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要杀谁(皇上想杀了我)
我是皇后,但皇上一直想杀了我,下面我们就来说一说关于王爷要杀谁?我们一起去了解并探讨一下这个问题吧!
王爷要杀谁
我是皇后,但皇上一直想杀了我。
转自知乎
只因我是前朝公主,还怀了他孩子。
1
我在朱鸾殿发了好大一场火。
地上满是破罐碎瓷,宫娥内侍在殿前战战兢兢跪着,我怀孕四月,根本无人敢上前阻拦,最后还是序昭闻讯而来,才安抚下我的情绪。
他一身大内总管绣金玄服,立在殿前仰面唤我:“长福殿下。”
我终于泄气,跌跌撞撞走向他,扑进了他的怀里。我问他:“陆晏为何不见我?”
序昭如儿时那般温柔地抚摸我的鬓发,顿了半晌,才轻声回道:“皇上政事繁忙……”
“都是借口!”我用力推开他,癫狂地站起身,“因为我是前朝公主,所以我肚里这孩子就是前朝余孽……”
序昭猛然倾身捂住我的嘴,我望着他,泪水决堤而下,浸湿了他温热的掌心,缓缓流入我口中,苦涩异常。
我探出双臂,在满室寂静中抱紧了他,哽咽道:“序昭哥哥,我不想做皇后,我只想做长福。”顿了顿,我又道:“我想父皇母后了,可如今我只有你了,只有你了……”
我已经很多年都没有这样叫序昭了,当真是太多年了。
随着日子不断消散的,除了我日渐衰败的身体,还有我对故国的记忆,那些或繁花似锦,或满目疮痍的记忆。
我是前朝大元的长福公主赵玉瑾,皇后唯一的嫡女,自出生起便享受了整个大元朝最尊贵的待遇。
父皇赐我封号“长福”,希望我此生都能福喜安乐,他待我比一众兄弟姐妹都要好,打从我记事起,便能破例在颐安殿陪他批阅奏折。
有回几位大臣找父皇议事,我坐在一旁听着听着便睡着了。
醒来时天色已暗,颐安殿内燃起烛火缥缈,父皇坐在案台前的身影伟岸模糊,我软软叫了一声:“父皇。”
他看向我,笑着朝我走来,将我抱在怀里高举两下,又捏了捏我的鼻子:“朕的小长福终于醒了。”我被他逗得咯咯直笑,就伸手拽他胡子,与他闹作一团。
那些稀疏平常的美好日子,在渐渐远去的时光里,仿佛早已变作大梦一场。
我遇见序昭,是在七岁那年的盛夏。
夏雨将歇,我那贪玩的三皇兄拉我到御花园挖蝉蛹,他在几个兄弟间最是平庸,我父皇常骂他胸无点墨,他却不在意,仍是好玩多动,只是怕受罚,每次都要拉上我。
我正值顽童年岁,对他那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也颇感好奇,便陪他蹲在林子里挖小洞,不多时,就挖出了许多蝉蛹。
可就在这时,我听到一阵低声呜咽。
“谁在那儿哭?”我问。
三皇兄丢掉手里铲子起身往林子里走去,回来时告诉我:“一个小太监,估计是受了委屈,不用管,我们继续挖蝉蛹。”
我没听他的,拎着裙子便往林间跑,隔着重重树影,就看到一个单薄的少年坐在一块石头上,正掩面而泣。
他的脊背很直,显得身子瘦削如竹,我悄然走到他面前,问:“你哭什么?”
他被我吓了一跳,慌乱地望向我。
四目相对时我愣了愣,即便生于宫中,我也从未见过这般好看的人,他皮肤莹白眉眼细长,唇色如三月桃花,泪眼婆娑时,竟让人一时难辨雌雄。
他忙跪到地上,不安回道:“冲撞了贵人,是奴才的大错。”
我回过神,蹲下身子好奇地看着他,又问了一遍:“你哭什么?”
雨后的林间氤氲着泥土的潮气,他愣愣抬头,漂亮的眼眸闪着碎光,良久都没有回我。
后来序昭同我说,那日我蹲在他身旁问他哭什么的时候,黑白分明的瞳仁毫无杂质,一身华服宛如神祇,他说,入宫后,便再没人那般关切地询问他了。
可那日直到最后,序昭也没有告诉我他为什么哭,也是从那日起,大元长福殿下身边,多了一位名叫序昭的内侍。
我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将他带回朱鸾殿,兴许只是不想再在他漂亮的容颜上看到泪水。
他比我年长七岁,又是谨小慎微的性子,将我照顾得妥帖周到。好像自他来到我身边后,我便鲜少犯过大错。
他像我的影子,又像我的日光。
后来我缠着序昭偷偷叫他哥哥,他正为我沏茶,闻声后手中玉壶骤然摔落。
那是我第一次在序昭平静无波的面上看到惶恐,他说:“殿下是主,序昭是奴,云泥之别,万不可以亲人之称相唤。”
可我却毫不在意,直到某次我唤序昭“哥哥”时被二皇兄听到了。
二皇兄仗着母妃静妃受宠,在宫中向来跋扈横行,借此为由背着我重重杖责了序昭。
我得到消息赶去时,序昭已奄奄一息躺在地上了。
夕阳余晖自天边缥缈而下,我踉跄着扑到序昭身边,大声哭喊着让人去寻太医。鲜血渗透衣裳沾满我的双手,殷红刺目。
序昭缓缓动了动唇,我贴近他,才听到了那细小的声音。他说:“奴才血污,殿下莫要脏了衣裙。”
我握紧他的手,泪水大滴大滴滑落,那时我偷偷发誓,我在宫中一日,便护序昭一日,绝不让他受半分疾苦,哪怕日后我嫁出宫外,也定要将他带到夫家,享一世荣宠。
2
可我再也没等到嫁出宫外的那日。
陆晏起兵造反时,我父皇根本没有半点防备。
陆家世代守卫边疆,忠心耿耿为国尽瘁,那时谁都没想到,西北的兵权刚刚交到陆晏手中,他就敢揭竿而起,率大军从西北一路直捣京城。
父皇遣人前去迎战,却没有阻挡陆晏半分,西北大军杀进京城那日,父皇以一根白绫结束了生命。
他是个好父亲,却不是个好皇帝,他根本没有勇气去面对这已经满目疮痍的江山社稷。
皇帝已逝,宫中更是乱作一团,自尽的自尽,逃命的逃命,宫人们抢夺殿中最后的财宝,妃子们跪在地上号啕大哭,那一日,我仿佛看到了人间炼狱。
我被序昭拉着躲进朱鸾殿的偏殿,缩在他怀中瑟瑟发抖,他温暖的大掌轻轻阖上我的双目,道:“不要看,很快就会过去了。”
黑暗中,我的泪水浸湿了序昭干燥的掌心。
陆晏破城,定会将皇族赶尽杀绝,父皇不在,更无人能保我,不管是我母后,还是无能的三皇兄,亦或是恃宠而骄的二皇兄,他们都不会活下来。
我抱紧序昭,贪恋这一生最后的温暖,低声喃喃道:
“如果有来生,我们就变作寻常人家的兄妹吧,你扛着锄头在地里种田,我走在田埂间为你送饭,我贺你娶妻生子,你背我出嫁为妇,一生福喜,两人安乐。”
序昭双臂微微用力回抱我,轻声回道:“我们会活下去的。”
陆晏留下了我的命。
整个大元皇室,他只留了我一人。
我被人押着跪在长兴殿前,鼻端尽是鲜血腥臭的铁锈味,我只觉一阵阵恶心,却还是倔强地昂起头颅。
我是大元的长福公主,即便是死,也不能丢了皇家颜面。
众兵拥簇陆晏走出长兴殿,他一身银白铠甲,手持长枪,居高临下地望着我。
我以为我会破口大骂,再不济也要朝他吐一口唾沫,可在他出现的那一瞬间,我只觉得害怕,原来大义赴死,并非所有人都能坦然面对。
陆晏一步步朝我走来,待他行至面前时,我已然浑身冰冷。他顿了顿,突然笑了一下,问:“你就是长福?”
我没有回答,他猛然掐住我的下巴迫使我抬头,四目相对,我终于看清了他的面容,就如我所想一般冷硬粗犷,不同的是,眉目间多了几分轻佻。
他戏谑道:“长得真好看。”
我没想到他会这样说,一时愣住,就听他又说:“长得这样好看,给我这新帝做皇后怎么样?”
我只觉得讽刺至极,狠狠挣开他的禁锢,怒道:“做梦!”
陆晏也不恼,只风轻云淡地笑,在他轻蔑的目光中,我只觉得自己所有的抵抗都像是困兽最后无用的挣扎,整个人狼狈不堪。
“做梦?”他笑,“那我们便拭目以待,看看我是否是在做梦。”
我仰面望向他,只觉得几近窒息。
大元已亡,我一个前朝公主,早就是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更不要说陆晏即将称帝,我是生是死,都在他一念之间。
3
我还是穿上了皇后的凤冠霞帔被扔进新房。
陆晏登基,改国号齐。
我明白陆晏为何会要我做皇后,他师出无名,乱臣贼子的身份天下皆知,为了名正言顺地坐上皇位,他便留下我——大元皇族唯一的血脉。
若日后我有了身孕,他的孩子也流淌着大元皇族的血液,就能堵住天下人悠悠之口。
可我又怎能让他如愿。
我用藏着的一块碎瓷片深深割进手腕,隔着宽大殷红的衣袖,根本没人注意到,直到鲜血浸透裙摆蜿蜒流至脚下,才有几个内侍慌忙按住我的伤口。
陆晏发了好大一场火。他是个骨子里就透着暴虐的人,根本没理会那几位内侍的求饶,便命人将他们拖出去杖毙——看管不善,这就是唯一的理由。
我虚弱地躺在床上,殷红嫁衣沿着床边逶迤而下,陆晏捏着那块瓷片居高临下地望着我,冷笑道:“想死?可你这样根本死不了。”
他猛然拽起我受伤的手腕,我痛呼一声,就听他又说:“这里的血很快就会凝固,你若想死,不如直接割这里。”他将冰冷的瓷片慢慢移到我脖颈跳动的血脉处。
“割这里,血流如注,片刻便死。”
不知是失血太多还是过于害怕,我只觉浑身冰冷,片刻沉默后,瓷片“啪”一声被陆晏狠狠扔到地上,他捏住我的下巴,眼神阴鸷,语气冰冷:“赵玉瑾,再有下次,我让整个京城的百姓给你陪葬。”
我对他的话没有丝毫怀疑。这人暴虐嗜血,皇族都能屠尽,更不要说手无寸铁的平民百姓。
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将我包围,我只是笑,笑出了眼泪,又咳出殷红鲜血。
我说:“陆晏,千年来暴君没有一个好下场,你一定也不例外。”
他怒极反笑,轻轻拍了拍我的脸:“那我们便拭目以待,看看我有没有好下场。”
又是这句话。
我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在扭曲,痛得喘不上气,陆晏终是拂袖而去,留下殷红喜房里的一片狼藉。
我被迫委身于灭族灭国的仇人,还不能轻易寻死,巨大的痛苦日夜折磨着我,我很快消沉下去。
一日,我坐在梳妆台前任宫人给我梳头,铜镜里的脸无悲无喜,苍白得吓人,镜中忽然出现另一个人的面庞,我仓皇起身,打翻了妆奁里摆放整齐的步摇,踉跄地朝那人怀中扑去。
我趴在他怀里,泪水汹涌而出,呜咽唤他:“序昭哥哥。”
我以为他早就死了,死在了陆晏破城那日,可如今他却好端端地站在我面前。
我双手攥紧序昭的衣袖,手下的布料精致轻柔,这时我才发现,他身上穿的是大内总管的服饰。
我愕然望向序昭,就听他低声道:“新皇恩典,留下奴才……”
陆晏恩典?为何恩典?我猛然想到什么,伸手颤抖地抚上序昭清隽的容颜,浑身血液仿佛逆流。
生在宫中,我怎能不知那些龙阳断袖的腌臜事儿?
陆晏为人阴晴不定,保不齐有什么怪异癖好,我伸手攥住序昭衣襟,一寸寸收紧,哑声问他:“陆晏要你做什么……”
“什么都没有。”序昭清澈的眼睛早已看透我的想法,“放心,殿下。”
我长舒一口气,却还是疑惑,为何陆晏会留下序昭,还让他做了大内总管?
可这些疑惑统统被重遇序昭的喜悦冲散。我拉着他的手,像怎么都看不够,我说:“真好,我们都活下来了,序昭哥哥,真好……”
那时我还天真地以为,在这飞檐拱柱红墙绿瓦的冰冷皇宫中,他会是我唯一的温暖。
此后序昭常抽空陪我,我不知他在陆晏身边过得怎么样,总怕他受伤委屈。
日子久了,我发现似乎是我多虑了,陆晏没有为难,序昭过得很安稳,大内总管的身份,更无人欺他。
夏至,我们如儿时那般在御花园里相携漫步,这里草木山水似乎没有任何变化,可沧海桑田,天下已经易主。
我拉着序昭走进一处林子,行至一块石头前,我仰面问他:“当年我遇到你时,你为何坐在这里哭?”
他望着我,清凉夏风吹散浅浅燥热,良久,才回道:“那时我从家乡得到消息,我的母亲得了重病。”
“那她现在可还安好?”我犹豫问道。
“已经逝世了。”
气氛一瞬间仿佛凝结。我伸手缓缓握住序昭长袖下的手,想要转移话题:“你还从未提过你的家乡呢,不知你家乡在哪儿?”
可这句话似乎又触及了序昭伤心之处,他没有回答,只抬头望向远处繁花似锦郁郁葱葱的夏景。许久,才喃喃回道:“我的家乡……在西北……”
我微微一愣。
“我也记不清了。”序昭转身望向我,夏风吹乱他鬓角发丝,“我很小就被家人卖到京城了,关于家乡种种,已经模糊了。”
我抬手抚平他鬓边发丝,缓缓靠在他怀里,轻声道:“没关系,从此之后,我们便是家人,你是我唯一的哥哥,我是你唯一的妹妹,我们都要活下去。”
良久,才听他声音闷闷回道:“好。”
那时我根本没有觉察到任何不对,也不明白序昭隐瞒了些什么,我只知道,序昭让我找到了活下去的理由。
不管沧海桑田,不论山河已变,只要序昭还在,我远远望见他,便只想活下去。
活下去,哪怕我已经嫁给了灭国灭族的仇人。
4
可陆晏的所作所为,却让我看不明白。
他给我皇后应有的尊贵和礼遇,赏赐恩典从未断过,隔三差五便宿我宫中,还在一众宫妃面前对我举止亲昵。
可我们之间又横亘着血海深仇,我只当他是做戏给旁人看,直到那个初秋的深夜。
那夜我早早便睡下了,却听到有人通报皇上来了。
陆晏喝得醉醺醺地闯进殿内,跌跌撞撞走到床边,一把将我从锦被里捞出来拥进怀中,头软软靠在我的颈窝上。我惊呼一声,耳侧传来他低沉的声音。
他问我:“玉瑾,我封你为后,给你锦衣玉食荣华富贵,让你宠冠后宫,可你为什么还是不高兴?”
我的心一点点沉下去,冷声回道:“我没有不高兴。”
他突然直起身看着我,鼻尖几乎与我相碰,往日深沉的眼眸透着迷茫,良久,才低声喃喃道:“可你从来都不对我笑。”顿了顿,他又道:“你只对序昭笑。”
我讥讽反问:“原因难道你不清楚吗?”
我张张嘴,又想再说些什么,却被陆晏突然倾身吻住。他的唇冰冷,呼吸间尽是酒气,不知为何,我的泪水突然决堤而下,顺着脸颊流进嘴里,苦涩异常。
寒凉秋风猛地吹得窗户“啪——”一声大开,屋内烛火摇曳后随之熄灭,凄白月光透过窗棂漫进屋内,黑暗中,我只能依稀看清他亮得出奇的双眸,仿佛是空中星光,自始至终闪烁明亮。
这眼神让我感到害怕,就好像我无意间窥探到了陆晏的秘密,那让我感到不安和痛苦的秘密。
这个秘密,在之后的中秋宴上彻底明朗。
中秋佳节,月如银盘,宫中一派沸反盈天的喜庆氛围,我面无表情地坐在陆晏身旁,自始至终都如置身事外。
起先宴席上都是君臣和气的场面,座下群臣大多是陆晏在西北时的旧部。
酒过三巡,有人胆子大起来,吵吵嚷嚷地说起了我:“如今天下民心已定,皇上身边的体己人,当是知根知底的才好。留些至贰姓之人,怕是私藏祸心啊……”
陆晏自始至终都在笑着,头顶骤然亮了半边天,我仰头望去,大朵大朵烟火在夜空炸开,火树银花,绚烂辉煌。
出神时,左手忽然被人握住,我将视线下移,焰火的光斑太过灼亮,我们交握的双手隐在桌下只能依稀看到剪影,不知为何,在这喧闹沸嚷的宴席里竟透出一股寂静相守的安宁祥和。
陆晏的笑容一直没变,直到头顶焰火停歇,他的脸才慢慢冷下来,沉声问:“御林军呢?”
宴席上的大臣面面相觑,两名御林军遵命上前,陆晏笑了笑,指向刚刚那位影射我的大臣,冷声道:“拖下去,杖责。”
众人噤声,连大气儿都不敢喘一下,不远处传来那位大臣鬼哭狼嚎的声音,没过多久连惨叫声也没了,只有杖板拍打在皮肉上的揪心声音。
谁都没想到陆晏会这般护着我,满席肃静中,他轻笑着贴近我,安慰道:“不要怕。”
可我还是怕,怕到浑身发抖,在陆晏盈满笑意的双眸中,我终于彻底明白了他的秘密,连同整个宴席上的朝臣也读懂了这个秘密。
陆晏心里有我。
原来他给我锦衣玉食,让我宠冠后宫,并非是让我成为众矢之的,而是因为,他心里有我。
可我根本不知道,陆晏究竟是何时将我放在心上的。
我猛然想起,曾有一年冬至,他携一束红梅冒雪来我宫里,我借故发难,将那束随意扔到地上。
我以为他会拂袖而去,却不想他只是轻轻笑了笑,将红梅从地上捡起,望向我的眼神悠远而绵长。
他说:“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原来从那时起,他心里就已经有我了。
我本以为可以无悲无喜地过完此生,哪怕为了苟活委身于仇人,哪怕我早就对不起大元的列祖列宗。
可陆晏的心意让我日夜难安,我开始整夜整夜失眠,偶尔睡去,梦里也尽是破城灭国那日的惨状。
我不敢再睡着,怕在梦里遇见父皇母后,怕他们质问我,被仇人装进心里是否感觉十分欣喜?
我想让陆晏也恨我,就如我对他滔天恨意那般,好像只有这样我才会觉得良心稍安。
这个念头像毒蛇一样在我心头疯狂缠绕,等我回过神时,已经任由心中恶念肆意蔓延把我变作一个狠毒的妇人。
我将陆晏的一个宫妃从朱鸾殿前的百尺玉阶上推了下去。
她怀孕五月,满身是血地躺在台阶下,我缩在广袖下的手颤抖不已,将泪水狠狠憋了回去,我知道她的孩子一定保不住了,我造的孽,来生来世必要为这个孩子还债。
这是陆晏的第一个孩子,他闻讯从颐安殿匆匆赶来,惊慌失措地抱起那个宫妃,大声唤着太医,我望着他仓皇的模样,竟恶毒地感到一阵报复的快意。
可自始至终,他都没有抬头看我一眼。
5
我被陆晏关了禁闭。
谋害皇家血脉,这已经是陆晏给我最轻的惩罚了,这惩罚让我日夜难安的内心平静不少。
父皇母后虽不再入梦,可当我再闭上眼,却总能听到孩童婴儿一声声的啼哭,那哭声逐渐尖利,如断头台上锋芒毕露的铡刀,一下又一下凌迟着我早已脆弱空洞的精神。
雪上加霜的是,在朱鸾殿禁闭的第二个月,我被查出了身孕。
那时将要入冬,序昭偷偷过来看我,两月未见,我所有委屈都在见到他的瞬间爆发。
我蓬头垢面消瘦不堪,缩在他怀中肆无忌惮地落泪,诉说我的惶恐不安,忏悔我犯下的罪过。序昭温柔地为我拭去眼泪,轻声道:“若有来生,这些罪过都放在奴才身上,让奴才替殿下受罚。”
我泪眼朦胧地摇头,就听他又说:“这是奴才欠殿下的。”
寒风从堂前穿过,吹乱我满头青丝,恍惚间我看到其中几根银发,未等叹息,便只觉一阵头晕目眩,捂住心口低头干呕几下,眼眶鼻腔酸涩不堪。
痛苦间,我哽咽道:“序昭哥哥,我难受,我好难受……”
待我抬头看向他时,他望来的目光悲戚而绝望。他问我:“你这般干呕……有多久了?”
我突然沉默下来,满室寂静中,只有窗外寒风呜咽不停。
这沉默直到太医匆匆赶来后才被打破,满头白发的老者跪在我面前,一声声贺道:“恭贺皇后娘娘怀子——”
在宫人们此起彼伏的恭贺声中,我缓缓起身,一步步走到序昭面前,哑声问他:“我怀孕了,能让陆晏来见我吗?”
序昭沉默着,良久,才答道:“好。”
可直到深冬,陆晏也没来见我。
我的惶恐不安随他的冷落逐渐加深。
如今陆晏登基两年,手段雷霆暴虐,震慑四方,没有人说他出师无名,更无人因此起兵造反。
他当年封我为皇后的理由似乎早就已经没有了意义,而我又在此时怀有身孕,若他不喜,随时可以除掉这个流淌着前朝血脉的孩子。
我不断地发火,朱鸾殿里瓷瓶瓦罐早就被摔得干净,序昭来过数次,可每一次都没有带来陆晏,我问他陆晏为何不来,他只是安慰我说皇上政事繁忙。
怀胎五月时,我的肚子已经明显凸起了。
可我瘦弱的身体好像根本无法给肚里的孩子充足养分,整日被他折腾得寝食难安,加上陆晏冷落不见带来的忧虑,我日渐消瘦,什么都吃不下。
直到那日隆冬大雪,序昭又来看我。
我正躺在贵妃榻上小憩,听到动静起身趿拉着鞋就往外殿跑,可只有序昭裹着一身寒气掀帘而入,陆晏并没有来。
我苦涩笑了笑,转为欲序昭备一杯暖茶时,忽然发现他手中拎着一个食盒。
序昭从食盒中取出一盅汤,缓缓倒入一只玉碗中朝我递来,道:“殿下身子虚,奴才特向太医署求来养胎汤。”
我毫不生疑接过玉碗,将饮入口时,刺鼻的药味让我忽然顿住,恍惚间记忆回到六岁那年。
父皇一位有孕的宫妃被人下了落子汤,我随母后去她宫中探望,那个女人绝望地卧在床上,我早就记不清她的模样了,可那满屋刺鼻的药味却如梦魇般,深深刻在了我的记忆里。
那遥远的味道与面前这碗汤药逐渐重叠,我木然抬起头,怔怔望向序昭,问:“这到底是什么?”
许是我的目光太过苍凉,序昭愣了一瞬,才沉声答道:“养胎汤。”
玉碗被我重重摔到地上,碎玉迸溅汤汁飞起,我冲向他,双手紧紧攥住他的衣襟,嘶吼道:“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要害我的孩子?!”
序昭猛然跪下。
这是我此生第二次在他平静无波的面上看到惶恐。
我浑身冰冷地瘫坐到地上,双手颤抖着捧起序昭苍白的面庞,哑声问他:“为什么?”
我不想落泪,也不愿在他面前露出脆弱的神情,可温热的泪珠争先恐后地滑落面庞,一滴滴洇湿了衣裙。
他望着我,清澈的眼眸渐渐蒙上湿意,伸出手一点点覆上我的双眸,一如亡国那日。
黑暗中,我听到他哽咽的声音:“皇上说,留子去母,留母去子,殿下,你要活下去……”
窗外落雪寂静无声,殿内地暖烧得正旺,我的泪水不断汹涌,直至号啕大哭。
我缩在序昭怀中,嗅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心中好像有什么渐渐坍塌崩裂,隐秘在内心深处的情感彻底爆发。
我探出手指一点点抚上他冰冷的唇,满室沉寂中,绝望而痛苦地吻了上去。
6
我的孩子没了。
我没有喝下序昭的落子汤,可在他走后的那个雪夜,我趁宫人已经歇下,跳入朱鸾殿院后的青波湖里。
大雪纷飞,黑暗冰冷的湖水很快将我淹没,我不会放弃这个孩子,亦不相信我离开后陆晏会善待他,我摒弃了一切顾虑和担忧,只想带着他一起离开。
可我却独自一个人活了过来。
从朱鸾殿雕花大床上醒来时天已大亮,宫人内侍战战兢兢地跪了一地,我颤抖着抚上已经平坦的小腹,怔愣良久,直到陆晏裹一身寒气匆匆而至。
我与他已数月未见,可再见面时,他只是站在床前冷笑,道:“赵玉瑾,这可能就是报应吧。”
我害死了他的第一个孩子,不怪他这样说,所以我只垂下头,什么都没有说。可他却忽然上去捏住我的双肩,掐得我生疼。
“你的孩子没了!你难道一点不难过吗!?”他朝我吼道。
我低垂着头,苦笑一声:“当然难过,可难过又有什么用呢?”
“赵玉瑾,如今你的痛,便是我当初的痛。”
我怔愣望着他,哑声问:“如果留下这个孩子,我不在了,你会好好对他吗?”
“不会。”他冷声答道。
我终于了然,这才是我认识的那个残暴无情的大齐新帝陆晏,所以我轻声笑了笑,在沉寂殿中透着几分凄惨。
我说:“陆晏,你还真是个冷血的父亲。”
哗啦——
一旁玉瓶被陆晏推倒在地,碎瓷迸溅,声响刺耳。我下意识侧开脸,却还是看到了他冰冷悲戚的眼神。
他上前攥住我衣裳的前襟,一寸寸收紧,双目通红,言辞间却皆是狠意。他问我:“赵玉瑾,这也是我的孩子,你当真以为,我不会难过吗?”
我木然地垂下头,又听他继续道:“我刚刚坐稳帝位,若你此时诞下龙子,那些已经隐忍不发的前朝旧臣又将蠢蠢欲动,这些,你当真不知道吗?”
“便是知道,又能如何?”我冷笑道,“我是前朝公主,而你是新朝皇帝,是我灭族亡国的仇人……”
我仰头望向他,声音寒凉:“所以,你应当杀了我,以绝后患……”
陆晏神情一顿,而后甩开我的衣襟,冷哼一声,问道:“你死了,就不担心序昭吗?”我愕然望向他,又听他继续问:“在你心里,序昭到底是什么?”
我垂下头,双手攥紧锦被:“他是我的哥哥。”
“哥哥?”陆晏冷笑,“你皇兄众多,怎不见你主动亲吻任何一个哥哥呢?”
我如遭雷击。
“赵玉瑾,你可知道序昭姓什么?”陆晏不怀好意地望着我,故意拉长尾音,一字一顿道:“他姓陆。”
7
我找到序昭时,大雪已经纷飞了数日。
目光所及之处皆是一片惨白,我冒雪前去,狼狈地撞开他的房门。序昭正在房中饮茶,见我前来慌忙放下茶杯上前,问:“殿下怎么来了?”
他伸手为我拂去身上碎雪,口中念叨着我不仔细身体,我始终沉默,许久之后,他终于察觉不对,抬眸望向我。
我想一定是我的眼神太过冰冷和狠毒,四目相对时,序昭忽然怔住,良久,他像终于松了一口气,目光苍凉地问我:“你……殿下都知道了?”
啪——
随我右掌重重落下,他脸庞随之微偏。我往后退了几步,身形晃了晃,突然大笑起来,笑着笑着泪水便汹涌而至,我瘫坐到地上,哭得声嘶力竭。
如果不是陆晏告诉我真相,恐怕我此生都要活在序昭为我编织的美梦里。
他叫陆序昭,是陆晏同父异母的哥哥。
当年我父皇在世时,为避免远在西北的陆家拥兵自重,曾派人前去西北破解陆家当权的局面,然而权力争斗又怎能光明磊落,他们的父亲陆擎被人谋害冤死。
谋反夺权,推翻大元,便是从那时开始策划的。
陆晏隐去锋芒蛰伏西北,只待有朝一日夺回西北兵权。
而陆序昭,则是被埋进大元皇宫的一枚棋子,他去势入宫,不惜成为一个太监,多年来与陆晏里应外合,只为完成这场蓄谋已久的复仇。
他在我身边十年,骗了我整整十年。
我终于明白,当年破城之日他为何说我们都会活下来,又为何会得陆晏恩典成为大内总管,连他曾安慰我的那句“这是奴才欠殿下的”,都在这时彻底明朗。
草灰蛇线,原来一切都有迹可循,是我视而不见,是我分毫不疑。
我如行尸走肉般回到朱鸾殿时,陆晏正在殿内等我。
雕梁上的帷幔在两侧堆叠逶迤,殿内很暗,远远只能看清陆晏居于上位的剪影。他朝我一步步走来,面庞逐渐清晰,最终停在我面前,冷笑问:“都说清楚了?”
我没有理会他,面无表情地朝内殿走去,却被陆晏从身后拽住,一阵天旋地转,便被死死抵在墙上。
他望着我,声音带着几分咬牙切齿:“赵玉瑾,你那序昭哥哥没了,你现在只有我了!”
“是啊,没有了。”我低声喃喃,抬头却在陆晏眸中看到片刻惊愕。我顿了顿,笑道:“可就算是这样,陆晏,我心里也不会有你。”
陆晏终是拂袖而去。
空旷冷寂的朱鸾殿里灌进寒风,窗外大雪毫无停歇地纷纷扬扬,我在雕花窗前许久,终于一步步走回内殿——这深宫里再没让我留恋的事物,所谓挣扎半生,释然不过须臾。
从此刻起,我不是大齐的皇后,也不是大元的长福,我是赵玉瑾,也只是赵玉瑾。
冬逝入春,京城下了好大一场雨,我策划隐忍数月,终于在那个雨夜逃出皇宫。
马车颠簸离开京城时,我只觉呼吸都蕴上雨水的湿气,抬眼望向远方无际夜色,长路漫漫,天地间仿佛只余下我一人。
我痛苦挣扎的一生,好像终于得到了解脱。
可序昭领人拦住了我的去路。
春雷阵阵,我将青铜制手炉朝他砸去,他纹丝不动,昏暗雨幕中,只一遍遍同我说:“请随奴才回去。”
8
可回去了又能怎样?我要面对的,是阴晴不定的陆晏,是欺我负我的序昭,是满目疮痍荒凉苍寂的深宫,是血海深仇江山更迭的命数。
我开始吃斋念佛,每日到供奉佛像的净心殿潜心诵经,祈求佛祖能宽恕我这荒诞狼狈的一生。
某日我途径御花园,远远看到陆晏正坐在颂春亭里提笔写字,序昭立于一侧,躬身为其磨墨,二人身后尽是暮春的暖意,李白桃红在枝头争艳。
我在远处站了许久,恍惚间想,两人兄弟同心,不惜牺牲众多筹谋多年,只为推翻大元谋反夺权,若序昭不是阉人身份,那此时定会被陆晏封作王爷。
可这兄弟恭亲的场景却深深刺痛了我,那因吃斋念佛隐藏下去的恨意,一如这入目的春景般熙攘繁盛,肆意蔓延,再也压抑不下。
露重更深,我留在净心殿迟迟没有回去,大殿内灯火通明,层层幔帘在夜风中飘忽不定。
烛火摇曳间,我缓缓跪到佛祖面前,仰面望向这座高大鎏金的佛像,喃喃问道:“如果我那样做了,您会原谅我吗?”
大殿寂静无声,只有穿堂而过的清风低低呜咽。
“您会原谅我吗?”我又问了一遍。
无人回答。我慢慢起身,一步一步朝殿外走去,檐下的灯笼摇摇晃晃,夜色深重,只有一轮弯月洒下朦胧清光。我仰头望去,只觉得心口一阵阵凄凉。
我不求任何人的原谅,我不求。
我邀序昭来朱鸾殿时已经入夏了,他得了消息匆匆赶来,立在殿前愣愣看了我许久,才轻声行礼:“长福殿下。”
我一身少女时的打扮,夏风轻轻吹动浅粉衣裙,同色披帛在臂弯里如蝶般翩跹,我轻笑着望着他,一如儿时那般唤道:“序昭哥哥——”
应当是这假象太过真实,所以在我邀他饮茶时他分毫未疑,举杯一饮而尽。
软倒在地上那一刻,序昭错愕地望向我,他嘴唇微动想说些什么,却已经没了力气,终是昏了过去。
我蹲下身子,冰冷的手指一点点抚上他俊秀的面庞,沿着精致的下颌探进他白净的胸口,一层层扯开了他本就单薄的夏装……
陆晏撞开内殿大门时已经入夜了,他一步步朝梨木雕床走来,伸手将我从锦被里狠狠扯到地上,我衣衫不整,床上还躺着昏迷不醒几近半裸的序昭。
陆晏掐住我的脖颈,声音像是从喉头里挤出来一样,吼道:“赵玉瑾,你做了什么!?”
我被他掐得满脸通红,却仍旧扯着嘴角笑了笑:“你不是都看到了……不过你也不必担心,他是个阉人,有些事……”
啪——
我捂住脸庞偏向一侧,很快红肿起来,陆晏捏着我的双肩,目眦欲裂,双眼通红,怒吼道:“你这荡妇,我要杀了你!”我仰面望着他笑,没有丝毫畏惧。
我等着他这句话,等了整整三年。
在他说出这句话时,我好像终于得到了解脱,虽然我做这些是想让他们兄弟阋墙,是想看陆晏与序昭疏远。
可直到如今我才发现,我似乎高估了我在陆晏心里的位置,我与序昭的背叛,只会让他迁怒于我。
也是,他们亲兄弟之间患难与共的情感,又怎是我这个可有可无的女人能相比的呢?
就在这时,序昭突然跪到陆晏身后,我不知他是何时醒来的,木然看去,就听他说:“求皇上放过娘娘。”
陆晏的身形晃了一下,沉默良久才回头看向序昭,冷笑道:“朕凭什么放过她?”顿了顿,他像想到什么,又道:“朕可以放过她,但你要代她去死,你可愿?”陆晏笑得阴冷,一瞬不瞬地看着序昭,直到后者终于缓缓点头。
我坐在地上突然大笑,笑出了眼泪,我越过陆晏望向序昭,像穿过了许多年的风雨波澜,苦笑着问他:“序昭,你欺我负我,如今又何必做出这副假惺惺的模样呢?”
泪水浸透我憎恨的目光,我朝他大吼,声声泣血:“便是你代我去死,我也不会谢你这份恩情,你是罪有应得,罪有应得!”
他也望着我,双眸沁着一股湿意,却并未落泪,只是轻轻笑了笑,说:“是我罪有应得,这是我欠你的。”
这是此生序昭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他没有自称“奴才”,亦未称我为“殿下”,他只是望着我,目光悠远而绵长,一字一顿又说了一遍:“这是我欠你的。”
9
我在朱鸾殿里坐了一宿,天色渐亮,我踉跄着走出宫院,浑浑噩噩地朝序昭居所走去。直到快走近了,我混沌的思维才反应过来——序昭已经死了。
序昭已经死了,死在了陆晏下令的杖刑下。
我亲眼看着笞杖一下又一下落在他身上,他闷声不吭,鲜血却逐渐渗透衣衫,一滴滴落在地上,很快蜿蜒成溪,不知过去多久,序昭已然奄奄一息,可那杖板却毫不停歇。
最后一次重重落下时,面前场景恍然回到数年前那个黄昏,他无辜遭我二皇兄杖责,满身是血地躺在地上。
黄昏下,我踉跄扑在他身边,却听他轻声说:“奴才血污,殿下莫要脏了衣裙。”
陆晏面无表情地看向我,问:“哭什么?”
我颤抖着抚上脸颊,才发觉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我对序昭的恨,似乎随他渐渐消散的生命而去,我坐在朱鸾殿里不断地问自己,这就是我想要的结果吗?序昭死了,我到底改变了什么?
天已大亮,我疯了一般奔向颐安殿。
陆晏没有开窗,殿内很暗,帷幔堆叠,这里的一切我都是那般熟悉,恍惚间似乎还能记起父皇坐在案台前的模糊身影,他将我抱在怀里高举的场面,笑着说“朕的小长福终于醒了”。
穿堂风呼啸而过,陆晏一步步朝我走来,衣袖被吹得猎猎作响。他突然问我:“陆序昭死了,你难过吗?”
还未回答,我已泪流满面,陆晏见状不怒反笑,道:“有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如今陆序昭已死,倒没什么瞒着的必要了。”
他顿了顿,继续道:“他是我父亲小妾生的孩子,自小便不怎么受宠,去势入宫,是因为我拿他母亲做了威胁,他不得不从。”
陆晏慢慢走近,双眸紧紧盯着我,不怀好意地问:“他骗你负你,不过都是被我逼的,这个真相,是不是让你更加绝望了?”
他居高临下地望着我,大殿里回荡着他阴恻恻的笑声,他说:“赵玉瑾,陆序昭死了,如今你只有我了。”
我已经哭不出声音了,只不断地落泪,这些话与序昭曾经的回答逐渐重叠,那年夏至,我问他初遇时为何坐在那儿哭,他说因为母亲病重。
原来从那时便开始错了,这所有一切就已经错了,他为我而死,他说这是欠我的,可到头来,他欺我负我,却也是迫不得已。
我瘫坐到地上,瑟缩着抱紧自己,脑海里不断涌现曾经种种,从前朝公主到今朝皇后,我这狼狈仓皇的一生,早已不是寥寥数语能够说清的。
被人害过,也害过别人,我从天真烂漫到心性扭曲,不过须臾数年。
我开始努力地想,为何我如今还活在世上呢?这么多年,我到底为了什么活下去?
殿外云端渐暗,天色阴沉得厉害,磅礴大雨随之而至。
恍惚间我忽然想到,七岁那年,三皇兄在一场夏雨后带我到御花园挖蝉蛹。
如果那时在他说“不用管,我们继续挖蝉蛹”后,我没有闯进那个林子,那么我就不会遇见序昭了,更不会有之后这么多的爱恨纠葛。
我应当同父皇母后他们一样,早就死在了破国那日。
可我没有,我还是遇到了序昭,终究是遇到了序昭。
转自知乎作者:桑桑桑女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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