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黑话时评(网络黑话的过去现在和将来)

□ 本报记者 李梦馨对网络语言信手拈来的人,往往被视为冲在最前线的弄潮儿,不乏有人以此为荣但不知何时起,网络热词的滥用,引发了越来越多的反感和厌恶,下面我们就来说一说关于网络黑话时评?我们一起去了解并探讨一下这个问题吧!

网络黑话时评(网络黑话的过去现在和将来)

网络黑话时评

□ 本报记者 李梦馨

对网络语言信手拈来的人,往往被视为冲在最前线的弄潮儿,不乏有人以此为荣。但不知何时起,网络热词的滥用,引发了越来越多的反感和厌恶。

前段时间,博主@王左中右发长文炮轰“绝绝子”“yyds”等网络热词对汉字的滥用,直言“你们那好好说中文得判几年”,有人斥责过于“上纲上线”,但也有相当一部分人深以为然。

热了一个夏天的“绝绝子”“yyds”,究竟触碰到了哪根敏感的弦?

生于圈层文化的网络黑话

如今大行其道的缩写词,是媒介技术变革大背景下的阶段性产物。

在BP机时代,由于靠无线电接收信息,大部分机型只显示数字,并随机附带常用短语代码说明,如“000”表示请回电,“888”表示恭喜发财万事如意。“520”等为人熟知的数字谐音便从中诞生。

当技术进化到键盘普及之后,拼音缩写词便应运而生,“gg”“mm”等带有年代感的词汇,恰是缩写词这种语言游戏的开端。而在人手一部手机的今天,表情符号也加入了缩略的行列。

拼音缩写词的“文艺复兴”,与互联网圈层文化的盛行密不可分。如“yyds”一词便出自某游戏主播在直播时对一电竞职业选手的称赞:“乌兹,永远的神”,而后便缩略成拼音首字母组合,在网上流传开来。

据网友的考证,缩写一开始是出于规避敏感词的考虑,这一造词手段与饭圈文化碰撞后,愈发显示出蓬勃的生命力。挑起一场饭圈战争,起因可能就是某个粉丝没有“专注自家”,对其他艺人“妄加评论”。

为了避开粉丝中的“巡逻兵”,不让他们通过明星名字的关键词检索到,缩写就产生了。最初以姓名缩写较为常见,单是“zyl”一词,就对应着朱一龙、张云龙、郑云龙等多位艺人,至于究竟所指何人,解释权只在其本人那里,就这样,巧借缩写的漏洞避开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因此饭圈对缩写的使用,一开始就带着自我审查的意味,但在小范围流行之后,创造、使用和传播这些旁人难以破译的语言符码,便演化成同好者的圈地自嗨。

为了快速融入圈子,一些人会主动或被动地接受缩写,语言某种程度上成为汇聚认同感和凝聚力的手段。这些带有网络黑话特质的缩写词,宛若加密文字,同一圈层的人心知肚明,圈子外的人一头雾水。熟稔掌握这门“新语言”的人便可以借此隐秘地实现寻觅同类、并排斥异己的目的。

“出圈”后的反交流特质

但网络黑话毕竟不同于行业黑话,没有那样严格的专业壁垒,在互联网空间里,人人都能进入,人人都能离开。

一旦外人闯入,或是黑话跳出了原本所属的圈子,就容易引起沟通的混乱。虽然缩写词是出于语言经济学原则的考虑,但“出圈”之后,不谙其中奥秘的人非但不觉便捷,反而增加了理解和沟通的成本。

在校大学生王佳琪(化名)是持反对态度的那批人,面对网络论坛上层出不穷的缩写词,她有些不堪其扰,“就拿‘hgr’这个词来说,我猜是‘韩国人’时,没想到对方指的是‘回锅肉’(特指已经出道又重新参加选秀或者多次参加选秀节目的人)。”

如她所言,这些不具备唯一指向性的缩写词极容易引起混淆和误读。“语言本质上是一种交际工具,缩写词在意义上的不明确性违背了语言的这一属性,在使用群体、使用场合上都有很大的限制。”山东大学杨振兰教授说。

缩写词是年轻群体用来凸显自己身份、个性、态度的一种手段。而这种个性的表达,在互联网时代,背负了更多不同的色彩。杨振兰认为,语言本是为交流而生,但“出圈”后的网络黑话却带有一种反交流的特质。

仔细观察会发现,所谓的缩写词,大多数只是原有词汇的“加密”表达,是形式的创新而非意义的创新。当它们被大众效仿后,意义干瘪和形式难解之间的矛盾,便愈加凸显出来,这也成为许多人厌恶的所在。

黑话滥用或通向语言贫乏

当然,反感的理由不止于此,他们更担忧的是,当网络黑话滥用之后,可能导致更令人不安的结果。

在@王左中右的长文中,有这样一句话“你越说绝绝子,以后你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只会一句绝绝子”,或许是为警醒世人而刻意夸张了语气,但也道出了部分现实。

随意浏览网络社区,不难见到网络黑话的泛滥:从美食测评,到体育竞技,于物,于人,于事,一句“yyds”可以以不变应万变;称赞可用“绝绝子”,厌恶也可用“绝绝子”,使用场景如此广阔。网络黑话造就了网络空间里标准化的语言,但值得注意的是,这是以牺牲表达的准确性为代价的。在本就不准确的语言中,陷入更加模糊化的表达困境。

当网友提出“累丑”,以为自己制造了又一网络热词时,却忘记了词典中还存在“憔悴”这个词。于是,14万多人聚集在豆瓣失语者互助联盟小组中,渴望通过日常训练进行语言“复健”。当失语成为一种现象时,也就不难看出人们厌恶网络黑话时,他们真正担忧的是什么了。

而背后更深刻的忧虑在于,贫乏的语言是否在某种程度上会助长思考的惰性,让思想变得更加苍白。从近些年对“雪花警告”“PUA”的滥用便可见一斑。

“雪花论”出自“雪崩时,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从韩国偶像崔雪莉自杀事件,到热依扎争议事件,“雪花论”成为网络暴力的代名词。但随着“雪花论”被频繁使用,出现了“雪花警告”这样的逆反表达。每逢有人质疑网络施暴者言语尖锐时,对方会阴阳怪气地来一句“雪花警告”,而对沉重的网络暴力话题逐渐脱敏。

对“PUA”的滥用更为典型,不管在职场、家庭还是一切亲密关系中,只要遭遇打击,就可以千篇一律地用“PUA”来解释。在事件面前,很多人失去了具体问题具体分析的能力,真正需要讨论的议题焦点,也在盲目的归类中被模糊掉了。

在这些质疑中,网络黑话没有缺席过,可要把所有锅都扣在网络黑话上,属实有点冤屈了。可以理解的是,因为语言不光是交际的工具,也是思维的工具,当表达匮乏越来越成为通病,公共讨论的理性渐渐丧失时,首先能找到的归因会是语言出了什么问题。但是,掩藏在语言背后的,冰山一角之下的东西,或许更值得去反思。

出路在于柔性规范?

面对这些网络黑话,杨振兰表示自己不太喜欢,日常也不会使用,但关于如上种种,也不必过分杞人忧天。

“网络语言属于社会方言的范畴,有使用的语境限制,毕竟属于小范围的语言,不至于到语言污染的地步。”她说,求新求变是语言的发展趋势,而网络语言又是一种更新换代速度极快的语言,它遵循着优胜劣汰的原则,能自然地筛选出精华,淘汰掉渣滓。

杨振兰说,像缩写词这类网络语言,不符合语言规范的明确性标准,只是一种限定流行语,随着时间发展,大概率会被慢慢淘汰。相反,如果某些词汇具有足够的生命力,也可能在意义逐渐明确后,被社会成员越来越广泛地接受,约定俗成,沉淀下来,进入静态的语言系统中。她举例,像HSK(汉语水平考试)、RMB(人民币)等,已经在日常使用中保留了下来。

因此,对于网络黑话,一方面应该持包容态度,但也不能完全放任自流。杨振兰说,语言规范有两种手段,一是硬性规范,通常指专有名词,比如人名、地名、机关名称等,需要一定的硬性标准去规范;再就是软性规范,通过柔性的方式,对语言现象及时加以探讨、总结,及时加以引导。对于网络黑话,可能更适用后一种态度。

与其抱怨,更应该期待的是,在匆匆而过的网络语言流中,有更多富有独创性词汇的产生。保持语言的多元性,保持语言想象力的蓬勃,才是抵抗语言退化的真正要义。

来源: 大众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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