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刀鱼是蓝色的吗（公海悲剧的又一个牺牲品）

去年央视“吐槽”日本秋刀鱼捕捞歉收的新闻还历历在目，今年的素材又来了。虽然日本水产厅给今年继续创新低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建设，将8月-11月份的传统捕捞旺季的预计捕捞量定在了2万吨，但实际捕捞量还是继续向下破位。

16634吨的捕捞量，比去年同期减少了36%。去年整个捕捞季的总捕捞量为29566吨，而今年的总捕捞量大概率将无法突破2万吨。

从2009年的30万吨，暴跌到如今的不到2万吨，日本的秋刀鱼捕捞业经历了惨痛的崩溃，但更加崩溃的是，日本面对秋刀鱼资源的崩溃，却无能为力，只能大声控诉那些抢他们秋刀鱼的其他捕捞国，特别是就在边上的我国。

在21世纪之前，秋刀鱼确实可以算是日本的秋刀鱼，因为懂得秋刀鱼的美好和捕捞秋刀鱼的国家基本也就只有日本一个。长久以来，这条每年都会乘着洋流在秋天如约到达日本海的表层小型鱼类，一直是日本民间重要的传统食材。它虽不如鲷鱼珍贵，却也称得上是日本的另类“国鱼”。

日本自古就有食用秋刀鱼的传统，在江户时代就已经出现大规模捕捞，所以秋刀鱼在日本的传统文化中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记。据说在几年前，一个日本人想烧炭自杀，路过鱼摊发现秋刀鱼在促销，就买了两条回家，吃了之后忽觉人生美好，人间值得，之后也就放弃了自杀的念头。可见秋刀鱼之于日本，不止味美那么简单。

日本秋天的时令秋刀鱼

可如今，这条日本的“国鱼”却不得不面对捕捞量断崖式下跌，价格暴涨到普通民众吃不起的尴尬境地。

在2014年之前，日本秋刀鱼每年的捕捞量还能维持在20万吨左右的水平，从捕捞量上看仍然是世界第一的。可在那年之后，随着秋刀鱼在国际上的知名度和价格的不断提升，秋刀鱼的洄游路线被摸透，中国、韩国和俄罗斯纷纷加大了对秋刀鱼的捕捞力度，让日本曾经独享的秋刀鱼成了大众情人。

2016年，中国的捕捞量接近20万吨（大陆6万吨 台湾14万吨），成功超越日本的11万吨，成为全球产量第一。之后几年，日本就再也没有夺回过全球产量第一的位置，反而从2019年开始，在刷新了1969年历史最低捕捞记录之后，更是不断下挫，国内相关产业岌岌可危。

太平洋海域秋刀鱼洄游路线 | jfa.maff.go.jp

其实不止是日本，近几年，全球秋刀鱼捕捞业的整体情况也不容乐观。在2018年经历过一次“回光返照”之后，全球各秋刀鱼的主要捕捞国的捕捞量都出现了大幅缩水。

2018年跟2019年的捕捞数据对比：日本从12万吨降至4万吨；中国大陆从近9万吨降至5万吨；中国台湾从18万吨降至9万吨；韩国和俄罗斯也降幅明显。

作为一条随洋流不断转圈溜达的公海鱼类，秋刀鱼的命运从来都不在日本一个国家手里。日本一直抱怨其他国家断了他们家的“鱼路”其实并没有站得住脚的道理，秋刀鱼毕竟不是躲在日本专属经济海域里的鱼类，是公海里的洄游性鱼类，它就得有面对公地悲剧的觉悟——谁有能力谁就能捕捞。

秋刀鱼成为国际性商业鱼种的时间并不算长，满打满算也就20年的光景，而这二十年正好是全球远洋捕捞业的黄金时代结束之后的过渡时期——白银时代。黄金时代非常好理解，渔船多，产量也高，到处欣欣向荣。一旦进入白银时代，远洋渔业就意味着开始走下坡路了，秋刀鱼，就是在这样的大背景下，成了公海里的“牺牲品”。

全球远洋渔业的黄金时代的巅峰是在上世纪的80时代，上世纪90年代，随着远洋渔业的带头大苏联解体和全球渔业资源开始因为高强度的捕捞开始出现崩溃征兆，全球远洋渔业黄金时代也终于落幕。

作为当时全球远洋渔业重要玩家的日本，在远洋捕捞业“退潮”的大形势下，也不得不做出了相应的政策调整，因为庞大的船队需要消耗大量的财政补贴，而鱼获数量却不断下滑，曾经的既能满足国内海鲜消费市场，又能出口创汇的远洋渔业逐渐成为“鸡肋”产业，于是，日本政府开始收紧补贴，转而鼓励效益不佳的远洋渔船上岸，而那些大型的渔业公司也纷纷转型谋求新的发展。

如今全球排名第一和第二的渔业巨头，都是日本的，分别是玛鲁哈日鲁（Maruha Nichiro）和日本水产（Nippon Suisan Kaisha），这两家巨无霸都曾在轰轰烈烈的远洋捕捞中赚到了银子，而之后的转型又非常顺利，如今已经深深扎根于全球水产品贸易的供应链之中，影响力之大，超乎想象。有点扯远了，继续回到远洋捕捞黄金时代结束的话题上来。

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等我国有能力参与到全球远洋捕捞大军当中时，辉煌而又短暂的黄金时代已经进入尾声，也就是说，我们肉没吃到，只能喝汤了。虽然入场的时机不算好，但我国的远洋捕捞业却还是在艰难的条件下，在这远洋渔业的白银时代打造出了一支当下全球最庞大的远洋船队。

在公海渔业资源已被几乎完全开发或者过度开发的白银时代，如何幸存下来，对渔船或者渔业公司来说，是个非常简单粗暴的问题，在操作上，主要就两个选择，要么是捕捞数量少，难度高的高价值海产品，比如蓝鳍金枪鱼和南极犬牙鱼（银鳕鱼）；要么是捕捞像鲱鱼、鲭鱼、竹夹鱼和鱿鱼这样的捕捞容易而且产量高的海产品，以数量来赚钱。

高价值的海产品选择并不多，而且几个热门品种早就都有了很高的捕捞门槛，像蓝鳍金枪鱼，如今都有区域性的资源保护组织掌握着捕捞配额的分配权，南极犬牙鱼也是如此，企业所在的国家得有一定的实力和资历才能获得一定的捕捞配额，所以能够参与的都是“高端玩家”，而大部分从事远洋渔业的企业只能选择捕捞那些以数量取胜的鱼种。

但想要以数量取胜的这条路同样不好走，因为像鲱鱼、鲭鱼和鳕鱼等传统商业鱼类早就已经“名花有主”。在远洋渔业的黄金时代，这些鱼类的渔场基本都被开发出来，大部分都在各个国家的专属经济海域内，但凡在公海的也都虎狼环伺。

远洋鱿钓船上的诱鱼灯泡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提到属于头足类的鱿鱼，主要商业品种有南美大赤鱿、阿根廷滑柔鱼等。因为资源开发时间晚，而捕捞技术成熟更晚，所以这种廉价但资源数量庞大的公海渔业资源很快就成为远洋渔业白银时代的“中流砥柱”，同时也在某种程度上成就了我国的远洋渔业。如今我国公海鱿鱼的捕捞量占到我国远洋渔业产量的三分之一，更是占到全球鱿鱼捕捞量的20%。

虽然我国已经成功开发出了秘鲁渔场、西南大西洋渔场（阿根廷）和北太平洋渔场，但这些明显不够。因为公海鱿鱼资源在高强度捕捞下，产量开始出现波动，再加上鱿鱼市场变幻莫测，让远洋鱿钓也无法旱涝保收，所以大家只能在公海里继续寻找其他可替代的鱼种。

秋刀鱼资源正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被开发出来的。自从2003年，我国成功开发出西北太平洋秋刀鱼渔场后，秋刀鱼这种新型的高产鱼种，很快成为了我国远洋渔业的重要捕捞鱼种，特别是在鱿鱼行情或者鱼情不好的时候，很多远洋鱿钓船就会选择回港改装设备后选择捕捞秋刀鱼。

虽然秋刀鱼在产量和价格上不及鱿鱼，但胜在多了个选项，也稍微缓解了日益“内卷”的远洋捕捞。只是公海秋刀鱼资源的蛋糕就这么大一块，以前，只有日本捕捞的时候，那是相当的富余，现在随着中国、韩国和俄罗斯等国的加入，日本能分到的蛋糕只会越来越小，可就算日本喊破喉咙也阻止不了这样的趋势。

秋刀鱼的经济价值明显不及金枪鱼，背后也没有涉及到庞大的相关产业和消费市场，很难让各国成立区域性的资源保护合作组织，而作为一条身在公海的洄游性鱼类，如果没有各个捕捞国联合起来对秋刀鱼种群资源进行研究和保护，秋刀鱼捕捞业想要恢复之前的产量基本上是非常难的，而日本国内想要再吃到曾经的平价秋刀鱼也成了奢望。（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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