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浒传第16-18回（绘卷水浒传第29回）

文：森下翠

图：正子公也

翻译：董一撞

指尖碰倒了腰上。

好像是戒刀在呼唤着武松的手。

电光火石之间，戒刀出鞘，挡住了迎面挥来的刀刃。

戒刀和吹毛剑相触，发出闪电般的光芒。

杨志的眼睛炯炯发亮。

双剑交错。

尖锐而清澈的钢铁交碰声震动着昏暗的树梢。

两人在树干之间奔跑，来回飞跃，对拼数合。

武松的戒刀将杨志斩来的吹毛剑弹开。

吹毛剑斩出旋风袭向武松的戒刀。

施恩只能旁观着这场在飘舞的松叶之中展开的战斗。

“你是来抓人的吗？”

杨志问。

“是又怎么样？”

武松笑了。

还没来得及停歇，刀刃再次喷出火花。

吹毛剑挡住了像怒雷一样袭来的戒刀。

两个男人使出浑身的力气，与对方争斗，彼此之间，早已都汗流浃背。

“行者可不会做这样的事——。”

漫天的松籁无比喧嚣。

被吹毛剑慢慢推开的光芒映在杨志的脸上，染成一片苍色。

“你可真是个贪婪的家伙。”

杨志铁青的脸，似乎微微泛红。

“放心吧，我不是来抓你的。”

武松一把推开戒刀。杨志也后退两步，恶狠狠地瞪着武松。

“这家伙也……”

杨志失望地收起剑。

“和尚可真是嘴硬的家伙。”

“我是武松。你就是传闻里的那个『青面兽』吧？”

“你是从十字坡过来的？”

“我们也差变成馒头了。”

观战已久的施恩也走了过来，简短地叙述了张青让他们来二龙山的经过。

“原来如此。那么，一起来吧。”

说完，杨志也没再问什么，转身便走了。

“说不上暗号也相信我们吗？”

“这就是暗号。”

杨志没有回头，继续沿着武松他们攀登的道路往回走。

“等一下，你不是要上山吗?”

“你们来得刚刚好。”

然而，杨志却在树梢落下的阴影中停下脚步，回头微微一笑。

“对我们来说，真是绝妙的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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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正！”

杨志先下了山，大叫着走进树林里的小酒馆。

“我不是说，如果找到了帮手，就把暗号告诉他么？”

从店里面出来的主人——曹正看到三个人结伴而来，也没有露出惊讶的表情。

“如果是一个手臂半截的男人，他早就死了。”

杨志说着，随意地拉来一只椅子坐下。武松和施恩也坐了下来，少女笑着端来一套酒器。

“喂。”

武松只是面无表情地瞥了三个人一眼，就叫住了正想走进厨房的曹正。

“你也试过了吧？”

在回过头来的曹正一动不动的眼底，有什么明亮的东西在蠕动着。

“真是的，看你的眼神，答案应该是肯定的，一直都是这样吧？”

“什么意思？”

施恩讶异地眯起眼睛，看着三人各有意味的表情。

“也就是说，你和他是同伙，在找帮手……所以在试探我们的本事吗？”

“我不知道这小子的本事。”

杨志在武松的碗里倒满了酒。

“但如果是你的话，就靠得住。”

“什么？”

武松露出疑惑的表情，杨志将自己的器皿装满酒，叹了口气。

“你知道我们成为二龙山头领之前的事吗?”

“你们不是打败了一个叫邓龙的家伙吗?”

“不。他直接选择了妥协，可能把我们当做了敌人，很爽快地让出了首领的位置。之后他也很老实，我也就放心了。可是和尚……”

“『花和尚』鲁智深吗？”

“是的，那时候，邓龙的手下们掳走了一些旅行的女艺人。师父不同意邓龙把他们当奴隶卖掉，便不顾他们的反对，把山上的财宝分给了她们，放她们逃走了。”

“倒是做了一件值得分享的好事。”

“是啊。可是，从那以后，事情的进展就不顺利了。师父也说如果再去追索太麻烦了。后来举办了一场宴会。渐渐地，吃的东西已经没有了，酒也断了。开始的时候，是准备自己种田酿酒的，并没有打算出去赚钱，同意这个想法的手下们也跟着高兴起来。但是对于对此有意见的手下，和尚就会拳脚相加。”

“那么，杨志去赚钱就好了。”

“我也对那种事情不感兴趣。”

“那就没办法了。”

“是啊。所以手下们的不满越来越强烈，邓龙那个混蛋开始酝酿背叛。大概是从一开始就有先让我们放松警惕，再想办法解决我们的意图吧。便趁着我们来这里喝酒的空档，把半山腰的关门关上了。”

杨志愤恨地灌了一口酒。曹正又拿来了新的酒壶。

“我和曹正也真是孽缘，不知道他是在哪里嗅到了消息，在我们被赶出门外的前不久，刚好来这里开了一家店，这里是去二龙山的后路，所以知道的人很少。我们便计划再一次夺取这座山，并寄身于此。”

“杨志先生，原来是出身名门的武官吧？”

施恩目不转睛地盯着喝着酒的杨志。

“他是禁军士官，应该是天子的御用将官……这么一看，这种生活倒也很合他的性子。”

“我早就放弃了。”

杨志怅然地放下酒。

“一开始是想亲手抓住犯人，但我自己都成了罪犯，这种事情就不可能了。这样的霉运连连，几次都想寻死。但现在我已经习惯了，这可能就是我的命运吧。”

“那么，『花和尚』在哪里?”

武松问道。

“往东走五十里左右，有一座叫桃花山的小山头，也是山贼盘踞的地方，那里的头领好像是和尚的熟人，和尚去借兵了。所以我们事先想到了告诉外援暗号的办法。”

“所以说，那个暗号是什么？”

“酒，酒，酒……”

“啊，什么？”

“哪里不对吗？”

曹正挽着杨志的袖子。

曹正喝了两次酒，然后做出吃东西的动作。

“嗯，是的，就是——酒，酒，肉。不是菜，因为和尚那家伙一喝酒就想吃肉。”

“真是个有趣的和尚。”

正当施恩无可奈何地嘟囔着的时候，刚刚出去的少女又冲进了店里。

“怎么了，枫儿？”

面对杨志的询问，少女睁大眼睛指向店外。曹正先跑了出去，接着杨志，武松和施恩也跟在后面。

一出门，首先便听到了十分勇敢的口号。往下一看，只见二十来个男人从杂木林间的道路走过来。他们是手里拿着棍棒的庄稼人。走在最前面的是两个穿着华丽上衣的年轻人。队伍中间扛着一个坚固的铁笼。

“这是怎么了？”

施恩眯起眼睛，注视着逐渐靠近的热闹人群。

抬着铁笼的那伙人，怎么看都是附近的佃户，两个年轻人仰起愤然的脸，挺起胸膛，摇晃着肩膀，威风凛凛地走过来。与那些颜色暗淡的男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颜色鲜艳的缎子包裹着他们身体，首饰闪闪发光。

“什么啊，乡村戏剧团吗？”

施恩喃喃说道。

笼子里好像关着一只黑色的巨兽。

杨志抱着胳膊皱着眉头。那张脸，被曹正用想说些什么一样的眼神仰望着。

“是啊。”

杨志苦涩地点了点头。

“就是那个和尚。”

在四个人的注视下，抬着栅栏的一行人朝着酒馆的方向一步步爬了上来。

“山贼们！”

不久，佃户们就来到了店门口，把四个人团团围了起来，准备好了家伙。领头的长发年轻人走到四人前面，如同仁王一般怒吼着。

“你们这些家伙，会把我们的客人吓坏的！”

“如果想保住这个和尚性命的话，赶快把客人还给我们！”

另一个头发花乱的年轻人也拿着棍子扯着嗓子喊道。

“闭嘴，亮。”

“你说什么，明。”

“别逞强啊，你这臭弟弟。”

“我们只差一岁吧？”

“看起来这对兄弟关系不是很好啊。”

两人同时肯定地瞪着饶有兴趣的杨志。

“多管闲事！”

“快把客人还给我们！”

“什么客人，谁啊？”

“不要装蒜！”

“就是我们的客人啊！”

“我说！”

“应该我来说！”

长得很像的两兄弟互相推搡着，同时跨出了一步，又一起叫了起来。

“郓城县的押司，『及时雨』宋江殿下啊！”

“你说什么！？”

发出声音的是武松。

“怎么回事？”

“说的不够清楚吗！？”

“你们这些强盗！”

“……”

在笼子里挠着肚子的鲁智深，被杨志叫住了。

“师父，给我解释一下。”

“怎么跟你说呢……”

鲁智深窘迫地伸了个懒腰。

“在去桃花山的途中，有个白虎山吧。我在白虎山脚下的小酒馆里喝得正欢，没想到他们来了，把我绑起来了。”

鲁智深用下巴指了指周围充满杀气的男人们。

“因为你知道怎么去二龙山，所以才要抓住你啊！”

“你们这是要我带路？”

“开什么玩笑！”

“我知道你们是二龙山的山贼！”

兄弟俩挤在杨志和铁笼之间。

“宋江殿的仆从就是这么说的！”

“我不知道。”

“别打岔啊！”

兄弟俩一同举起棍棒，连声打向杨志的身体。

但是，伸出的两根棒子，与那一瞬间的光芒一同被刻在了微尘散落的枯叶上。

他们能看到的，只有发出清脆声音滑入剑鞘的吹毛剑。

“可恶！”

兄弟俩拔出腰间的刀，从铁栏杆的缝隙刺向鲁智深的身体。

“要是我们用了我们孔家秘传的那招，你们就什么都不是了！”

“很不巧，因为是秘传，所以很少用。”

“我们可是救了你！”

兄弟俩说着，举起刀刺向鲁智深盘坐的周围。

“听好了，这家伙的命……”

“吵死了。”

鲁智深坐着，举起拳头，发出一阵风的吼声。装顶的板子被一下子弹飞，栅栏也四散开来。

面对这种气势，兄弟俩吓得打了个滚。

鲁智深从被砸碎的铁笼残骸之间爬了起来。

“虽然不用走路很轻松……但是这里面有点窄啊，肩膀都酸了。”

他一边嘎吱嘎吱地叫着，一边环视着站在自己周围的男人们。

“喂，那是我的。”

鲁智深的目光看到一个背着禅杖的男人，然后伸出臂膀，紧紧抓住他的手夺回了铁禅。

“辛苦你了，我请你喝一杯，跟我来吧。”

鲁智深从目瞪口呆的男人们面前走过，悠哉悠哉地笑着走进了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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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智深走在最前，杨志等人紧随其后，没有任何敢人阻挡。在逐渐倾斜的日光下，兄弟二人也无奈地领着手下警戒，穿过了门口。

所有人都进到酒馆里了，不大的店面瞬间就被挤得满满的。

鲁智深，杨志和武松坐在中央的大桌子上，兄弟俩坐在对面。施恩倚靠在武松旁边的桌子上，兄弟俩带来的男人们则呆在店里的一角，一副不自在的表情，注视着情况的发展。

虽然有二十多名男子挤在一起，但店里却鸦雀无声，只有枫儿笑眯眯地笑着分发酒菜的脚步声，在店里轻轻回荡。但除了鲁智深，没有任何人碰了酒。

“喂。”

不久，武松气忿忿地对两兄弟开口了。

“你们详细地跟我说说，宋江大哥他到底出了什么事？”

“大哥？叫的这么亲昵吗。”

卷发的男人抬起怀疑的眼睛开口了。

“是吗？”

武松哼了一声。

“我和宋江大哥啊，在我杀死景阳冈那只白额食人虎，和在阳谷县杀了两个人，还有在孟州杀了三十多个人之前，可是在沧州的柴大官人的宅院里拜了把的兄弟！”

鲁智深笑嘻嘻地往武松面前的大碗里倒酒。

“我早就听说过武都头的名字，我想和你比试一下。”

“我也是。”

鲁智深和武松笑着碰了碗。

“你们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就来这样盘问，是很没有礼貌的。”

施恩像开导一样说着，给面面相觑的兄弟俩也倒了酒。

“顺便一提，我是『金眼彪』施恩。”

“……我叫孔明，这是我弟弟孔亮。”

“只差十个月！”

“闭嘴吧你！”

在吵吵嚷嚷的兄弟俩面前，曹正把煮熟的鸡噗咚一声放到了桌子上。浓浓的酱油味很快就飘了出来。鲁智深立刻伸手抓到鸡腿上。其他的菜也陆续地端了上来。

“你们也吃点吧。肚子饿了吧？从白虎山一路把我抬到这儿，一路上都没吃没喝吧。”

在鲁智深的劝诫下，男人们不时地互相使着眼色，但只要有一个人伸出手，他们就会一同下意识地扑向酒菜。

“笨蛋，你们干嘛呢？”

孔明踢了身边的男人一脚，但为时已晚。

“真好吃啊，明。”

“什么啊，亮，连你也……”

孔亮也在孔明旁边不停地动着筷子。

“你也喝一杯吧。”

武松把碗伸到被激怒的孔明的鼻尖。香喷喷的酒香喷涌而出。

店里的每个人都吃得津津有味。

“你们……”

孔明刚想说些什么，但似乎没人会听。他只好板着脸坐下，抓起碗一口气喝干了酒。然后擦了擦嘴，叹了口气。

“……是挺好喝的哈。”

“明明要打仗，谁会饿着肚子去啊？”

武松笑了。

“我很担心宋江殿，所以现在没有这个兴致。”

“你们也受到哥哥的照顾了吗？”

面对武松的疑问，被鸡肉贴着下巴的孔亮用力地点了点头。

“不只是受到照顾，他是我的救命恩人！”

“亮，别逞能啊，可不仅仅是你的恩人！”

孔明把孔亮推到了一边。

“几年前，我们离开家，到处旅行。”

“我家是白虎山麓的地主，对那种乡村生活早就厌倦了。”

“我们还被称为『毛头星』和『独火星』。”

“但是在到了郓城县的时候，竟然把钱包弄丢了……”

“亮的身体不舒服，我们在客栈里很为难。那时，碰巧住在隔壁房间的是宋江殿，是他为我们做饭，替我们买药，还给我们看病！”

“而且在我好了之后，还送路费让我们回家。”

“真是不可思议！”

兄弟俩相视点头。

“从那以后，我们便没有了交往……不过，最近听到了消息，好像说宋江殿因为杀死了一个女人而逃亡了？”

“然后，他的罪牵扯不到家里人，所以只要自己一直在外逃亡，就能这样不了了之了。”

“听说只要回济州就会被逮捕，但并没有被全国通缉，所以我就给住在沧州柴大官人家的宋江殿写了一封信，让他来到我们家里，由我们来照顾他，让仆人带他来这里。”

“可是，却在途中被二龙山的盗贼抓住了。”

“从行宋江殿的仆人不顾性命地跑了回来，说是被二龙山的人所劫持。”

“所以在我们正准备发起战斗的时候，那个和尚来到村子里，说起了二龙山的事情。我听说二龙山有一个非常厉害的大和尚，所以就把他灌醉，然后狠狠地揍了一顿……”

“是认错人了吗？”

“不会的。”

鲁智深一边喝着酒，一边爽快地回答。

“可是，他现在不是二龙山的山贼。”

“如果是二龙山干的，那一定是邓龙干的。因为我们已经被赶出去了。”

杨志微微一笑，看着武松。

“要想帮助你们的宋江殿，就要收拾一下那个叫邓龙的家伙。”

“现在已经有足够的人手了。”

“师父应该也有作用。”

鲁智深挠着被酒熏红的头，打着哈欠。

“算了，你们再想个什么样的办法都可以，我的作用不过就是胡闹罢了。”

“喂……”

孔明讶异地插嘴道。

“什么啊……”

“你说什么呢？”

“这是在帮助你们的宋江殿。”

“当然，我们需要合作。”

在杨志和武松的压迫下，兄弟俩几乎没有开口的余地。在此期间，谈话就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地进行着。

“那么，如何进攻？”

武松说完，杨志便把桌上的餐具挪开，摆上了两个翻过来的碗。

“二龙山有两座山峰，山涧中有一座名为宝珠寺的荒山，就是他们的根据地。山的正面的道路，在狭窄的岩场上紧紧地关上了山门。而我们，现在在这里——”

杨志用筷子尖指了指碗涧的背面。

“如果从店后爬过草丛，就能来到宝珠寺的后面。但是，今天我也去到这里……这边是悬崖峭壁，没有路，不过悬崖上的岗哨很少。”

“原来如此……那对方的实力呢？”

“大概二百人左右。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人。看守关门的人有二十人。因为有地利，所以很少能有人能闯入。”

“攻不开的话，让他们打开就好了。”

施恩这样说着，与此同时，他的两个手腕被绳子捆住，一端被曹正拿着。

“再试一次。”

曹正一拉绳子，绳结就散开了。

“这是空结。另外……要是你们擅长演戏就好了。”

施恩把解开的绳子扔给了兄弟俩。

“就这样决定了。”

杨志和武松相视而笑。

“但是这种样子很容易让人警惕，我们最好分成两伙。我和施恩、曹正从后面走吧。”

“什么时候行动？”

“今晚的月色很暗啊。”

“好，那我们找个合适的时机吧。”

“就在月亮来到中天的时候。”

“信号呢？”

“点火为号。”

“那么，如果后方发生了骚动，我们正面也会开始行动。”

杨志把目光转向孔家兄弟。

“拜托你们了。只要以刚才的那股气势来做的话，就不会被怀疑。”

兄弟俩终究还是没有机会再多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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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开始暗下来的时候，男人们分两路离开了树林里的酒馆。

武松带着施恩、曹正走向后路。穿过松林，悄悄潜入兽道。

而杨志和鲁智深则被曹正反绑起来。由孔明和孔亮握着绳子，手下们拿着武器在周围跟随。

“我们走吧。”

孔明抬起头，带着一副恶狠狠的表情站在队伍的最前面，一行人威风凛凛地登上了斜阳下的山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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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曹正为首的一行人走上了一条黑暗的山路。路越走越陡，必须砍去垂下的树枝，砍倒挡在前方的草丛才能继续前进。虽然暮色迫近，但为了小心不能使用灯火。在昏暗的黑暗中，曹正像一只黑色的野兽一样悄无声息地前进着。

不久，在纤细的月牙飞向天空的时候，三人来到了黑黝黝的断崖下。穿过灰色的天空，悬崖几乎垂直耸立。

武松舒展眼睛一看，悬崖上有一盏微弱的灯光在晃动。

“没有登不上去的山峰。”

施恩透过黑暗，观察着岩石周围的树木和藤蔓的情况。

“如果在途中被发现的话，可能会有麻烦。”

天空已经相当昏暗了。只能勉强看到自己的脚尖。曹正把用来拓路的大菜刀藏在怀里，尽量从灯光死角的地方前进。施恩继位，武松殿后。三个人用手嵌进岩石的凹陷处，脚踩着爬行在岩石上的藤蔓，摸索着爬了上去。

三人就这样像虫子一样一点一点地前进，向上看去，终于登上了能清楚地看到悬崖上灯光的地方。也能听到几个男人的声音了。领头的曹正回头看了看，用手示意要小心。

这时，施恩脚踩的石头突然崩塌了。施恩因被打破了平衡而滑落。千钧一发之际，武松抓住了他的手臂。

“喂，刚才有什么声音吗？”

灯光透过悬崖照了下来。

三个人把身体固定在岩阴处，屏住呼吸。

“是狐狸吧？人可爬不到这种地方。”

“一定是你听错了，你也太小心了。”

“那个和尚和青痣的家伙可是一起的，那两个家伙一定会来报仇的。”

灯光慢慢往里退了回去。

“我们也该去参加宴会吧。”

伴随着叹息的抱怨声，光芒从悬崖上消失了。仔细一听，的确听到了热闹的宴会声。

“对不起……”

武松把正在道歉的施恩推到曹正新凿出的石头上。

之后更加小心的，一点一点地继续向上爬去。终于，三人爬到了距离悬崖伸手可及的地方，此时，月亮已经在中天了。

曹正躲在悬崖上垂下的树丛中观察，发现附近并没有人看守，便悄无声息地爬上了地面。然后把擦伤累累的施恩拉了上来，武松也爬了上去，三人顺着黑暗躲到了附近的仓库后面。

几乎同时，宴会的嘈杂声也戛然而止。

“他们好像也到了。”

武松从怀里拿出火石，寻找能够点火的东西。

“武松哥，这里有稻草……”

施恩的话音刚落，便被一阵沸腾的咆哮吞没。放眼望去，一只像熊那么大的黑狗不知从哪里飞奔而出。大黑狗露出青白色的獠牙，一边尖利地吠叫着，一边向三个人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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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儿，人带来了。”

手下把男人们一个接一个地带进正殿，邓龙怕麻烦似的抬起红肿混浊的眼睛。

“真是的，都是些无聊的家伙。”

他醉得很厉害。猪一样粗的脖子和丰满的胸部都像煮过的一样被染成红色，呼出的气息之中也充满了酒气。

“好不容易这么愉快地喝一回酒，可还是不高兴。真是的。”

虽然这么说着，但他的心情似乎非常好。

他蜷曲着坐在被放倒的佛像旁边的椅子上，一只短腿弯曲放在另一只膝盖上。那个身体矮墩墩的。他的脸，鼻子和眼睛都是浑圆的形状。

“你就是邓龙吗？”

孔明飘然地走到了前面。

“他是谁？”

脸上浮现出亲切笑容的邓龙的双眼，即使喝醉了也毫不放松地闪闪发光。

“听说你们有话要说，那么你们是从哪里来的呢？”

“我是『毛头星』孔明。”

“我是『独火星』孔亮。”

手下斜视着挺起胸膛的二人，对着邓龙的耳朵低语。

“他俩是白虎山脚下，孔家的两个儿子。”

“什么月亮星星的。”

登龙哼着鼻子，笑着拱起了下巴。

“我很忙，快把你们要说的事情告诉我吧。”

“看一下就知道了。”

孔亮说完，邓龙便露出了无比惊讶的表情。

“啊，兄弟，你们这是怎么了？”

被五花大绑捆了起来的鲁智深和杨志默默注视着邓龙。

“是你们抓住的吗？”

“不是你们这么说的吗？”

孔明和把关的看门人进行了一番交涉，最后被邓龙的手下们捉住，才勉强把他们带了进来。

“这些人在我们村里喝得跟个鬼一样，还不愿意付钱。”

“因为他威胁我说他们是二龙山的头领，还说如果不让他再喝一杯，就要把我们杀了。”

兄弟俩用刀对着鲁智深和杨志，一口气说出了施恩的计策。

邓龙摸着下巴，嘻嘻地笑着。

“那么，你们是来要那个酒钱的吗？”

“我们要交易。”

“我们要用这两个人换回宋江殿。”

“宋江？”

“就是你们昨天抓的人。”

“啊，是那个黑胖子吗？”

邓龙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

“那可不行，那是很重要的材料。为了招待重要的客人，要做夜宵醒酒的汤。”

“你说什么？”

孔明和孔亮同时喊道。

“不过，我们还没吃呢。”

邓龙缩着短短的脖子，发出了令人恶心的笑声。他笑着向束缚住孔明的手下们挥动手臂。

“今天晚上，你们也有份。”

顿时，山贼们已经准备好了东西，把一行人团团围了起来。

“你们要干什么？”

孔明和孔亮分别用刀刺向了鲁智深与杨志的咽喉。

“他们的性命可就……”

“可惜啊。”

邓龙笑着睁大了眼睛。

“他们不是我的同伙。如果你们帮我解决掉，我就也可以高枕无忧地安睡了。”

“怎么回事……”

孔明用力握住绑着鲁智深的绳子。曹正绑的绳子，只要拉紧，应该不难解开。但是，到现在为止，幕后的骚动还没有发生。

「还没开始吗？」

兄弟俩交换着急切的目光。

正殿里的山贼大概有四五十人。那个圆圈正慢慢地缩小着。

“不会吧？”

邓龙麻痹地站了起来。

“那就动手吧。”

一听到邓龙的命令，挥舞着利物的山贼们一齐跳了起来。

同时，兄弟俩用力拉动了手中的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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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在寺庙的后面，一条大黑狗正发了疯一样地不停地吠叫。

“怎么了？”

“有狗在闹。”

“什么人！？”

大黑狗一溜烟地向武松他们冲过来。看守的手下们也气势汹汹地跟在后面，似乎在说着什么。

曹正的手伸向怀中，摸索出一把菜刀。

“等等。”

武松伸手制止了曹正。如果杀狗的话，一定会引起骚动。

“先躲进去。”

正当三人准备躲到仓库里的时候。

突然从阴影处伸出一只脚狠狠地踢了那条黑狗一下。

黑狗不可避免地叫了一声，跳了起来。

“这只臭狗！”

被狠狠地骂了一顿之后，黑狗的气势一下子就不知道哪里去了，就那样卷曲着尾巴蹲在了地上。

武松在黑暗中揉了揉眼睛。阴影之中，他看不清对方的脸，只能看见一个健壮的男人正从阴影中缓缓出现。邓龙的手下们也赶了过来。

“啊，是客人吗……”

“刚才怎么了，好像是狗在吵闹。”

“我刚醒酒，这条蠢狗一定是想咬它。”

“它……？”

“就是这它啊，她比我老婆还疼我。”

“什么啊……是兔子吗？”

“还要干嘛啊，快把那条笨狗带到那边去，下次要是出这种差错，就把它一锅炖了！”

“啊，抱歉……”

听到男人呵斥看守的声音，武松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好险……」

张青向着武松身旁目瞪口呆的曹正和施恩示意，慢慢地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三个看守正努力把蜷缩着不动的狗拖走。

“喂，我说你们……”

男人向看守高声叫道。

“啊……”

刚回过头来的三个人，鼻头就各挨了一拳。眼前的幻影重叠起来，几个看守无声地昏倒在了草地上。

“干的漂亮。”

男人微微一笑，他怀里毛茸茸的兔子，正蜷缩着睡着。

“你也是。”

武松，施恩和曹正握紧拳头，凝视着掉落在地上的火炬光芒中浮现出的男人严肃的表情。

“没时间了，快过去吧。”

张青拾起火把，扔进仓库的草苫子中，朝着另一边的古寺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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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刀砍死就好！用这种太刀的话，肉的味道会变差的！”

随着邓龙的命令，举起武器的山贼们如惊涛骇浪般像中央袭来。

“可恶！”

从绳子中解放出来的鲁智深和杨志拿起了孔家的随从们抬来的铁禅杖和吹毛剑。孔家兄弟也拔刀迎击，一同前来的男人们也举起了木棒和朴刀应战。

“他们是有企图的！快把所有的士兵都集合起来！”

杨志踢散周围的乌合之众，逐渐向邓龙逼近。

邓龙躲在手下身后拔出了腰间的刀。

“头儿！”

在已然变成修罗场的正殿里，跑来了一个小喽啰。

“里边着火了！”

邓龙跑到窗户边向外一看。寺院后燃起了轰轰烈烈的大火，山贼们一边怒吼一边奔跑起来。

“宝贝要被烧掉了啊！”

“那边可是马厩！”

“可恶！明明是之前的伙伴！快救火啊！把可疑的家伙全都杀死！”

邓龙怒斥着左冲右突的山贼。正殿里的杂鱼们一个接一个的被孔家兄弟斩成了两截，被吹毛剑劈成两段，或是被像水车一样旋转的铁禅杖打飞到天花板上。

“把关门的看守叫来！”

但是，接到邓龙命令准备向外逃离的喽啰，却在门口挨了一棒，随即喷出鲜血，摇摇晃晃地倒下了。

“各位，久等了！”

从倒下的喽啰背后出现的，是手持沾满鲜血的戒刀的武松。施恩和曹正也紧随其后。

“太慢了啊！”

杨志一边纵劈横斩杀死山贼，一边向武松大喊。

“一会儿可要罚你一杯！”

鲁智深咆哮着，用禅杖猛地一击，打倒了十好几个山贼。

双方的阵容都加入了新的兵力，战斗也变得更加激烈。正殿里挤满了挥舞着武器的男人，充满了血沫和怒吼。

闪耀在武松白银的戒刀上的蝴蝶随着战斗翩翩起舞。武松的手吱吱地颤抖起来。

“施恩！”

武松在鲜血中大叫。

施恩与挥舞大刀的山贼们互相砍杀着，山贼方的男人们也挥舞起朴刀。施恩转动着手中的大刀，刺穿了正袭向自己背后的男人。

曹正的菜刀飞向了空中。大汉的胸膛染上了朱红，同时棍棒也打到了曹正的背上。另一个方向，鲁智深的禅杖一闪而过，被命中的男人一下子变成了两半。

“没完没了！”

对方还有一百多人的兵力，正一个接一个地涌入正殿。

“亮！”

孔明叫着正在一旁与自己竞争的弟弟。

“只能用那个了！”

“啊，要用那个吗？”

孔亮踢倒身前的男人，跑了过来。

“虽然很难为情，但现在只能这么做了！”

孔明拾起地上那几根刚才用来绑缚杨志等人的绳子。

“开始吧！”

两个人紧紧握住了绳子的两端。

“奥义·孔家绳术！”

兄弟俩从左右两个方向一跃而起。紧绷着的绳子直直冲向了敌人。绳子像蝙蝠一样回旋着划过天空，眨眼之间，就紧紧缠绕住了是个山贼。被紧紧束缚住脖子的山贼们，翻起白眼滚落到地板上。

“好厉害啊！”

施恩压着被砍伤的肩膀吹起了口哨。

“要我教教你吗？”

“不用了，看起来土里土气的……”

“所以我也不喜欢用这招啊！”

“没办法啊！本来就是百姓的……”

曹正轻轻握住孔亮要扔出去的绳子的一端。

“……你也想一起吗？”

曹正毫不客气地点了点头。

形势，渐渐变得对邓龙方不利。

气焰嚣张的山贼们也被收拾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家伙也被鲁智深他们的气势所吓倒。

“邓龙在哪里！？”

武松翻开脚下被血染红的衣服，在正殿中寻找着邓龙的身影。但在这场乱战之中，始终没有看到邓龙的影子。

“逃了吗！？”

“在那里！”

从通往里面的走廊上，可以看到邓龙正拖着什么东西向这边走来。

“这个蠢货，竟然还敢回来？”

杨志冲了过去。但武松抓住了他的手臂。曹正也想扔菜刀的动作也戛然而止。

“看看这个！”

邓龙把绑在背后的男人推到了身前，面向武松他们。

“看啊，这家伙你们不会不认识吧？”

“宋江大哥！”

“宋江殿！”

“喂，别动，想要这家伙好好的吗？”

邓龙用薄刃刺向宋江的脖子。锋利的钢刃只要稍微碰到皮肉，就会有鲜血渗出。

宋江看着武松，想说些什么，但是自己被邓龙在背后用手臂扼住了下巴，喉咙也被死死地掐住，说不出话来。

“稍微配合我一下，马上就好了……”

“真是个肮脏卑鄙的东西……”

“彼此彼此。”

邓龙嘲笑着眼前咬牙切齿的武松。宋江只是稍微动了动眼睛。

“看，我可拿不稳这把刀。”

邓龙仅仅动了一下手指，宋江的脖子上就流出了一丝鲜血。

“我可没那么多时间，别在那里傻站着啊。”

武松丢下了戒刀。孔明和孔亮跟着纷纷放下了刀棒，杨志等人也无可奈何地丢下了武器。

“你们很懂事嘛。”

赤手空拳的好汉们被山贼们用刀刃团团围住。

“作为听话的奖励，我会让你们很轻松地死去的。动手吧！”

正当邓龙下令，无数白刃闪闪发光的时候。

“到底发什么什么事了？”

通往里面房间的帘子微微一动，一个手里拿着白瓷酒瓶的女人，迈着烂漫的步伐出现了。

“太吵了……连酒都喝不下去了。”

她撩起头发，瞟了一眼杀气腾腾的男人们。粘稠的眼缘染上了淡淡的红色，袒露的肩膀上闪耀着鲜艳的桃纹。

一看到女人，邓龙的表情就变得僵硬起来。

“对不起，孙姐姐……哥哥呢?”

“他喝醉了，已经睡着了。”

邓龙伸出了拱成一团的鼻子。

“嘿嘿，这样的话，大姐，把这些人做成菜，我们两个一起慢慢地喝一杯吧……”

“可以考虑……”

孙二娘带着意味深长的眼神，婉转地笑了。

“那就交给我吧。”

“那就太好了，能吃到姐姐亲手做的菜……”

孙二娘分开了上衣下摆，从白皙丰满的小腿上慢慢抽出一把匕首。

“那么，还不如……”

“什么？”

面对步步逼近的邓龙，孙二娘微微一笑。

同时匕首一闪。

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血沫飞溅到天花板上。

“被我做成菜的感觉……怎么样？”

孙二娘的刀深深地剜进了邓龙的喉咙，就那样一直深入到项颈。

邓龙的脖子上喷出了大量的鲜血，顺势落下的头颅滚到了孙二娘的怀中。

“你！”

孙二娘握住邓龙的头发，高高举起他的头颅。

堂内男人们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了哪里。但是，没有人发出任何声音。仿佛连呼吸中都透露着害怕似的，一齐静静地凝视着邓龙的首级。

“那么，怎么办？”

山贼们用燃烧般的眼神面面相觑，然后缩着脖子，放下了武器。

“哥哥，你没事吧？”

武松跑向倒在地上的宋江。

“真是不可思议。”

被武松抱起来的宋江一脸疲惫地笑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直想着武松兄弟。但真没想到你会成为行者。”

说着，宋江好像突然意识到什么似的，捡起了从登龙手中掉下来的刀。

锻造精美的钢制刀鞘也在滚落到了一旁。

“是你的吧？”

宋江把捡到的刀递给了一脸疑惑的武松。

“不，我的……”

武松手上也有一把相同的刀。

“那是雌剑。”

孙二娘捡起白色鲨鱼皮制成的剑鞘，递到了武松手中。武松插在腰间的，是黑色鲨鱼皮制成的剑鞘。除此之外，两把刀无论是长度还是做工都一模一样。

“戒刀本来是有两把的，没想到，之前邓龙来我家的时候，竟然拿走了一把。明明自己，根本用不来啊。”

孙二娘将邓龙的头颅摔在了地上。

“那也是属于你的……武松。雌雄是一对。”

武松左右手各握着一把刀，仿佛在确认着什么一样。

两把微微颤抖的剑柄，在武松的掌心里振动，气息直逼武松的体内。

但是，不久之后，那个振动就像溶于空气一样消失了。剩下的，只有像是与怀念的东西再会一样不可思议的，充满安静的触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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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邓龙和死去的男人们的尸体被清理掉，被血弄脏的正殿也全部收拾干净之后，大家在宴桌上重新摆了酒，欢庆再会，并相互讲述了各自至今的经历。

“武松他们走了之后，总觉得在十字坡待着也很没意思，就追过来了。”

孙二娘擦干了手上的血，摇着新扎的头饰说。

“现在，就在这里开开心心的生活吧。”

“宋江大哥也要成为我们伙伴吗？”

一番谈话结束后，武松向宋江提出了邀请，鲁智深等人立即表示同意。

但宋江摇了摇头。

“这是不行的。这样一来，又会给父亲和弟弟带来麻烦。”

“那你会来我家的吧。”

对于孔家兄弟的提议，宋江也摇了摇头。

“不，我打算去清风寨。我有个朋友是那里的副知寨，已经十年没见面了，我很想念他。”

“可是，我们还没有报恩……”

“不是已经帮了我吗？而且我只是为了见你们一面才来的。”

面对心灰意冷的孔家兄弟，宋江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还好见到了，之前还以为已经没机会了，没想到还见到了武松和这么多的兄弟。能这样，我已经很满足了。我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死……所以现在，我只想尽量和更多的朋友见面。”

在微笑着诉说的宋江的酒杯里，武松默默倒满了酒。

“如果出了什么事，请马上派人过来通知。就算在千里之外，我也一定会去。”

武松发誓似的说着，同时在自己的酒杯里也倒满了酒。

“谢谢。”

两人静静地举起酒杯。

就那样，那个晚上，大家不停地说着话，喝了一夜的酒。

第二天，宋江找到了被邓龙抢走的行李，扛着它们来到了敞开的关门前。

“大哥，我送你到半路吧。”

“没关系，我已经习惯一个人的旅行了。”

面对武松的请求，宋江回眸一望，他的背后，是万里无云的初冬天空。

“再见吧。”

这样说着，宋江慢慢地走下狭窄的石阶。

“我们要是能一起送宋江殿到中途就好了。”

“因为你们作恶多端啊。”

施恩拍了拍嘟囔着的孔家兄弟的肩膀。

“衣服不应该穿得花哨。”

在降霜的树木之间，宋江的背影正逐渐变小。

“总觉得……好寂寞啊。”

孙二娘嘟囔了一句。

“怎么，你想回十字坡了？”

“不是这个意思……”

“你可不是第一次见面就会有那种感觉的人啊。”

“一定会再见面的，我也这么觉得。”

杨志也低声说。

宋江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树木之间。

与此同时，孔明的手下们也来到了伫立在原地不动的兄弟俩身边。

“少爷，准备好了。”

所幸的是，白虎山来的百姓们，都没有生命危险。受伤的男人们被抬在门板上，体力充沛的男人们则扛着二龙山当做辛苦费给予的财物。

“好，回去吧。”

“再见了，我们很开心。”

“想喝好酒的话，随时来我们村。”

兄弟俩挥手离去。刚好碰到了正带着枫儿从山脚下的店里爬上来的曹正。

“下次见面的话，我会告诉你的。”

兄弟俩向曹正打着招呼，像来时一样威风凛凛地下山去了。

在和煦的阳光之下，只剩下了七个人。

“头儿们！要去南路赴任的官员们的队伍要经过了！”

一个小喽啰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

“好啊，这可是我们的第一份生意，要好好经营啊！”

“你不是讨厌这种事情吗？”

“可我喜欢酒啊。”

“好了，我们快行动吧，要是让他们跑了可就麻烦了。”

“不过，尽量不要杀人。我昨天晚上照镜子的时候……”

“好了小少爷，该出发了。”

“……”

曹正扔给施恩的朴刀，在晨光之下闪耀。

『花和尚』鲁智深。

『行者』武松。

『青面兽』杨志。

『操刀鬼』曹正。

『金眼彪』施恩。

『菜园子』张青。

『母夜叉』孙二娘。

七个人拿起武器，带领着手下，向山南的小路飞奔而去。

抱着从张青手里接过的兔子的枫儿，笑眯眯地目送着。

从这一天起，二龙山宝珠寺的名号将响彻整个青州。

而『及时雨』宋江，也在这一天，独自踏上了漫漫的彷徨旅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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