什么要演《昭君出塞》,要演王昭君,因为我对她的情感非常与众不同。
我似乎能够把自己和王昭君这个人物契合在一起。不光是其中的漂泊感,还是对家国的一种关系。我会感觉有的时候我就是她,有的时候她就是我。
新京报:现在很多国家和地区都在提倡女性地位的崛起,女性形象的艺术表达也受到了更多的关注。今天的我们需要什么样的女性形象呢?或者说,在你心目中,希望创作出什么样的女性艺术形象呢?
李玉刚:这个问题俞敏洪曾经聊过。其实我并没有想过我心目中希望扮演一个什么样的女性形象,扮演女性只是一种舞台的表现形式,我更看重其中的艺术性。但在这其中可能会折射出什么呢?是如何将这种表演形式发挥到一个更高的高度,或者说,如何能够让传统文化通过这样的表达形式,再一次回归到我们当代人的身边。
大家都知道,现在整个世界都是互通的,大家都有各自喜欢的
(方式)
。西方的文化、音乐在中国推广的非常厉害,如何才能让我们自己的文化有一席之地,这是我想要去思考的。我只是借用了女性形象这种表达方式。
中国男旦的艺术是从京剧开始,新的时代我又用这样一个表演的形式来面对公众,压力也非常大,舞台上如何能够拿捏得非常准确,非常到位,这背后
(我)
做了非常多的努力。大家都知道昭君出塞的故事,这样一个经典的故事流传了很多年,我如何能够用一介男儿之身,在舞台上惟妙惟肖地把王昭君这个故事演绎好?
我不仅是男人扮演女人,更重要的是,这个女人的形象是大家非常熟知的中国四大古典美女之一,(如何塑造好)王昭君的形象, 这也是《昭君出塞》在舞台上有突破、有创新非常关键之所在,也是困扰了我很多年的一个问题,但是我还是要接受大家的检验,也希望大家能够在剧院里看到李玉刚,能够沉浸在中国两千年之前这样一个故事当中,去观看李玉刚演绎的王昭君的经典形象。
《贵妃醉酒》就是我们自己的《贵妃醉酒》
新京报:什么样的故事,更能打动世界呢?
李玉刚:这次《昭君出塞》的全球巡演,是中国和国外交叉进行的。对于我个人而言,这么多年的出国演出经验,我认为外国人喜欢的作品,除了要讲好一个故事外,更喜欢那种他们内心中所没有感受过的东方气质。
我记得在2017年,我在国外做巡演的时候,当时是十年经典演唱会,其实有考虑过是不是让传统文化更符合西方人的审美观点。但我做了一个决定,我说,完完全全按照我们自己的风格和观点来演绎。当时也有策划说,可能老外会不喜欢,但我特别坚持(我的观点)。我说,《贵妃醉酒》就是我们自己的《贵妃醉酒》,《霸王别姬》就是我们自己从京剧里演绎出来的《霸王别姬》。没想到在国外巡演期间,我和观众沟通,他们最喜欢的就是最中国、最纯粹的那一部。
我刚刚从国外演出回来,更知道自己身上的使命——要带着中国的文化走出去,走到世界各地,然后要致力于弘扬中国的传统,这也是我的责任。
新京报:接下来你还会继续创作舞台剧吗?会选择哪位古典美女呢?
李玉刚:我自己的计划当中,下一步我可能会做杨玉环,着重做她的霓裳羽衣曲。
新京报:能否剧透一下大概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故事?
李玉刚:当然了。昭君之后,我下一步要做的杨玉环,也是我最为熟悉一个历史人物。杨玉环的故事大家也都知道,但是可能我更想描述她在音乐上的才华。对于公众来讲,这可能是大家未必会非常了解的一部分故事——她如何与李隆基共同完成这部非常经典的《霓裳羽衣曲》。
新京报:和《新贵妃醉酒》完全不同?
李玉刚:《新贵妃醉酒》只是一首单纯的流行歌曲,和我想要去表达的这部舞台剧完全不一样。我的这部舞台剧会完全建立在一个故事的基础上,生发出创作者的人物情感,或者说,会在立足于故事的基础之上,表达我个人内心的一种情感。
新京报:日常生活中你是什么样的状态?在你的《玉见之美》一书中,提到了禅意的生活方式,包括在很多场合,你也提到了自己对禅意的理解,甚至一度有人误认为你已经出家。能聊聊你对这种生活方式的看法吗?
李玉刚:这种禅意的生活方式正是我个人所追求的。我对物质生活没有太多要求,我希望我自己的生活是简朴的、宁静的,所以我写了《玉见之美》,这本书里面也表达了我对那种田园生活的一种渴望。禅意的生活方式,它是一种没有欲望的生活。有个词叫断舍离,好似是佛教用语,其实最早断舍离被日本人所用,就是说甩掉身边多余的东西,没用的东西。
《玉见之美》,李玉刚 著,作家出版社2016年11月版
2015年,当时苦于没有钱能够把《昭君出塞》支撑下来,最后把自己的房子卖掉了,在北京租了两年多房,但我认为这是值得的。为艺术献身,你可以不顾一切,我认为只有这样,才能够实现自己内心当中的梦想。我一直没有把物质上的东西放在首位。无论是住在哪儿?吃什么?对我个人来讲,都不是我要追求的,对于文化、对于精神的追求才是我内心当中想要的东西。这是我自己一直以来的选择,我认为是值得的,而且是无怨无悔的。这是我今生的选择。
作者:新京报记者 何安安
编辑:李妍;校对:翟永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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