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朋友父母提前住进了婚房（和男友商量买婚房）

每天读点故事app作者：谷雨不听 | 禁止转载

1

刚出火车站，程佳就听到了手机的响声。

她停止了撑太阳伞的动作，拖着行李箱找了个阴凉的角落。

“喂。”她应道。

“你到了吗？”韩力的声音传过来。她竟有种紧张的感觉，这感觉是三年前他们刚恋爱的那段时间才有的。

“嗯。你们想好了吗？”程佳问。

那边顿了一下，她就知道他今天又想蒙混过去。

“你能不逼我吗？一边是你，一边是我爸妈，你想让我怎么选？”

“那你是跟我过还是跟你爸妈过？”

“大家一起过啊。再说，婚后再把你的名字加上怎么了？”

“没怎么。你听着韩力，咱俩从现在开始，已经分手了。”

她挂了电话，脑海里却一直回想着他最后的那句话：“你神经病吧！”

太阳突然就挪到了她的视线之内，晃得她的眼睛泛疼。

不远处广场上的出租车司机一个接一个地按着喇叭，搅得她的心更烦躁。

她索性改了原先坐公交车的打算。转而打了车，不到半个小时便到了家门口。她也真是好久没有坐过这么短程的车了。

2

房子在8楼，与八年前刚搬到这里时相比，电梯的速度似乎慢了一半。

她刚按了门铃，门便打开了。

妈妈系着一个不合身的围裙，像街头那些发广告页的人穿的玩具服。

刚才那些情绪又要涌上来了，但是妈妈乐呵呵地看着她，她只能跟着乐。

正在和妹妹玩的小侄子听见动静，一看到是她便飞奔过来扑到她身上。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这小家伙已经6岁了。

她一手拉着侄子的手，一手拖着行李进了门。嫂子在小侄女身后追着喂饭，看见她，笑了笑。

爸爸接过她手里的行李，往阳台那边走。她看到那边的单人小床已经铺好了，床单还是她以前留在家里的那条。

行李箱被放在了床头。它的旁边还散落着一些花草的叶子。她环顾四周，原本该在这里的盆栽被挪到了橱柜的上面，绿叶从上往下舒展开来，在本不属于它的地方显得那么突兀。

吃饭之前，她把行李箱里的礼物一一拿出来分给大家。这些礼物她利用下班时间逛了一个星期才搞定。尤其是嫂子的那套化妆品，她是拜托刚到韩国旅游的同事从那边紧急给她直邮过来的。

她观察着嫂子的脸色，没什么大的表情，不过却拿在手里看了好几眼才放到一边。对于向来不苟言笑的嫂子来说，这样就代表她是喜欢的。

小侄子和小侄女看来也很喜欢他们的礼物，两个人在旁边互相比来比去。嬉闹间，一杯牛奶就那样被侄女手中的娃娃扫到了她的身上，同时也溅了他们两个一身。

妈妈过来收拾地板，她则起身去行李箱里找了件衣服，拿着走到卧房那边。

爸爸刚刚回了房，大概是躺到床上休息去了。嫂子刚刚拉着小侄女进了两个孩子的小卧室，她瞥到了小卧室墙上的那个人鱼十字绣，是她八年前刚住进来时挂在上面的。除此之外，那间屋子里大概没有一点儿她的痕迹了。

而哥哥和嫂子的房间是关着门的。

她拽紧了衣服拐进了卫生间。

3

饭桌上，妈妈还是问起了韩力。

她犹豫了下，还是把她决定和韩力分手的事说了出来。

哥哥一听立马黑了脸：“你瞎折腾什么？”

他的声音太大，吓到了正在喝粥的小侄女。

嫂子一瞪他，他的声音便低下来：“你都多大了还瞎胡闹？跟韩力掰了你还能找到比他更好的？”

“是因为房子的事吗？”妈妈开口问她。

“嗯。”她低着头，用筷子搅动着碗里的粥。

“佳佳，韩力要是愿意在婚前把你的名字写上，那当然好。可人家不写咱也挑不出人的错不是，现在首付是人家出，将来装修还贷这些事不还是要花人家的吗？”

“妈，我可没想着全要他家花钱，婚后我的工资不也是要花在那个家的？”

“我就不明白你干吗那么要强，有你睡的地方不就得了！”

“哥，要是有一天我和他离婚了，我还能睡哪儿？他轻易就可以把我赶出来，到时候我有什么？”

“你这孩子，还没结婚怎么就想着要离婚啊？”

“妈，你们不懂。”

4

这顿饭还是不欢而散了。

她躺在小床上，一转身就可以看到街上的万家灯火。

它们温暖又刺眼。

哥哥和嫂子在两个孩子的房间读故事，孩子们的嬉闹声传到她耳朵里，像是这世上最动听的音乐。

记得小时候在老家，她和哥哥也是挤在一间屋子里睡觉的，那时候爸妈每天晚上也会来招呼他们睡觉。她和哥哥总是有默契地非要让爸妈陪他们玩会儿兵捉贼的游戏，才会乖乖地闭上眼睛。

再后来他们长大一些，父母有了性别意识，开始让她和哥哥分开睡。只是那时候家里的房子因为没钱一直没有好好装修，屋子并不够用。

他们原本睡的屋子给了哥哥。因为她可以在爸爸去外地打工的时候和妈妈一起睡。爸爸如果回来，那她就到爷爷奶奶的屋子里睡，那时候正好是他们去大伯家住的日子。

她记得自己的童年从来没有像同学一样拥有很多明星的海报。因为买来不知道贴在哪里。

爷爷奶奶的屋子里已贴满了佛经，爸爸妈妈不喜欢在屋子里贴任何东西。哥哥的房间则是贴得乱七八糟，女明星、男明星、球星、漫画，都是他喜欢的。她曾经把自己喜欢的韩国明星的画报贴到哥哥的屋子里，可他回来一看见就给撕了，因为他不喜欢。

再后来，她开始住校。而家里的房子，父母大概已经习惯了它的样子，也懒得装修了。

逢年过节回家，哪个房间空着她就在哪里睡。有时候会碰到爸爸和爷爷奶奶都在家的情况，那时候她就要去和她耍的好的小伙伴家过夜。

但凡习惯的事，便成了理所当然。她这样过着，并没有人觉得不妥，连她自己也没有。

直到多年之后的今天，她每每站在街边林立的高楼之下抬头仰望，才明白自己对于房子的渴望，是从那时就开始了。

在她的脑海里，她无数次幻想过那座房子的模样。它有时在海边，有时在城中心，有时也在她老家空旷无边的田野里。而房子里的人也经常变来变去，有时是她和爸爸妈妈这一大家子，有时是她和未来的老公，有时只有她自己。

不过现在看来，哪种情况都不是。

5

拖鞋踢踏踢踏地在客厅里响起来，隔着窗帘她也能看出来，那是嫂子来取她的手机充电器。

嫂子是在这所房子买了一年后嫁过来的。而本来它也是买来给哥哥结婚用的。

虽然早就知道，可在妈妈指着那间屋子对她说，以后那就是你的房间时，她还是像个终于得到心仪礼物的5岁孩子一样。当着售楼小姐的面大喊大叫地蹦了起来，即使那时候她已成年。

房间里所有的布置都是按照她的心意来的。壁纸、窗帘、书桌，还有床单被罩的样式，都是经过她自己挑选的。即使她只是放假回来偶尔住两天，却感觉新房间里的一切都与她亲密无比。

她在那间房子里这样住了两年。两年里，哥哥买来的新鲜玩意儿第一个给的人不再是她，妈妈做饭之前要问想吃什么的人也不再是她。而她，也渐渐习惯并接受了不参与家庭的任何活动建议，只管安安静静地做一个跟着大家吃喝玩乐的人。

再后来，小侄子出生，她也开始去外地实习、工作。

然后，她的房间成了小侄子的婴儿房。小孩子的衣服与玩具渐渐把她的气息取代了。似乎本来就该是这样。似乎那两年她只是借住在那里。

而她逢年过节再回来的时候，阳台上这片小小的空间便是她的归宿。

一切看起来都很合理。

6

韩力的微信在她又一次成功把眼泪憋回去的瞬间弹了出来。

“程佳你不能太过分。你知道买这房子你们家一分钱都没出。”

她没有想回的念头。

他说的是事实。爸爸妈妈前半辈子的钱在买这套房子和哥哥结婚的时候早就花得一干二净了。如今他们的收入也只有那么点养老金。

而哥哥，折腾了几年也没有什么大的水花。况且他还有两个孩子要养。

她本也不想让他们帮忙。

妈妈和哥哥都劝她服软，大家都深谙没有金钱就没有话语权的道理。

可是她偏偏要和韩力平等。

在韩力告诉她他们家准备买房子之后，她就一直在等，等着他与她讨论房价，等着他约她一起看房。 每个周末之前，她都会旁敲侧击地打听韩力的行程， 然后再安排好自己的计划，只为了那一句话。

可实际上，韩力对这种事是不上心的。他周末宁愿带着她玩，也不愿穿梭于各种大大小小的售楼处。

显然在这件事上，他的父母更热心一点。

周末在一起吃饭的时候，他父母会对他们说前两天又去看了哪儿的几套房子，房价是多少，首付是多少。

其实他们说的楼盘她都知道，自从决定在这个城市安身立命，她就开始关心各种房产资讯。

她每天打开手机的第一件事，不是看八卦，也不是看美容推送，而是访问那些房产APP，关于政府的各种房产政策更是时刻关注着。她坚信自己有用得上这些东西的时候。

事实是，韩力的爸妈只象征性地问过她对房子的要求，然后以他们工作忙为由全权包揽了看房子这件事。看了几个月之后，他们比较了几处他们认为还不错的，等着他俩去做决定，毕竟房子是给他们做婚房的。

最后的决定是程佳做的，韩力充分尊重了她的意见。

那房子的格局很大，她第一眼看到的时候就很喜欢，她曾经的幻想它看起来都能满足。

只是幻想终究是幻想。

当售楼小姐随口问房产证上写谁的名字时，她清晰地听到韩力的妈妈回答：“韩力”。没有她。

心中那个隐约的担心终于还是来了。

她立刻斩钉截铁，或者叫厚着脸皮地对售楼小姐说：“还有程佳。”

那一天是她和韩力父母认识以来最尴尬的一天。

韩力的父母态度很坚决，首付是他们家出的，房产证上当然只能写他们儿子的名字。

她也不着急，微微一笑说：“可婚后我们要共同还债的呀，阿姨。”

她记得阿姨气呼呼的样子，她说：“你还债不是应该的吗？合着你就该白住啊。”

她笑得更用力了。她是那个可以拎包入住的人，而住进去呢，当然是需要交点房费的。

就像大街上那些遍地的旅店一样，她可以每天进去睡觉，但也可以随时出来。

终究她还是不重要的。

“我愿赌服输。”

她给韩力发过去，然后点开他的头像点了删除。

7

再次踏进生活了几年的大城市，陌生的感觉还是随着人流的气息扑面向她吹来。

地铁里那些来来往往的人她一个都不认识。

拎着行李挤在他们中间，闷得她喘不上来气。行李箱不时地滑向一边，她只好紧紧地握住了拉杆。

那里面有妈妈给她装的十来袋土特产，即使她一再表示自己房间里没有多余的空间，可依然挡不住妈妈往里塞。

以前她回来，总会把这些东西中的大部分给韩力父母送过去。她不知道他们是真喜欢还是假喜欢，反正他们面上都很和气，再后来她也懒得猜了。

倒了三趟车到站，时间已经是十点。她推着箱子找了个座位坐下，掏出手机，给妈妈打了个电话报了平安。

挂了电话她突然就没了回家的心思。于是就坐在那里看着一辆辆列车在她面前呼啸而过。车站上的人稀稀拉拉地站着，大家都在翘首以盼回家的那趟车。

他们的家里有什么？等着他们的亲人？一开门就会扑上来的宠物？温馨可爱的抱抱熊玩具？还是一盏温暖的灯？

她的家呢？

她的家是来到这城市租的第十间屋子。屋子里没多少摆件，没几本她喜欢的书，也没有她喜欢的沙发。

有一个和别人共用的厨房、共用的冰箱、共用的卫生间，还有一对会在午夜自顾自尖叫喘息的情侣室友。

韩力并非没提过和她同居，但是那又怎么样呢？住在他爸妈家里算什么？而出去住不还是一样搬来搬去？

她这个样子倒让韩力的父母以为她是贞洁烈女，也推翻了当初反对韩力找外地女孩的信念。

只是有什么用呢？偏见和防备是刻在骨头里的。

8

广播里“列车就要进站”的声音响起来。

她下意识地朝列车驶来的方向看，车灯打出的光晃到了她的眼，猝不及防的，眼泪就流出来了。

朦朦胧胧的，她再看那束光，觉得它特别像从天堂里发出来的。不知道在那里，是不是人人都可以有自己的家？（原标题：房子 作者：谷雨不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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