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哥们简短走心的句子(兄弟伙)

好哥们简短走心的句子(兄弟伙)(1)

兄弟伙

作者:下关风

好哥们简短走心的句子(兄弟伙)(2)

当年在知青中间,称兄道弟招呼兄弟伙的人,很多也很普遍。但是我们连队里的几个成都女娃子,两次在公开场合喊“兄弟伙”,结果两次都被抓了典型。

一次是营上抓的典型,另外一次档次更高,是团上抓的。

别个互相喊兄弟伙,都莫得啥子事情,偏偏她们成了出头椽子。

从字面上理解,兄和弟都是特指男姓,因此称兄道弟拉兄弟伙的,应该是些男娃子。女娃子也入此门道,在一些人听起来,就觉得有点另类,至少是令人不可理解。

当然,这并不是她们成为典型的的真正原因,喊兄弟伙只是表象的东西,真正的原因是事情的实质。而且这个实质,导致了相同的一个称呼和叫法,在不同的情况之下,人们的看法认识和结果,截然不同,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其实,成都人喊兄弟伙,虽然指向明确,具体,但是蕴涵宽范,而且比较随意,没有禁忌。也就是说男女无论,生熟不分,“江湖”上你来我往,都可以互喊互叫。

兄弟伙这几个字,明面上简单易懂,背底下也莫得啥子深奥隐晦,见不得人的东西。无非是指铁哥们,好兄弟,内窝子,家鞑子,同门同宗,一群一伙的意思。互相之间招呼一声兄弟伙,其目的主要也就是为了拉拉关系,套套近乎,扎个场子,堆个靠背,壮壮胆。遇着麻烦,碰到困难的时候,你关我照求个方便,彼此都做事通畅,走路伸展。

尤其是在上山下乡那个特殊的年代,“兄弟伙”它所凸显出来的深沉内涵,在很大的程度上,其实是知青这个社会弱势群体的一种抱团意识。

不得不承认,在所有的知青当中,成都人是最喜欢招呼兄弟伙的。有人归结是四川人豪爽仗义的性格所致,也有人认为是历史的流毒影响,说以前袍哥最盛行的地方,拉帮结派,称兄道弟,算个啥子嘛,纯粹社会现象。

因此在那个时候,在成都知青里面,公开私下招呼一声兄弟伙,是一件普通普遍而且寻常的事情。这种称呼和叫法,明里暗里的意思,成都知青人人知道个个晓得,都整得懂。但是连长段日火从始到终没有真正搞醒豁,指导员“五角星”和“老虎”也没有弄明白,连队里的其他人,北京上海昆明知青,四面八方的老转转,以及湖南祁东云南保山,各省各地,各县各乡来的老工人,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都没有整清爽它所蕴含的一些简单而深奥的内容和意思。

关键问题是营上的领导,没有完全弄清楚。而且,他们都把一个普通的问题想得不普通了,因此就造成了好些不必要的误解和误会。

后来连长段日火也不好意思的承认,说是猛的听到几个女娃子在球场上扯起嗓门高声呼喊兄弟伙的时候,的确是感到十分的诧异,还带着一点点的惶惑惶恐,甚至感觉有些惶惶不安。

这也怪不得他。

受传统观念的影响,男娃子呼兄唤弟,好象是天经地义。从女娃子嘴巴里喊出来,就象老母牛下了个马驹子,让人感到意外。

几个年纪轻轻的女娃子,吆五喝六,呼来唤去,公开叫什么兄弟伙,确实让人听起来觉得有些野叉叉恶狠狠,吓人巴沙的。

尤其是在一种特殊的情况和特殊的氛围之下,一声振臂高呼“兄弟伙,上!”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这些女娃子要做啥子哦,拉帮结派?扯场子?甩把子?象一群袍哥大爷。

所以后来段日火被营长私下问话的时候,还心有余悸的说,妈哟!那几个女娃子,才是吓人哦!扛锄头,拿涮刀,呼兄唤弟,啧啧啧!四川人的江河湖海,凶险。平时不冒泡儿,遇事掀大浪,晓不得是些啥子水哦,深得很噢。

段日火学说的是四川话,但是不地道,梗伦跘倒的。

在当时的社会大形势和农场小气候的背景之下,拉帮结派这样的事情,是一种忌讳,绝对是各方面都不会允许的。况且最最要命的是,那些女娃子的事情捅上去的时候,营上的两个主官,营长和教导员正在为诸如此类的问题,被弄得火冒三丈,烦躁不堪呢。

因此,瞎猫儿死耗子,昏头扎脑的就撞到了枪口上。

当时在我们的连队,经常把兄弟伙这个词挂在嘴巴上的,主要有两伙人,一伙是女娃子,以刘妹儿刘小蓉为主,一伙是男娃子,以老牯牛吴其贵为主,都是成都知青。

老牯牛之所以绰号老牯牛,是因为他身体壮力气大,干活肯卖力,遇事爱帮忙,因此在连队里人缘很好。他喊兄弟伙,纯粹是个习惯,就象口头禅似的,顺嘴而出,也就是互相打声招呼,唱个肥诺,从来不借此逗猫惹草,打架闹事,搞歪门邪道的东西。因此有啥子事情,也找不到他的身上。

撞在枪口上的,是刘妹儿。

平时间她们几个女娃子互相拉兄弟伙,唤一声回一句,多是寻常的招呼应答,且对面近身,搭肩靠背,语气平和,笑咪乐喝,从来不高喊狂叫,惊风豁扯,因此也就从来没有引起过别人的特别注意。

但是那天下午,刘妹儿一不小心,调子吼得高了一点,结果就扯了拐,就象一句俗话说的,久走夜路,终于遇到了吊猫儿鬼。

那天下午,是个极其平常的下午,和知青生活一年365天每一个平常而单调的下午一样,没有任何预兆,也没有丝毫的异常。

但是,就扯拐了。

每年雨季之后,胶林里面的活路,主要是铲草,林带上的杂草用锄头,林带外的飞机草用涮刀。杂草飞机草的稀疏茂密不一,耗时耗力也就参差不齐,加上山大林广,路远路近,胶林分散,人也就分散,三三两两的组合劳动,前前后后的出工收工,比较随意,也比较散漫。

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刘妹儿几个已经回到了连队,到坡下的水沟洗了脸脚,敲着口缸准备去食堂打饭,一路上哼哼的唱着崴调子“我想吃只鸡,没有人民币……,”

刘妹儿刚走到晒场上,看见隔壁宿舍的老米线收工回来,哭咪拉苏的阴沉着脸,身后边尾着幺姑儿,一副气鼓气胀的样子。

她们两个是一个班的,同住一个宿舍。

老米线是昆明知青,脸盘子长得亮Shao(漂亮)些,有几分姿色。那个时候老子弟的注意力全部都放在了成都知青川花的身上,还没有开始打她的主意。

刘妹儿看她两个的神情有些不对劲,忙停住脚步问究竟。

老米线哭丧着脸不说话,几步冲回了宿舍。

幺姑儿是成都知青,也姓刘,和刘妹儿认过家门,关系好,也是兄弟伙。

“狗日的骚公鸡”,幺姑儿还没说事情的究竟,先开口骂了起来。

骚公鸡是山后边基建连的老转转,彼此都互相认得。那个土贼人怂胆子大,在他们连队出了名,我们也都有所耳闻。当然他的胆子不是什么雄心虎胆,是色胆,在女人面前特别大。

“zhua子了嘛,他咋个惹你们了?”刘妹儿问。

“刚才我们两个收工回来,在路上遇到骚公鸡,狗日的贼咪日眼,嘻皮笑脸的满嘴吐屎,还拦着老米线拉拉扯扯,动手动脚,把老米线气得哭,我不拉紧点,她都气得跳岩子了。”

幺姑儿的话语,明显的有些夸张。

“丫的!骚到我们连队来了,是欺负我们没有人了吗?”北京知青崔建国的话则极富煽动性,周围的人顿时个个愤怒,忿忿不平。

小青酱和老米线是一个学校下来的知青,暗地里对她有些意思。他非常气愤,但是没有胆子承头,在一旁高声嚷嚷说,土贼!欺上门了,咋个整?咋个整?

成都知青爱凑闹热,十处打锣九处在,此时的晒场上,叽叽喳喳,七嘴八舌,嘈杂而混乱。

“妈哟!不能忍,忍了肚子疼。”

“狗日尼,不能放过这个小杂种。”

“对!教训教训小狗日的。”

“莫说那么多了,打!”

“打!”

“打!”

刘妹儿被众人围在中间,有点不知所措。她没有说话,看了看幺姑儿,又下意识的看了看旁边的烂眼儿。

烂眼儿本就是成都知青中的好斗分子,路见不平,更是吞不下这口气。而且他还是火炮儿性格,一点就炸。

刘妹儿瞟他的一眼,就成了火星子。

烂眼儿嗷的一声跳起来,“狗日的欺上脸了,打!”

幺姑儿趁势抽了刘妹儿一把,有点催促她的意思。

刘妹儿被幺姑儿抽到了老虎的背上,她看了看众人,举起手杆也高声喊起来,“兄弟伙,大家一齐上!”

连长段日火听晒场上乱麻麻的喧哗,忙出来视看,刚走到晒场边上,就见刘妹儿在喊兄弟伙上。

看到有人领头,众人操起锄头涮刀,一窝蜂的就朝山后边基建连而去,烂眼儿冲在最前边。

这个阵势,把段日火吓得心慌心跳,手也在抖脚也在抖。他惊呜呐喊的左拉右拦劝阻不了,忙不迭的给营长打电话报警。

那一段时间,知青干群架成了一阵风,让各级领导头疼不已。

干架的原因非常简单,知青们对边地最初的新鲜感觉,已经在繁重的劳作中消失殆尽,因为生活的单调枯燥贫乏,因为对前途未来的迷茫,无望和焦虑,内心的沮丧迅速演变成了外在的暴躁,个个象旱季干透了的飞机草,一遇火星子,就会燃起熊熊大火。

各地知青互相之间,知青和老工人老转转以及老百姓之间,各种纠纷矛盾引发的打架斗殴,此起彼伏,四处狼烟。师部团部营部的情况通报,三天两头,如同八百里加急,无形中紧张了本来就很紧张的气氛。

我们营也相继发生了好几起大大小小这样的事情,营长教导员两个主官被团领导点了名,正在焦头烂额,火冒三丈,烦躁不堪,一肚子的鬼火找不到地方发泄。

段日火的电话,在营长教导员的脚底板上炸了个炮,跳起三丈高。

他们十分清楚,这些四川娃儿虽然个子小,但是亡命,天王老子都不认簧,一群群一伙伙,抱团聚众又齐心,弄得不对就打燃火,干起架来锄头涮刀一齐上,闯出个祸来能捅天。

尤其是最近听到的一些说法,更是让他们心惊胆战,慌恐不已。据说好些地方都在暗中流传,说农场的江湖凶险得很,已经形成了黑白两道,黑道是以成都人为主的各地知青,白道是以老转转为主的农场老工人,泾渭分明,水火不容,碰到就响,遇到就炸,刀光剑影,腥风血雨。

营长和教导员根据我们营的情况,觉得事情还没有到那么严重的地步。但是上面的领导认为他们右倾,说这是阶级斗争的新动向,命令严密监控,严防死守,严厉打击,严惩不贷。

营长和教导员吩咐各个连队随时随地盯紧知青,白天睁一只眼睛,晚上也要睁一只眼睛。

原来只叫盯男知青,没想到现在连女娃子都在拉帮结伙,参与其中,牵群打浪的招摇过市。难怪营长在电话里面震怒,说段连长你给我火速赶到现场平息事态,捅了漏子提你的脑袋来。

营长的最后一句话,段日火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嚇得他丢了电话拔腿就往基建连跑。

连长段日火扑爬跟斗气喘吁吁的刚跑到半路上,就见烂眼儿刘妹儿一伙人兴高采烈,得意洋洋的回来了。

段日火肚子里一沉,心中暗忖,狗日的些,怕是干赢了,认不得阿是敲死敲伤人啰。

段日火心里没有底,拉拉这个问,咋个些整?拉拉那个问,咋个些整?

众人不理他,仍旧嘻嘻哈哈的走。

幺姑儿见问得急,学他的话吓唬说咋个些整咋个些整,整出大事了!你看看这些锄头涮刀,看看,阿有得旺子(血)。

段日火顾不得看锄头涮刀,拉住幺姑儿问,啥子大事?有多大的事?

烂眼儿边走边说,多大的事,锄头挖死一个,涮刀砍翻三个,你说有多大。

段日火一听反而放了心,狗日的些,牛B吹得越大,事情越小。挖死砍翻,真要是挖死砍翻了人,你几爷子怕是嚇得小腿弹三弦,路都走不动了。

段日火稍稍松了口气,但还是不放心,想想营长那里还要有交代,才能脱得了爪爪。于是马下了脸,提高声音追问究竟。

刘妹儿见段日火额头上冒汗,马脸认了真,放缓了脚步对他说,啥子挖死砍翻哦,他们吓你的。狗日的骚公鸡一趟子跑了,鬼影子都找不到,其他的人,我们指拇儿尖尖都没有碰一下。

段日火不相信,说真的啊,向毛主席保证。

刘妹儿说不是蒸(真)的,未必还是煮的,向毛主席保证,真的。

段日火站在路边抹抹胸口擦擦汗水,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突然感觉有些虚脱。

刚刚回到连队,营长的电话又干了过来,叫段日火明天一早到营部开会。

原来是基建连的连长觉得丢面子,向营长告了状,还威胁说他们连的人不服气,嗷嗷叫嚷要报仇。

营长说今天的群架虽然没有打起来,但是群架的火星子还没有熄,弄得不好还要烧起来。营长还说这种歪风邪气要坚决压下去,两个连长明天到营部来,撤柴喷水灭火。

段日火聪明,认得去别个连队打架不有得理,但是营长教导员是讲理的人,把打架的原因摆在桌面上,他们的板子绝对不会只打哪一个的屁股。

第二天到营部的时候,段日火把老米线和幺姑儿一起喊上,叫她们在小卖部等着,听候召唤。

营长早早的进了办公室,段日火也早早的进了营长的办公室。段日火认得营长的工作方法和作风,一五一十的把情况汇报了个一清二楚,让营长心里有了数。

结果真象是段日火预想的那样,开会的时候,他在营长教导员面前一说昨天诱发干架的原因,还说两个当事的女知青就在小卖部,随时可以询问,气势汹汹的基建连长顿时哑了口。

三头六证,事情很清楚。

虽然知青们挥锄头舞涮刀的把基建连嚇得鸡飞狗跳,但是没有打人砸物搞破坏,惹祸事的骚公鸡躲得藏去了哪半边,鬼影子都不见,烂眼儿一伙搜了一阵找不着人,泄了火气,就主动撤了。

营长教导员心里面有刻子,打群架虽然是个问题,但是女知青要是出了点啥子纰漏,问题更大,哪个都脱不了爪爪。

虚惊一场,没有闹出什么大乱子,营长就当起了和事佬,各打了五十大板。

教导员唱黑脸,拉下脸皮严令两个连长吸取教训,加强管理,还说要借这件事情杀鸡吓猴,以儆效尤。

营部发了通报,重点讲骚扰女知青的不法行为,还通报说有人以错对错,招呼兄弟伙支持怂恿打群架,搞歪风邪气,是反面典型,要坚决禁止。

通报批评虽然都没有点名,但我们晓得指的是哪些人。外边的人好奇,纷纷打听,猜测是哪个哪个哪个。听说骚公鸡暴了露,日子很难过。但是我们连队的人都很落教,没有一个人当王连举甫志高。

这件事情有惊无险的过去了,刘妹儿本应该吸取教训,夹紧尾巴。

结果这个瓜女娃子不长记性,又戳了笨。

翻过年头的时候,刘妹儿又因为公开招呼兄弟伙,成了典型。而且,这次在场的人更多,有我们连队的人,有基建连的人,还有雷弄寨子的老百姓,听到的人也更多,包庇隐瞒不过去了。

当然,这次是完全另外一种性质的事情,不需要包庇,也不需要隐瞒。

所以后来有次款闲说起这件事情,段日火还打趣她们说,你几个妹子娃儿,狼吃肉狗吃屎,真是改不了。

虽然刘妹儿装着不得,朝他瞪眼怒目,但是脸上笑嘻嘻的,段日火也是一脸笑嘻嘻的。看得出来,他(她)们的内心里面,都是乐滋滋的。

乐滋滋的原因,是她们被全团通报表扬。

我们知青所在地边疆的山岭沟壑,漫山遍野生长着一种野草,老百姓传说是当年日本人用飞机撒种的,因此叫它飞机杆。

还说日本人从缅甸打过来的时候,边疆地区的汉人,傣家,景颇,崩龙(现在叫德昂族),阿昌,傈僳等等民族,都纷纷组织了游击队抗日。游击队神出鬼没,四处伏击,打得日本人心惊胆战,昼夜不宁。他们于是遍撒草种,作为清剿抗日游击队的辅助工具。此草遇水即活,繁殖极快,雨季疯长,旱季干枯,一粒火星便燎原。日本人用野草焚山烧坝,让游击队无处躲藏。

飞机杆的学名,叫紫茎泽兰,有记载是上世纪三、四十年代侵入云南的外来物种。这种野草原产中美洲,植物界的侵略者和杀手,所到之处寸草不生,被列为全球危害最严重的入侵生物之一。

它是否日本人飞机撒播,未见具体记载,不得而知。但当地人从不叫什么紫茎泽兰,也不叫野草,在他们的嘴巴里,就叫飞机杆,通俗,具体,形象,意味深长,暗隐着他们的情绪和情感。

飞机杆的种子轻,象蒲公英一样,易被风传播。滇西雨季前的一段时间,风极大,把野草种子漫山遍野的扩散,四五月雨季一来,飞机杆便漫山遍野的疯长。九十月份雨季结束转为旱季,一人多高的飞机杆迅速干燥,成为漫山遍野的火种。

在我们农场人的眼目中,飞机杆是橡胶林最大的天敌,老百姓也把它当成是一种对生活乃至生存的严重威胁。

眼看今年的雨季又要来临,胶林的主要活路有两个,一是割胶,再一个还是铲草。割胶是胶班的工作,铲草则是人人有份,个个有责。

旱季尾巴上的一段时间,天气十分燥热,中午虽然咪了一会,下午出工仍然痛苦,火辣辣的太阳把地上的红土晒得白晃晃的,氤氲之气忽忽悠悠,醺得人头晕眼花。

出工的人比上午少了许多,懒懒散散,死咪洋眼的在山路上拖拉成了一长串。

四周寂静,没有任何声响。坡上的旱谷地,包谷地空无一人,人都躲在竹楼里,象鸟儿在树荫下憩息。

快到雷弄寨子的时候,有人惊抓抓的,妈哟!晴天大太阳尼,咋个有点灰蒙蒙的喃?怕是要下雨了。

刘妹儿抬头望望天,红火太阳,亮晃晃的悬挂在高空。

下雨,下你妈的鬼。

她紧走了几步,,耸耸鼻子,哪儿来的烟子味,好呛人哦。

雷弄是个景颇族的寨子,在户育山的一匹坡上,和我们连队的大片胶林隔着一条浅浅的箐沟。

确实是有烟子味,大家都闻到了。

众人的眼睛四处搜索,发现箐沟底下青烟袅袅,直苗苗的,越升越高。

箐沟下面一条小路,偶有人迹。

哪个狗日的,撞祸了!

平常我们铲防火带,只围着胶林边沿,且砍锄的飞机杆,都攉在防火带之外,雨季天堆了沤了,莫得啥子危险,旱季天要命,烧起来就成了火场。

更要命的是箐沟里的飞机杆,雨天长旱天枯,一年一年堆积很厚。

箐沟底下的青烟,眨眼烧出了浓烟,再眨眼又烧得无烟,但冒了火苗,在枯草上腾腾乱蹿,发出噼噼叭叭的爆裂声。

连长段日火有经验,因此非常镇定,站在那里象个大将军。

他看看箐沟,看看胶林,又看看路边的雷弄寨子,叫刘妹儿赶紧去寨子里吼人,然后指挥众人顺箐沟散开。

我们尾着老工人扑过几次山火,稍有些经验。

扑山火不能迎风,更不能迎火,有条件就砍,铲隔火带,没有办法就挖土掩,坡坎沟壑最有效。眼面前的这种地形,从箐沟上挖土甩下去,效果极好。

我们从箐沟两边冲到火线处,背朝着烟火,冲起屁股拚命挖土向后扬。

牛头牌板锄,又薄又轻又阔,锄草挖土趁手又得力。而且屁股朝着山火,不怕烤不怕呛不怕熏,眼不见就没有危险。

我们把锄头抡得快速,拚老命挖起泥土朝箐沟里甩,泥巴石块“刷刷刷”的响,下雨一般抛进火中,砸得火星子跳,灰烬末飞,噼噼叭叭的爆裂声,时起时伏,时强时弱。

刘妹儿扑爬跟斗冲进雷弄寨子的时候,寨子里面鸡不叫狗不咬,悄无声息,清风雅静。

刘妹儿发疯似的嘶哑着嗓门边跑边喊,烧火了!烧火了!

老社长(那时候景颇傣族的生产队,老百姓都叫社,可能是互助社合作社以来叫习惯了。且以各寨子为名,xx社,其实就是xx队,社长就是生产队长。)家的竹楼离寨门边不远,刘妹儿用锄头把敲得木梯的柱子嘭嘭响。

老社长伸头见一个汉族女娃子用锄头砸竹楼,有点发懵,顺手从门边操起了铜泡枪。

刘妹儿一边喊烧火了,一边指箐沟的方向。

刘妹儿喊啥子老社长没有听懂,但是箐沟方向的浓烟他看懂了。

老社长也扯起嗓子吼了起来,一边吼一边朝天放铜泡枪,“咚咚”的枪声清脆响亮,而且惊心动魄。

寨子里有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涌出了竹楼,看着越来越逼近的浓烟,有娃娃哭起来,有牛哞猪哼狗叫起来,乱轰轰的喧嚣而且嘈杂。

刘妹儿返身朝箐沟跑,老社长领着一伙人也朝箐沟跑。

刘妹儿可能是有点昏了头,弄错了对象,或者是搞习惯了,随口而出。她边跑边对身后边的人喊,“兄弟伙,上!上!”

寨子里的老百姓冲上来了,基建连的看到烟火也冲上来了。人多力量大,土掩的效果也极好,凶猛的山火蹿到胶林的边上,蹿到寨子的边上,明火熄灭了,烟子也渐渐淡了。

炙热的灰烬铺了一地,冒着青色的烟气,疲惫的人们坐了一地,满脸汗水和烟灰。

山火扑灭了,危险消除了,寨门口的空地上还聚了这么多的人,象过节一样。一伙景颇小儿娃子显得兴奋,叽叽喳喳的掏出雀雀儿朝地上的灰烬撒尿,刷刷的冲得黑灰里翻白沫子。

有人促狭的打趣,“喝哟!消防队员来了嗦,太及时了嘛!”

众人就哄笑,一个二个笑得黑区区的脸上尽露白牙巴。

老社长认识段日火,知道他是农场的宁播喂(领导),拉住他的手说了许多感谢的话。

老社长还在人群中找到刘妹儿,叽里呱啦的说个不停。

刘妹儿不懂景颇话,只听明白了永罗白(回家),掌作(吃饭),依排树(喝酒)几句。段日火在一旁说老社长要请你去他家竹楼吃饭喝酒,说要好好谢谢你,把你拿翻呐!

刘妹儿嚇得吐舌头,连连摆手躲去了那半边。

老社长看着刘妹儿的背影,竖起大拇指说,兄弟伙,好!好!

听得段日火眼眨眼眨的。

也许是老社长把“兄弟伙”误当成了刘妹儿的名字,后来团部的宣传干事去了解灭火事迹的时候,他还一个劲的夸奖名叫兄弟伙的农场女知青,说她勇敢,象个景颇汉子。

老社长还号召他们寨子里的迷厄佐(女孩,姑娘),优格佐(男孩,伙子)向农场知青学习,向“兄弟伙”学习。

我们连队的知青老工人扑山火,保胶林救寨子的事迹,上了营部和团部的小报,两级领导很重视也很高兴,大会小会表扬,团部还专门发了通报,号召学习。

有耳闻说,师部也有领导指示,要全师通报表扬,特别要表扬那个绰号叫“兄弟伙”的女知青。但是还没有眼见,接着又有传闻,说建设兵团要撤销,恢复农场体制。于是各级的“五角星”都忙着梱铺盖卷,此事搁了下来,后来也就不了了之。

关于兄弟伙这个话题,后来因为过于普遍,大众,流行,相反挂在嘴上的人越来越少,也就没有啥子好多说的了,只有两件事情,可以再提一下。

一个是刘妹儿一帮女娃子喊兄弟伙,两次都喊成了典型,对也好错也好,反正喊出了影响,爆了两个大火炮儿,引起了各方面的注意和议论。只是后来她们自己不好意思,毕竟兄或者是弟,都是指男娃子,性别差异,不是一个范筹。因此她们不叫兄弟伙了,改成了叫姊妹伙。

再一个是我们连队的老牯牛后来参军当了兵,自卫反击战打仗的时候,他英勇牺牲,成了英雄。

我们看报纸上介绍他的事迹,说当时他已经是班长了,在战斗中非常英勇,振臂高呼“同志们,跟我冲!”奋身向前,冲锋陷阵,猛勇无畏,壮烈牺牲。

但是据有人听他活着的战友说,当时听得清清楚楚,他们班长高喊的是,“兄弟伙,跟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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