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树的历史吗(它们也见证了我们的故事)

你知道树的历史吗(它们也见证了我们的故事)(1)

父亲的树

文/张宁宁

父亲种过很多树,有花树,也有果树。

我们从小知道的关于树的知识,很多从他那里来。

比如,要想让小银杏树长得快,可以定期在树干的两侧,上下间隔着砍出一些口子;又比如,枣树要打头,这样树干就可以长得粗壮一些,不至于细长而缺乏承受力;葡萄树要每年修枝,主干之外的支干留两个节头,在第三个节头处剪掉,这样可使来年的营养成分集中,多结果实。诸如此类。

你知道树的历史吗(它们也见证了我们的故事)(2)

按照他的理论和实践的成果,我们吃到了在那个时候挺稀奇的水果——玫瑰香葡萄、马奶子葡萄、枣子、樱桃、水蜜桃、无花果、枸杞、桑梓,还有可以入菜的香椿等等。

这些水果在成熟的时候,会引来很多邻居家的孩子,坡上坡下的都有。我们家的小院儿里,就常常聚集有十几个大大小小的孩子。葡萄从青涩的时候就开始摘下来吃,孩子们是不怕酸的,到成熟的时候,也就被吃得差不多了。那棵枸杞,结出的果实特别大,鲜枸杞红彤彤的,吃到嘴里满是甜丝丝的汁水。有一个老阿姨想要到我们家摘些枸杞,她问我和我的小姐姐,你们想当兵吗?我们说想啊。她说我可以帮你们去当兵,我俩一听太高兴了。老阿姨就说,你们俩帮我摘点枸杞吧。我和我姐帮她摘了一大包枸杞后,老阿姨心满意足地走了。后来当兵的事情可能被老阿姨给忘了,但我俩没忘。我们煞有介事地把这事跟父亲说的时候,父亲听完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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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除了种果树,种植的花树品种就更多了。在我记忆中,院中的花树之王当属那棵老腊梅,在冬季来临、百花沉寂的季节,老腊梅以它浓郁的香气吸引了众多的朋友来观赏。当然还有桂花、大白兰、桃花、凌霄花、樱花、月季花、玫瑰花、栀子花等等。

这些花树、果树,大多数都是父亲工作调动到南京,我们搬进这个小院子之后,父亲亲手种下的。我们见证了这些花树、果树在种下的时候还没有一人高,它们就像我们的小伙伴儿,和我们一起成长。在父亲的栽培下,它们很快就长过了我们,给我们带来养眼的绿色、鲜艳的花朵、甜美的果实和邻里的欢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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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四季,这个小院儿里的植物们始终热热闹闹。从开春起,我们也要跟着植物们的热闹开始一些相应的劳作。这些劳作,构成了我们放学之后的一部分内容。当桃花谢了,桃子长到鸡蛋那么大的时候,我们就要用旧报纸做成一些小纸袋,套在桃子上以避免病虫害。这些纸袋的大小不能妨碍到桃子长大。玫瑰花开了,我们会把花瓣采摘下来,洗净、剪碎,加上白糖,做成十分香甜的玫瑰糖。用玫瑰糖做馅儿的包子很好吃。桂花也可以如法炮制。这些都是我们自己做成的“土特产”。当枣子成熟的时候,我们就会去打枣。鲜枣子,脆、甜、汁多,除了引来小伙伴,还会引得很多小鸟来和我们争食。

当然,劳作的内容不止收获,更多的是在收获之前。所有的花树、果树都要施肥、修枝。我们小孩做得多的是挑粪施肥,技术活儿都是父亲做,他的身体力行,在不知不觉中就教会了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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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这些花树、果树,要论起辈分来,在这个小院中只能算是小字辈。小院中有三棵大树,用参天大树来比喻也不为过。一棵雪松、一棵柏树、一棵法国梧桐。雪松和法国梧桐都需两人才能合抱,它们都是在我们来之前就已经伫立在这里很多年了。我是在这个小院里出生的,前人栽树后人乘凉,这三棵大树,在炎热的夏季为我们带来过无尽的荫凉。而在冬天的时候,伟岸茂密的树枝间就成了鸟儿们搭窝建巢的好场所。

树木有知,它们也见证了我们的故事。当年我学表演,一大清早会在梧桐树下练声,仿佛有了梧桐树的庇护,不至于让我的声音显得太鲁莽,打搅了邻居们的清梦;我们家的狸花猫,喜欢爬到树上,因为它知道,那个地方离鸟窝更近一点;在那棵雪松树下,曾经养过一只小羊,它后来被邻人偷走了,它之后的命运让我们和那位邻人永远地成了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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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些树下,有上学前的嘱咐,也有送子参军的别离;有夏天的酸梅汤的味道,也有老阿姨说的鬼怪故事;有被大老鹅追赶的惶恐,也有冬天雪地里堆成的冰雪维纳斯。

后来的某一天,大约是在我十几岁的时候吧,父亲一早起来,发现拉在雪松和柏树之间的一根铁丝,原本荡下来的弧度被拉直了。父亲敏感地意识到,一定是其中的一棵树出了问题,如果大树倾倒,必定会危及周围的民居,于是立刻报给了林园部门。检查的结果,竟是那棵粗壮的雪松,从根里朽空了。这真的很危险。多亏细心的父亲及时发现,避免了可能会发生的灾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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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父亲离开我们已经三十一年了。

小院中,年轮流转、树木更替,就如同人的生老病死。父亲当年种下的银杏树苗,早已取代那三棵老树,长成了参天大树,遮天蔽日,独为翘楚。凌霄花也不甘示弱,伸展的枝蔓爬满了整个屋顶。梅花依然傲雪、桂子照旧飘香。

这三十一年,日出日落在这些花草树木上,他们接替了父亲,陪伴着我们。严冬酷暑、暗夜星空,我们的心,又何尝不是被父亲的树所慰籍着呢?

写于2022年3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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