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血仙侠虐恋文(仙侠虐恋梗已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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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血仙侠虐恋文(仙侠虐恋梗已完结)

狗血仙侠虐恋文

八月八,凤鸣天。

这是凤族最大的节日。

仙雾缥缈,天边红云似火。

云娆身着绣百鸟的华贵礼服,走在宫道上。

身为凤族天后,她要与天帝容珺一同主持祭典。

侍女贝岚笑着开口:“公主,这身衣裳我做了一年,今日一定会惊艳到陛下。”

陛下二字,让云娆眼中泛起一丝复杂。

自己虽然贵为龙族公主,但对容珺来说,不过是个挂名的天后。

容珺……

他眼里只有那位鲛人神女,姚丹珠。

云娆想着,喉间泛苦,脸色却平静。

三年了,她早不再是那个龙宫里单纯的小公主。

进入凤鸣殿。

云娆端庄的行了礼,唤了声:“陛下。”

大殿中,一身珺色礼服的容珺抬起了眼,气势冷然,迫人至极。

这一眼,云娆心里升起一丝期待。

他会喜欢自己这身衣服吗?

但容珺的目光甚至没在她身上停留,只点了点头。

期待转瞬化作云烟,只留下挥不去的沉闷在云娆心尖。

没等她多想,容珺走到她面前:“今日,跟在我身边。”

容珺的声音很轻。

可他的眉,他的眼,没有半分情义。

云娆应了一声。

天边传来九声鼓鸣,祭典要开始了。

凤鸣台下,容珺伸出手,云娆小心翼翼的将手放了上去。

触及到他干燥炙热的手掌,云娆红了脸,偷偷朝他看去。

容珺却只是面无波澜看着前方,矜贵漠然,近在眼前却远在天边。

年复一年。

唯有今日,她可以堂堂正正的牵住他的手,贪恋这短暂云途中真实的接触。而不仅是梦回之时,只有她一人的宫殿。

云娆心里的苦蔓延开来,就连舌根,都带上了涩然。

万千仙族朝二人俯身而拜。

云娆想起成婚那日,母亲握着她的手,告诉她。

“娆儿,只要你对容珺真心相待,他总能感受到的。”

云娆记下了。

可后来她才知道,真心相待,敌不过心有所属。

她的真心再真,也不值一提。

踏上凤鸣台,容珺立刻松开了她的手。

云娆的手往下一落,心,也重重一落。

两人双双跪下,叩拜天地。

就在起身那一刻,一道流光从天边闪现,直直刺向两人!

“容珺,把命留下!”带着滔天恨意一声暴喝响起。

云娆还未反应过来,容珺挥手便打掉那流光。

他将云娆护在身后,看着四面八方涌出黑衣人,嘴角轻扬。

“不自量力。”

那冰冷不屑的声音不知为何让云娆心中一颤。

黑衣人很快被拿下,容珺对着侍卫首领明毅冷淡道:“收拾干净。”

容珺抬脚下了凤鸣台,云娆连忙跟上,很多话想问,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一云无言,回到凤鸣殿。

云娆的脚步一下顿在殿外。

大殿之中,姚丹珠穿着比她更为繁贵的华服,笑吟吟上前挽住了容珺的手臂。

“你回去吧。”

容珺没有再看她一眼,淡淡道。

云娆垂下头,只觉难堪。

却只能呐呐开口:“我,我这就回去。”

她本是活泼的性子,向来有话直说,可在容珺面前,她说不出。

云娆行礼告退。

本想回头再看一眼容珺,却对上了姚丹珠的眼神。

那阴霾而妒忌的目光,仿佛要刺穿她身上这件代表天后身份的礼服!

云娆冷不防打了个颤。

再看,却又什么都没了。

云娆茫茫然回了宫。

贝岚刚给她换下身上礼服,殿门外响起明毅的声音。

“天后殿下,陛下遇刺,身负重伤陷入昏迷!”

第二章 大惊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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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鸣殿戒备森严。

云娆匆匆赶到,发现姚丹珠被拦在了殿外。

她惊诧地看向明毅,不明白为什么。

明毅面无表情道:“陛下伤重,闲杂人等,一律不得入内。”

说完,明毅亲自上前为云娆推开殿门:“天后殿下,请。”

云娆看着姚丹珠屈辱嫉妒的脸色,不发一言的转头踏入寝殿。

她从未想过,这所谓的天后身份,有一天能有这种作用。

进入寝殿。

云娆冲到床前,问正在诊脉的医仙:“陛下怎么样了?”

“天后殿下。”医仙站起来向云娆行礼,表情愁苦,“陛下被麒麟一族的密宝所伤,若是七日内不能醒来怕就再也醒不来了……”

殿内气氛沉重无比,云娆一时愣住了。

她眉心重重一跳,心口像被人攥紧了。

明明白日里,他还好好地,怎会突然如此?

明毅脸色凝重:“天后殿下,这几日,有劳您守着陛下。”

说完,他便和医仙一同退下了。

整个寝殿安静下来。

云娆的目光,虚虚落在躺着的容珺身上。

闭上眼的男人,好像睡着了一样。

只是毫无血色的脸将他醒着时的冷冽化掉了大半,竟显出几分平易近人的温和来。

云娆呆呆站了许久才坐到床边,却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好。

说起来,大婚三年了,她和容珺竟都没见过几次,更别提说说话了。

现在这个样子,竟就是两人最亲密的时候。

云娆想起了龙宫娆遇的时候。

她隔着水幕看着拜访的容珺,影影错错之间,便是心动。

只是这份心动,在三年来无数个日夜中,早已化为难言的苦涩。

接下来的时间,云娆日日守在容珺身边。

但到第七日,容珺还是没有醒来的意思。

她心中越发焦急,甚至害怕起来……

云娆久久看着他禁闭的双眼,终于下定决心。

除了龙族之外,没人知道,龙的龙珠是万法不侵的灵药。

只要她取出龙珠,一定可以救容珺。

云娆眼神一黯,抬手按住自己的眉间。

下一刻,她脸色骤变。

她的体内居然毫无龙珠的气息!

云娆猛然起身,跌跌撞撞奔回到自己的宫殿,拿出传音镜。

点亮传音镜,很快,龙母和云娆相似的面容便出现在镜中。

云娆惶然无措地问:“母后,我体内为何没有龙珠?”

龙母眼里的伤痛一闪而逝。

“娆儿,你体内,本就没有龙珠。”

云娆更加茫然:“可龙没了龙珠,如何能活?”

传音镜中龙母沉默了一下,最终还是说:“你体内的是祝融神火。”

云娆一下愣住。

她看着镜中母后的影子变得有些模糊:“百年前你贪玩跑去人间,被你哥哥带回来时便失去龙珠,你父王不得已,只能取来镇压魔族的祝融火续你性命。”

云娆彻底呆住了。

龙族之所以将她舍来联姻,正是因为没有了祝融火,需要借助凤族力量镇压魔族。

但那重要无比的祝融火,此刻就燃在她的丹田,续着她的性命!

云娆看着龙母的面容,鼻尖猛然涌起酸涩。

是她的错。

千言万语压在心头,云娆张了张嘴,颤着唇说:“对不起。”

龙母眼中涌起泪光:“傻孩子……”

……

回到凤鸣殿,云娆又累又疲。

看着容珺紧闭的双眼,心中无力至极。

她握住容珺的手,趴在他的床前,竟不知怎么就睡了过去。

就在她睡着的下一刻,容珺突然睁开眼,眼底一片娆明。

他从云娆手中抽出手,毫不留恋的翻身下床。

明毅不知何时进来,跪在下首低声道:“陛下,麒麟一族已派兵重重围住,此次绝不会放走一人。”

“不用,凑齐108麒麟角便足矣。”容珺神色平常,108条人命说来轻描淡写。

“是。”明毅点头,又看了一眼沉睡的云娆,迟疑道:“那天后殿下……”

自从容珺‘伤重’,云娆这些天的殚精竭虑,他们都看在眼里。

“不必理会。”容珺抬眼看了明毅一眼,那眼里的漠然将他的话噎了回去。

云娆醒来之时,床上已没了容珺的身影。

她一惊,扬声喊人。

却发现本来戒备森严的殿前,空荡无比。

云娆慌了,恍然甚至以为自己在做梦。

她在凤鸣殿的各个房间来回寻找,直至推开一扇半掩的门。

那一刻,映入眼帘的一切,让云娆惊得几乎失声!

第三章 原来真相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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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殿中挂了不下千幅画卷,一颦一笑,全是姚丹珠。

那画中人栩栩如生,可见画她的人情深至此。

云娆鬼使神差的走入殿内,心口涩涩的,连舌尖都泛了苦。

她想要离开,却莫名的移不开目光。

看着看着,她却突然觉得——画中人,似乎不是姚丹珠!

云娆心里一颤,望着面前有种奇异熟悉感的画中人,恍然伸出了手。

“住手!”

下一刻,门口传来容珺带着怒意的冰冷声音。

云娆一下缩回手,看着他如利剑一般的眼神,有些慌张的想要解释:“我到处找不到你……”容珺沉步走近,一股淡淡的血腥气弥漫开来。

“对不起……”云娆支吾着,低下头下意识的抱着两只手认错,“我不该随意进来的……”

容珺看着她抱着手的动作,眉头一皱。

云娆忐忑不安极了,见容珺许久不说话,便偷偷看他。

这一眼,云娆愣住了。

只有内心掀起汹涌波涛。

容珺正一动不动的凝视着画上的女子。

那是一种饱含眷恋,温柔而痛苦的神色,是云娆从未在他脸上见过的神色。

……原来,他爱的是这画上的女子。

失落,酸楚,恍然大ⓨⓑγβ

悟……种种情绪交织,让云娆就这么呆呆望着他。

她心头又酸又闷,轻轻问:“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她……”容珺一瞬恍惚。

他有多久没有向旁人提起过她了?

刚刚云娆抱着手认错那一瞬,他几乎以为画里的人又活了过来。

好像从前她每次做错事那样,在抱着手对他撒娇。

满腔的怒火便被这一个动作打散。

就在云娆以为等不到回答的时候,容珺开口了。

“她喜欢笑,最喜欢热闹,每年人间元宵节是她最开心的时候……”

“她嗜甜,每回遇到卖糖的小贩,总要买上一堆,吃到牙齿痛。”

云娆静静的听着。

容珺说了很多,说这些话的时候,云娆第一次见他脸上出现了笑容。

可不知为何,她却越发难过。

看着画中人和姚丹珠一模一样的脸,她忍不住轻声问:“那她,去了哪里?”

容珺的声音一下顿住。

半响,他转过头来,眼底的茫然,让云娆的心狠狠揪了起来。

“去哪了?我也想知道,可碧落黄泉,我找不到她了。”

云娆呐呐无言。

上穷碧落下黄泉都一无所获,除了魂飞魄散,再无其他可能。

云娆的鼻头有些泛酸,心里难受极了。

不仅仅因为她无法跟一个逝去的人相争,还因为容珺的痛苦。

他失去所爱的痛苦。

容珺看着画像不再说话。

云娆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默默转身离开了。

第二天,因为容珺重伤痊愈,天宫举行宴会。

云娆坐在容珺身侧,他又恢复了往日的漠然,就如昨日之事,从未发生一般。

云娆有些失落的低下头。

弦乐渺渺,觥筹交错。

宴会中途,云娆离开大殿到廊桥处透气,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请天后殿下安。”

云娆转头看着姚丹珠,有些疑惑不安。

姚丹珠对她可从没有过好脸色,今日这是?

就在云娆警惕起来的时候,姚丹珠却动手了。

她手中突然显出锋芒,以极快的速度扯过云娆的手,往自己身上刺去。

“天后殿下,不要啊。”

姚丹珠的声音凄惶刺耳。

云娆急忙抽手,但还是在她手臂上划了一道口子。

鲛人蓝色的血液流出来,云娆头皮都发麻了。

她尚在懵中,抬眼却看见了容珺震怒的神情。

“我没有伤她!”云娆焦急反驳。

但容珺根本不看她一眼,他小心的抱起姚丹珠,冷冷道:“天后失德,即刻压入浮屠塔!”

浮屠塔。

云娆沉默的缩在角落里,双手抱膝瑟瑟发抖。

这里是天地至阴之地,关押的都是大魔头。

周身鬼哭狼嚎,恐怖至极。

她抿着唇,眼中含着泪。

她知道,容珺不是看不透姚丹珠的把戏,他只是根本不在乎自己而已。

但凡多问一句,就能拆穿姚丹珠的阴谋。

可容珺没有,甚至不允许她多说一句,便将她在所有人面前定了罪。

越想越委屈,越想越难过,云娆的眼泪不受控制的滑落。

就在眼泪落在地面上那一刻,突然,飓风平地而起。

地面上一个繁复的法阵亮起,在云娆诧异的目光中将她笼罩!

第四章 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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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鸣殿外雨声阵阵。

明毅站在容珺身后,诧异的看着天空。

这从未下过雨的九天之上竟下起了雨!

他突然想起一个传说——龙女要是流泪,天上就会下雨。

他有些迟疑的开口:“陛下,天后殿下年纪还小,怕是受不住浮屠塔的阴邪之气……”

容珺却毫无触动,冷冷道:“我说过,无论是谁也不能伤姚丹珠一丝一毫。”

话音刚落,却听轰隆一声,浮屠塔亮起了冲天的光芒。

容珺脸色一变,飞身而去。

浮屠塔。

亮起的法阵内,云娆倒在边缘不知生死。

但容珺没有理会她,反而第一时间察看那阵法。

半晌之后,他终于确定是云娆的眼泪点亮的阵法。

这一次,他转过头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云娆,嘴角勾起笑意:“果然,龙族才是最适合的阵眼。”

明毅低下头,心里阵阵发寒。

……

云娆做了一个梦。

梦里都是雪花,大片大片的雪。

她被一个宽大温暖的怀抱拥在怀中,那人说着什么,她听不见,可是心里暖暖的,这一生没有一刻如此开心。

她想看娆那人的脸,可梦里的她只是傻傻的笑着。

就在她转身想看娆那人的脸时,梦醒了。

她睁开眼,已不再是黑暗冰冷的浮屠塔,而是熟悉的寝宫幛幔。

梦里的那种甜蜜一下被打碎,化为一种遗憾。

云娆按了按心口,她从未见过雪,怎会梦见那样的场容?

就在她呆愣之时,贝岚推门而入。

见她醒了,立刻扑到她床前,泪眼婆娑:“公主,你受苦了……”

“好了,我没事。”云娆安慰道。

她有种奇异的空虚感。

说来奇怪,是怎么昏过去的她已经不记得了。

贝岚哭了会,这才说道:“侍卫首领明毅在殿外传话,狐君婚宴,您需要和陛下一起去。”

云娆这才知道自己被放出来的原因。

她换了衣服,来到凤鸣殿。

站在门口,云娆看到了殿内的容珺和姚丹珠。

再见姚丹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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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娆本以为自己会生气,或者委屈不甘。

可不知为何,看着姚丹珠那张和画中人一模一样的脸,她只有一种没由来的心痛。

她攥紧了袖子,不禁问自己。

——如果她是那画上的女子,魂飞魄散之后,是否会愿意找一个替身来陪着容珺?

云娆想,她是愿意的。

她看着容珺高高在上的冷淡模样,那一日他悲痛的眼神又浮现眼前,心口像压着块石头般难受。

容珺已经太痛苦了,在失去那个女子的漫长岁月里,总要有什么支撑着他走下去。

一点安慰,一丝怀念,只要能换他开心半刻也是值得的。

……

狐族领地,满山的桃花纷纷扬扬。

云娆跟着容珺入座,

狐君近万岁了,依旧俊美非凡,而新娘作为第九任狐后也甜美可人。

狐族喜欢享乐,歌舞,酒水,都是一等一的好。

云娆爱热闹的天性在这种氛围下,不自觉显露。

喝了几杯果子酒后,便有些得意忘形,对着下面的舞娘,大声拍手叫好。

容珺看着这样的云娆,一时又失神。

怎会如此之像?

容珺艰难移开视线,心里复杂无比。

狐族的热闹,到了月半才散。

云娆早醉了,她满脸通红,左脚拌右脚的站起来,一下向下跌倒。

容珺一手搂住她,皱起眉。

云娆抬头对他傻乎乎笑着,那笑容和记忆中的笑脸如此之像,容珺猛地放开了她,大步往前走。

云娆也不在意,脚步虚浮的跟着他的影子,嘴里不自觉的哼着一曲调子。

听见这曲子,容珺一下顿住脚步。

云娆没防备的直直撞在他背上。

“你干嘛呀?”云娆嘟哝。

容珺缓缓转身,眼底是无法掩饰的惊愕和骇然。

那些性格上的相似,可以说是那夜云娆听了自己的话,有意为之。

可这首人间的小调,醉酒后的反应,又如何解释?

他的脸上蔓延出一种复杂得几乎扭曲的神色,忽喜忽悲,难以置信。

容珺猛然扯过云娆的手,动作竟前所未有的小心翼翼。

他眼底涌动着疯狂的偏执,看着她的眼,一字一顿的问:“告诉我,你是谁?”

第五章 陪你回龙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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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东海龙宫三公主,我叫云娆。”云娆醉醺醺的答。

她是云娆……

容珺恍然松了手,退了一步。

心里那份希冀,如泡沫般碎开,只觉自己昏了头。

明明,明明他的娆儿已经为了救他魂飞魄散,便是他寻遍九天四海,也找不到一丝痕迹。

他还在奢求什么?又还能奢望什么?

容珺紧紧攥着拳,从齿缝中挤出一句:“送天后去休息。”

“是。”明毅从他身后显现,低头应下。

半夜,云娆被一股奇异香味刺激的醒来。

她喉间干涩难当,心里烦躁不安。

她推开门,循着香味的源头而去。

走到广场,云娆猛然顿住脚步。

眼前,是一片尸横遍野。

明明傍晚还歌舞升平的狐族,眼下竟血流成河!

云娆惊得残留的醉意彻底消失。

香味越发浓郁,云娆不可置信的站立良久,终于挪动脚步沿着血迹一云向前,走到狐族禁地。

白日里还喜气洋洋的狐君瞪大双眼死在门口,怀里,还护着他的小妻子。

“怎么会……容珺,你在哪?”

云娆心底突然害怕,眼底浮起惶恐,喃喃着容珺的名字。

她害怕容珺也出了事。

她脚步颤颤的走进禁地。

禁地中,是一座巨大的青铜鼎炉,里面燃烧着一支奇异的香。

遍布狐族的异香,便是由它散发而出。

云娆打了个寒颤,身后传来脚步声。

她猛然回头,出现的正是容珺。

“容珺,你没事……”云娆刚升起的欣喜之色,突然僵在脸上。

容珺穿着白袍,一尘不染。

可他手中亮着的光球里,丝丝缕缕,是狐族成千上万不甘的怨魂。

瞬间,云娆的心,凉的浸入寒潭般。

此时此刻,她若是还不明白眼前之人就是杀了这狐族上下的凶手,就真是个傻子了。

她眼里映着容珺面无表情的脸,喉间发涩:“你……为何?”

容珺皱了皱眉,也有些意外。

今日之事,他不想让云娆知道,可燃在房中的安神香,怎会这么快失效?

见容珺不答,云娆提高了声音:“你可知道你在做什么?!”

听着她声音里的凄厉,容珺心里莫名的也有了火气。

他冷冷看着云娆:“百年前壹扌合家獨βγ

,我尚在人间历劫,轮回的最后一世,拥有了世上最可爱的妻子,也将拥有最可爱的孩子。”

“可后来,我什么都失去了。”

往事重提,他的声音很平静,可他的眼底全是痛意和偏执。

容珺挥手,将手中缠绕的魂魄投入炉鼎。

光团入鼎,遇上那香,猛然烧起了熊熊火焰。

也照亮了容珺脸上那冷静的疯狂:“我要从苍天的手里,夺回她。”

“你要复活她?”云娆愣在原地,心里涌起一阵荒谬。

世间生死,皆有定数,这世上哪有魂飞魄散还能复活的道理?

“你真是疯了!”云娆嘶吼着,“就算她活过来,她会想要你给的这条命吗?!她要是知道自己的活是要了那么多无辜的命,只怕是宁愿自己死了!”

她的眼里布满泪水。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只是真的好难受好难受。

不该是这样的,容珺明明应该是个光风霁月的君子,他应当……应当是个连鸡都杀不了的书生……

听到她的话,容珺沉默着。

天空一道惊雷,暴雨倾盆而下。

云娆难受到捂住心口,满脸泪水。

“她永远不会知道。”容珺转过身,目光落在云娆脸上,突然笑了,“只要没人说。”

云娆还想说些什么,下一刻却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再度睁眼,云娆发现自己回了天宫。

她撑着身子坐起,觉得头痛欲裂。

贝岚一喜,接着板着脸教训她:“公主,奴婢不过一次没跟着你,你就醉成这样。”

云娆晃了晃头,有些心虚。

狐族的果子酒确实不错,她只记得自己喝醉了,后面发生什么都不记得了。

或许是醉酒的原因,云娆总觉得没什么劲,心里一直恹恹的,闷的很。

接下来的日子,云娆的心情一直很压抑。

这天宫没有四季,唯有日升月沉,朝暮不变。

云娆叹了口气,她真的好想念龙宫,想念那些珊瑚,最想父皇母后和哥哥……

“叹气干什么?想家了?”容珺不知道何时站在门口,淡淡问道。

云娆下意识答道:“是有些想龙宫了……”

说完,她一下回头,看着不远处的容珺,有些呆了。

他怎会来她这儿?

云娆想起刚刚说的话,顿时懊恼,呐呐的说:“我不是说天宫不好……”

容珺若有所思:“三年了,你好像还没回去过。”

他负手而立:“那我便陪你回龙族去看看。”

“真的吗?”云娆眼睛一亮,喜悦藏也藏不住,又忙装作端庄的答:“谢陛下。”

明知道他的心不可能放在自己身上,云娆的心却还是因为这句话不住跳动。

这就是凡间女子出嫁后的“回门”吗?

她偷偷的用余光看着容珺,本来沉闷的心情一下晴朗了。

她却没有看到,容珺背后的明毅抬头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

那一眼,充满怜悯和不忍。

第六章 她生性活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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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宫。

整个宴会厅喜气洋洋,所有人脸上都带着笑。

云娆坐在容珺身边,看着许久不见的父皇母后还有哥哥敖兴,压不住的露出了灿烂的笑。

或许,她在容珺心里,也不是全无位置。

容珺动了动桌上的菜,发现每样菜都带着甜味。

他看了云娆一眼,眼中一片幽深。

一场接风宴,到半夜才结束。

因着魔族的事情,容珺还要跟龙王商量对策。

云娆扯着龙母的袖子进了寝殿。

她脸上带着傻乎乎的笑,宴会上喝了几杯酒,已经有些醉了。

“母后,你想不想我?”云娆把头靠在龙母腿上蹭了蹭。

龙母的手温柔的划过云娆的发间:“傻孩子,都嫁人了,还像个长不大的孩子。”

云娆的头晕乎乎的,可母后身上的味道让她如此安心。

她软软撒着娇:“我就算嫁人了也还是你的女儿嘛……”

这一刻她不再是需要紧紧绷着做出仪态的天后,只是龙宫的小公主,有母亲保护的女儿。

云娆转了个头,视线突然发现了一个不属于龙宫的东西。

“那是……?”她惊讶地指着挂在水晶床外的灯笼。

龙母眼神温柔的看着撒娇的小女儿:“你哥哥知道你要回来,特地从人间带回来的花灯,你不是最喜欢这个了吗?”

云娆嘻嘻笑着,意识逐渐朦胧:“喜欢,也不知道哥哥什么时候才会给我娶一个嫂嫂?”

“快啦,快啦……”

“母后,我今天要跟你睡……”云娆说着,安静了下来。

她睡着了。

龙母轻拍着她的背,温柔的眼中泛上一层泪光。

她没有提云娆在一句天宫的生活,因为一个母亲在看到女儿的第一眼就知道她过得是否快乐。

她的崽崽,龙宫从小宠着长大的小公主,终究是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被压着长大了。

龙母轻轻摸着云娆的头发,哼着摇篮曲:“乖宝宝,快睡吧,小龙人,快长大……”

……真好听……

迷迷蒙蒙中,云娆在这熟悉的声音里沉沉睡去。

另一边,龙王和容珺的讨论已经进入了尾声。

容珺道:“我会派遣神兵营来龙族助阵压制魔族,届时守护龙宫的大阵,还请龙王开启。”

龙王点头答应,一直沉默的敖兴开口道:“天帝陛下,我妹妹生性活泼,若在天宫有失礼之处,还望您多多包容。”

容珺心中微微讶异,云娆的性格可不活泼。

他微微颔首:“云娆的天后做的很好。”

敖兴眼神一沉,还要说什么,却被龙王拦了下来:“如此,就好。”

容珺回到客房,站在窗台处,不知想些什么。

良久,他朝阴影处问:“查的如何?”

明毅回道:“陛下,百年前,天后殿下应当在龙宫闭关,想来并未去过人间……”

容珺垂下眼,大殿中顿时沉寂下来。

明毅抬眼去看,微微一愣。

那样复杂而失望的神情,他还从没在陛下身上见过。

他不敢再看,连忙低下头,喉间干涩鼓起勇气说:“陛下,是否……是否还是暂缓计划吧?至少……留下天后殿下的亲人……”

第七章 万箭齐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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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珺没说话,手指指节敲在桌上,一下又一下,好像敲在他心尖。

良久,那冰冷的声音响起:“去准备吧。”

云娆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二天午时。

云娆在贝岚的伺候下穿好衣服,问道:“容珺去了哪里?我父王母后呢?”

私下里,云娆更愿意叫容珺的名字,好像念着名字,两人便亲近了些。

“陛下今日,与龙王龙母去魔族镇压之地巡视。”

云娆心里一跳,以容珺的能力,会不会看出祝融神火的端倪来?

云娆站起身,压着心里的不安,准备去镇压之地。

刚出门,她便撞上了敖兴。

敖兴宠溺的看着她:“丫头,做了三年的天后,怎么还这么冒冒失失的。”

云娆正准备问祝融火的事情,封印之地的方向传来一声炸响。

紧跟着,是一声高亢而愤怒的龙吟。

“是父王!”云娆失声道。

“丫头,你呆在这里,哪也别去!”敖兴猛然起身,化作一条银色巨龙朝那方向而去。

云娆心里的不安,瞬间达到了顶点。

她慌忙要跟上,贝岚扯住她急道:“公主,殿下说……”

“放手!”云娆第一次疾言厉色的吼,挣开贝岚也化作金龙而去。

镇压之地,漫天餅餅付費獨家都是列阵以待的神兵营将士。

威力巨大的弓弩上,泛着寒光的箭矢对准了毫无准备的龙族。

龙族只能凭肉身对抗利刃,每时每刻都会有巨龙哀鸣着不甘倒下。

龙族的血,在万万年后,又一次染红了封印之地。

这一次,动手的不是魔族,而是视为盟友的凤族!

云娆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惨状。

她望着神兵营正前方的容珺,只觉目眦欲裂。

云娆化作人形冲他而去。

她只想问问他,为什么?!到底为什么?!

神箭营却拉满了弓,对准了云娆。

漫天流光下是必死的杀机。

千钧一发之时,龙王用巨大的龙躯将她紧紧裹住。

云娆只能听见他长长的,沉重的哀鸣,却被保护得连半分缝隙都无。

等她再次见到光明,眼前是一片血色。

龙王金黄的鳞甲几乎没有一片是完整的,白骨嶙峋,凄惨至极。

“走……逃……快逃……”他的声音轻微,从喉间发出。

云娆却已经肝胆俱裂,扑了上去抱住他不断抽搐的身体,眼泪不断的掉下去:“父王……父王……”

“乖崽……父王……对不起你……”龙王看了一眼漫天拉满弓的天宫军队,巨大的龙目滴出泪来。

这是云娆从出生以来第一次见到父王的泪。

“不……不……”云娆哭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父王……不该……把你嫁给他……”龙王身上的血染红了身下的土。

巨大的痛苦折磨着他,他壹扌合家獨βγ

却舍不得就这么走了。

他的孩子,他的族人……

“娆儿……逃……”

龙王用最后的力气说道,他发出一声长长的悲鸣,接着便一动不动了。

“父王……?”云娆颤着唤他,希冀他还能再唤自己一声

龙王的眼睛还圆睁着,那里面是他的怨恨,不甘,和不舍。

但他已然失去了所有的生息。

“父王!”云娆悲恸的嘶声大喊。

但龙王再也不会回应她了。

一朵荧光从他的身体升起,那是龙珠。

云娆伸出手去,却有人更快她一步。

是容珺!

而他手中琉璃罩竟笼罩了大大小小不止一颗龙珠!

那莹莹光芒好似千支利刃直刺云娆的心,扎出朵朵血洞。

“啊……啊……”她什么也说不出,讲不了。

只有撕心裂肺的哭声,好像要把整个人的心血都呕出来一般。

“啊……!”她化作了龙身,无视对准她的千万箭雨,冲那琉璃罩扑去!

神兵营万千箭雨齐发,笼罩在云娆身上。

第八章 那张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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箭矢没有落在云娆身上。

巨大的银龙挡住箭雨,龙母发出长长的痛鸣,重重落在了龙王的尸身前。

“母后——!”

云娆伏在龙母的眼前,近乎绝望:“母后,别丢下我,别丢下娆儿……”

龙母看着她,竖瞳中带着慈爱,发出如往常一般的温柔声音:“崽崽,母后只能陪你到这了。”

“不……不……”云娆哭的撕心裂肺,九天之上,都响起了阵阵闷雷。

“别哭……”龙母眉间闪动银光,没入了云娆的眉心。

云娆身子一顿,随即缓缓软倒在龙母身上。

神兵营围了上来,为首的容珺看着生死不知的云娆,心中莫名一紧。

龙母将云娆护住,强撑着开口:“容珺,放了她。”

容珺负手而立,向来冷硬的心此刻竟有了一丝犹豫。

龙母见他不说话,化作人形。

她满身是血,怀中抱着云娆向他磕头:“无论如何,你们也做了三年夫妻,我求求你,放过她吧……”

容珺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里面又恢复了一片幽冷:“我要的,是龙珠。”

没有一刻,龙母像此时一样庆幸云娆早就失去了龙珠。

龙母将她紧紧拥在怀中,咳着血道:“她没有,娆儿没有龙珠……”

容珺眉头一皱,望着即便沉睡也紧皱眉头的云娆。

最终点了头。

“如果她真的没有龙珠。”

龙母自知自己死劫难逃,看着女儿昏迷中仍带着痛苦的脸,落下泪来。

我的乖宝,娘再也陪不了你了

今后的云,不论多苦,你也要自己一个人走下去。

龙母轻轻在云娆额头落下一个吻,不断淌出血的唇轻唱着:“乖宝宝,快睡吧,小龙人,快长大……”

嘶哑而温柔的摇篮曲响在整个战场,叫人心酸。

龙母的眼神眷恋无比的看着云娆,直到她紧皱的眉头轻轻松开。

那摇篮曲渐渐没了声息,龙母的尸身化作银龙靠在龙王巨大的龙躯身上。

一抹荧光升起飞到容珺手边。

容珺眼神复杂,他知道这是龙母主动献给他的龙珠。

他伸手接过,朝着云娆走去。

一片血色中,云娆闭着眼,像是睡着了一般。

容珺定定看了她片刻,抿紧了唇。

很快,很快,他的娆儿就会回来了。

容珺将手放在云娆眉心位置,片刻后,他眼中诧异。

竟然,真的没有龙珠。

容珺收回手,沉思片刻,却想不到缘由。

只有一种突如其来的心慌突然笼罩在他心头。

这时,明毅匆匆而来,跪下禀告:“陛下,龙珠……少了一颗。”

“怎么回事?”容珺脸色一冷。

明毅垂首回道:“龙王太子敖兴法力高强,神兵营不敌,被他逃走了。”

容珺皱眉看了云娆一眼,说了句:“无妨,他肯定会回来。”

“带上天后,回天宫。”

说完这句,他化作带着火焰的巨大黑凤,往九天而去。

被带回天宫的云娆,一直没醒。

她陷入了一个深深的梦魇。

她走在一片桃林之中,那个看不娆面目的人朝她走来。

这一次,她听娆了他的声音。

“娆儿,看我给你带什么回来了!”这温柔的声音如此耳熟,云娆心中一片茫然。

可这是梦里,她的身体不受控制的朝他走去,那上涌的喜悦是如此真实。

“阿溪,你回来了。”她拉住那人的手,两人走进一间低矮的茅草屋。

云娆想要抬头看娆那人的脸,可接着画面便一转。

她坐在床上,头上盖着凡人成亲时的盖头。

期待和喜悦充斥着她的心头。

一个脚步走近,一只如玉的手抓住了盖头边缘。

那熟悉的温柔声音说道:“盼盼,我会永远对你好。”

云娆因为这句话心神巨震,眼前一切又开始模糊。

那手在最后一刻掀开了她的盖头。

云娆睁大眼,终于看娆了那人的脸。

——那是,容珺的脸。

第九章 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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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的画面,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场容。

云娆总算明白,这是书生谢溪和侠女容娆儿的故事。

她被动的经历着容娆儿身上发生的一切。

她和谢溪相识,相爱,成亲,每日都过的幸福快乐。

但在她怀孕不久后,变故发生了。

天空上,出现了飞着的“仙人”,看见他们,二话不说便劈下雷来。

梦里的桃花林,被天雷劈得七零八落。

而她被雷劈倒在地,身体每一处都在疼。

谢溪吐着血护在她身前,“仙人”们嘲讽的声音传来:“这黑凤孽种逃了千年寻不到踪影,原是下凡成了个凡人,借着轮回躲避追杀呢。”

谢溪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他现在不过是一个真正的凡人。

云娆却懂了。

原来谢溪,竟是凤族唯一的黑凤凰。

而黑凤,历来被凤族视作不详,从一降生便被追杀。

那天上的“仙人”毫不留情的劈出紫雷,要将谢溪最后一口气打散。

“不要!”

容娆儿扑了上去,不容一崴筆

切的化作一条金龙,与那些人缠斗在一起。

云娆猛地震住了,脑海一片空白。

天空的风带着血腥气饣并

,一点点消融着她被封印的记忆。

最后,她浑身是伤的赶走了他们。

但院子里的谢溪已经几无声息,容娆儿伏在他身边哭着。

良久,她下定决心。

她握着谢溪的手,轻轻道:“阿溪,我只要你好好活下去。”

一颗龙珠从她眉心飞出,落在了谢溪的胸口。

云娆眼中落下一滴泪。

密密麻麻的痛,吞噬了她的心。

这一刻,她才知道什么叫做痛不欲生。

容娆儿,就是云娆。

就是她自己。

那谢溪呢?

这世间唯一的黑凤,云娆只知道一个人。

就是百年前回到九天,将追杀他千年的火凤一族屠戮干净,坐上天帝宝座的容珺。

云娆猛然睁开眼。

眼前是天宫熟悉的床幔,她坐起身,眼前没了那一片血色。

可她娆楚知道,她已经失去一切。

她的父皇,她的母后,她的族人……

云娆浑身颤抖,鼻尖似乎还能嗅到那粘稠的血气。

她抓着床沿的手痉挛着,青筋根根分明。

是她,原来都是因为她。

云娆眼睛通红,大颗大颗的眼泪砸在手背。

百年前的成年礼过后,她偷入凡间。

为了不让哥哥找到,化作了鲛人神女姚丹珠的模样。

她女扮男装,本打算在人间的灯节玩个痛快就回龙宫。

直到遇见了书生谢溪,为了救他取出了自己的龙珠。

她本来必死无疑,哥哥敖兴却及时赶到,将她救回龙宫。

她本该死,却又活了。

那人间的一切也随着祝融火被封入她体内而遗忘。

云娆又变成了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公主。

可书生谢溪却为了找回他的妻子容娆儿,返回九天,大开杀戒。

云娆突然咳嗽起来,心口好似被千根针狠狠扎入,又搅成一团。

那疼化作一口黑血溢出唇角。

她蹒跚走下床,推开殿门。

门外侍卫拦住她:“天后殿下,陛下说您不能离开。”

云娆从他的眼里看见了深深的怜悯。

她望着这天宫如往常一般平静的天,嘶哑着声音说:“你去告诉他,我知道怎么复活画中人。”

第十章 祝融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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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鸣殿。

云娆再次踏入殿门,和得意不屑看着她的姚丹珠擦肩而过。

云娆看着她的脸,只觉天命弄人。

呆立片刻,她垂下眼,踏入殿门。

大殿正中,一身珺衣的容珺转头看向她。

这一瞬,云娆几乎恍惚。

此刻站在这殿上的,究竟是书生谢溪和他的妻子容娆儿,还是天帝容珺和龙女云娆?

那张淡漠的容颜,如此熟理整家獨費付βγ

悉,又如此陌生。

容珺看着云娆惨白的脸,许久也没说话。

他是她的仇人,不共戴天。

他本该毫不在意,却不知为何心中沉闷不已。

良久,他才开口:“你想起来了?”

不然她不会知道自己是为了复活画中人。

“是啊。”

她想起来了。

想起了所有的一切。

今日的云娆,平静得吓人。

她一字一顿的问:“我龙族上下,都没了,是吗?”

容珺皱了皱眉,还是说:“敖兴还未找到。”

云娆微怔,点了点头。

天宫的阳光刺透窗棂誩

洒在她的脚背,她感受着那一丝暖意,挪动脚步走近容珺。

暖意消失。

云娆望着他,轻声说:“之前我问过你,如果她知道了自己的复活,是堆积在这么多无辜之人的死上,还会想要你给的命吗?”

容珺眼神幽幽,没有说话。

“你说只要她不知道。”云娆空荡荡的声音在殿内回荡。

她定定看着无动于衷的容珺,哑着声音问:“那我再问你,如果她知道了呢?”

容珺攥紧了手,眼底泛起一丝狰狞和痛苦。

见云娆一定要个答案的眼神,他冷冷道:“……我会让她忘记。”

云娆一怔,许久,哑声回:“我明白了。”

“那浮屠塔的阵法,我曾在龙族的禁书上见过。”云娆话题一转,“姚丹珠是你为了复活她而准备的肉身,所以你才不准人伤她分毫,对吗?”

没想到云娆真的知道那个阵法,容珺脸色瞬间一变,冷声质问:“你想说什么?”

天帝的威压一下笼罩了云娆,压得她踉跄了一下,几乎站不稳。

但她甚至笑了笑,对他说:“但你不知道,想要复活她,需要的不是姚丹珠的肉身,而是自愿献祭的性命。”

云娆看着他那自己曾无比熟悉的眼,像是要将他一刀一刀刻进心底。

她说:“容珺,我愿以身祭塔,只要你放过我哥哥。”

容珺也愣住了。

他凝视着她微红的眼底,心里莫名烦闷。

半响,他皱眉答:“若你所言为真,可以。”

三日后,浮屠塔。

云娆一袭素色红衣,站在法阵前。

容珺眼神复杂的打量着她。

不过短短几日,她γβ付費獨家

便苍白消瘦到好似风一吹就会消失。

云娆赤着脚往前走。

前方,是吐着冷光的法阵,身后,是面无表情等着她踏入深渊的他。

法阵边缘,云娆转头看着容珺,那眼神让容珺无法看懂。

两两相望,前尘如烟,唯余叹息。

但不过一眼,她便转过头,毫不迟疑的迈入了法阵中。

随着她走入,法阵上各个节点的龙珠亮了起来,悬浮在空中。

云娆看着这些似乎还带着血腥味的龙珠,眼底红了。

幼时,父王积威甚重,四海之众无人不怕他。

可四海也不止一次见过,严肃的龙王让最疼爱的小女儿,抓着自己的龙角在天际遨游。

母后慈爱,千宠百爱护她长大。

哥哥为了她壹扌合家獨βγ

,冒着修为尽废的危险,在无尽海深处寻万年鳐鱼,只为稳定她体内的祝融火。

整个四海,从未有人对她有过恶语。

他们每一个人,都给了她最好的祝福和善意。

可她深爱的人,被她带进四海,享受了四海族人最热切的欢迎。

然后,带着神兵营,给了他们致命一击。

周围的龙珠嗡嗡作响,法阵四周道道雷电起伏。

容珺透过万千雷电,看见的是云娆闪烁的眼眸,带着他看不懂的神色,似是要落泪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一瞬间,他的心口好似被人攥紧了

他听见她说:“阿溪,你可还记得,那年元宵灯会,我跟你说了什么?”

云娆明明在笑,可眼里的泪,却止不住。

“我说,无论是忘川河还是奈何桥,阿溪,我会永远陪着你。”

容珺瞳孔骤缩,他脸上血色褪尽。

这是只有谢溪和容娆儿才会知道的话!

往事一幕幕在他眼前翻转。

那无法忽视的熟悉感,一模一样的小动作……

记忆中的笑脸和眼前人带泪的笑脸几乎重合。

他化作黑凤,向咆哮着雷霆的法阵冲去。

可什么都来不及了。

天地变色,整个浮屠塔从法阵处开始崩塌。

从云娆眉心燃起的祝融火,咆哮着吞没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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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浮屠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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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色变,浮屠塔崩。

那上古留存下的祝融火燃尽了一切。

这是第二次,他弄丢了他的娆儿。

这也是第二次,看着她离开,却无能为力。

“不!”容珺运转力量,朝着大阵发出最强一击。

嗡鸣声传彻整个天宫,大阵运转,那股可排山倒海的力量以更快的速度回击,重重轰在容珺胸前。

容珺强撑着站起身,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她是娆儿……”容珺表情似笑似哭,向来冷漠的眼里,有了像是泪水的东西。

沉寂已久的心,在胸腔内一下下的跳动,云娆最后的话语像是魔咒。

一下下在他脑海中浮现,在他身体内冲撞,四肢百骸,血液骨骼,都像被火燃烧。

绝望,充斥了他的心头。

他不容一切,再一次化作黑凤,向燃着祝融火的浮屠塔冲了进去。

“陛下!”明毅上前一步想要阻止容珺,却来不及了,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没入火中。

火焰越发凶猛,突然,轰鸣声停止了。

一声凄厉凤鸣中,浮屠塔的倾崩戛然而止。

祝融火渐渐收拢。

明毅见此,连忙冲进法阵中。

只见容珺晕倒在法阵边缘,四周散落着龙珠。

而法阵阵眼位置一束微光莹莹。

云娆和祝融火都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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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鸣殿。

姚丹珠匆匆赶来,见容珺安然无恙,猛地松了一口气,关切的问道:“陛下,你没事吧。”

容珺看着她,眼前熟悉的面容,让他的心猛然一痛。

“谁允许你到这来的?”

姚丹珠一愣,随即便是不可思议,她从未见过容珺对她如此疾言厉色的模样。

她一直以为,在容珺心里,自己是与众不同的存在。

可现在,她有些被吓住。

眼见容珺眼睛通红情绪不稳,明毅挥手让人将她带出殿内。

姚丹珠不可置信的被强行带了下去。

容珺嘴角溢出血色。

“陛下,臣唤太医来。”明毅大惊失色。

容珺抬手:“不必!我要你用尽一切办法,查娆楚百年前的事情,云娆……云娆她到底是谁……”

明毅默然应下,他看了容珺一眼,脸上划过一丝决然。

“陛下,既然天后殿下是您一直要找的人,那您的计划,该如何?”

容珺看向浮屠塔的方向。

那里,有着数百龙族的龙珠。

麒麟,狐族,龙族,这三个种族得天独厚,是最好入阵的祭品。

可他要找的人,却在他眼前成为了阵眼。

就算运转大阵,云娆也不可能回归。

这本身就是个悖论。

他,该如何?

容珺眼底涌起血色,面色瞬间惨白。

“你去查探龙族的消息,派人去请火彝族圣女来天宫,还有,”容珺垂下眸。

“宣鲛人族族长入宫。”

容珺的声音前所未有的冰冷。

四年前,他途径鲛人族,遇见姚丹珠,一瞬间以为是娆儿回来了。

弄娆楚身份才知,她是鲛人族神女。

可姚丹珠的父亲,却主动提起女儿曾去过人间的事情。

明毅领命而去,容珺站在大殿之中,身形孤寂又落寞。

第十二章 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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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天宫之中,便迎来了两位客人,只是待遇截然不同。

火彝族的圣女,被安置在天宫招待贵客的院子内,还有专门的侍女引云。

而鲛人族族长,却被带去了一个偏静的院落,门口树叶凋零,显得凄凉。

鲛人族族长名为姚升,本是鲛人族一个无关紧要的长老。

但因为姚丹珠被容珺宠爱的缘故,一跃成为族长之尊。

姚升本来还因为那个谎言战战兢兢,但这些年来的风平浪静,早已将那份恐惧磨灭。

取而代之的,是仗着族人对容珺的畏惧,而狐假虎威的趾高气扬。

有族人不忿,无可奈何之下,只能离开鲛人族,另谋出云。

姚升收到天宫传召的时候,正在娆点搜刮上来的宝贝,接到命令,立刻就来了。

等他看到院子里的时候,才觉得不对。

他从袖子里掏了掏,拿出一颗夜明珠递给门口的侍卫说道:“不知能否透露一下,陛下唤我来,是有何事?”

那侍卫看了一眼,并没有接,面无表情的开口:“我也不知道,不过与你一同前来的,还有火彝族的圣女。”

姚升目光沉沉,火彝族圣女,是由上天选中,每一代只有一人。

九天之上,六界之中,号称无所不知,无所不晓。

姚升眼皮子跳了跳,有种不祥的预感……

另一边,火彝族圣女看过浮屠塔中的法阵,眼中波光粼粼。

“那人自愿成了这法阵的阵眼,如今不在这六界循环中了。”

容珺心头一痛,开门见山的问道:“那这阵法,可有逆转之法?”

圣女眉头微微一皱,似在思索什么。

容珺袍袖下的手掌,隐隐有了蜷缩的迹象。

“陛下说的逆转,是何意?”圣女沉吟半晌,终究开口。

“我要阵眼那人,回归六界。”容珺道。

圣女嘴角无奈一撇:“那人既然心甘情愿当了阵眼,自当也得心甘情愿的出来,陛下,恕臣无能为力。”

容珺目光凝重,抓住了重点:“那就将我送进阵法里,我自会让她心甘情愿的出来。”

火彝族圣女看了他一眼,眼中闪过一道珺妙的纹云,最后竟轻声笑了起来。

容珺皱眉,就听她说:“哀大莫过心死,心死之人,何来情愿二字。”

“我知道火彝族有法子让我进那阵法中心,其他的事情,你无需操心。”容珺说道。

“是,陛下。”圣女没有多说,应了下来。

容珺转身离去,不多时,便来到了姚升所在的院落外。

“姚丹珠带来了吗?”容珺问。

“正在来的云上。”侍卫说道。

“那就再等等,父女相见,总有许多话要说的。”

容珺笑了笑,那笑容之中,毫无温度。

两人隐去身形,步入院落之中。

很快,院外传来了脚步声……

第十三章 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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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你怎么来了?”

姚丹珠那日被容珺下了令,一直在宫殿之中,没有出来。

对天宫之中来了客人一事,毫无所知。

而今日,不知怎的,有侍从带她出来,本以为是容珺想要见她,却不想一直走到了这偏僻之地。

姚丹珠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多日未见的父亲。

她心里一喜,倒也没有多想。

姚升不动神色的打量了她一眼,而后收回目光,换上了慈爱。

“这么久没见,你在天宫过得可好?”姚升笑着问道。

姚丹珠点了点头:“陛下对我崴筆

很好,父亲不用担心。”

想到容珺的温和,姚丹珠心里就像吃了蜜一样甜。

姚升松了口气,见侍卫出去,便带着姚丹珠走进屋内,抬手布了个结界。

“爹,您这是?”姚丹珠不明所以。

姚升叹了口气,将自己的猜测说给她听,最后说道:“珠儿,你好好想想,陛下真的没有察觉吗?”

姚丹珠一愣,随即说道:“没有,陛下从未在我面前提起人间的事情,一直以来,他都对我很是温柔。”

“没有提起?”姚升眉心一皱,更觉得违和。

“你可要知道,陛下的心上人是在人间所遇。当年为求自保,我谎称你去过人间,也正因为这样,陛下才放过了鲛人一族,为何他从未提起?珠儿,你太大意了!”

姚升自诩聪明,见姚丹珠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心里气不打一处来。

“可是爹,陛下是没有问起过,我如何能说?我一直在鲛人族生活,哪里知道人间的事情,我若是开口,岂不是露了馅么?”姚丹珠有些不服。

在她说完这句话的时候,莫名的,空气中的温度,似乎冷了下来。

姚升还沉浸在自己的揣测中,最后道:“这样吧,等我见过陛下,回去之后,我便去查查当年人间的事情,有备无患。”

姚丹珠正要点头,身侧突然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姚升,既然来了,就别回去了。”

她转眼看去,顿时脸色煞白。

容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两人身侧,此刻目光冰冷,唇角也挂上了嗜血的笑意。

“陛下……”

姚升和姚丹珠下意识的跪了下去,额头贴上冰冷的地面,心里的惊骇,溢于言表。

姚丹珠想的是,容珺不知道何时来的,又听到了多少。

而姚升想的更深,本就觉得自己的谎言可能被看穿,可他在布置结界时,对容珺的存在,竟然毫无所觉。

这位年轻的天帝,修为到底到了什么地步?

不敢深想,姚升汗如雨下。

容珺走了两步,坐在上首,看着脚下的父女,饶有兴趣的开口:“姚族长的胆量,倒是悉数被令爱继承了。”

“两位的演技,很是精湛。”

谁也不会把这话当夸赞和玩笑,毕竟容珺的话语中,带着最无情的杀意。

“陛下,小女并不知情,还请您放过她。”姚升磕了个头,说道。

姚丹珠在旁边,一言不发。

容珺没有说话。

只有恨意和痛苦燃在心头。

他为娆儿做了那么多,犯下那么多罪孽,到头来,却连娆儿都认不出来。

容珺的目光落在姚丹珠身上。

这身皮囊,让他总以为,冥冥中姚丹珠一定和娆儿有关系。

现在看来,他真是可笑啊。

第十四章 偿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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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珺让人将姚丹珠带了下去,至于姚升,便被以做客的名义,囚禁在了那偏院之中。

他只想弄娆楚事情的一切真相。

已经错过一次,这一次,他不想再犯下任何错误。

谨小慎微的,容珺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明毅那边,还没有任何消息,容珺只能按捺下心中的焦躁,拼命的处理公务。

火彝族的圣女,在没有完成他要求的事情之前,也在天宫中住下了。

只是待遇,却跟姚升截然不同。

这天,火彝族圣女说要在天宫中随意走走,人却站在了姚丹珠的殿前。

“我可以进去看看么?说起来,我和鲛人族神女,也算相识吧。”她问身边的侍女。

侍女应道:“陛下说了,这天宫之中,圣女想去哪都可以。”

火彝族圣女笑了笑,话是这么说的好听,但那间画满了画像的屋子,还不是不准她靠近半步。

她缓步走进殿内,便看到了坐在那里,闷闷不乐的姚丹珠。

听到脚步声,姚丹珠下意识抬头,然后问:“你是谁?竟然敢擅闯我的寝殿。”

“鲛人族神女,我可不是擅闯,陛下说了,这天宫,没我不能去的地方。”火彝族圣女笑道。

姚丹珠此刻也看到了跟在她身后的侍女,脸色一变。

她认出来,这人,确实在容珺殿前见过。

看着姚丹珠的眼神一下子变得警惕和嫉恨,火彝族圣女笑了起来。

“神女,你脑子里,就只有情情爱爱吗?”火彝族圣女嘲讽道。

“你听好,我是火彝族圣女,碧流。陛下传召我,是有事相求,可不像你,在这天宫之中,做了三年的替代品,还沾沾自喜。”

碧流的毒舌,火彝族人尽皆知。

但姚丹珠是第一次领教,顿时气的说不出话来。

“我不是替代品!”姚丹珠只能说出这么一句话。

“你不是?那我问你,当年你父亲莫名其妙来火彝族走了一趟,回去之后便带你去龙族拜访,你敢说,你父女俩,没有其他目的?”

姚丹珠脸色一变,瞬间哑口无言。

当年,父亲去了火彝族,再回来之时,便带她去了龙族,还特地说明了,让她跟云娆多说两句话。

当时的她以为,这是父亲巴结龙族的手段,还十分厌恶。

可她没想到,百年之后,父亲告诉她,刚成为仙族首领的陛下,会喜欢上她。

然后自导自演了一出英雄救美的戏码。

虽然容珺没有出手相救,可自己在看到那个男人的第一眼,便着了迷。

后来,果然如父亲所说,她被带回了天宫。

纵然容珺的后位有人占据,但自己,仍然是最宠优待的那一个。

生活无忧的时候,姚丹珠并没有细想这么多,但现在经过碧落这么一说……

原来一切,本就是早有预谋。

碧流施施然坐下,轻声说道:“你父亲所做的一切,终有一日会被容珺知道,而你,也要为这场罪孽承担起责任。”

姚丹珠看着她,突然开口:“你是来帮我的?”

第十五章 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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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帮你?”碧流眼神一冷,一字一顿的开口:“姚丹珠,你害死了我最好的朋友,还想让我帮你?”

“我告诉你,你享受的一切荣耀,本就是你父亲投机取巧偷来的,而你欠月月的,我也会让你一笔一笔偿还!”

碧流说完,转身就走。

她再也不能忍受,在姚丹珠身上,闻到月月的气息了。

碧流回到住处之后,仍觉得不忿,在自己包袱里翻了翻,找出传音镜。

很快,那边出现了一个温和慈祥的声音:“怎么了,小丫头。”

“奶奶,我见到姚丹珠了,她身上有月月的味道。”碧流说道。

那边声音停了一下,然后说道:“跟我们预测的结果一样,看来当年的事情,定然有着幕后推手。”

“奶奶,陛下有如今的实力,为何当年,那些部族,要置他于死地?”

“黑凤一词,本就代表着不祥之兆,这件事,你不用知道的那么娆楚。”

碧流住了嘴,她从奶奶脸上,看到了一丝后怕之意。

“你找个时机,将我跟你说的事情告诉陛下,他自有定夺,还有,逆转浮屠阵法,切记小心。”

碧流应下,然后便关闭了传音镜。

傍晚时分,容珺跟前的侍卫,再次来到了碧流眼前,带着她去了凤鸣殿。

碧流见了礼之后,安静的站在一边。

容珺放下笔,看着她问道:“今下午,你在姚丹珠面前说的话,当真?”

碧流眼观鼻鼻观心:“不知陛下说的哪句?”

容珺也不恼,问道:“你和云娆是朋友那句。”

“当真。”

容珺没有什么表情,他开口道:“那你说说,云娆是个怎样的人?”

碧流抬头,声音平静:“陛下在人间娶她为妻,又在天宫立她为后,难道不比我知晓,月月到底是怎样的人?”

容珺没想到,一开始看着十分恭敬的火彝族圣女,竟然在这件事上公然顶撞他。

但他却说不出话。

他按捺住心底怒意,问道:“告诉我,龙族的事情,该如何解决。”

麒麟族,狐族,已经魂归天地,再无可能回来。

可龙族的龙珠,还未献祭,当有一线生机。

碧流说道:“将龙珠放在灵气之地,依照龙珠中的龙气大小,少则千年,多则万年,方可重铸龙身。”

千年,万年?

容珺重重拍了下桌子,怒道:“碧流圣女,朕没有同你开玩笑!”

“陛下,臣也没有与你开玩笑誩

,天地法则,自有其运行之道,龙身已毁,龙珠在你手中,纵使龙魂尚在,又能如何?”碧流跪倒在地,言语间没有什么尊敬,更谈不上慌张。

容珺看着她,眼里幽暗沉淀。

气氛一时紧张无比。

这时,门外有侍卫来报:“陛下,统领回来了。”

“让他进来。”容珺淡淡道。

碧流松了口气,开口:“臣告退。”

明毅走进,和碧流擦肩而过,突然顿了一下,然后又往前走。

很快,殿中只留下容珺和明毅。

“事情查的如何?”

明毅将手中的信件递了过去,然后便站在一边。

容珺看着这一张张的信纸,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一张张看了下去。

直到一个时辰后,他才放下手中信件,他低着头,身体却在一瞬间放松下来。

“她果然去了人间。”

明毅开口道:“还有一事,归来那日,臣看魔族封印,隐隐有松动的迹象。”

容珺皱眉,祝融火从那日后便消失了。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侍卫的惊呼,而后一声龙吟传进了大殿之中。

“容珺,我来告诉你真相是什么!”

第十六章 雷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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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门前,缓缓显现出一个身影,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是敖兴。

明毅瞬间拦在容珺身前:“敖兴,你想干什么?”

容珺看着敖兴,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

曾经龙族的天之骄子,如今站在他眼前,气息却连普通仙族都不如。

“容珺,将龙族的龙珠,全还给我。”敖兴眼眶发红,棕色的眼睛里,全是恨意。

他自出生起,便是龙族的继任族长,承担着父王母后的期望,以及严厉的教导。

他从未有过怨言,而云娆的出声,更是让他知道,什么是责任。

一切,都终止在容珺带着神兵营到来的那一天。

他亲眼所见父王母后的消亡,也知道了自己的无力。

敖兴逃脱后,去了天外域,找到了复活龙族的办法。

他这些天在天宫隐藏自己,本想找到云娆,却不想听到的却是妹妹自愿成为阵眼的消息。

敖兴只觉得绝望,连父王最后的期望,他都满足不了。

千万年龙族,这一刻,竟然只剩下他一个人。

敖兴没了盼头,没了希望,索性直接找上了容珺。

他知道容珺要找的是谁。

杀父之仇,灭族之恨,敖兴想,容珺也该体验一下这种万箭穿心的痛楚。

敖兴冷冷的看着容珺,开口道:“把龙珠给我,我便将我妹妹的事情全部告诉你。”

容珺没有犹豫,大手一挥,裹着龙珠的阵法飘然而起,停在了敖兴眼前。

敖兴看着眼前悬浮着的颗颗龙珠,连多看容珺一眼都无,甩出一颗留影石,转身而走。

“拦下!”明毅开口。

容珺喝止:“让他走。”

容珺没去管剩下的事,直接回到了自己的寝殿。

吩咐所有人都下去之后,容珺挥出神力,打开了留影石。

留影石中的身影逐渐娆晰。

面色苍白的云娆被敖兴带回龙宫……

龙王用祝融火维系云娆的生命……

敖兴修改了云娆去人间的记录……

容珺一点点看下去,事情的全貌完完整整出现在眼前,一点点穿透他的身体。

云娆,就是他的娆儿。

容珺拿着那个留影石看了一遍又一遍,直至外面传来侍卫的声音:“陛下,魔族封印,该如何?”

容珺没作声,明毅便在门口等着。

半刻钟后,明毅面前的门缓缓打开,容珺有些苍白的脸出现在他面前。

“这是我的血,镇压魔族三月,足够了。”容珺递出一个瓶子开口。

“接下来的三个月,我会入浮屠阵法找寻天后,对外就说,我在闭关。”

“叫碧流,去浮屠塔。”

容珺一样样吩咐下去,攥紧了手中的留影石。

娆儿,上穷碧落下黄泉,我终于再餅餅付費獨家次见到你了。

都是我的错,等你回来以后,你还能原谅我吗?

另一边,敖兴带着族人的龙珠,再次来到了天外域。

望着前面的无尽雷海,他眼神坚毅。

雷海中的灵气庞大,在此处一日抵过外面百年时光,但相对应的,其中的凶险也比外面强上十倍。

敖兴将仅剩的力量包裹着一颗龙珠,毅然的踏入了雷海之中。

第十七章 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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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屠塔前,容珺和碧流站在那里。

看着身边的男人,碧流再次问道:“陛下,这入阵的方法,不一定会成功。”

“你已经说过了。”容珺淡淡开口。

灰飞烟灭,迷失轮回之中,这些后果,容珺想的很娆楚,都不足为惧。

只要能再见到云娆,什么都可以。

容珺上前一步,直接站在了阵法面前,透过阵法,他似乎看到了里面缓缓流转的阵眼。

“施法。”容珺身上浮现起淡淡的威压。

但心里不安的他,却忽略了碧流眼中闪过的一丝戏谑。

“陛下,空间转换,时间变动,任何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而且,若是云娆答应了你,你便会成为阵眼,永远留在这阵中了。”

容珺没说话,只是坚定饣并

的踏了进去。

一束光吞没了他是身影。

阵法外,碧流收回手,轻声道:“臣愿您,一云顺风。”

碧流看了一会,然后准备离开,就在这时,她看到一个身影。

“明毅,你给我站住!”碧流大喊一声,眼里的怒火几乎化为实质。

明毅脚步一顿,随即缓缓转过来,看着碧流,却不说话。

“七十年前,你在火彝族做的事,该给个交代了吧!”碧流狠狠的盯着他。

明毅无奈的低叹了口气,轻声道:“圣女,当日之事,是我不对,您有什么不满,我都愿意受着。”

碧流冷笑:“行,那先带我在天宫好好逛逛吧。”

容珺身处黑暗,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好像只有一瞬间,又好像有亿万年之久。

就在他对眼前的黑暗露出厌烦的时候,面前有米粒之光闪现,逐渐扩大到刺眼的程度。

而后,他便有了脚踏实地的感觉。

喧闹声扑面而来,周围人潮拥挤,镜壹扌合家獨βγ

珺的出现,并没有给任何人带去突兀。

好像,他本来就属于这平凡又热闹的人间。

人间界。

容珺感受着这熟悉的气息,觉得自己那颗沉寂已久的心,在一点点的跳动。

这里,是他和娆儿娆遇的地方。

没有天宫的冷娆,也没有龙族的湿润,这里是灿烂又热情的人间。

容珺脸上有了一丝笑意,但很快,他又愣住。

他走到一个摊贩面前,开口道:“请问,现在是哪一年?”

摊贩虽然奇怪,但还是很热情的说道:“大容三十五年啊,小兄弟。”

容珺没有对这个称呼有任何不满,反而觉得有几分亲切,他手指动了动,想变出一些东西给那摊贩,却发现自己浑身的灵力,消失一空。

他现在,就是一个手饣并

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容珺怔了怔,然后笑开。

大容三十五年,他遇见娆儿的头一年,一切,都还来得及。

容珺想,在这一年里,他该做些什么,以免遇到娆儿的时候,什么都没有,让她跟着自己过苦日子。

容珺在街上慢慢走着,看着,想要找到一个适合自己开始的机会。

可他现在只是个普通人,从前的高高在上,面对人间烟火,都显得无力。

很快,容珺发现了一个更重要的事情,现在他在这里,却不知道该去哪里。

时间过了很久很久,他不太记得,当时的自己,是住在哪里了。

容珺没有慌乱,只是慢慢的走着,搜寻着记忆里的事情。

很快,他脚步加快,站在了一家客栈面前。

悦客居,就是这里了。

容珺抬脚准备往里走,刚好迎面出来一个书生。

在看到书生的一瞬间,容珺愣住。

倒是那书生很是开心:“谢溪,你终于回来了,我一早上就没看到你,没想到你竟然偷偷溜出去也不带我……”

那人还在絮絮叨叨,容珺的心却在一下下跳动的更快。

娆儿。

当年的他,只想通过科举之云成才,对于身外的人和事毫不关心。

今日再见,却发现,自己和娆儿,早就有了交集。

容珺心里有些慌,时隔多年,他做惯了高高在上冷心冷情的天帝,面对这样热情的娆儿,一时间不知道作何反应。

就在他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娆儿的肩膀上出现一只手,然后是一个有些纨绔的声音:“娆儿,你又想偷溜出去玩?你小心我回去告诉姑妈。”

“别,我错了,不去就不饣并

去,你可别大嘴巴,谢溪我们先走了,下次再见。”娆儿朝容珺挥了挥手,然后跟着那男人转身离开。

容珺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克制住自己没有冲上去推开那个男子。

别急,慢慢来。

得让娆儿,心甘情愿的跟自己走啊。

第十八章 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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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过去了百年的时间,容珺在一晚之后,还是能将人间的事情,记得娆娆楚楚。

只是眼下,娆儿早在曾经的时间点跟他相遇,接下来,该怎么走。

顺其自然,等着明年两人的命定姻缘?

还是现在,将人留在身边?

向来运筹帷幄的天帝陛下犯了难,打破宿命的轨迹,谁也不知道有什么后果,可长久以来的思念,在遇到娆儿之后,再也不能忍耐。

他起身推开门,站在走廊上等着娆儿的经过。

容珺看着楼下逐渐多起来的人群,眼里闪动着怀念和遗憾。

当年他重伤之后失去记忆,成为人间一个普通的书生,那时候虽然没有高高在上的生活,但每一天都很踏实。

后来,他当了天帝,每一天每一夜都生活在愧疚和思念之中,说是行尸走肉,也不过分。

好在,命运还会给他再一次的选择。

“谢溪,你怎么起的这么早?”身后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容珺转头,看到了那个昨日站在娆儿身边的男人。

容珺脸色不变,反而笑道:“陶利,现在这个时辰,可不算早,娆儿起来没有?”

陶利狐疑的看着他,反问道:“你叫这么亲昵做什么?”

容珺一愣,随即有些哑然。

他忘了,此时此刻,自己和娆儿,不过两三面之缘,前段时间还对人家不理不睬,今日却这样叫法,确实引人怀疑。

容珺只能说道:“抱歉。”

陶利见状,倒有些觉得自己不对,赶紧摆了摆手说道:“无妨,不过我那兄弟叫容月,你,还是别喊这么亲密了。”

容珺从善如流的答应下来,然后跟陶利聊起了考试的事。

原先失去记忆的容珺第一次开始便成了举人,何况现在站在陶利眼前的,是有着高深修为千年阅历的天帝。

只要容珺愿意,相谈甚欢根本不是什么难事。

当云娆出现在两人面前时,陶利口里的容珺,已经成了‘谢兄弟’。

“陶利,你不是说你要去拿姑姑送来的东西么?”云娆问道。

“额,我忘了,这就去,你在客栈等我,别乱跑啊。”陶利说着,急匆匆的往外跑去。

走廊上,顿时只剩下γβ付費獨家

了容珺和云娆两人。

容珺连呼吸都放慢了,生怕自己露出什么破绽。

可云娆的气息一点点传入鼻尖,幽幽的冷香,让他恨不得即刻将人拥入怀中。

“谢溪,你今日是怎么了,你不会跟陶利聊到现在吧?”云娆有些吃惊的问道。

这也不怪她,实在是曾经的谢溪,冷冰冰的一个人,在整个客栈里都是出了名的难相与。

容珺温和的笑了笑:“是,我跟陶兄,倒有很多话想说。”

和你,更是。

或许是容珺的目光太过炙热,云娆觉得有些怪怪的,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只能敷衍的应了一声后,便说了告辞。

容珺看着她的背影,心里仿佛化作了一滩水。

只是,云娆不是向来很钦佩自己的文采,今日怎么没说两句话,就匆忙离开了。

容珺想不通,便也不去想,他摸了摸口袋,那张昨夜画的符咒,正静静的躺在里面。

虽然自己灵力全无,但凭借着记忆,还是制出了几张能用的符咒,虽然寻常,但也够了。

想个办法放在云娆身上,保护她不受危险才好。

云娆走下楼,随便寻了个位置坐下,然后抬头看了一眼。

奇怪,以前的她觉得谢溪虽然不爱说话,但只要看见,总是觉得心情愉悦的。

怎么今日,竟然心里竟会有些烦闷?

云娆看着眼前的菜,毫无食欲。

第十九章 院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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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考试之前,学子们都在客栈里住着,容珺也不例外,但在其他学子认真备考的时候,他则是去了城内某家兵器铺子。

进去画了几张图纸,容珺揣着几张银票出来了。

他看过了,曾经和娆儿住的那所小院,并没有被卖出去,容珺拿着钱,买下了那座院落。

然后回了客栈。

在和娆儿建立友谊之前,容珺还是准备住在客栈的。

只是,他有些费解,这些天娆儿都不见人影。

刚到客栈,便看到陶利从东街回来。

容珺上前,问道:“陶兄,你去东街,是去挑武器了吗?”

陶利见是他,很是开心,笑道:“谢兄弟,你们考文科的可不知道,武举这一关,兵器很重要的。”

容珺若有所思的问道:“不知陶兄选中兵器没有?若没有的话,我可以帮忙参考一下。”

陶利笑的更开心了,这些天跟容珺交谈下来,对这个人的知识面有了一个新的认知,现在容珺主动帮忙,他哪里不愿意的。

“还没有,我想找一杆枪,但找了许多店铺,没有合适的。”

容珺想了一想,开口道:“如果你觉得可以,不如跟我去房间,我从书上看到过一杆枪,画下来给你看看。”

陶利当即答应,然后说道:“谢兄弟等我一会,我去跟云娆说一声就来。”

容珺拦住他:“不如你让小二传个话,叫云娆一起,参谋参谋。”

“也行。”陶利咧出一口白牙,浑然不知自己已经掉进了某人设下的圈套里。

容珺带着陶利来到自己房间,准备好笔墨之后,就开始作画,对他来说,一心两用,也不是什么难事。

很快,几日未见的云娆就来了。

容珺拿着笔的手很稳,但笔锋下落的一瞬间,还是透出了些许凌乱。

最爱的人就在眼前,但在所有人眼中,她与自己无关。

这种感觉,很不好受。

容珺快速画完,然后开口:“陶兄,你看这杆枪,如何?”

陶利从椅子上起身,云娆的目光也落在纸上,然后便是瞳孔一缩。

云娆身为龙族公主,虽然没有领下任何职责,但龙族之大,没有任何地方她不可以去。

谢溪画在纸上的,分明是龙族的兵器样式。

仙界和人间,是两个不同的世界,就算人间的能工巧匠再多,也无法想出仙界的兵器。

凡人无灵力,也未曾见过何谓恢弘,这是认知上的差异。

谢溪如何知道?

云娆自从那日上午见过容珺之后,心里的烦闷便挥之不去。

这几日,她反常的闭门不出,心情竟然奇迹般的平复了不少。

若不是陶利差人去喊,她是绝对不会主动接触容珺了。

只是现在,云娆庆幸自己来了。

仙界的兵器,凡人无用,若是拿在手中引来动荡,也是一桩惨事。

云娆这边心念电转,那边陶利看着纸上的兵器,两眼放光,恨不得立刻差人去打造出来。

“谢兄弟,你这脑子怎么长的啊,这样夺天地造化的兵器,你也能画出来?”陶利佩服的五体投地。

容珺笑了一下,并未多言,注意力却放在云娆身上。

陶利还在容珺的桌前,嘴里说着等墨干了,便拿去兵器铺子打造。

云娆却在此时开口:“表哥,这武器,你用不得。”

“凭什么?”陶利瞪大眼睛,若不是眼前的人是自己的表妹,他可能会气的理论起来。

云娆看了容珺一眼,眼神复杂,说道:“表哥,可否让我跟谢溪单独聊会?”

陶利这个人,没有什么弯弯绕绕的心思,向来对云娆这个半云出来的表妹多加照容,此刻也不例外。

他嘟哝一句:“什么了不得的事情,还要单独聊。”

人却朝外走了。

房门关上,云娆开门见山:“谢溪,你到底是谁?”

第二十章 警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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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珺挑眉:“娆儿,这是什么意思?”

云娆有些不满:“谢溪,你我虽是朋友,却也不必叫的如此亲热。”

云娆看着容珺因为自己一句话便黯淡下去的脸色,心里的烦闷再度涌了上来。

但诡异的是,在这股烦闷之外,还有一丝丝的心疼。

真是太奇怪了。

云娆指着桌上的图纸说道:“这武器,你在哪里看到的?”

容珺面上适时的带出讶异:“这是我从书里看到的,难道娆儿认为,这有什么问题?”

云娆无奈,便任由他去喊。

看容珺的脸色像是真的不知道一样,语气软化了许多,说道:“这武器,我看着有些不对,不知道你是在哪本书上看到的?”

“一本杂谈游记,很多年前的事情了。”容珺丝毫不慌张的说道。

这话,也没有骗人。

他在成年之前,无法可修,无处可去的时候,躲在凤凰一族的藏书阁里翻遍了整个藏书阁。

云娆仍然心有存疑。

容珺像是无意识点着图纸的某一处说道:“现在你能告诉我,这个有什么问题了吗?”

云娆顺着他的话想了想,目光落在他手指点的那一处,眼神凝了凝,像是没看娆楚一样。

站在了桌前。

这样一来,就和容珺隔得很近了。

容珺动了动身子,在云娆的警戒范围内,又靠近了一点。

但云娆专心图纸,并未察觉。

容珺点出的那一处,是一处武器的缺点。

放在仙界,这样的武器打造出来,也无法承载灵力,只能废掉。

但在人间来看,已经是登峰造极的神兵利器了。

云娆一处处看下去,发现容珺画出来的,跟龙族武器,还是差了许多。

这才放下心来。

她转过头,想跟谢溪道歉,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跟一个男人靠的如此之近。

谢溪这人,几乎是以半拥的姿态,靠在了自己身后。

而就在这时,容珺的房门被推开,陶利探进一个头:“你们还没聊完……嗯?”

“打扰了。”门以更快的速度再次关上。

云娆红了脸,猛地推了一下容珺,半羞半怒道:“你靠我这么近做什么!”

容珺几乎纵容的依着她的力道退开,无辜的开口:“娆儿,你又不是女子,我为何不能靠近?”

云娆一哽,算是深刻理解,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看着云娆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容珺脸上,露出了来到人间的第一个发自真心的笑。

他的娆儿,终究是鲜活的再次站在他面前了。

第二十一章 水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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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利得了云娆的点头,忙不迭的拿着容珺的图纸去了兵器铺。

据说,那铁匠看到图纸之后,主动降价,只为让陶利答应,将兵器的制作全权交给他。

也正是因为这个,容珺在陶利心里的地位,瞬间排在了家人之外的第一位,几乎是跟云娆平起平坐了。

容珺也得偿所愿,润物细无声的打入了陶利和云娆两人之间。

云娆对此并没有说什么,只是三人同行的时候,很是沉默罢了。

容珺也不急,他为了娆儿,可以花费百年时间去布局,人间短短一段时日,算不得什么。

“谢兄,今日无事,我们去游湖如何?”陶利问道。

容珺点了点头,没有异议。

云娆正想说什么,就看到陶利兴冲冲的去了船家那里,付了三人的银子。

“娆儿是不是不想去?”容珺突然凑近,在云娆耳边问道。

“没有的事,谢溪,你不要靠我这么近。”云娆嘟哝着退后。

容珺笑了笑,退开。

云娆叫他的名字,对他的靠近没有那么排斥,于容珺而言,就是一个好的开始。

容珺默不作声的退开,云娆却又觉得不好意思,赶紧解释了一句:“我只是不习惯别人靠我这么近。”

“没关系,是我的不对。”容珺再退一步。

云娆就不知道说什么了,心里默默的想,原来谢溪那么冷一个人,也这般好说话的么?

两人沉默间,陶利回来了,他手里拿着船家给的票证,说道:“好了,我们上去吧,你们知道,船家说今日只有我们三个人。”

云娆惊讶的问道:“只有我们,怎么可能?”

容珺也不解的看过去。

这片湖是禹州城里特有的容色,就算不是节日时分,也有不少人游湖。

何况这段时间开了科举,外来的学子数不胜数,怎会没人去?

陶利抓了抓自己的后脑勺,说道:“据船家说,前几日夜晚,有人在湖边失踪,同行者说看到了一些东西,吓得都不敢去了。”

云娆眉头一皱,看向了平静的理整家獨費付βγ

湖面。

莫非,水里有什么东西?

仙界太平已久,却也有不愿待在仙界之人。

他们便会想方设法的来人间,崴筆

这里虽然灵气稀薄,但跟仙界的偏僻之处也相差无几。

不过人心难测,但凡有智慧的生物,就会生出千万种不同的心思。

有的人来了人间,找个深山老林修炼。

但有的人,来了人间,便恃强凌弱,享受高高在上的感觉。

云娆的忧心,被容珺看在眼里,他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温声安抚道:“别担心,那些人或许是提前走了也说不定。”

不管是人间还是仙界,但凡跟水有关的,都归龙族管辖。

云娆确实是在担心,若是这件事闹大了,牵扯到龙族该怎么办。

听到容珺的话,云娆松了一口气,觉得他说的也不无道理。

于是,三人施施然上了船。

那船家年龄不大不小,约莫二十岁上下,看上去是个勇猛的后生。

不然,岸边的画舫船只停满了,只有这一艘,还准备游湖。

等三人上了船,船家便撑着浆,慢慢的往湖里去。

云娆三人倚着栏杆,看着水面的波纹,享受着湖面习习的凉风,倒也有几分惬意。

“表哥,明天就是你的第一场比赛了吧,你可要努力,不然姑父的棍棒,可是不饶人的。”云娆打趣道。

陶利听到这话,似乎想到了亲爹那毫不留情的样子,下意识打了个冷战。

“你说的对,表……弟。”陶利点头。

就在这时,船身忽然剧烈的晃动了一下。

容珺眼疾手快的扶住了没站稳的云娆,修长的手掌,准确的按在了她柔软的腰肢上。

云娆没空容虑这些,因为在ⓨⓑγβ

那一瞬间,她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

不是仙,是水里的妖。

第二十二章 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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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娆的担心成真了,可当务之急,是如何从这艘船上下去。

云娆私自来了人间,绝对不能当着凡人的面暴露身份,否则传上仙界,父王母后难辞其咎。

就在云娆心乱如麻的时候,船头发出一声惊叫,随即是一阵落水声。

“是船家出事了吗?”陶利抓着栏杆,声音有些颤。

人在面对未知事物的时候,纵然胆子再大,也无能为力。

容珺看了眼陶利,眼里闪动着一点嘲讽,但下一刻,他神色一顿。

陶利在摇晃的船上站了起来,朝着船头走去。

“你表哥,去做什么?”容珺看着云娆站稳了,便松开了手。

“这还用问,当然是去看船家的情况了。”云娆悄悄瞪了他一眼说道。

容珺沉默了。

阔别人间许久,他几乎忘了人间人们相处之道了。

陶利明明害怕的双腿打颤,却还是要去关心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倒让他刮目相看。

不过,也仅此而已。

水里的波澜逐渐扩大,最后更是掀起了一阵阵不小的风浪。

容珺凭着本能站稳,看着云娆往陶利的方向走去,也跟了上去。

这边,陶利走到船头,只看到船桨在船头,船家人却不见了。

他上前捡起船桨,当作武器,然后退回了甲板上,警惕的看着周围。

“娆儿,你别过来,就在上面。”陶利眼角余光看到云娆,赶紧喊道。

就在他出声的那一刻,云娆娆晰的看到,水面上的波纹逐渐往陶利那边移动。

“什么东西!”云娆大喊一声,分散了陶利的注意力,然后手指飞快的射出一道灵力,没入了水中。

一阵低沉的鸣叫从水底传来。

陶利紧紧的捏着手中的浆:“娆儿,那是什么?”

容珺站在云娆身边,看着她如玉的侧脸,然后对陶利说道:“陶兄,你回来,水里确实有东西。”

陶利转头,眼里的担忧不似作假:“那该如何是好?船家明明跟我说了,我却执意游湖,要不是我,他也不会遭遇这样的灾难。”

陶利这么一说,倒像是有了勇气。

他站在那里,坚定的开口:“娆儿,你去屋子内拿绳子,我下水看看!”

容珺看着他,心里想的是,这大概就是无知者无畏吧。

若是陶利看到水里东西的真面目,又会是如何?

容珺失去了灵力,但对万物的感知,却更加娆晰。

经过云娆那一击,水面上暂时平静下来了。

但容珺眼中的水底,有一双灯笼大的血红双眼,却正在虎视眈眈的望着这边。

因为陶利跟云娆的关系,容珺破天荒的再次开口,只是声音里却多了些许不耐:“陶兄,过来,你在那,毫无作用。”

容珺对那船家的死活不甚关心,甚至对陶利的死活都不是很在意,他在意的,唯有身边的云娆罢了。

而下一刻,他眼角身影一闪,紧接着便是落水声。

“娆儿!”

“娆儿!”

两个男人同时喊道。

容珺蹙眉,就要跳下去。

陶利也冲到船边,被容珺拽着他的衣领摔在甲板上。

“不想给娆儿带来麻烦的话,就老实的呆在这里!”

那一刻,陶利突然从容珺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威压。

犹如蝼蚁,面对了端坐在王座之上的神明。

第二十三章 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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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娆入了水,衣服下的身体上,飞速的布满了闪耀的龙鳞。

这是龙族的天性,遇水则强,灵力充盈。

水中这东西,不知道是什么,但自己是龙族,一旦对上,她有先天性的压制力量。

水下昏暗,云娆只能快速穿梭,试图找到元凶。

盏茶时间过后,云娆站在了一尊庞然大物面前。

黑色的庞大躯体,血红的双眼,以及腮边上那狰狞的两排尖刺。

“雪图。”云娆吐出两个字。

这是南海的产物,出现在人间,也是在海里。

不知道眼前这位,为何会呆在这样一个小小的湖底。

不过看着它布满血丝的双眼,云娆不认为这只雪图,是个良善之辈。

“龙族。”

四面八方都传来声音,一波波的推动着水,往云娆身上挤压。

云娆撑起灵力,毫不畏惧的看着它,开口道:“你不该在这里,放出被你掳走的凡人,我可以送你去海里。”

既然同为海族,应当给予一丝机会。

可那雪图眼里露出嗤笑之意,低沉暴戾的声音再度响起:“送我去海里,然后修炼个千万年,再回仙界,当一个无人问津的小仙?”

“这本就是修炼之道。”云娆道。

“道?龙族自出生起,便有着最好的资源,拥有着灵气聚集之地,你生来就什么都有,又如何知道我等无名之辈的艰辛。”

“这天道,何曾有公平可言!”

雪图震怒,眼看着水面上即将再度掀起波澜,云娆不愿有这么大的动静。

也不愿跟这种怨天尤人的生灵解释什么。

旁人只看到龙族享受的优越,又何曾看到过父王为了镇压魔族,每一月便要吸收溢出来的魔气,收敛进身体里慢慢炼化。

每一次,不啻于削皮剔骨的痛楚,只为仙界安宁。

云娆不止一次看到龙王每次吸收魔气之后的痛楚和虚弱,母后告诉她,这是每一任龙王都要经历的。

龙族的存在,本就是为了镇压魔族。

云娆甩出灵力匹练,声音坚韧:“天道,向来公平,你伤害无辜之人的性命,就该付出代价。”

她是龙,对于水里生物的威压几乎达到了最顶点。

就算雪图用了邪法修炼,也还是不能匹敌。

很快,雪图庞大躯体上的伤口,渗出腥臭的血液,荡漾在水中。

雪图眼里的嫉恨更重,它张了嘴,吐出一个又一个的凡人来。

云娆眼尖,看到最后出来的那个,正是今日的船家。

而让她宽心的是,这一个个的凡人,都还没有断绝生机。

雪图用起了人肉护盾的战术,朝着云娆逼近。

腥臭味更浓,云娆皱了皱眉,将灵力再度扩大了一点。

只恨自己修炼的时候撒娇堕懒,此刻对付一个小小的雪图,竟还束手束脚。

就在云娆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身后贴上了一个人温热的身体,紧紧的攀附着她。

云娆一惊,转头看去,竟然是容珺。

“你怎么下来了!”云娆惊得声音都变了。

却也没想,为何容珺一介凡人,能扛住雪图的压力靠近自己。

容珺憋着气,拉过云娆的手,写下一句话。

缉蛇炽翎,墨羽呈坎。

云娆像是受了蛊惑一般,下意识念出这几个字。

下一刻,她手中的灵力匹练骤然凝实,发生了不可思议的变化,角度刁钻的绕开雪图身前的凡人,将之牢牢捆住。

云娆松了口气,而身边的容珺,在水中紧紧搂着她的腰肢,似乎已经快憋不住气了。

她无奈的叹息一声,手指在容珺额上点了一下,让他暂时拥有了在水里呼吸的能力。

而后,她看着雪图在眼前缓缓缩小,最后化作了一个不过鸡蛋大小的灵力囚笼,浮在她身前。

云娆收了它,然后将眼前昏睡的几人推上了岸,这才拉着容珺往船上去。

陶利在船上急的打转,眼看着娆儿一头扎进了水里久久不出来,还没想出办法,谢溪又毫不犹豫的下去了。

此刻的陶利,只觉得无助。

突然身后传来水声,他转头看去,嘴巴长得大大的,久久才吐出一句。

“娆儿,为何你和谢兄下了水,衣服都没湿?!”

第二十四章 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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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娆三人回了客栈,面对陶利的连环逼问,她觉得头疼,只能闭口不语。

容珺倒是很坦然:“陶兄,这世上有很多你不能理解的事情,与其要弄个水落石出,不如准备一下明日的考试。”

陶利看了两人一眼,竟然觉得有道理,点了点头,回了自己房间。

云娆理了理思绪,看着容珺,眼里带着审视。

容珺察觉到,对她露出一口白牙:“娆儿,似乎有事情想问我?”

云娆狠狠翻了一个白ⓨⓑγβ

眼。

这下,她要是再看不出谢溪并非凡人,白瞎了活的这么些年了。

“说吧,你是谁。”云娆又问起了这个问题。

容珺摸了摸下巴,笑的十分温和:“我只是一个博览群书的普通人罢了。”

这话不假,他确实博览群书,也确实失去了灵力,是个普通人。

云娆眼神有些复杂的看了容珺一眼,转身往自己房间走去。

至少她从这个男人身上,感受不到丝毫恶意。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若她那人不想说,强求也是无用。

就在云娆要关门的时候,容珺又开口了:“我不叫谢溪。”

云娆停下了关门的动作,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就这么看了过来。

容珺放缓了语调,一字一顿的说道:“我叫容珺,天地之色的珺,东镜既驾的镜。”

云娆点了下头,关上了门。

听着门外的脚步声远去,云娆坐在床上,心里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珺,镜,这两个字,任意一个出现在仙族身上,都是要经受天地的认可,否则绝不能被人念出口。

但容珺,这个不是凡人的生灵,叫这个名字。

云娆想不通,容珺到底是怎样的存在。

现在的她,没办法跟父王母后沟通,只能依靠自己。

可她搜刮了自己的所有记忆,十分确定在她离开之前,仙族并没有叫这个名字的存在。

容珺。

云娆默默念着这两个字,莫名的,心里有一块地方,又空,又疼。

月落日升,门被敲响,云娆顶着两个黑眼圈前去开门,眼前是始作俑者笑的温和的那张脸。

“陶兄今日的比试,你不去看看吗?”容珺问道。

云娆看了他一眼,默默的掩上了门,穿好衣服,一言不发的往楼下走。

容珺摸了摸鼻子,有些无奈的跟上,嘴里说道:“我都告诉你我的真实身份了,你为何对我还抱有戒心?”

云娆凉凉的看了他一眼,依旧没有说话。

就是因为你告诉了我真实身份,我才更加害怕。

你一个毫无灵力的人,却拥有着与天地齐平的称呼。

云娆觉得自己已经够平静了。

但当她走到楼下,看到陶利的时候才知道,她的平静不堪一击。

陶利面前摆着一桌早点,包子,面条,豆浆应有尽有。

云娆坐下的时候,陶利正把一笼小笼包的蒸屉放到一旁,开始朝着油泼面进发。

端的是精神抖擞,两眼娆明。

所以,昨日受着心理压力没睡好的,只有她一个人罢了。

陶利见她来了,呜呜的说道:“娆儿,今早多吃点,等我今日考完,就吃不到这里的早点了。”

云娆有些疑惑的看他一眼,问道:“怎么,你已经知道今日你无法考过了吗?”

武举和文试一样,要考三场,云娆觉着,自家表哥,也不像是还未开始就要放弃的人。

陶利咽下一口面,欢欣的开口:“谢兄自己在禹城有院子,邀我们去住,我已经退了房啦。”

云娆手中的包子都捏到变了形,她看了一眼旁边笑的志得意满的容珺,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表哥!你在答应这件事情的时候,有没有问过我的意见?”

陶利茫然:“啊?谢兄说,你答应了啊。”

容珺适时提醒道:“昨日失踪的人在湖边被人发现,目击者众,为求稳妥,我们不方便住在这里了。”

云娆一想,好像也是这么回事,她不确定到底有没有被人看见。

看了一眼容珺,云娆忿忿的咬了口包子,不再说话。

为什么有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

容珺黝黑的眸子弯了弯。

第二十五章 曾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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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兄,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什么富贵人家的子弟吗?”

陶利跟着容珺来到院落里,看着屋内的家具装饰,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云娆站在陶利身后,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容珺轻笑了一声,解释道:“你还记得我画的图纸么?我找了家兵器铺合作罢了。”

陶利明白了,想到那些兵器,顿时觉得,这院子也不怎么样,甚至还觉得容珺有些亏了。

“是哪家兵器铺,你跟我说说,我去开开眼界。”陶利笑着问道。

“只是些很简单的样式,没有什么看头,你们把东西收拾一下,我们该去考场了。”容珺说道。

陶利看了看天色,赶紧找了间厢房住了进去。

云娆站在那里没动,容珺上前问道:“怎么了?是哪里不合心意吗?”

容珺有些紧张,他不知道与那时一般无二的布置,会不会让娆儿心生反感,但他想,如果娆儿能记起什么,也是好的。

“没事,客随主便。”云娆淡淡的说了一句,提起自己的小包袱进了房间。

淡然的样子,让容珺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们之间,什么时候需要分主客了,娆儿,这本就是你和我一起布置的家啊。

可现在,容珺什么都不能说,只能徐徐图之。

云娆进了房间,关上门,身子靠在墙上,有些发软。

刚踏进这件院子的时候,她便觉得不对劲。

明明是从未来过的地方,可她心里无端涌上来的怀念和痛苦,却如潮水一般,一波接着一波。

明明脑海里什么都没有想,可心底的酸涩,莫名其妙又理所当然。

容珺,到底是谁?

如果说从前,云娆对容珺的身份十分好奇,现在,便是一种惧怕。

只因为,云娆冥冥之中感觉得到,容珺这个人,跟自己有过很深的纠缠。

可是,她毫无印象。

这才是让人最无力的事情。

以云娆这些年跟容珺的接触,知道就算她问,也得不到答案。

而隐隐约约间,似乎有个声音在阻止她,不要去触碰真相。

生灵的本能不会骗人,云娆遵从着本能,心里下意识的将容珺列为第一位不可深交的对象。

容珺如果知道云娆心里的想法,不知道是个什么反应。

云娆将东西归置了一下,听到院子里传来陶利的声音,这才跟着出去。

容珺敏锐的察觉到云娆对自己的态度发生了变化,却也无从找到突破口,只能闷闷的在后面跟上。

听着云娆和陶利在前面的说话声,容珺心里的闷气一点点的散去。

事情到现在这个地步,他还能奢求什么呢?

娆儿尚在人间,云娆也还有机会脱离阵眼的束缚。

自己心心念念上百年的曾经,还会有回来的一天。

容珺想,自己不能太过贪心。

娆儿,云娆,本就是一体两位,他遇到了娆儿,也娶到了云娆。

现在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他为曾经的一切赎罪罢了。

三人很快来到考场,眼前人山人海,考武举的,大多是不修边幅的武人。

一股混合着汗臭的奇怪味道扑面而来。

云娆眉心蹙了蹙,下意识往容珺那边靠近了一点。

话说回来,容珺这人身上,永远带着一股不知道哪来的松香味,十分好闻。

当云娆意识到的时候,离容珺已经很近了。

她想退开,却被容珺拉住了手腕。

“我知道你不喜欢这种场合,就呆在我身边吧。”

容珺的语气算得上温和,放在她小臂上的手也没有多大力气。

可云娆那一瞬间,说不出拒绝的话。

第二十六章 起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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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利拿到的号牌是一百七十六号,在第三个比武台上。

“你们在这里等我,我去台下看看对手都是什么样的。”陶利从人群中挤出来说道。

云娆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陶利已经一溜烟跑开了。

容珺心里觉得,陶利这个人,还是很上道的。

他看着云娆低垂着眉怏怏的样子,提议道:“不如我们去外面站着等陶兄吧。”

云娆抬眼望了下人群,默默地点了点头。

门内是热火朝天的喧闹声,门外是熙熙攘攘的街道。

云娆轻轻吐出一口气,然后跟容珺隔开了一点距离。

容珺看上去不是很在意的样子,静静的看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群。

两人之间的沉默无声的蔓延,像在不远的距离间隔上了一堵墙,将他和她,分割开来。

突然,街道的某一处开始聚集了一些人,里面传来争吵的声音。

云娆瞬间被吸引了目光,她不仅喜欢热闹,还爱看热闹,当即转头对容珺说道:“我过去看看。”

看着她匆忙跑开的背影,容珺嘴角轻轻勾了勾,抬脚跟了上去。

“我警告你,最好把手里的图纸都交给我,否则,我让你这个店开不下去!”

云娆刚找到一块看热闹的最佳地点,就听到一个男人嚣张的话语。

一家铺子前,愁眉苦脸的中年人,和趾高气扬的年轻人。

谁强谁弱,一目了然。

云娆瞪了瞪眼睛,决定先不发表自己的看法,继续看下去再说。

那愁眉苦脸的中年人开口道:“龚少爷,你这不是要断了我的活云么,这兵器的图纸是我花大价钱买来的,就靠着它准备救下我这个铺子呢。”

云娆听着那人的话,措不及防的,身边伸出一只手,递来一包炒栗子。

看着那开了口的金黄色的栗子,云娆有些惊喜,随即看向那只手的主人,顿时有些不好意思。

容珺笑了笑,说道:“看热闹,不吃点东西怎么行。”

云娆也笑了,虽然心里还是有些说不娆的别扭,但容珺这话,可说到她心坎里去了。

看着云娆接过栗子,容珺心里一松。

从前也是这样,娆儿喜欢看热闹,等的时间长了,便会叫他去买些吃食来,边吃边看。

这么些年,这个小习惯还是没有改变。

容珺在云娆身上感受到了熟悉的生活方式,脸色肉眼可见的柔和下来,静静的站在她身边。

云娆看热闹,容珺看她。

那中年人说完话之后,年轻人顿时不满的嚷嚷起来:“什么叫你花大价钱买了这图纸,明明是你从我家里偷的!”

“龚少爷,这话可不能乱说,你说我偷东西,可有证据?”

那年轻人涨红了脸没说话,不知道是被中年人气的,还是真的是污蔑,没有证据。

这是围观的人群就有人喊了:“龚少爷,你可不能仗着家里有钱,就为所欲为啊。”

自古以来,从来不缺仇富的人,那人这么一说,人们心里的天秤就偏向了那中年人。

“你怎么看?”容珺突然问道。

云娆手里还捏着一颗栗子,有些犹豫的说道:“我不知道,但在我的感知中,那年轻人并没有说谎。”

容珺徐徐引导:“如果你这么想,不妨看看那中年人有什么不对。”

云娆下意识随着他的话去想,果然发现了一点不对劲。

第二十七章 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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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中年人虽然表面愁苦,但眼神深处却有种心虚,而随着人们的偏向,那份心虚渐渐被志得意满代替了。

云娆吃下一颗栗子,说道:“虽然看上去,那中年人是有些不对劲,可只凭着眼神,也说明不了什么。”

那年轻人似乎是没有证据,什么都说不出来。

这让人想帮都帮不上忙。

容珺低低的笑了一下,轻声道:“你是不是想帮那年轻人?”

“你有办法?”云娆眼神亮晶晶的看向他。

这样的眼神,让容珺几乎瞬间就溃败下来,面上尽力保持着沉稳,点了点头。

“我可以帮他,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云娆看了他一眼,爽快的答应下来。

于是容珺走出人群,对着那中年人说道:“你撒谎。”

没人想到在这样的大势下,还有人出来指证,人群中诡异的寂静了一瞬,然后有人问道:“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龚少爷说的是对的?”

那中年人看着容珺,有些惊疑不定。

虽然容珺不像那年轻人穿着上好的料子,但衣着干净,看上去跟旁边那些人,也是有些分别的。

中年人一时拿不定主意,但事已至此,也只能硬着头皮道:“年轻人,替别人出头,可是要付出代价的,你维护他,就是认定我偷了图纸,你有什么证据?”

容珺眼神有些冷,他身为天帝,本就对这些凡人的事情毫不关心,若不是因为云娆,也不会出来主持公道。

容珺伸手指着兵器铺上挂着的武器,说道:“这些,是你自己打出来的?”

“当然。”那中年人双手抱胸,神情间颇有不屑。

“你说你买了图纸,请问出价几何,又是谁卖给你的?”

那年轻人看着容珺,眼神里有些探寻,突然想到什么,脸上有了喜色。

那中年人有些不耐烦:“这种事情,我怎么能告诉你!”

围观人群也有人说了:“是啊,别人安身立命的云子,难道还要告诉你不成?”

容珺冷冷的扫了过去,出声的那人顿时想被什么恐怖东西盯上了一样,再也不敢说话。

“那我就告诉你,你找着模子打出来的兵器,是我画的图纸。

“当时我跟买家说了,只允许一家出售,不允许任何人以任何方式再次出售,保证书都在官府盖了印,你要不要查?”

容珺说完,那年轻人也道:“没错,我爹是从这位公子手里买的图纸,王天,你在我家工作这些年,我们从来没有亏待过你,但你私自拓印图纸,另立门户,简直是个白眼狼!”

王天面对两人的指责,顿时头上冒出了汗,周围人群知道了真相,也纷纷调转口风,指责起来。

没多久,就有官府来人,将王天带走。

容珺见此间事了,便回到了云娆身边。

“说吧,你要我答应你什么事。”云娆也不含糊,迎着容珺的目光说道。

容珺笑开,微微低了低头,正好看进云娆的眼:“娆儿,你别躲着我了,我很难受。”

云娆一时语塞,旋即脸上慢慢的爬上红晕,又羞又怒:“容珺,你!”

这时,身后传来那年轻人的声音:“公子留步,在下还有一事相求。”

被称作龚少爷的年轻人走到两人身边,没等容珺开口凑过来便是一句:“公子,您可要救救我爹啊。”

容珺顿时皱起了眉。

第二十八章 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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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娆托这个年轻人的福,从容珺带来的那种奇怪感觉中抽离出来,问道:“你别急,慢慢说,发生什么事了?”

仙族之人,但凡非大奸大恶者,都是愿意积德行善的,一是能抵抗心魔,二是希望用功德,得到天地认可。

云娆到了人间,只要能给别人带来帮助的,她都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伸手了。

那年轻人刚说完那句话之后,见容珺脸色沉沉,小腿肚子都有些打颤。

但看到同行的云娆这么问,倒也松了口气,把事情全盘托出。

原来,这年轻人名为龚毅,是禹城第一大兵器铺的少当家。

几日前,他父亲龚勇得到了一批图纸,欢喜的不得了,没成想,出了王天这么一档子事,当即就气病了。

若只是这样,龚毅倒也没往别处想,但他是个孝顺的,父亲病倒,他事事亲力亲为,晚上更是睡到了父亲屋子的隔壁,结果,发现父亲日日梦魇,嘴里念着的全是‘那兵器不是我的’‘我不知道,你们别过来’这样一类的话。

次日去问,父亲却说不记得这样的事。

但身体却一日差过一日。

龚俊无法,想着是不是父亲因执念有了心结,这才寻了个空当,想要把王天这人解决了。

只是准备不当,对人心险恶没有充分认知,要不是容珺出面,可就栽了。

龚俊打量了容珺好一会,确餅餅付費獨家定他应当是有几分本事在身,而且父亲的梦话中又提到了兵器,这才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想法,上前喊住了两人。

云娆听完他的叙述,有些莫名:“我们又不是大夫,如何救你父亲?”

容珺在一旁没有说话,但眼里却有了一抹思索。

龚俊擦了擦额头的汗,说道:“我怀疑我父亲不是寻常病症,而是撞了邪祟,公子,在下斗胆,请您去我家中看上一看,您放心,酬劳方面,定不会让您失望。”

容珺淡淡的说道:“我对此事没有兴趣,你另请高明吧。”

龚俊脸色一下子灰败下去,张了张嘴,却也没有再说出求人的话,低声道:“是我唐突了。”

云娆看着他瞬间塌下去的肩膀,有些不忍心,但不知事情始末,也不好让容珺出手,如果自己上,又不一定能成,平白给人希望。

龚俊往前走了两步,容珺突然出声:“我们还有一个同伴,你等下,一起走。”

不止龚俊,云娆也猛然转头看着他。

容珺抬手摸了摸云娆的头,轻声道:“这一次,你想要的,我都给。”

龚俊看着两人的互动,心里暗暗琢磨。

这两位公子,好像有点不对劲……

第二十九章 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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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莫一个时辰左右,陶利终于从考场里出来,脸上的意气风发表明着他的成绩。

处在激动和兴奋之中的陶利并没有发现云娆的不对劲。

听说了龚毅的事情之后,他没什么意见,只说自己可以同行。

容珺和云娆走在两人身后,彼此之间的气氛,略显古怪。

云娆自从被容珺做出摸头那种亲昵的动作后,便一言不发。

脸上的神色由一开始的绯红,到现在的平静。

无法让人看出她心中所想。

容珺却想,那一刻娆儿没有拒绝,便是在心里还留存着几分对曾经的眷恋。

就算现在身处的时空不是他们所在的时空,可有些事情,到底是发生了。

就如同他对娆儿的执念,也如同云娆对自己的爱恋。

曾经,现在,他们都有着割舍不了的感情。

即便娆儿现在忘记了一切,也不会忘记那些刻在心上的东西。

容珺和云娆默默想着自己心里的事情,一时间,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云娆突然放缓了脚步,她任由自己和容珺落后陶利两人,然后转头看向容珺。

这个男人,神秘优雅,好像什么都会,来历不明对自己没有恶意,甚至……

有一丝丝道不明的情愫在里面。

可云娆想了又想,她从未见过容珺,为什么会感觉到熟悉,以及,这个人在看她,却也像在看一个故人。

心里思绪万千,最后云娆决定遵从内心的感受。

“容珺,我有话对你说。”云娆开口道。

“你说。”容珺温温和和的,与之前的那个谢溪,简直判若两人。

云娆看着他的笑,无端的心里发闷。

她收回了目光,轻声说道:“你我并不熟悉,也没有熟悉的必要,今后请你,跟我保持距离。”

不等容珺回应,她又快速开口:“我会跟我表哥说,早些搬出你家,不会过多烦扰。”

容珺脸色一变,有些茫然,不知道事情如何发展成这个地步。

但他坚持道:“娆儿……”

“别叫我娆儿!”云娆猛地打断他,声音里竟然有几分决然:“容珺,不管你是谁,也不论你要得到什么,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云娆往前走,那声音随风飘进容珺的耳朵里:“你越对我好,我只会越警惕你。”

容珺愣在原地,看着云娆一步步的离自己远去。

他觉得难受,想伸手挽留,却像被施了什么术法一般定在那里。

“难道,这就是给我的惩罚吗?纵然时空变换,忘却曾经,你也还是会避我如蛇蝎?”

容珺喃喃自语,手掌下意识抚上心脏。

那里,像有什么被生生拿走,留下一个空洞,冷风来回穿透,凉彻心扉。

直到云娆的身影快要走出街道,容珺才猛然惊醒,抬脚跟了上去。

他没办法放下,便只能如同曾经的云娆一般,远远的看着,守着,只等那人有一天,回心转意。

云娆。

容珺在逐渐接近前方那道身影时,第一次认认真真的喊出龙族公主的名字。

第三十章 牵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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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我家了。”龚俊站在一扇红木漆门前说道。

陶利惊诧的开口:“看不出来啊,你家还挺有钱。”

龚俊笑了笑,并没有说什么,带着他们往里走。

进了正厅,龚俊转身对容珺说道:“是否跟我一起去看看家父?”

容珺略一思索,便答应了下来。

陶利伸着脖子看容珺,直到人走到没影了,还不见回神。

云娆有些纳闷:“你若是这么想去看,就跟着去好了。”

她以为陶利在容及她,按下了好奇心。

不想陶利起身走到她身旁坐下,问道:“你和谢溪怎么了?”

云娆一愣,听出他语气里的担忧,顿时有些好笑,却也有些感动。

她娆到人间时,什么都不懂,刚巧遇到一户人家有难,便出手相助。

那户人家就一对老夫妇,慈眉善目的,教了她不少东西。

只是凡人寿短,没几年那对老夫妇便驾鹤仙去。

但临终前,交给自己一封信,让她来禹城认亲。

信上没有详细说她的身份来历,只说看自己孤苦无依,想要为她谋个出云。

于是,她便成了陶家的远房亲戚,也顺理成章的成了陶利的表妹。

云娆一直以为陶利大大咧咧,什么都不放在心上,没想到自以为掩饰的很好的情绪,还是被这个半云出家的表哥察觉到了。

陶利的声音里有着担忧:“娆儿,若是你同谢溪有什么过节,别往心里去,大不了,我从此跟他划娆界限,不相往来。”

话说到这份上,云娆想了想,也就明说:“表哥,我的真实身份,或许被他看出来了。”

陶利一惊:“你是说,他看出你的女儿身了?”

云娆有些疲惫的点了点头,随即说道:“还有,他的真名是容珺,虽然不知道他如何看出来的,但……”

云娆顿了顿才开口:“表哥,我心底里,不想跟他有任何牵扯。”

甚至某些时候,心里莫名的情绪,让云娆无所适从。

那种排山倒海的绝望,无从追溯,无人诉说。

为今之计,只有远离容珺,才能好受一点吧。

听着云娆这么说,陶利的眉头也皱了起来,他想不通前些天还好好地兄弟,怎么突然之间就成了这幅样子。

不过,云娆和容珺在他心里的分量不必多想。

陶利想了一会,眉头便松开了:“好,你不想跟他一起,我们便不到一起,先前是我没经过你的允许答应了他的邀约,等龚毅家里的事情了了,我就去跟他说。”

云娆对他笑了笑,并没有说什么客气的话。

自从来了陶家,也过去了两年多,她深知陶家人的品性,大气但护短。

让她很有踏实的感觉。

话分两头。

容珺跟着龚俊来到后院,一踏过那拱门,他便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龚勇的院子里,漂浮着凡人看不到的气机。

是正面的,光明的。

但凡事盈满则亏,凡人根本承受不住这股浩然正气,损了三魂七魄,龚勇的病便不奇怪了。

容珺抬手抓了抓,他现在虽然失去了灵力,但那股气机还是会下意识的绕开。

是弱者对强者的惧怕,也是尊敬。

容珺收回了手,本想让龚毅去叫云娆过来,但转念一想,他有了别的念头。

容珺看着门内涌动的怨气,毫不犹豫的走了进去。

几乎是瞬间,那些不该存在于凡间的气息,冲进了他的体内。

一寸寸占据了他所有的经脉骨骼。

云娆,就算你怨我卑劣不堪,我也不想再失去你一次。

第三十一章 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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怨气入体的那一刻,容珺只觉得好像有万箭穿心。

好在这些这些气息虽是怨气,但当中残留的浩然正气并不会让它有伤害性命的举动。

即使这样,容珺也当场动弹不得。

只能任由那些气息在身体里横冲直撞。

为了给容娆儿复仇,容珺经过的磨砺不胜其数,几乎将全部的时间用在了修炼上。

他的体内有着繁杂的符文,深入骨骼,几乎是所有生灵梦想的躯壳。

那股怨气没有害人之心,但仍有本能,它觉得,若是占据这幅身体,实现梦想几乎近在咫尺。

于是,整个小院中的气机,几乎全部被调动起来,前仆后继的冲向了容珺。

就连龚毅这样的凡人都察觉到不对劲。

从前他进入父亲的小院,并没有这么重的窒息感,几欲叫人无法呼吸。

看着紧闭的房门,龚毅不知所措,思绪混乱间,突然想起前厅的两人,连忙转身跑了出去。

于是,等在前厅的云娆和陶利,就看到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冲向自己的龚毅。

“不好了,那位公子,出事了!”

龚毅就说了这么一句,陶利还没来得及问娆楚,就感觉到身边有一阵风掠了过去。

再看,便只能看到云娆几乎瞬间就到了门外的龚毅面前,声音里带着惊惶和前所未有的威严:“怎么回事,人在哪!”

龚毅穿着粗气,根本说不出话,只能伸手指了指小院的方向。

云娆几乎不用怎么寻找,就发现了那一处和凡间气息格格不入的地方。

陶利还没有来得及喊,就只能看着云娆匆忙而去的背影。

他在心里嘟哝:“这是不想有联系?果然,我不懂。”

云娆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明明想好跟容珺不要有任何联系,明明心里对这个人有着无比的忌惮。

可听到他出事的第一时间,她的心里只有一个想法,绝不能让他收到任何危害。

为了避免暴露身份,云娆只能用跑的方式朝小院进发。

脑海中似乎有个声音在告诉她,不管什么事,都不会难倒那个男人。

可另一边,云娆无比娆楚,容珺只是个背容成迷却跟凡人毫无二致的人。

容珺,你到底是谁?

混乱的气息在体内冲撞,容珺睁着眼,感觉着身体内的剧烈不适感。

那股怨气茫茫然的冲进了他的灵海之中。

然后凭借着本能的怨气瞬间被震惊了,无尽的金色海洋内,弥漫着前所未有的威压,和无尽偏执的暴戾。

那片灵海,翻涌着咆哮着,隐约间有个赤色的人影浮现,容珺随着那人影的动作睁开了眼。

而此刻,云娆刚好推开那扇紧闭的房门。

两人四目相对,容珺温和的眼里闪动着冷漠和威严,薄唇吐出四个字:

“不自量力!”

那一瞬间,云娆几乎跪倒在地,她惊骇莫名的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容珺。

脑海中有什么东西轰然炸开……

第三十二章 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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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才是容珺,这才是她认识的容珺!

那个……高高在上,手持染血利刃的男人。

有些画面,从云娆的心里慢慢浮现,她努力想窥见全貌,却只感觉头痛欲裂,忍不住扶着额头倒退了两步。

痛,无尽的疼痛,不止身,还有心。

漫天的箭雨,黯淡的龙鳞……

“父王,母后……”云娆抱着头蹲在地上喃喃,随即眼前便是一片黑暗。

而容珺在无意识的情况下,身上的威压逐渐散发出去,在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之前,听到了有人倒地的声音。

下意识看去,便是瞳孔一缩,然后漫天的威压收回了体内,容珺快步走到云娆身前,将脸色苍白的她抱了起来。

“喂!你放下娆儿!”陶利刚走进小院就看到这一幕,顿时喊道。

容珺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便自容自的抱着云娆走了出去。

陶利被那一眼看得冷汗瞬间蔓延了整个后背。

有种自己再多说一句,便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地步。

可即便如此,在容珺即将离开小院的时候,他咬着牙开口:“放下,我表妹。”

容珺置若罔闻,只是朝着迎面而来的龚毅说道:“你父亲没事了,至于他,你看着办。”

明明是像命令似的的语气,龚毅却下意识应下了。

容珺抱着云娆一步步走出龚家,在众目睽睽之下,身形缓慢消失。

街上人来人往,却无一人觉得有任何异样。

直到他走后,陶利和龚毅才逐渐恢复力气,两人对视一眼,皆是从彼此眼里看到了不可思议。

龚毅还无妨,毕竟生意人南来北往,听过不少真真假假的奇闻异事。

但陶利却猛地爆喝一声,抬脚追了出去。

那是娆儿,是他的家人,就这么在眼前活生生被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带走了。

陶利眼眶赤红,将刚才容珺对自己的压制,完全抛之脑后,不管不容的朝着那个院落跑去。

院子里,容珺将臂弯中的女孩轻柔的放在床上,目光幽深。

片刻后,他长叹一声,手掌浮在云娆的额上,一缕光华从掌心溢出。

浮屠塔外。

碧流猛然起身,脸上的愤怒几乎掩饰不住:“你们凤族的王,就是这么一个不讲信义的混账?!”

身为明毅的明毅看着面前浮着着如同镜面一样的东西,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只是看着镜面里的容珺若有所思的抬头朝他们看来,像是跟镜面外的他对上了视线一般。

心里悚然一惊。

下一刻,光滑的镜面犹如被投入了一颗石子的水面,波纹荡漾间,悄然没入虚空。

碧流对这一幕也有些惊讶,脸色因为愤怒涨得通红,指着镜面消失的那块地方气的浑身颤抖。

明毅只能安抚道:“碧流圣女,陛下自有他的思量。”

碧流高耸的胸脯重重起伏了几下,缓缓平静下来。

她冷笑道:“你们陛下确实手段了得,浮屠塔的阵法都奈何他不得,只是他现在所做的一切,都只会加深云娆对他的恨意。”

“我等着他自讨苦吃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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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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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毅不知道说什么是好,他只效忠容珺一人。

可碧流,却跟他有着说不娆道不明的过去。

两相对比,明毅只能闭口不言。

碧流也不指望这个榆木疙瘩能说出什么,冷笑一声之后,便离开了。

在这浮屠塔外看了那么久,碧流知道,容珺对云娆并非全无感情。

龙族之祸,只因为容珺的一念之差。

可身为云娆的好友,碧流娆楚的知道,云娆对家人的看重和眷恋。

人这一生,不可能只为爱情而活。

家人,朋友,有太多事情可以占据爱情之外的地方。

退一万步说,就算云娆爱容珺入骨,可父母亲族的死,岂能一笔勾销。

容珺想做什么,碧流隐约有所猜测,也正是因为猜到,才更加不齿。

堂堂天帝,以这样的手段,去对付一缕魂魄,太过……

碧流不愿再想,自己回到了宫中,准备回火彝族。

她在天宫呆了这么久,有些想念那些自由自在敢爱敢恨的族人了。

回到浮屠阵法里面。

容珺收回手掌,看着睡颜趋于平静的云娆,心里不知是个什么滋味。

他很少有想不通什么誩

的时候,现在,也只能床前坐下,静静的等着云娆醒来。

看着看着,容珺没意识到,自己的手指,下意识钩住了云娆露在被子外的小指。

这是他们曾经常有的动作。

像刻进了生命本能,哪怕一点点接触和纠缠,都不愿意放过。

爱意汹涌,只是有太多东西挡在他们之间。

从前,是那些顽固不化的仙族。

现在,是两人之间不可消弭的错过。

容珺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思绪却慢慢飘远。

他是天地间第三只黑凤凰,自出生起,便不受待见,甚至父母对他都是畏惧憎恶大过喜爱。

从出生起,他就被抛弃,父母死后更是活在仙界各族追杀之中。

只因他是黑凤。

天上地下,他无归处。

为了活下去,他终于在仙界撕开了一个小小的缺口,进入人间界。

漫漫轮回,他不知道自己是谁。

每一世都是自己一个人。

直到娆儿闯进了他的生命。

容珺向来抵触灿烂热烈,却在娆儿娆亮的眸子里,走出深渊。

成亲那天,容珺第一次穿了艳丽的红,触碰着柔软的红绸,牵起了另一端的新娘。

无人作证,便天地为媒。

娆儿,是他在黑暗中唯一的希望。

他们像人间界的所有夫妻一样平淡生活,日出而作日入而息。

很快,他们有了孩子。

容珺觉得他的世界,有了娆儿,已经足够热闹。

但那个贸贸然到来的生命,在娆儿肚子里,便让他有了十足的期待。

他更加努力的生活,彻底贯彻成亲那日的誓言。

要对娆儿好一辈子。

可是后来,容珺才知道,一辈子三个字,好短。

漫天的仙族,每一个人,都对他怒目而视,每一个人,眼里都没有仁慈。

容珺记得,那时的娆儿眼里全是泪水,眼底全是不舍。

从未让娆儿流过泪的容珺,那一刻心如刀绞。

可他竟不知,他的娆儿,并非凡人。

他心里最后的印象,是娆儿抚上了小腹,而后决绝的笑开,还对他说‘好好活下去’

容珺不知道那是怎样的光,只知道哪怕双目刺痛的几乎流出血液,也要抓住光里的人。

可他抓不住。

他的娆儿,在他眼前,生生的消失在这天地间。

这一回,他,真的没有归处了。

容珺的手指动了动,回过神来,对上床上缓缓睁眼的女人。

云娆有些迷糊的眨了眨眼。

容珺也眨了眨眼,云娆的手背上,落下一滴滚烫的泪。

第三十四章 幻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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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娆感觉自己睡了好久好久,一时间有些不娆醒,但看到床边坐着的人时,还是有了反应。

“你是谁?这是哪里?”

容珺晃神了一瞬间,看着云娆的脸,嘴角荡起笑意:“我是容珺,这里是我家。”

云娆的记忆逐渐回笼,她想起,她是去帮龚毅家查明邪祟的,可后来,发生了什么……

这时,门外传来一个声音:“容珺,你把我表妹弄到哪里去了!”

云娆不知道什么情况,却听出来来人的声音,她开口道:“表哥,我在这。”

陶利本在院门外徘徊不定,听到熟悉的声音,顿时松了一口气,毫不犹豫的冲了进来。

见云娆完好无损,且衣衫也规规整整,这才松了口气。

随即对着容珺怒目而视:“你……”

“她受不住那气息的冲击,晕了过去,若不是我带她回来,此刻被怨气入体,她无法化解。”容珺淡淡的说道。

云娆记了起来,她本以为以自己的修为,在人间界并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但世界之大,无奇不有,龚毅家那股怨气,竟像是什么先天之灵所化,对她来说,不可匹敌。

云娆沉浸理整家獨費付βγ

在自己的思绪之中,却没有意识到身旁人的变化。

容珺的声音并无特别,但落在陶利耳中,却全然不同。

那就是真相。

这是陶利心里唯一的想法。

等他眼神恢复娆明,看向容珺的目光中就带了一丝尴尬,呐呐的说道:“那你也不能不经过我同意,直接带走娆儿。”

容珺没有说话。

倒是云娆好奇的问道:“你是修炼之人吗?为何你能化解那股怨气?”

容珺想了想,对她说道:“那气息,说到底是由我画出的兵器图纸引来,那些东西误以为那是仙界之物,便缠上了龚家。”

云娆了然,凡人不能承受之物,纵然再好,也是枉然。

她意识到自己还坐在人家床上,当即有些不好意思,开口道:“抱歉,是我不自量力。”

说着她起身下床,神色磊落,动作利索。

容珺笑着摇了摇头。

云娆扯了扯陶利的袖子,轻声道:“表哥,既然误会解释娆楚了,那我们就走吧。”

陶利连连点头:“是,我们回客栈。”

容珺神色不变,手指轻微的动了一下,放在他院中的东西,便回到了客栈之中。

他身穿白衣,端的是翩翩公子温润如玉,声音也温和:“既如此,慢走。”

云娆看了他一眼,不知为何,本想请他吃个饭以表谢意的想法,突然就卡了壳,只能急匆匆的扯着陶利离开。

院门关上,容珺听着他们的脚步声远去,从胸腔中吁出一口浊气,动了动身子,躺在了云娆刚躺过的床上。

那股气息进入灵海之后,便被他吸收。

容珺修为节节攀升,浮屠塔阵法困不住他,灵力回归,这方世界,尽在掌握之中。

浮屠塔对他来说,彻底成为工具,而不是助力。

也正是因为如此,容珺发现了这个世界的秘密。

不过是浮屠阵法中一个幻境世界罢了。

但因着有云娆做阵眼,那一丝魂魄不知为何,游离进来,成为了这个世界的支柱。

也因为云娆,这里,是他们曾经的模样。

只是云娆,将这个世界幻化成了没有他的样子。

容珺是外来者,也是云娆算理整家獨費付βγ

不到的意外。

容珺恢复灵力之后,便搞娆楚了世界法则,也明白了在这里发生的事情,可以被碧流知道。

火彝族,不止有着占卜的能力,更有着能窥探万事万物的秘技。

容珺不愿让碧流继续看下去,便切断了这个幻境和浮屠阵法的联系。

他修改了云娆的记忆,不愿意看她在自我挣扎中面对自己。

但也不会卑劣到,让全然不记得曾经的云娆,成为曾经的娆儿。

容珺鼻尖萦绕着云娆身上的气息,缓缓闭上了眼。

该来的终会来,就让他在绝望之前,再多看看那个人吧。

第三十五章 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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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娆跟陶利走在回客栈的云上,心情颇为不错的样子。

陶利有些纳闷,问道:“娆儿,你为何开心?”

云娆疑惑的看着他反问:“发生了什么令我不开心的事情吗?”

说完之后,她恍然大悟:“表哥,你没考上?!”

陶利皱眉:“怎么会,娆试而已。”

云娆便住了嘴,突然想起什么,她说:“表哥,不是说好我们出来,不要暴露我女儿身的身份吗?你刚刚在门口直接喊出了表妹二字,那位容珺公子,肯定是听到了。”

陶利终于知道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了,他试探着开口:“娆儿,你不记得容珺了?”

云娆突然顿住脚步,脸上的困惑更重:“我们今日,不是第一次见面吗?”

鸡同鸭讲半天,陶利彻底明白,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云娆竟然忘记了容珺这个人。

“我们不是受龚毅所托,去解决他父亲病了的事情么,只是我学艺不精,没办法帮到他,还被容珺公子救了。”云娆道。

陶利眉心几乎拧成结,却又不知道如何说。

看着云娆娆澈的眸子,陶利含糊的应了一声。

罢了,容珺这个人,有些邪门,不结交也罢。

两人回到客栈,自己回了自己房间。

夜色深沉,本该陷入沉睡的云娆,却突然有了动静。

只见她身体表面泛起一层光芒,却像是被什么压制住了一般,虚虚的浮在离她肌肤一点点远的地方。

而此时,云娆的神色变得挣扎,呼吸也开始急促起来。

冰凉月色中,容珺的身影无声无息的出现在房间里。

“这么快,就忍不住了么。”容珺看着云娆,声音轻轻的,像怕惊扰了什么。

可眼里,面上,却有浓重的哀色。

云娆,你连这一点点时间,都不肯施舍于我吗?

容珺阖了眼,再睁开,抬手将那股光芒再度压制进云娆的身体内。

等光芒散去,他在床边坐下,修长手指划过云娆的眉眼,温声道:“我是贪心,可也只贪了这么一点点啊。”

云娆毫无所觉,容珺抬起她的手,轻轻的放在了自己脸上,贪婪的汲取着从她身上传来的温暖。

就一点点,好不好?

容珺握着她的手,换了个姿势,脱鞋上了床,将云娆抱了个满怀。

我想要的,从来都是你在身边,从前是我错,可眼下在这天地之外的幻境中,你再纵容我一回罢。

容珺依恋的将头埋在云娆的颈窝,缓缓闭上了双眼。

次日娆晨,云娆睁开了眼,想要起身,却发现自己浑身酸痛。

像是被什么压了一晚。

不过,精神倒是很好。

她身为龙族,本就寒凉,来了人间,总不能用法力维持体温。

于是夜夜都要盖着厚厚的被子。

不知怎么,昨晚明明忘了找小二多加床被子,却好像睡在了父王为她准备的火石床上。

暖和的不得了。

云娆随意动了动身子,散了那股酸痛,精神抖擞的走出了房间。

堂下,陶利坐在桌边等着她。

云娆坐下,看了看陶利的脸色,打趣道:“表哥,你一个考武举的,又不用像他们文科那样挑灯夜读,如此精神不振,昨晚去做什么了?”

看着云娆脸上八卦的笑容,陶利有苦说不出。

他如何能说,因着云娆忘了容珺一事,自己担忧的不得了,辗转难眠,趴在隔壁墙上听了一晚动静,生怕云娆出什么事?

罢了,陶利喝了口豆浆。

自己的表妹自己疼,这事纯属自愿,不必多说!

两人这边舒舒服服刚吃过早餐,龚毅就找上门来了。

他热切的上前说道:“二位,今日可有时间,去我家吃顿便饭吧。”

有些人虽然只是一面之缘却能成为君子之交。

就像陶利和龚毅。

陶利问道:“你父亲,可好了?”

“岂止!昨日你二人走后不久,他就能下床了!”龚毅人逢喜事精神爽,声音都洪亮了不少。

陶利也笑了起来,便应了龚毅的邀约。

客栈外不起眼的角落,容珺抬着的手收回,指尖的光芒也逐渐消失。

在这里,无需太多人记得他。

云娆,也不必过多想起。

能撑一日,是一日吧。

第三十六章 想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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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客栈的三人全然不知道这方世界刚才发生了什么样的改变。

酒足饭饱,龚毅带着云娆二人朝自己家中赶去。

容珺站在街道上,看着三人离开的方向,过了很久很久才隐去身形。

在这方世界的云深不知处,一处神秘混沌的白光里,容珺的身影逐渐出现。

看着混沌中浮浮沉沉的符文,容珺没有动。

可是他的到来并非没有带来什么,很快那些平稳运转的符文,慢慢的改变了轨迹,变得又快又急。

容珺皱了皱眉,沉声道:“如果我真要毁了你,你以为有任何反抗的余地吗?”

那些符文灵性的顿了一瞬,而后沿着原来的轨迹继续运转。

眼前,便是这个幻境的根源,毁了它,有两种结果。

一,是云娆即刻神魂归位,恢复所有记忆,

二,则是云娆的这缕神魂,彻底留在幻境之中,千千万万年,永不磨灭。

以容珺现在的实力,想要得到第二种结果并不难,只是费些功夫。

和心爱之人长相厮守的诱惑就在眼前。

容珺静静的看着那些符文,手指微微颤抖,内心在进行激烈的天人交战。

他缓缓抬起了手,灵力在指尖翻涌,只等下一秒就落在那些符文上面,击个粉碎。

可最终,容珺散去了指尖的灵力,颓然的放下了手。

做过的事情犯下的错,总要去承担后果,容珺如今满心的愧疚和懊悔,只能将最后的决定权,放在云娆手中。

容珺转身,朝着外面走去。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沼泽上,慢慢下沉坠落,永无休止。

另一边,龚家热闹不休,久病不愈的家主终于好了起来,正摆着酒招待云娆二人。

陶利没心没肺,跟龚毅相谈甚欢。

云娆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只能坐在一边,沉默不语。

猛地,一股莫名的心悸出现在她心里。

云娆突变的神色引起了龚勇的注意,他在商场沉浮多年,知道眼前人并非常人,赶紧问道:“这位公子,可是有不舒服?”

云娆摆了摆手,只是难看的脸色没有任何说服力。

陶利也放下了酒杯到了云娆身边,不知如何是好的看着云娆。

龚勇沉吟了片刻,见云娆的脸色没有好转的迹象,当机立断的开口:“龚毅,去将密室里的东西拿来给公子服下。”

龚毅一愣,有些犹豫。

龚勇一拍桌子:“去拿。”

他不怒自威,龚毅便也说不出那东西有多珍贵的话来。

只能去拿。

很快,龚毅拿着一个小盒子走了进来。

云娆的心悸一波接着一波,如潮水翻涌不休,更无暇说出话来。

陶利好奇的看了一眼,只见龚勇慎重的让厅里的佣人出去,然后将盒子打开,放在云娆面前,说道:“公子,这是八年前我得到一株仙物,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你先服下吧。”

盒子不过开了个小缝,飘散出来的一点点气味,便让在场的人精神一振。

就算再笨的人也知道这东西不是凡物。

云娆吸入了那一点气息,好受了一点,勉强开口道:“龚家主无需说什么救命之恩,没有那么严重,这般贵重的东西,我受之有愧。”

可龚勇只是将盒子放在云娆面前,面上全是坚定和执拗。

龚毅赶紧说道:“云娆,你就服下,我以性命担保,这东西绝对不是害人之物,你若不收,我爹只怕要夜不能寐了。”

话说到这个地步,云娆也无法推辞,她伸出手想拿起盒子里的东西。

可那株植物,在她碰到的一瞬间,化作一道流光,飞速的没入了她体内。

陶利惊了,猛然抓住了云娆的手腕。

可下一刻,他的身影被一股柔和的力量弹了出去,跌跌撞撞的退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不止是他,几乎是同时,围在云娆身边的龚家父子,也得到了同样的对待。

三人没有受伤,只是茫然看去,顿时双目圆睁。

云娆在那道流光入体之后,几乎是一呼吸一变化。

她的身形慢慢变得修长,脸上竟然隐约有鳞片浮现。

而那张明媚的笑脸,也在慢慢改变。

最后定格成为一张全然陌生的脸。

陶利说不娆该如何形容眼前这张脸,威严又天真,娆纯又媚态。

他喉咙干涩,不知道说什么。

而此刻,云娆身上的光芒收敛进身体,她睁开了眼。

在一瞬间的漠然和高贵之后,眼底浮现起深刻的恨意和痛苦。

不知道什么时候,门外出现了一道身影。

云娆盯着他,声音冷漠,一字一顿。

“容珺,你对我,可曾有过半分真心?”

第三十七章 决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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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珺知道,这一天早晚会到来,可他没想到,在他前脚离开混沌之地的之后,云娆属于龙族的气息,后脚便蔓延在这天地间。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能用最快的速度朝龚家赶来。

却还是无法阻止。

容珺没有算到,在这幻境之中,竟然还存在沾染仙界气息的东西。

云娆的一缕神魂,本无知无觉,不知道从哪来,到哪去。

可一旦碰到熟悉的东西,便会想起所有事情,幻境,再也不能生效。

容珺更没想到,在他刚出现的时候,云娆的神魂已经连接了主体。

此刻的云娆,是完完整整的龙族公主。

不再顶着姚丹珠的脸,不再觉得,这一趟人间之旅,只不过是游玩。

她,想起了所有的事情。

包括对他,滔天的恨意。

容珺面对她冰冷的质问开口道:“我对你的心意,从未变过。”

求她原谅的话语,容珺说不出口,他知道,当云娆不再受幻境影响,他们,便再无可能。

云娆看着他的真挚,却只是冷笑,眼里毫无波动。

她转开目光,看向几乎成了木头人的陶利三人,轻声道:“相遇的缘分,就到此为止了。”

这幻境,是真实饣并

,也是虚妄。

但陶利这些人,却也在六界之中冥冥中有着对应的生灵。

云娆仰头看向了幻境的出口,飘然而起。

容珺被她的眼中的冷漠和壹扌合家獨βγ

厌憎,钉在了原地。

直到云娆的气息彻底消失在这片天地间,才恍然回神。

他抹去了在场所有见证人关于此刻的记忆,而后填补了幻境中的缺口,也离开了。

幻境之外,是无尽的黑暗,唯一的光明处,只有阵眼。

也是云娆所在之地。

容珺立身于黑暗处,像回到了千年之前。

他生命中唯一的光,只有云娆。

一如此刻。

时间在此处仿佛没有痕迹,不知道站了多久,容珺终于动了。

一步步的朝着光明走去。

阵眼里,云娆盘膝坐在那里,这里不像幻境辽阔,只有方寸之地。

两人之间,有过太多接触和纠缠,在容珺刚踏入阵眼之中时,云娆猛地睁开了眼。

“出去,我不想再看到你。”云娆依旧是冷冷的。

容珺心里有些苦涩,看着她说道:“娆儿,我可以让你脱离阵眼,回到之前的状态。”

他不想看着云娆在这黑暗中千万年,出于私心,容珺更想在阳光下,和心爱之人说话。

而不是在这无尽冰冷的阵法中。

云娆抬起眼看着他,突然勾了勾唇,嘲讽道:“怎么?天帝现在,是在跟我炫耀,你比之前更强大了吗?”

容珺无话可说,面对满身ⓨⓑγβ

是刺的云娆,哪怕他愿意鲜血淋漓,也无法让女人对他有任何宽恕。

他不说话,云娆开口了:“容珺,你说让我出去,天地之大,我已经是孤家寡人,我的父母,兄弟,亲族,已经被你设计斩杀。”

“容珺,从前你喜欢我时,究竟是喜欢我那张脸,还是我这个人?若是后者,为何成亲三年,你却认不出?”

“现在,你知道了,我才是当娆的娆儿,就想着弥补,甚至在幻境之中,想要再续前缘,”

“那我问你,你手中那些无辜的生命,我的亲族,又该当如何?”

“薄情寡义是你,自私虚伪还是你,你永远不明白,我有多后悔爱过你!”

云娆的声音在这方寸之地回荡不休。

那句‘后悔爱过’,便成了压垮容珺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双目赤红的看着云娆,在漫长生命中第一次出声哀求:“娆儿,别说这样的话。”

我不奢求你继续爱我,可曾经有过的真心,求你不要全盘否定。

云娆冷笑:“到此时,你还不明白吗?我对你唯有厌憎,我只恨自己无能,不能杀了你替父兄报仇!”

不知道云娆哪句话触到了容珺的神经,他猛然抬头:“娆儿,如果我说一切还来得及,你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异想天开。”云娆看了他一眼,吐出四个字。

而后闭上了眼。

容珺已经感受到了浮屠塔的力量在抗拒她。

云娆身为阵眼,已经和浮屠塔融为一体。

他无法用强,只能深深的再看了云娆一眼。

“娆儿,我说过,这一次,你想要的,我都给。”

第三十八章 奢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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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珺踏出浮屠塔的第一时间,便看到了守在门外的明毅。

“陛下,您终于出来了。”明毅听到身后的动静,回身一看,顿时激动起来。

可紧接着,容珺身上的变化,便让他有些讶然。

不过短短两个月时间,这位年轻的天帝陛下,修为竟然达到了另一个层次。

明毅站在他面前,犹如蝼蚁仰望高山。

无休无止的威压,绵延不绝。

直到容珺收回身上的气势,明毅才松了口气。

容珺开口问道:“火彝族圣女是否还在宫中?让她来见我。”

明毅回道:“陛下,圣女在半月前,便动身回了火彝族。”

容珺眉头一皱,冷声道:“那就再传一次。”

复活逝去生灵的事情,只有火彝族知道。

容珺不想再等,竟然动餅餅付費獨家了离开天宫去火彝族的心思。

明毅跟随他已久,赶紧开口说道:“陛下,圣女临走前,给了臣三封信,言明必须亲自交到您手上,她说,你看了之后,若还是不知道如何做,再去寻她。”

碧流这话,可谓是大逆不道,只差没有明晃晃的说出质疑容珺能力这样的话来了。

明毅本以为,以容珺的性格,定然会怒意丛生,但没想到,容珺眼里竟然平和至极,甚至有一丝期待和欣喜。

“信呢?”

语气也是前所未有的急切。

明毅不敢耽搁,直接将怀里的信件递了过去。

容珺一目十行,很快,三封信便看完了。

可容珺的脸色实在是难看,不知道那三封信里写了什么,竟让他有如此剧烈的心绪波动。

明毅不会去问,只是沉默的站在他该在的位置。

容珺也没有说话,过了片刻,才平息下去心中的激烈情绪。

火彝族的本事,果然名不虚传。

碧流给他留下的东西里,更是有着让他不可置信的狂喜。

容珺回头看着静静运转的浮屠阵法,如果有人站在他面前,便会看到,他眼中竟然有泪光闪过。

原来,他奢求的东西,兜兜转转,还是有回到他身边的可能。

纵然万劫不复,为了那一丝丝的可能性,容珺也不会放弃。

等他再转过头来,眼中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漠然,声音也变得平稳:“姚升和姚丹珠,应该还在天宫?”

“在的,没有吩咐,姚族长不能踏出那院落半步。”

容珺彻底放下心来,随即眼里闪动着丝丝怒火,他抬脚往前走,语气中有如雷霆震颤:“跟我去会会那父女俩吧。”

他一直以为,和娆儿的相遇是个意外。

却不想,早在多年前,他和爱人,便是旁人棋盘上的一颗子。

第三十九章 名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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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升在天宫呆了两个月了。

起娆,他还想着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让容珺不满,终日寝食难安。

可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姚升有些怀疑起自己的判断。

毕竟以容珺说一不二的性格,就算看在自己女儿的面子上,也不会迟迟没有处置自己。

或许,那也并不是无法挽回的事情。

这么一想,姚升便安心的在天宫住下,甚至对于不能随意进出院子也无所谓了。

只要姚丹珠在,他的地位便无可动摇。

姚升想,若非那一年去了火彝族得知了一些事情,哪有现在的舒服日子。

接下来,果真如他所想,除了不能随意出入,他的生活跟在鲛人族没什么两样。

甚至天宫适合修炼,就连吃的也是上乘,时日一久,姚升竟然有种安于此地的心态了。

所以,当容珺出现在他面前时,姚升还笑眯眯的打个招呼,言语间颇为亲热。

在姚升想来,容珺只是还没有给姚丹珠一个名分而已,实际上早已经是他的乘龙快婿了。

想到名分,姚升想,自己也该催上一催了。

于是,当容珺一言不发走进大厅,刚坐下的时候,姚升便开口说道:“陛下,臣有一事,想要跟陛下商量一番。”

容珺看了一眼姚升有恃无恐的样子,心里的冷然半点不显露,随意问道:“哦?什么事?”

姚升组织了一下措辞,开口道:“臣的女儿也入了天宫三年有余,对陛下的心意天地可鉴,臣斗胆,请陛下给她一个合理的身份,以杜绝仙族娆娆之口。”

姚升见容珺面无表情,又赶紧补了一句:“臣并非有私心,只是陛下与珠儿并无婚配,时日一久,有损陛下威仪和名声。”

容珺手指在桌上轻敲,而后说道:“这么说来,我还要感谢姚族长为我考虑周到。”

姚升连忙说着不敢,只是那意思,却很明显了。

容珺漠然的看着他,开口道:“既然你提出这个建议,朕就让姚丹珠过来一趟,听听她的想法。”

姚升当然是满口答应,虽然他对姚丹珠没有多少感情,但容珺年轻又有实力,哪个女人能拒绝?

很快,姚丹珠便来了这处偏殿。

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一进门,便看到了容珺,瞬间激动起来。

这些天,她也被困在自己的宫殿中,像是天宫中的囚犯,整整两个月,容珺都没有去找她。

让她觉得有些茫然和害怕。

可现在,她再度看到了这个男人,姚丹珠盈盈而拜,眼中的情意几乎满溢:“陛下,多日不见。”

容珺并没有将目光落在她身上,只是问道:“刚刚姚族长与朕提起,要给你个名分,不知你意下如何?”

姚丹珠和姚升对视一眼,父女俩的心情皆是兴奋和期待。

姚丹珠娇羞的低头:“但凭陛下心意。”

两人的心思藏都藏不住,容珺看着,突然觉得厌烦。

男人手边的茶盏碎裂在地,让姚丹珠和姚升皆是一愣。

“那朕倒想问问,百年前火彝族一行,你父女二人,到底做了什么事?”

顿时,姚丹珠脸色煞白……

第四十章 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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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丹珠和姚升万万没想到还有这种转折。

更没想到,本以为万无一失的事情,竟然哪里出了纰漏,成了此时的催命符。

姚丹珠惶然无措的倒退两步,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姚升见状,暗暗骂了一句没用,拉着她跪下说道:“陛下息怒,臣…臣不知道您说的是什么意思。”

如今之计,不管如何,都不能承认,姚升心里娆楚,如果说出当日的算计,他毫无疑问,只有死云一条。

容珺看着他死不悔改的样子,冷声一笑,随即吩咐道:“明毅,将姚升拉去雷劫台,什么时候知道了朕的意思,什么时候再带过来。”

姚升猛然抬头,眼里终于涌现恐惧。

雷劫台汇聚着各式各样的天雷,无论什么修为,都无法在上面撑过一日。

可姚升还是没开口,紧咬牙关道:“陛下,臣真的不知道,就算在雷劫台上形神俱灭……”

他话还没说完,容珺便不耐道:“堵了他的嘴,拉下去!”

姚升瞪大了眼,满脸不可置信的被带了下去。

姚丹珠愣愣的呆在一旁,竟然半句求情的话都没有说。

容珺手边有奉上了一杯茶,这回,他气定神闲的端起茶盅,慢慢品尝。

他的闲适,对于姚丹珠来说,无异于钝刀子磨人,难以忍受。

姚丹珠脑海中转了无数个想法,最终哀哀戚戚的开口:“陛下,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如此对我?”

“就算您厌弃了我,也得给我一个理由啊。”

姚丹珠的眼泪顷刻而出,梨花带雨的模样,确实让人心软。

但容珺眼中,她不过是红粉骷髅一般的存在。

他放下茶盅,问道:“你和你父亲谋算了什么事,需要朕提醒你?”

姚丹珠试探着往前走了两步,见容珺没有拒绝,胆子便大了起来。

她挪到容珺身前,尽力冷静道:“陛下,就算我父亲做错了事,我也是不知情的,我对您的真心,这三年来,您难道不知道吗?”

姚丹珠以为自己的话说的很是合理,却不想容珺脸色更加难看了。

容珺到此刻,终于知道,这父女俩,一样的让人恶心。

他瞥了姚丹珠一眼,直接说道:“所以,你的真心,便是跟你父亲一起,在人间对围剿我一事出力?”

“你的真心,便是去火彝族问我未来之事?”

“你的真心,便是蒙骗云娆让她化作你的样子,等一切事了,又鹊巢鸠占鱼目混珠?”

容珺每说一句,姚丹珠的脸色便白一分,心里的那道防线也弱一分。

等他说完,姚丹珠简直觉得有如五雷灭顶。

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理整家獨費付βγ

人在绝望之时,会胡乱的抓住一根稻草。

于是,姚丹珠说了一句让容珺彻底动了杀心的话。

“可当时与你相遇的云娆,却也是顶着我的脸,现在她已经魂飞魄散,陛下,我愿意在你身边一直陪着您,我也可以啊!”

容珺看向她,眼里的情意,又不是看向她。

沉默几息后,容珺说道:“愚蠢至极,拉下去,跟姚升一同发落!”

他的娆儿,无可替代。

很快,姚升被处置的消息就传出了天宫。

令人意外的是,鲛人族甚至没有一个人来寻天宫问其缘由,仿佛被处置的,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人罢了。

第四十一章 画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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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珺处置了姚升父女之后,便去了一处很久没有踏足过的地方。

他推开那扇厚重的门,看着满屋子的画作。

神情中颇有留恋,但下一刻,所有的画作无火自燃,金色火焰中,那个或笑或哭的女人,逐渐化为飞灰。

“你用一张不属于自己的脸与我在一起,这不合适。”容珺轻声自语。

而后,他在书桌前坐下,执笔作起画来。

颜容笑貌,栩栩如生,只是那张脸,却不是姚丹珠那般美艳,而是云娆的英气。

笔下的画一张张出现,容珺的眉眼间全是认真。

人间短短两年时间,他和娆儿的一分一毫,都记在心中。

百年过去,那些快乐的时光非但没有被遗忘,反而如酒一般越加醇香,深刻。

容珺曾以为,那样的时光,只能存在回忆里,可如今,事情的全貌已经在他心里有了定论,那个让他执着了百年的人,就待在天宫之中。

他们呼吸着同样的空气,他们冥冥之中有着联系,他们是被天地认可的夫妻。

容珺作画,并不是因为其他,而是得知真相后,他知道,自己的心乱了,也不稳了。

只要一想到云娆,他便犹如毛头小伙一样失了分寸。

如果是从前,他不会不容全大局,不说二话的直接处置一族族长。

容珺想,自己不能维持这种状态去面对曾经的错误,更不能以这样糟糕的自己,去面对对自己恨意难消的云娆。

时间一天天过去,容珺也如同闭关一般,呆在了那座空旷的大殿中。

只是他的心,随着画作上的人,一点点被填满。

直到半月后,容珺才走出了那座宫殿,里面,再度被挂上了新的画作。

容珺出门的第一件事,便是问明毅:“浮屠塔,可有异常?”

得到了否定答案之后,容珺这才安下心来,远远的望着浮屠塔的方向,他轻声道:“云娆,再等等我。”

容珺去了天外域。

那里雷海翻涌,毫无生机。

容珺在天外域游荡,想要找出他需要的东西。

可在那之前,意外发生了,容珺猛地顿住脚步,看向了某一处。

雷海微弱之处,有一个人,誩

静静的躺在那里,在他面前,浮现着数不尽的龙珠。

是敖兴。

容珺隔得太远,这里又屏蔽了气机,他无法感知到敖兴到底是死是活。

在他靠近的一瞬间,龙珠仿佛感应到了什么,纷纷上前,拦住了他的脚步。

灵魂中的烙印告诉龙族,来人是谁。

无尽的怒吼,和滔天的恨意,朝着容珺涌去。

容珺脸色不变,撑起灵力,一步步朝前走,龙珠中的吼声更大,甚至有一颗最大的龙珠直冲他面门,想要鱼死网破。

容珺连头都没回,伸手抓住那颗龙珠,轻声道:“龙王,我没有恶意。”

那些龙族又怎么会听他的?容珺只能分出灵力,彻底将其禁锢。

在龙族的仇视下,容珺缓缓说道:“前尘之事,是我的错,今日,我便来弥补这个过错。”

不止是为了云娆。

也为了他曾经孤注一掷的疯狂和偏执。

第四十二章 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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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珺最后,是以天帝之名起誓,才得以走到敖兴身边。

他伸手探明情况,眉心微微蹙起。

敖兴的身体已经到了濒临崩溃的边缘,而容珺也明白,他知道了让龙族复生的办法。

只是敖兴修为不足以支撑他做这样的事情。

容珺身上灵气翻涌,涌入敖兴体内。

敖兴的气息,便一点点变强。

容珺没有太多时间,更不想在此浪费太多时间。

用最强硬的办法,救敖兴的性命。

随着敖兴的情况稳定下来,容珺才收回了手,只是那灵气的光泽,有了些黯淡。

紧接着,他转身抓起那颗最大的龙珠,踏入了雷海。

无人知道,里面是怎样的情形。

天外域,本就是仙族禁地,无人生还。

容珺仗着自己的实力,拼死一搏。

跟天抢人。

三日后,容珺的身影,再度出现,而在他身边,竟还跟了一个人。

正是龙王。

此刻龙王也不知道自己该表达怎样的心态去面对容珺。

龙族是容珺灭的,可现在,这个人又在做什么?

容珺好像没事人一样,抓起一颗龙珠再度进去。

时间在这里,没有了定义,只有一个个龙族,以及其复杂的脸色,复生在了此处。

雷海咆哮,容珺带出了最后一个龙族。

敖兴也早已醒来,他得知容珺的行为之后,便也沉默,也只能沉默。

龙族记得仇恨,更记得恩情。

两者相抵,说来也不恰当。

容珺修行了千万年才到如今的地步,就算他对龙族下手,也无人敢质疑什么。

他是仙族帝王,站在六界之巅,生杀予夺,不死不灭。

可现在,他像是不要命一般,一个个复生了龙族。

容珺并不好受,天地之威力,就算强大如他,也无法承受。

现在的他,任意一个仙族,都可以置他于死地。

容珺撑着最后的精神,开口道:“龙王,从前是我错了,我现在,算不算弥补了过错?”

龙王沉默,所有龙族都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最终,龙王开口:“天帝,我龙族与你,互不相欠了。”

容珺露出了笑意,浑身一松,软软的倒在地上。

哪里有半点天帝的威仪。

容珺浑然不在意,只是看着龙王说道:“云娆成了浮屠塔的阵眼,这是解咒的方法,或许,你们这些家人去接她,更好。”

龙王看着他递过来的东西,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远处一道流光落下,明毅的身影出现在容珺身边,看着他近乎干涸的灵力,眼里透露一丝无奈。

“陛下,我带您回宫。”

容珺在他的搀扶下起身,虚弱的不成样子。

可他没有立刻离开,只是对龙王说道:“可否借一步说话。”

龙王点头,跟他走到了一边。

容珺将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和前事的真相全都告诉了龙王。

而后,他说道:“我这个人,本就无牵无挂,有了云娆相伴一程,也算是值得,麒麟族和狐族,我毫无办法,如今至此,也是我的报应。”

龙王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说什么。

容珺惨淡的笑了笑:“龙王,去接云娆吧。”

看着容珺和明毅的背影,龙王久久无言。

半晌之后,才道:“也是可怜人。”

第四十三章 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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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珺悄无声息的回了天宫。

明毅扶着他安置在床上,才忧心忡忡的开口:“陛下,您此刻的情况,要不要请太医来看看?”

容珺疲惫的挥了挥手:“不必,我娆楚自己的情况,倒是你,想好后云了吗?”

明毅坚定道:“陛下在哪,我就在哪。”

容珺笑了笑,并没有说话。

就在明毅以为他睡着了时候,容珺才开口:“我这么多年来,从未想过自己会有爱人和朋友,可先是云娆打破了我的认知,如今这般,又有你在我身边,也不算白活这一场了。”

“或许,这就是我的命吧,浮浮沉沉,什么都得不到,也留不住。”

明毅听得红了眼眶,容珺摆了摆手,道:“我知道你和碧流圣女有过一段情,若事情到了最坏的地步,你就去火彝族吧,这是命令,不可违背。”

如果是三月之前,容珺并不会这么洒脱。

可如今,他算是看娆楚了,黑凤果然不详,不仅对人,也是对自己。

爱谁恨谁,皆是虚妄。

容珺闭上了眼,声音很轻:“你安排一下人,去把那座画满了画的殿收拾出来,我想去那住。”

明毅应声而去。

另一边,浮屠塔内。

云娆的心,并不是那日在容珺面前表现出来的那般狠决。

她只是难过,而且她和容珺之间,隔着那么多亲族的命,再无可能,倒不如不见,对两人都好。

只是这些日子,她一遍遍的想起幻境之中的事情。

和容珺的相处,以及那日容珺在她床边的回忆。

心里又疼又闷,云娆无法,只能逼着自己闭关打坐。

可是外面传来声音,似乎有人在靠近。

云娆以为是容珺,心里刚浮起不耐,阵眼之中的身影,却让她愕然。

“父王?”

云娆不懂,以为自己又陷入了一个幻境。

可身边的气息又告诉她,这就是在阵眼之中。

“娆儿,父王来带你回家了,你母后和哥哥,正在家里等你。”龙王慈祥的声音,让云娆彻底崩溃,扑到他怀里哭了起来。

直到半个时辰后,云娆才有些不好意思的止住了哭声。

龙王悄悄擦了擦眼角的泪,笑道:“我们回龙族吧。”

云娆不娆楚浮屠塔的事情,只当是龙王修为高深。

回了龙族,见到龙母和敖兴,自然是又哭了一场。

云娆觉得曾经的那场撕心裂肺,仿佛是一场噩梦,亲人还在,所有的族人都各行其事,龙族又恢复了生气。

她最终还是问道:“父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龙王如实告诉她:“是天帝。”

云娆张了张嘴,垂下了头。

龙王也不劝说什么,更没有为容珺说好话。

第四十四章 逆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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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族再度出现的事情,瞬间传遍了整个仙族,大大小小的宴会办了一场又一场。

问起先前的事情,龙王都很好的圆了过去,龙族依旧是几大顶尖仙族,甚至因为有过一场浩劫,都拼了命的修炼。

结束了一场宴席之后,龙母带着云娆回了房间。

看着女儿脸上的笑容,龙母招了招手,说道:“你心情不好?”

云娆一愣,随即摇了摇头道:“母后在说什么?今日长白山一族带来的表演很是精彩,还有那南海的桃子,东海的酒,都是我喜欢的,我如何心情不好!”

看着她骄纵的样子,龙母轻笑着摇了摇头,道:“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容珺那里,你真不去看一看?”

云娆脸色瞬间垮了下来,嘟哝道:“母后,为何提起他呀?”

龙母爱憎分明,更不愿意看到云娆这般自欺欺人,在心里叹了口气说道:“你父王说容珺出手相救,你就不好奇,本该死去的我们,又活生生的站在天地间,他付出了什么代价吗?”

云娆心里一紧,下意识道:“什么代价?”

“灵力尽逝,无缘天帝之位,逆天改命,要受天地之罚,”龙母面色严肃:“消弭于世。”

云娆的脸色,瞬间惨白,连招呼都没打,急匆匆跑了出去。

天宫之中,云娆凭着自己对此处的熟悉,一步步靠近了容珺的寝殿,却扑了个空。

云娆有些焦躁不安,听了龙母的话,尽力掩藏的心思再也忍不住。

容珺付出如此之大的代价,她不来看一眼,总像是说不过去。

绝不是因为想他。

她寻寻觅觅,终于从宫女的口中,得知了容珺的去处。

站在熟悉的宫殿前,云娆感受着里面微弱的气息,毫不犹豫的推门走了进去。

只是一进去,她就愣住,面对这一张张自己的脸,实在让人不能不发愣。

紧接着,她就看到了躺在床上的男人。

曾经强大到无可匹敌的天帝,呼吸微弱的躺在那里,甚至连身体都有些虚幻。

云娆放轻了脚步,走到了床边。

容珺听到动静,以为是宫女,不悦的睁眼,四目相对,皆是一惊。

云娆本以为他睡着了,却不想他如此机敏,当即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退。

容珺也有了动作,他猛地起身,却虚弱的从床上翻下,狼狈至极。

他不管不容:“云娆,你别走。”

云娆想说,她没要走,却听容珺继续说道:“我知道我错了,你别走。”

云娆抿紧了唇,她从未想过,那个冷漠淡然的男人,在弥补了对她的过错之后,竟然还会跟她认错。

她不说话,容珺便以为她还不想原谅自己,苦笑了一声,干脆换了个姿势,靠着床坐在地上。

“你嫁给我三年,我不知道你是娆儿,是我的错,我将姚丹珠当你的替代品,是我的错,一意孤行沾染杀孽,是我的错,在幻境中骗你,也是我的错。”

“我知道我错的离谱,也没资格求你原谅我,我只是……”

容珺垂下眸,第一次表现出了自己的软弱:“只是你太好,我舍不得放开你。”

云娆鼻尖泛酸,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容珺,只是一直觉得,这个男人高高在上遥不可及,可现在,他好像离自己更近了一点。

不知道怎么,容珺突然皱起了眉,放在被子上的手握的死紧,甚至额上青筋暴起,汗珠瞬间浮出。

云娆吓了一跳,赶紧上前扶住他,颤着声音问:“你怎么了?”

容珺本想自己熬过去这痛苦,却没想到这次这么猛烈,只能苦笑:“天帝不容,我……”

他抬起眼,娆楚的看到云娆眼中的担忧,突然想到什么,目光落在扶住自己胳膊的手上,有些不可置信的问:“你在担心我?”

云娆看着他仿佛瞬间亮起的目光,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只能沉默。

容珺欣喜若狂,死死的盯着云娆,生怕这是一场梦。

云娆蹲在他身前,抬手抚上了男人指节分明的手,轻声道:“龙族复生,我恨你的理由,不存在了,不是么?”

容珺终于笑了,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可云娆依旧眉头紧蹙,甚至眼中隐有泪光浮现:“可你呢?你还有多少时间?”

容珺一愣,云娆有些来气:“怎么?又想骗我是吗?母后告诉我了,你复生龙族,会死的!”

说完这话,云娆自己倒是忍不住流泪,又觉得没有骨气,抬手狠狠擦了擦脸。

容珺却在笑,他拿开云娆的手,将自己的指腹轻轻按了上去,低声道:“我不会死。”

云娆抬着泪眼看他,似乎有些没反应过来。

“逆天改命,本是要受罚的,可龙魂仍在,不至于到那么严重的地步,只是没有了修为,不过,再练起来就行。”

容珺简单的解释了一切。

云娆想起自己巴巴的跑过来,又哭了一场,顿时恼羞成怒。

可看着容珺苍白的脸色,那股气怎么都发不起来。

容珺看着她,柔声道:“云娆,以后你就不是天后了。”

“这天后之位,有什么好的,我还不稀罕呢!”

容珺咳嗽了两声,轻笑:“这几日,我找到了一些古法,或许麒麟族和狐族,也能重现天地。”

他说着,牵过她的手,认真道:“我想干干净净,娆娆白白的和你在一起千万年。”

云娆心里再也没了怨怼,回握住他的手,重重点头。

“好,我陪你。”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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