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登殿第十五回（15听书笔记周薛档）

【故事梗概】龙三巍的批文（即所谓“京详”，意思是“北京批下来的详文”）终于送到了济南，府台命历城县知县为监斩官，又派陈守营步兵一千，马队两百负责刑场的警戒。侯月英得报后就扮作了一个丫鬟，身上暗藏了一对短刀，与总管龙兴老爹一起去法场祭奠，陈飞与头领们抬着棺材跟随其后，里面藏着劫法场用的刀枪棍棒。龙三巍从历城县监牢押送到济南法场。

【细节赏析】《文武香球》中的“劫法场”是一个大关子，前后要说六、七回书，而且回回都有听头。这里的原因很简单，就是情节设计得合理与演员说表的功力。本回书说的是“绑赴刑场”，龙三巍自然是主角，但之前，周先生还交待了两件事。

陈飞在城外茶馆佯装喝茶，实质是注意来往的人马。现在看到一骑马进城，骑马人背着一个黄布包袱，像是送批文的官员。这时城门口还有个和尚坐在地上像是在化缘，其实他与陈飞一样，也在注意进城的马匹，他就是杏花山的头领觉凡和尚。公文送进济南府，府台老爷名胡来，看到龙三巍的详文已到，就派两个旗牌官，一个去历城县衙门，命历城知县做监斩官，另一个到陈守营衙门，调动一千名步兵，两百匹马队，到法场警戒。陈飞跟到历城县衙门，确定是龙老爷的京详到了，就立刻回坟堂报告大王侯月英。

到坟堂陈飞敲门，听得里面只有声音，却不见开门。原来龙兴听陈飞说老爷京详已到，今天就要问斩，吓得当场摔倒在地上，腊梅丫头跟着去开门，也被吓得失了魂一般，这里有艺术夸张的成分，但夸张得合乎情理，以此证明龙大人的为人（包括后面京班、狱卒对他的态度）。侯月英虽说是有备而来，但心里还是希望公爹能出罪回家。现在听说京详已到，心里难免一阵慌张。不过一会儿就镇定下来，于是让各位头领立刻通知弟兄们按原计划行事。自己换上了丫鬟的服饰，袖子里还藏了一对柳叶刀。老爷的棺材是早就准备好的，众人将刀枪等藏在棺材里，陈飞与头目们扛着棺材，跟随龙兴与小姐假装到法场去收尸。

周先生开始说龙三巍的书，先补说了龙三巍获罪的经过。因冷兵部儿子要娶侯月英为妻，后来得知侯小姐早已许配给龙家的少爷龙官宝，为了能成全儿子的婚事，冷兵部设计要害死龙三巍，他写信给济南府台，要府台串通历城县冤枉龙大人私通江洋大盗。他们收买了两名强盗张狗、李宝，要张、李事先将赃物扔进龙家花园，又让他俩作伪证告龙大人与他们坐地分赃。于是历城知县就将龙三巍收监，将龙家主仆等人赶出门，还用封条封了大门。

龙三巍吃官司，老百姓都知道他是冤枉的。监狱的禁班头儿是个好人，把自己的房间让给龙大人睡，自己睡到别处去。所以龙大人虽吃官司，倒没有吃苦头。现在衙门来人通知要将龙三巍，还有两个做伪证的强盗绑赴刑场。禁班差役们没有一个愿意去绑他，按惯例要对犯人说“恭喜”两字，怕龙大人听了“恭喜”会被吓死。这时周先生模仿了几个禁班的说话，表达了他们对龙大人的敬爱，不忍心看到龙大人受到惊吓，有人说“我不能恩将仇报”，内中有一个江北阿二，他愿意进去告诉龙大人。大人一听“恭喜”两字，果然昏死过去。于是禁班们忙作一团。江北阿二说，快拿参汤给大人喝，边上人回答，监牢里哪里来的参汤；好不容易把大人喊醒，阿二又对大人说“贵体保重”。薛君亚老师说的苏北话，夹着苏州腔，听起来很噱，《描金凤》里也有这样一个引人发笑的苏北的禁班。接着龙大人照例要到萧王堂对萧王磕头。这时周先生唱了一段篇子，其中有两句是“此地不来非好汉，若再来时不丈夫”，这是挂在萧何像两边的一副对联，含义深刻。接下来江北阿二去里边通知张狗、李宝，他很聪明，先给两人代高帽子，说他们是好汉，好汉不怕死，杀头不要紧，二十年后又是一个英雄。张狗李宝要做英雄，想打也打不成了。周先生放噱头说，“犯人听到“恭喜”两字，头颈马上长出一寸半。不长出一寸半，至少面孔马上转颜色，不过这个我学不来。”张狗李宝是被历城县知县收卖的，说好抓了龙大人，让他们在衙门里当捕快都头，结果捕快没当成，还进了监牢，现在听到要绑赴刑场，倒觉得十分对不起龙大人，可是为时已晚。

接着周先生解释说，给犯人“五花大绑”是技术活，一根绳子，只打一个结，一般人真不会绑。还说绑前要拍掉犯人肩甲上的的“骱”（就是肩膀处的臼）的，这是非常痛的。龙三巍是冤枉的，再说他是文人，所以狱卒照顾他，没有拍他的骱。张狗、李宝自然是要拍掉的。龙三巍还问今天刑场上哪个刽子手动手，他还特别拜托刽子手事先把鬼头刀磨得快一点，希望能死得“干净”些。周先生放噱头问，如果一刀砍下去，头切不下来，怎么办？因为犯人只有“一刀之罪”，所以如果一刀不能将头斩下来，那是不能补斩第二刀。不过我想即使一刀下去，头不下来，人也活不成了，那时犯人肯定更加难过。说到刽子手，周先生又说了一个噱头，他说刽子手都是肉摊头上的师傅，身体胖得出奇，迭出一只肚皮，肚脐眼上还要贴一张膏药，说是为了防止伤风。因为杀人不分季节，十二月里刽子手一样要赤膊。又说刽子手不能瘦，像我这样瘦法是勿来事格，变成一个“痨病鬼刽子手”了。这回书，相对来说，噱头稍微少了点，如果不讲这些噱头，听客听起来会觉得乏味许多。

【方言解读】其一是“金疮药虽好，勿合（音鸽）为妙”，古人将多味药材合在一起的过程，称为“合药”。“勿合为妙”其实就是“勿用为好”，意思是金疮药有很好的疗效，但人受伤毕竟不是好事，可以引申出“无事为贵”的意思；其二是“扛抬夫”，从字面上看就可以知道，它是指从事用肩膀搬运东西的苦力，旧社会也称“挑夫”、“脚夫”；其三是“鸭屎臭”，从字面上看好像说的是“臭”，但实际上由“臭”引申为“坍台”、被人取笑的意思；其四是“为倷”，这个“为倷”不是“为难”，是“让你”、“请你”的意思，“为倷放心”就是你尽可放心的意思。

【唱篇欣赏】

12′12″侯月英（薛唱俞调）：“听闻报，心胆慌，京详已转自慌忙。程飞，你末如此恁般忙准备，随我少停到法场。她末重复回房去，对镜整容貌，她竟扮作小梅香。梳妆已毕房门出，急忙启口唤年苍。你末少停停见了你主人面，说话之中把心当。”

33′53″龙三巍（周唱陈调）：“含悲跪倒叫萧何，想你的人名做得不像何，律法条条由你起，怎么说秋毫明察竟如无。你不与那的罪人分盗贼，想你袖手旁观受香一炉。真所谓此地不来非好汉，若再来时不丈夫。想我今朝在此离囚地，你坐尚且出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