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艺术家口述书籍(可以文化创始人曹元勇)

钱江晚报·小时新闻记者 张瑾华

老艺术家口述书籍(可以文化创始人曹元勇)(1)

第9年的春风悦读榜正在吹来。

几天前,又一年令人瞩目的春风悦读榜评选已经启动,在2020年度好书中,一张新的春风悦读榜,将由国内文化大咖、各大权威出版社负责人和广大读者共同打造。

与往年的春风榜“好书60”不同的是,今年的春风悦读榜上,将有66本好书入选。

春风亦识字,繁花来翻书。今天,我们推出可以KEY-可以文化创始人曹元勇的春风大咖荐书。

先来一个节目——

【脑洞问题:如果世上没有了书,那会怎么样?”】

曹元勇的脑洞回答:

如果世上没有了书,就像世界上没有了盐,失去了光。

以下是可以文化创始人曹元勇的春风大咖荐书——

《晚熟的人》

莫言 著 人民文学出版社 2020.7

老艺术家口述书籍(可以文化创始人曹元勇)(2)

【推荐语】

莫言打破“诺贝尔奖魔咒”、成功复出的作品,不仅叙事风格实现了自由转型,而且接续了现代文学中“知识人还乡”写作的文脉,在融会童年、历史和当下经验的同时,既冷静观照故乡数十年中人与事,又毫无矫饰地打量了面对故乡变迁的自我。

《白雪公主的简历》

陈丹燕著 浙江文艺出版社/KEY-可以文化出版 2020.5

老艺术家口述书籍(可以文化创始人曹元勇)(3)

【推荐语】

陈丹燕的新立体结构主义实验小说,既有古典的情感内核,又有先锋的多维度架构。她以三个从旅行中提炼的意象为中心,通过碎片化的抒写与实体化的图片相互交织,写出人到中年的女性回首往昔时的感悟,以及精神世界的怅惘与暧昧。

《三室两厅》

韩博著,浙江文艺出版社/KEY-可以文化 2020.1

老艺术家口述书籍(可以文化创始人曹元勇)(4)

【推荐语】

当代诗人、艺术家韩博的长篇小说处女作,糅合黑色小说、荒诞戏剧、真实行旅笔等芜杂而多重的文本,通过描写几个年轻人从大学步入社会后的各种希冀、迷茫、颓废、沉浮,呈现了精神上飘忽不定的一代年轻知识分子的求索之旅。

老艺术家口述书籍(可以文化创始人曹元勇)(5)

抢先读

《三室两厅》书摘

在复兴中

有质量的物体促使周围的时空发生扭曲。

有质量的小说家促使大众途安车厢内的时空发生扭曲。

小说家被夹在后排当中,孙先生与张先生一左一右,测验着她那件露背装面料的质感指数,当然,也包括部分人体面料的质感指数。韩先生充任司机,胡先生充任副驾驶,也就是说,后者继续充任德高望重,后排的群众只能望见《雾海上的漫游者》那一具崇高的背影。德高望重的胡编辑的背影不时笨拙地摸索开启车窗的按钮,以便向外倾泻一坨又一坨充任思想琐屑的烟灰。

背影喋喋不休。喋喋不休轻若雾海,轻若鸿毛,轻若烟灰,除去敦促小说家礼貌地向前俯身,有意或无意地露出足本文身——以及那一片高光的小麦色脊背,并未使车厢内增添任何其他乐趣。不过,这样的乐趣就足够了——孙先生与张先生驱动头颅漫不经心地倒车,四粒眼珠恨不能化作按摩的精油,一路滴溜溜旋转着渗入脊背上每一处可能的入口。每当韩先生为了与邻车赌气而在超越时刻猛踹一脚刹车又迅疾加速,小说家向前一冲复向后跌坐,有质量的球体因意外撞击遂动荡不已,张先生与孙先生的精油则贴心地及时赶到。喋喋不休轻若雾海,轻若鸿毛,轻若烟灰,有质量的小说家重于阿尔卑斯山,重于泰山,重于石景山——爱因斯坦的宇宙理论在此完全适用。爱因斯坦祖国出产的四轮走兽运送的每一枚东亚睾丸皆感受到多种形式的“时空扰动”:起伏,震颤,波浪……有质量的小说家造就的引力波敦促小宇宙内的时空弯曲,四位皮囊日渐走形,日渐被愈来愈多的脂肪、来历不明的液体以及萌芽状态的肿瘤所寄生并胡乱塞满的漫游者因势而谋应势而动顺势而为,果断地将胸怀之中无穷无尽的杂念交付于另一副胸怀造就的引力场,似乎丝毫也不在意寄生并胡乱塞满前方目的地的一桩严肃话题:新乡村建设。

小说家拨通了一个电话。对方的热情,仿佛洗净车厢的最后一抹夕光。顾先生是我最敬佩的人,小说家撂下电话,诚挚地宣布,不过,她沉吟片刻,又加上两个字:之一。顾先生说,他很愿意邀请波士顿建筑师和我的其他几位朋友夜游银泽古镇,看看他这几年小小的成绩:一方面,整体保护了水乡面貌,几十座宋元明清的石桥完好无损,重新铺设了连缀普通民居的石板小路,而且说服政府与资本家,别去惊扰那些自得其乐的居民,哪怕他们的容身之处只是二十世纪八十年代的粗陋私房,也别去动迁他们一分一毫,千万别去模仿什么周庄或乌镇的旅游产业模式,那样只会把蝉变成蝉蜕,把鸡犬相闻的桃花源变得到处都是乌泱乌泱的恶趣味;另一方面,顾先生在一座元代走马桥的西侧,拆掉一小片废弃的工厂,借着枕水的基址,兴建起一处“中国古典复兴”风格的院落,那个院落说不定会给张建筑师带来一些启发,我觉得那就是你们刚才聊起的“新中式”,它不是哪一朝哪一代的个别遗产,而是混合了从明清到民国的各种灵感,里面有流水,有园林,有戏台,有礼堂,还有茶馆和酒吧,但唯独没有商业,包括餐厅和客房在内,一切设施都服务于顾先生推崇的文化活动,也就是说,一切都是免费的。

四位杂念聚合体明白了:半小时开外,一席高山流水的乡村晚宴正免费地等待着他们,除了黑毛猪、走地鸡、野杂鱼和有机蔬菜,还有泥封陶坛里的自酿米酒、黄酒或是杨梅酒。韩先生忙着与后座的二位先生商量:要不回城的时候孙教授开车?张建筑师到底有没有中国驾照?

胡先生压根不会驾驶,遂无丝毫纠结与焦虑,只等着大吃一顿,痛饮一场。无牵无挂的好心情敦促他又送出一阵轻若雾霾的喋喋不休:顾先生哪,我早有耳闻,出版社理论室的头儿三天两头就要提起他,对银泽赞不绝口,佩服得要命,一直想给顾先生出本画册。你们知道吗,顾先生是二〇一〇年世博会非洲馆的艺术总监,那可是位大艺术家,他的画不比任何柏林的新表现主义或是纽约的抽象表现主义艺术家的作品差,就连那位到处给政治家放爆竹的蔡国强,都是他早年的学生,而且还不是最出色的学生。顾先生出身乡村,又曾经在敬重乡村生活的日本和唯有乡村生活的非洲旅居二十余年,他才不相信什么“城市让生活更美好”之类的口号,顾先生曾经说过,“城市让生活更美好”即便成立,也只能算是半句,另外半句必须续上——“乡村让城市更美好”——否则让非洲朋友情何以堪,让列祖列宗情何以堪,让人类文明情何以堪……

离开高速公路之后,拐上一条车流稀少的国道。三三两两的路灯并未使薄暮时分显得多么明亮,反倒像是胡先生的喋喋不休,仅能充任一片片发光的薄雾。小说家的身躯再度向前俯冲,指点着韩先生如何避免误入古镇心脏地带。左转!小说家命令。眼前闪出一条崭新却已龟裂的乡间公路,左手是一溜方头方脑的二层水泥小楼,右手是微风中弥漫开去的稻田,黑暗的绳梯在这里降临,点头不已的水稻与绳梯一道摇摇摆摆。小说家提醒韩先生启用大灯,以便及时分辨出藏于水泥小楼间的一线岔路。岔路一如泥蛇,紧贴着新起的一处青砖高墙,任性地转上几个急弯,即避开元代的走马桥,匆匆向左赶去。泥蛇两侧,尽是尚未来得及清理的淤泥与随意散落的砖石,大众途安的轮胎沿途拾捡铁钉,坑坑洼洼滚向两扇黑色铁门。那是泥蛇消失之处。小说家捂着胸口下车,指挥韩先生小心翼翼倒车——河道近在咫尺。再来一点,再来一点,好,恰到好处!停车。熄火。轮胎搜集的锈钉终于歇息在铁门左侧的一地碎石之间。

僧推月下门。推还是敲?僧敲月下门。月亮通电,月亮是铁门上方悬起的装饰艺术风格路灯,民国题材电影里多见。僧是小说家。小说家屈起右手食指。叩问铁门的声音却如泥牛入海。她正向包中求索手机,孙先生已按响门铃。刺啦。刺啦。门开了。侧门。黑色大铁门右侧的一条缝。

顾先生的朋友,我们是。

请进,快请进。

看门老汉捧着一只青花瓷饭碗:要不要把车子停进来。

胡先生:不麻烦啦。

韩先生:嘿,我还没说什么呢。

一入铁门,泥蛇便成石蛇,脱胎换骨成一条宽敞的石板道,左摇右摆游向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院落深处。石蛇左侧,高低进退着旨在复兴古典的中式屋舍,一进又一进的院落里,暗藏曲径相衔的亭台楼阁;石蛇右侧,却是人工添设的一带曲水,莲叶田田,伏笔一般隔开临河的酒吧、茶室和客房。

老汉一只手端碗,一只手攥紧电筒,将客人们引入戏台后身的一间餐厅。餐厅内摆出四张圆桌,其中三张已被酒酣耳热推杯换盏的气息笼罩,第四张桌面上的冷菜、酒坛,以及地瓜、芋头和花生一类粗粮纹丝未动,很显然,那正是留给波士顿建筑师和他的朋友们的乡村复兴风格晚餐。

一位黄袍大和尚坐而论道:小孩绝对不应该吃棒棒糖,如果在我庙里吃,马上被赶走。

大和尚的对面,一个三四岁的男孩口含棒棒糖,他的妈妈面色铁青。

妈妈:快把糖咽下去。

男孩:太大了,我咽不下去。

妈妈:不听话是吧,那你就滚回家吧。

顾先生从大和尚身边站了起来,走向门口欢迎客人。身形瘦削的他,至少应该六十岁了,中分的短发竟仍是乌黑,一身粗布,短褂对襟,灰衣灰裤,步速与语速齐飞,飞奔的话语却略难懂,浙江山区的平舌音热情地向前堆积推进。小说家并未与顾先生拥抱,只是节制地握手,而后,一一介绍几位中年才俊。顾先生伸出手来,一一摇动,一一招呼大家落座,又摇着手招呼帮厨的村中阿姨前来斟酒。

老胡,你的手机找到了吗?

周先生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就是昨夜在社交网络群里,耐心向朱女士解释移动互联高科技服务的那一位。

胡先生:别提啦。你怎么也在这儿?

周先生:接了个活,要拍一部新乡村建设的纪录片。上个礼拜刚刚拍完牛陆镇,今天来看看银泽。

张先生:牛陆镇?那个项目是我们公司做的规划。当地政府花了很多钱,虽然看上去乡村面貌没有什么太大的改变,但实际上每一条河道都重新梳理了,水体质量接近于美国标准……

孙先生:怎么这么奢侈?

张先生:这就是后发优势。以前的牛陆镇,除了种葡萄,没什么优势。葡萄也是山东人过来种的,当地人也就栽栽水稻蔬菜。自然面貌一马平川,历史上不属于富裕地区,物质文化遗产也不多,旅游搞不起来。当地新来了一个领导,去欧美考察一圈,一拍脑袋想出一个“艺术牛陆”的概念。他打算把凡是作品进过国际拍卖会的中国艺术家都忽悠过来,每人免费给一块地,让他们自己盖工作室,风格不限,越夸张越好,能请到国际建筑大腕参与设计更好。

周先生:我觉得就是为了抬高地价。十几年前,有一批台湾人在当地开了几家小工厂,据说他们很快就会被赶走,因为那些工厂的基址都不错,适合开发艺术主题的高级别墅。

韩先生:张建筑师,你一回到国内就为虎狼谋,会不会做噩梦?

张先生:也不能这么说,环境搞好了,地价上去了,对村民也有好处。

孙先生:那些好处的逻辑,是不是就跟你打鹿是为了保护鹿一样?

张先生:就跟你在大学里毒害学生一样,忽悠没有社会经验的学生别去找工作,直接去创业。不过,话说回来,有的时候,我也觉得挺烦,内心挺纠结。可是怎么办呢,我得靠这个吃饭,以后还得靠这个在希腊买房养老呢。现在全球经济就像你们在国内喜欢说的那个东西一样,“翔”,那就是一坨“翔”,大型建筑规划项目很不好接,既然有一个,咱就得小心伺候着。好在国内所有项目的最终决策都跟我没关系,我只是专家,只负责建议和执行,混口饭吃,这样想想,还能让我心安点儿。

胡先生:三十年代的德国群众也都是这么想的。

韩先生:米尔格伦实验就是给你设计的,无条件服从权力,但是总能给自己找出一大坨开脱的借口。

张先生:别把蛋都扯到我这儿来,胡编辑出那些媚俗的书不也是这个逻辑嘛,还有国内那些媚上的媒体,都变成吃软饭的啦……

韩先生:别看着我,我马上就失业了。

这倒是真的。韩先生不幸担任着一份即将关门的周刊总编,也就是胡先生经常在拉晨屎的时候打发时间的那份。十年前投资这份周刊的资本,打算效仿李嘉诚,逐步撤出中国大陆。与资本合作的报业集团也巴不得周刊关门,因为在资本管理方提供的财务报表上,年度广告收入过亿的周刊不仅毫不盈利,还有数千万的亏损,也就是说,十年来,承担着管理风险的报业集团不仅没有拿到过一分钱,还如临深渊地面对着一个爱因斯坦也无法阐释的黑洞,没有哪个领导愿意把自己那一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大脑袋伸进黑洞里一探究竟。资本方顺势提出这样的条件:只要关闭周刊,搁置刊名刊号,保证谁都不去碰它,那笔账面上的亏损就与报业集团无关,否则,一家一半。韩先生的职业生涯即将因双方大佬的君子协议而告一段落,他对前途灰心丧气,觉得自己还不如一只蝼蚁。而且,当他想把这个故事说给别人听的时候,甚至也不会有人相信,对于渴望着凭借一学就会一用就灵的移动互联网思维摇身一变而成估值万亿的超级新贵并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实现真正的移动(套现、离场、走人、逍遥海外乃至漫游太空)的创新万众乃至梦见创新的亿众来说,纸质媒体关门的解释是现成的:跟不上互联网思维,更别提还是移动的,对于那些阻碍时代进步的绊脚石,只有一个命运,就是被寻找灰尘的扫帚清扫进历史的垃圾堆。

热菜层层叠叠地上来,中年才俊们狼吞虎咽,热切赞美着古典复兴式生活,简而言之,那就是地主家的生活。中年才俊们风卷残云地将地主家的余粮清扫进消化系统的垃圾堆。小说家抽一张纸巾,抹抹嘴巴:去给顾先生敬酒吧。一桌人都站了起来,捏着日本风格本地工艺的土烧陶杯,涌向正与大和尚低声耳语的顾先生。

来来来,我给大家介绍一下。顾先生仰起头来说道。这位是天安寺的赵法师,这位是主管建设的钱镇长,这位是招商银行的庞行长,这位是外交出版社的李社长,这位是音乐学院的郑院长,这位是基金公司的王总裁,这位是豪斯佩斯画廊的冯经理,这位是……

我姓吴。小男孩的妈妈站了起来,笑盈盈地自我介绍。我在中国投资剧场,这次过来看看,有没有可能与我钦佩的顾先生合作。

在时间与筋肉的较量中,她的脂肪日渐上风。胡先生注意到,在吴女士稍显垂坠的臀部一侧,小男孩正转动着一对黑溜溜的眼珠,仔细打量着每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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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钱江晚报·小时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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