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吹风(好想带你去吹吹风)
01
白日里,太阳明晃晃地烤着大地,风涌潮动,热浪阵阵。吹得人所有的毛孔都张开了,外面的热浪争先恐后涌进去,里面的热气丝丝缕缕渗出来,应接不暇。
到了晚间,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当太阳一点一点地没入西边的屋后,胀着通红的脸意犹未尽地从树梢后面依依不舍地掉下去,盛夏的晚风呼噜噜地滚过广场、越过街道、扫过树林、穿过小巷,迅速将清凉流淌到北方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人们停止了焦躁不安地扇着扇子的手,纷纷从空调房、风扇边走出来,或悠闲地漫步在静谧的林荫道,或来到灯火辉煌的广场上随着音乐起舞;小孩们骑着滑板车三轮车自行车扭扭车绕着广场大呼小叫地你追我赶,家长们则三五成群地聚在一旁谈天说地;笑声、音乐声、叫喊声在风里翻腾,随着夏夜的凉爽滚滚而来。
这“解落三秋叶,能开二月花”的风,鼓起了宽阔的裤腿,吹掀了飘扬的裙裾,拂干了小孩头上滚落的汗珠。我拉着兴奋的四岁小孩,跑到学校的操场上,爬上了高高的看台。我们仰头看着满天闪烁的繁星,风吹着云朵东躲西藏;我们张开双臂,让风绕着手指丝滑滑地溜过,感受绕指柔的舒畅。
树梢就在我们的脚底下,被风一排排地压下去,又在风过的间隙顽强地抬起头来。“过江千尺浪,入竹万竿斜。”百里之外的黄河水,应在这风里滚起了阵阵浪涛;几千里之外的家乡,南方的瑟瑟竹林,也应在这风里摇曳生姿,响起清脆悦耳的丝竹之声。
02
少年时爱登高,没有“昨夜西风凋碧树”的凄凉,却也学着古人“独上高楼,望断天涯路”。因为高楼上能直面各式各样的风:强风鼓胸壮我怀,微风绕指抒我意。或许有“大风起兮云飞扬, 威加海内兮归故乡”的壮志豪情,也或许有“云淡风轻近午天,傍花随柳过前川”的闲情满怀。
蓦然回首,穿着蓝衬衣的美好少年款款而来,头发在风里跳跃,眼睛闪烁着树影摇曳的星光……爱吹风的孩子,总带着淡淡的忧伤。
青春里我们哭过笑过闹过奔跑过,泪珠儿、汗珠儿被风吹落,飘在水泥地面,溅起氤氲的尘埃。热情时如夏花般绚烂,心灭处如秋叶般静美。
青春里那些人那些事,如今都被风吹向了何方?我们总容易忘记悲伤,把手言和的,如今偶尔聊着家常,话着生活里的小确幸小确丧;带着恨的,慢慢把这恨变成了冷漠,化成再也不可能逾越的鸿沟。
“想和你再去吹吹风,虽然已是不同时空,还是可以迎着风,随意说说心里的梦”,张学友的歌是一种虚妄,在时光的无涯的荒野里,被打入内心深处最寒冷的冷宫里的那些人,再也不可能遇见彼此;即使遇见了,也不可能再轻松地说一句:“你好吗?”
03
真正的Mr. or Mrs. Right,不会被对方遗落在风里。
在“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的时候,他们轻倚栏杆,闲看野鸭浮水蝌蚪摇尾巴;“在长风几万里”的时候,拉你的手狂奔在青翠的原野,呼啸长天;在“北风卷地白草折”的时候,为你围上厚厚的围脖,带上厚厚的绒帽,拥你入温暖的胸怀;在“黄埃散漫风萧索”的时候,为你备好防尘口罩,嘱咐你上班路上慢点骑车注意安全。
在所有有风的日子,他们相依相伴,共同品味风里的苦与辣、酸与甜……
眼前的小小人儿,张开了双臂在风里奔跑,把自己当做飞翔的小鸟,飞来飞去。好想一直拉着她的手,带她去吹各种各样的风,品世间所有繁华!
然而终究是妄想,她也将乘着风,从懵懂无知、快乐得无边无际的孩提时期,飞入喜爱独上高楼、为赋新词强说愁的青春年华。
我们能做的,只能是珍惜眼前的人,包括那个Mr. or Mrs. Right、包括孩子、包括所有远方的亲人朋友,把能一起吹风的所有日子,都变成最幸福最快乐的的时光。
“最是秋风管闲事,红他枫叶白人头。”或许不久的将来,唯有白发瑟瑟的老俩口相互搀扶着对方颤巍巍的身体,在风中张着没牙的嘴闲话家常。我也愿到时候还能一起爬上高楼,任风飘飘而吹衣,听风吹过耳畔,吹到下一个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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