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开学季离开校园10年(开学季从乡下到省城)

从乡下到省城:那年大哥送我上大学

文|驿运隋唐

又到开学季离开校园10年(开学季从乡下到省城)(1)

今年两个同事的孩子要去异地读大学。与其闲聊,一个考上华中科技大学,两口子8月26日坐飞机送孩子去武汉;另一个去临沂大学,家长准备9月1日开车送孩子去学校。

上大学是件好事,值得炫耀。看着他们一脸欢欣,我也为他们高兴,沾沾喜气。

又是一年开学季,触景生情,不由得回想起二十多年前大哥送我上大学的情形。

具体的日期记不清了,大概是9月初,我要离家去千里之外的异地读书。经讨论,父亲一言而决,由大哥送我去学校。父亲当时已年近花甲,体弱多病,不复当年送大姐去芜湖送二哥去蚌埠的豪情壮志。

没能买到直达的火车票,大哥带我到徐州转车。徐州是个大站,交通枢纽,火车票相对好买。拿着录取通知书,我的火车票是半价,而大哥买的是全价。

进站后,要上电梯到二楼候车。大哥说要看准了再踩,千万不能踩两个电梯片之间的界线,手抓扶梯不能太死。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坐电梯上楼,大哥不提醒,我真的可能要犯错误。在候车室等车时,大哥又说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在外要小心,要注意观察周围,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遇到乞丐,特别是小孩,不要给钱。他们成群结队,你给了一个,会有一堆人围上来,拿不到钱就硬抢,会抢你的财物、行李。

大哥经常到外地出差,走南闯北,见识颇深,这些都是经验之谈。经验是个好东西,是前人在社会上摸爬滚打,碰了很多壁才总结出来的。当然,因人、因时、因地、而异,前人经验不能盲从,也不可不从。历史不可能完全重复,但历史总有相似之处,有心人能总结出规律来。多年后,二哥有一次语重心长地对我说,他刚上大学时,大哥与其有过一次长谈,说过很多掏心窝子的话。二哥那时年轻气盛,不以为然。过后回想,看看自己走过的路,很后悔没听大哥的话。

我对徐州一直没有好印象,源于自己的亲身经历。火车站其实是一个城市的脸面,火车站附近的人的言行举止,对初到“贵宝地”的外地人,第一印象尤其贴切、准确、重要,很难改变。不知道现在徐州火车站附近的治安怎么样,二十多年过去了,也许该是治安模范了吧。到学校后与同学们闲聊,都说徐州火车站附近的小偷特别多,摊贩卖东西缺斤短两是正常现象,权当破财免灾。有一次秋季开学时,我独自坐火车,在徐州转车时,到站前广场透透气,被人盯上了。威逼恐吓之下,必须买他的盒饭,五十元,不允许还价。给过钱,他还好心提醒我,学生赶快去候车室呆着吧,别在外面晃悠。还有一次寒假回家,刚下过大雪,在地上跑了一会,我的旅游鞋鞋底开裂、掉了半截。没法子,只得坚持上了火车,到家后,才买了双新鞋换上。

扛着大包小包的行李,我和大哥硬是挤上了火车。说“挤”非常准确,当时都是绿皮火车,窗户的玻璃能够抬上去放下来,人可以自由出入,不像现在密封得严丝合缝,蚂蚁都钻不进去。时值开学,上下火车的人非常多,站台上兵荒马乱,根本就没人排队,一大堆人拥挤在一起。

我和大哥买的都是无座票,除非提前数日买票,或者有熟人托关系,或者找黄牛,否则根本就买不到硬座票。大哥扛着大箱子在前面开路,我紧随其后,从一个车厢挪动到另一个车厢。车厢里满满的,到处都是人,到处都是行李。

时值夏季,天很热,人穿的单薄。汗味、脚臭、抽烟、吃食、还有些说不出来的味道,充斥在空气中,闻之欲呕。大哥和我最终在两节车厢接壤处、靠近厕所的地方寻得一小块落脚之地。我踮着脚,靠在墙壁上摇摇晃晃,有人走动时还得侧着身子让其通过。旁边一个跟我年龄差不多的女孩,看我们辛苦,要站起来让我们稍微坐一会,休息一下。看着她跟别人共坐在一起、半悬屁股下的一角座位,我们婉言谢绝。路上与其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得知她也是97级的新生,独自一人去白求恩医科大学,专业是临床医学。经过二十多年的磨练,她现在应该是一位名医了吧?如毕业后继续考研深造,估计现在也该是教授、博导,桃李满天下了吧?

火车摇摇晃晃,一路上不断有人上上下下,到达济南时已是晚上十点来钟。出了站,站前广场上有很多人。打着学校名字的红色横幅一个接一个。看到接站人员,我感到特别幸福,有种见到亲人的感觉。他们都是学生会的,年龄比我大不了几岁,青春、有活力。报上自己的名字、专业和生源地,他们登记后,让我们稍等一会,看看还有没有新的学生出站。

我和大哥坐上学校来接站的值班汽车,行走在陌生城市的大街小巷。无边的夜色里,远处高楼林立,灯火辉煌。我贪婪地向外看着,这就是我即将呆上四年的城市。一路走来,总的感觉是,城市很大,路边的树多,车辆也很多。

不知道走了多久,车停下了。看到歪斜的山字型大门,一车人都很兴奋。司机摁了喇叭,没人给开门。 司机又调过头来,顺着街道继续行驶。

到了另一个大门,司机停下,让我们下车。我们带上自己的行李物品,顺着林荫大道往前走。大哥告诉我,刚才是南门,现在我们是走北门入校。

昏黄的路灯下,几个年轻的男女在桌子后面打扑克。放下行李,一个师兄带我们去仓库领了被褥,又带着我们去了宿舍。

次日一早,楼下的街道上红旗招展,人声鼎沸。我和大哥顺着人流,寻找报到地点。我瞪大眼睛,找了半天也没看到我的专业。大哥指了指不远处的经济学院红旗,告诉我先找学院,再找专业。挤过人群,到跟前一问,果不其然。后来才知道,我那个时髦帅气、听上去高大上的“投资经济”只在招生简章上生存两年,跟97级和98级开了个小玩笑;前后级都叫“经济学”,再往前追溯,还有个名字是“政治经济 学”。

报了到,就得交钱。一年的培养费、住宿费,四年的书本费、学杂费,还有被褥、军训、生活用品,加上其他乱七八糟的费用,大哥交了将近一万元。现在看,钱是不多。但在1997年就是笔巨款了。1995年高考改革,试行双轨制,1997年全面并轨。通俗来说,就是所有高考录取的学生,上大学都得交费,没有免费一说了。作为97级105万人中一员,我适逢其会,当然要交钱。

身居热门的投资经济,我们的培养费是每年2500元,更热门时髦的计算机系3000元,中文和历史倒便宜,每年1200元,其他专业则在中间徘徊,基地班的好像是800元。8人一间宿舍,上下床,全校统一,每人每年500元。后来,我与温涛师兄在微信上闲聊,得知他比我早入学几年,每年固定学费是1500元,写家书基本上就是要钱。我表示羡慕,说他上学时花钱不是很多。半晌后,他回了句“那时候也是很多钱了”。

报完到,时间还宽裕。既然来了趟家家泉水户户垂杨的泉城,不能不去大明湖、趵突泉看看,领略下老舍笔下济南的风土人情。大哥带着我,先去大明湖。买了票,兄弟俩在湖边徜徉。周边人流涌动,热闹异常。

大概是在北极阁吧,我见到一个老头,一身高档货,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流光水滑,能够摔断蚊子的大腿。旁边老太太穿着也很时髦,还有一两个陪同人员。老先生龙行虎步,脖子上挂根带子,不说话,双手举着照相机到处拍照。他的相机很特别,后面有个屏幕,可以录像。我亲眼看到他将神像、壁画、庙内外的风景录下来。当时我还很好奇,觉得这相机功能太强大了,近十年后才知道这是数码相机,不需放胶卷,也不要洗出照片,可以随录随看随删除。过后,我与大哥闲聊,估计老先生是华侨,或者是从台湾来的。

我们系的学生来自全国各地,人少,与财政税收系在一个班里上课。同样,国际贸易系和国际金融系也在一个班里上课。97级学生并不多,2个辅导员,四个系大概是150人吧。我们系31人,9个女生,22个男生,狼多肉少;14人来自省内,其余17人来自吉林、河北、河南、安徽、江苏、湖北、江西和陕西。我到校算晚的,待到同一宿舍的人到齐,互相打问,知道了各自的姓名和生源地。8人中省内省外各占一半。互相询问高考成绩,发现山东省内分数高的吓人,都在700分以上,都是学霸级人物,后来才明白他们使用标准分,而外省实行原始分。

又到开学季离开校园10年(开学季从乡下到省城)(2)

学生们来自五湖四海,方言各异,叽叽喳喳,鸡同鸭讲,说普通话很有必要。辅导员鼓励大家说普通话,不要再讲家乡话。我还凑合,虽然语音不是很标准,舌头有点秃,但与人沟通交流还是没问题的。家在枣庄的宋老六(宿舍里按年龄排行老六)好长时间都改不过来,在开班会时被辅导员点了好几次名。处在这个语言环境中,慢慢地、自然而言地就学会了普通话。后来我寒暑假回家、工作后回家探亲,周围的朋友、邻居都说我一口山东腔;过了两天,不知不觉中就转成了家乡话;在老家呆上几天,回到我现在的小家,妻子会善意地提醒我入乡随俗,口音该改改了。

在山东上学,最少要呆四年,不能不学够级,不能不学喝酒。孔孟之乡,礼仪之邦,喝酒的座次和程序很有讲究。主人有主陪、副陪、三陪、四陪之说,客人有主宾、副宾、三宾、四宾之分。同学给我解说了好多次,我还是傻傻地分不清。后来干脆听从主人安排,让坐那儿就坐那儿,不用劳心费神。喝酒时,分为四三或五四,即主陪和副陪饮尽一杯的次数。如有喝啤酒的,则按比例折合。主陪、副陪带完酒,众人再单独表示,喝酒数量因人而定。程序甚是繁琐复杂,总之,不经过三四个小时的鏖战,主宾是不能辞壶的。再说打够级,宿舍8个人熟悉后,本省人就开始教授够级的打法。几次三番后,熟能生巧,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于是,周五晚上,几个人就摆开战局,扑克摔得啪啪响。11点熄灯后,众人尤未尽兴,点起蜡烛或将桌子拉倒走廊里,继续鏖战。有时候,隔壁宿舍人嫌烦,出来吵架。众人一哄而上,对方落荒而逃。

买齐日用品,将我安顿好,又嘱咐一番,大哥要回去了。走之前,大哥带我到校内的农行储蓄所,开了个银行存折,给我留下一个学期的生活费。我含着眼泪,将大哥送到学校北门,看着大哥打了个的,去往火车站。事后想起,大哥还没有吃早饭。后来得知,大哥到了火车站,买了火车票,赶在火车开出前上了火车。在火车上,大哥买了个烧鸡,一路站着回了家。

正式上课之前,有为期三周的军训。发下军训服、胶鞋后,大家都是一个模样,校园里随处可见一群群、一队队身着黄色军服的新生。根据通知,我们先去文史楼领回个大的钢筋书架,挂在床头处;再去八角楼领出四年的课本,将书架装得满满当当的。教官跑到宿舍,教我们叠军被。将我们拉到操场上,编成班、排、连、营,练军姿、走队列。经过三个星期的日夜训练,总算有了几分军人的模样,军训结束时的正步走也似模似样。区区不才,被教官说是杠子腿,不会打弯,很是单独训练一番;后来的野营拉练和实弹打靶,也没让我参加。

军训的间隙,要拉歌、要写广播稿。记得我们写了好多篇,都是泥牛入海。只有一个复姓欧阳的女同学写的稿子被选中了,教官在众人面前狠狠地表扬了一番。

休息时,一位老师走过来,说我们可以申请助学贷款,条件很优惠,但当时没人报名,谁也不愿做出头鸟。辅导员晚上到我们宿舍,与学生谈心,询问家庭经济状况,问我们为什么不申请助学贷款。用买来的电话卡,我给大哥打了长途电话。征得其同意后,我才敢跑到辅导员那里去拿贷款资料。我写了贷款申请,在一堆堆文件上签了名,又将资料寄给大哥。大哥在担保人处签名,盖上单位公章,给我寄过来。再后来,学习委员找到我,给了我500元,让我在一份文件上签上名字和日期。现在看,1997年的助学贷款对学生相当优惠。每生每学期发放500元,8个学期总共4000元,在校期间不计算利息,如毕业前一次归还,减免20%;若毕业后归还,则是要计算利息的。毕业前,在学校的小树林中,我用大哥给的3200元结清了全部贷款。

9号楼前有个很高很大的海报栏,上面密密麻麻贴了一层又一层各式各样的海报。如寻物启事、讲座、发传单、找家教、电影海报等等,不一而足。我们入学没多久,海报栏就贴上了每个省的新生名单,有姓名、专业、生源地学校、现在宿舍等等信息。大家按图索骥,利用中午和晚上时间,走楼串房认老乡。一般都是老生去找新生,新生之间再互相串联。最后弄个名单,约定时间、地点,到山上、公园玩一玩或开个联欢会。

我们的辅导员很年轻,研究生毕业后,第一次带我们班。她个头不高,说话声音也不大,但很有力量,让人不得不服。一次老乡会和班会时间冲突,我跑去向辅导员请假。辅导员循循善诱,逐步深入,问我哪个会议重要?是否应该请假?在她令人发颤的目光直视之下,我只得违心地承认自己犯了错误,不该跑到老师处请假。军训结束后,国庆节要放假,大家都急着回家。但有几个同学没有向辅导员交请假条,没有征得她的同意就跑到长途汽车站,坐上车回家了。辅导员很生气,后果很严重。那几个同学到临沂后,家都没敢回,乖乖地又坐上长途车返回了学校。

岁月荏苒,流年似水,逝者如斯夫,一晃就是25年。现在的我,成为了别人眼里的中年油腻大叔;不出意外的话,以后还会成为一个不是那么令人讨厌的老头。

再过2年,我女儿就要迎来人生中决定她命运的第一次大考-中考;再过5年,她将离我远去,到异地去开启她人生中最美好的4年大学时光。

到时候,如果她不嫌弃我啰嗦、聒噪的话,我愿意将我的人生经验和我走过的弯路合盘托出,供其参考使用,虽然这所谓的“经验”很多都是错误的、已经被证明为不合时宜的,但老爸爸的一番舐犊之情,还是很真切的。

壹点号驿运隋唐相淮山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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