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崖之上惊心动魄谍战片（风声过后再无谍战片）

本文作者：胡石头

走在哈尔滨的中央大街上，吃一根马迭尔冰棍，一路欣赏沿途的西洋建筑。在这里，汇集了文艺复兴、巴洛克、折衷主义等多种风格的建筑群。很多来到哈尔滨游客并不会想到，一百年前，在这些西洋建筑背后，曾经汇集了来自各国的间谍特务。哈尔滨这座城市曾经有着一个鲜为人知的称呼：远东谍都。

1903年，沙皇俄国中东铁路正式通车。此后，哈尔滨从一座籍籍无名的小城，成为远东重要的交通枢纽，并迅速成为国际通商口岸和现代化金融城市，生活着来自28个国家的外国人，《哈泼斯杂志》刊登的文章说哈尔滨是“世界上唯一黄种人统治的白人城市。”也正因为这样的原因，先后有17个国家在哈尔滨设立了领事馆，同时也是各国在远东地区重要的情报中心，在日俄战争、第一次和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这些情报机构发挥着重要的作用。

当时国共双方也在哈尔滨建立了情报网络，共产国际在莫斯科培训了一批中共情报人员。正因为这段独特的历史，很多国产谍战剧都会围绕哈尔滨这座城市，比如《夜幕下的哈尔滨》、《马迭尔旅馆的枪声》、《零下38度》等等。张艺谋的新片《悬崖之上》就把故事背景选择在1937年的哈尔滨。

《悬崖之上》并非全新的故事，电视剧《悬崖》早在2012年就播出了，电视剧和电影都来自编剧全勇先的小说。对于第五代电影人来说，还从没有人涉足过谍战片这种题材，刚刚过完71岁生日的张艺谋又一次扩宽了自己的创作维度。从目前的口碑和票房来看，张艺谋这一次“任性”地尝试无疑是成功的。

当反派角色都是倪大红、余皑磊这种实力派演员出演的时候，再加上主角是于和伟、张译、秦海璐、朱亚文，捎带一个新人刘浩存（虽然是新人，但已经参演了三部张艺谋影片）。光这套演员阵容，就足够吸引人们的眼球。在场景上，制作团队1:1复刻了当年的哈尔滨中央大街，总面积达3万平米。在这个高度还原的场景中，完成追逐、枪战、飙车等动作戏份的拍摄。

《悬崖之上》在上映之后，难免被拿来与之前的谍战片作比较，如2009年上映的《风声》。两部电影的确有很多相似之处，同样也是全明星阵容，《风声》的演员阵容包括张涵予、周迅、李冰冰、苏有朋、王志文，连配角都是段奕宏、朱旭、倪大红这种。《风声》在当时让人们一度感叹：原来主旋律电影还可以这样拍。而此后的感叹则是：《风声》过后再无谍战。

只是，在剧情结构上，两部电影有很大的不同。《风声》着重于“谁是卧底”的猫鼠游戏，强烈的戏剧冲突，剧情不断地反转，大家都在揣测：谁是“老鬼”？而《悬崖之上》被设计成了“碟中谍中谍”，以及《谍影重重》式的逃出重围。

当经过共产国际培训了七个月的四名特工被扔下飞机的时候，他们不知道从跳伞的那一刻开始，就要去完成一项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因为叛徒的出现，他们差点就“落地成盒”。整部电影从一开始，在漫天的大雪之下，沙溢饰演的老冯被树枝插眼开始，就充满了血色的残酷。

同样，展现血色与雪色的，还有酷刑与枪决这样的死亡场景，张宪臣的慷慨赴死和楚良的自我了断。论残忍的场景展现，《悬崖之上》与《风声》不相上下，在近年来的电影市场上可谓是大尺度。

可在人物设计上，《悬崖之上》就明显弱了很多。在《风声》中，几个戏份不多的角色也足够耐人寻味，让人印象深刻。在《悬崖之上》，当你看到于和伟这张好人脸出现的时候，你大概会猜到他是一个地下党，只是不知道究竟会在哪个时刻亮牌。

片中刘浩存饰演的小兰太过爱哭，尽管楚楚可怜，可所有哭戏都不及秦海璐饰演的王郁在洗手间里的一场哭戏直击人心。嘱咐小兰凡事留一手的楚良又似乎不够精明和谨慎，在团队中的作用更像一个打手。真正立体且全面呈现的人物只有张译饰演的张宪臣，四个人中的领导者，果断决绝，同样也有缺点，有软肋，导致了最终丧命。

角色设计的缺点大概是因为整部电影的篇幅关系，个人的戏份无法着墨太多，加上多重线索的叙事，导致剧情前后的割裂感，前面营造的悬疑和紧凑感，在后半段都聚焦到了另一组人身上，弱化了这种悬疑感。

所以，若是说《悬崖之上》是《风声》之后最好的谍战片，倒不无道理，可若是说超越《风声》，还远远不够。张艺谋的《悬崖之上》只是在他个人的创作生涯上完成了突破，但在谍战片这个类型上，尚不足以超越《风声》。

同样突破的，是另一种主旋律的表现方式。在片中，杀死敌人并没有想象中那样轻松，每一次的逃匿也不够机智与巧妙，这样的剧情设计也终于将这些特工回到普通人而非超人的定位上，谍报人员也不是马特·达蒙，可以把敌人戏耍在股掌之中。片中，每个人事实上都远离了他们最初的任务，只剩下艰难地周旋、联络和逃脱，如同在悬崖之上。

在安全屋的阳台上，张宪臣和小兰的一番对话意味深长。小兰问：“不知道楚良哥怎么样了？”张宪臣的回答是：“你应该当他已经死了。”没有人不恐惧死亡，只是对于他们来说，选择了一种信仰，就不得不克服内心的绝望与凄凉，放下世俗的情感，等待黎明到来。

值得一提的是，在全片中没有出现一个日本军人的身影，仿佛这座城市是由汉奸政府管辖着的。事实上也的确如此，当时的哈尔滨因为远东枢纽的战略位置，被日本情报机构高度重视。日本人设立了庞大的日伪特务机关，无论是中国人还是外国人，都被严密的监视。

居住于哈尔滨的作家萧红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撰写了一系列作品，揭示了日伪统治下东北人民的苦难和挣扎。也正因为如此，引起特务机关的怀疑。1934年，也就是电影中王子阳越狱的那一年，萧军和萧红在中共地下党的协助下逃离哈尔滨。

解救文人和重要证人是那个时候中共地下党的主要工作，电影中“乌特拉”行动中的王子阳，虽然不得不成为了本片的麦高芬，只在最后的情节中匆匆出场，却是本片中唯一个有历史真实原型的人物。

历史上的王子阳，只是一个普通百姓，被日军抓走，送到位于现今黑龙江省五常市背萌河镇的生化试验场，他和部分狱友在目睹了日军的暴行之后，于1934年越狱，成为最早揭发日军人体实验罪行的揭露者之一，而背萌河试验场的驻扎部队是731部队的前身。越狱事件后，这一实验场被放弃，驻扎人员和设备搬至现在的哈尔滨市平房区，也就是731部队的细菌实验工厂遗址。

重获自由的王子阳此后加入东北抗联，于1937年牺牲在黑龙江省木兰县，与那些在隐蔽战线上的无名烈士一样，没能等到黎明的到来。而如今享受黎明到来的人们，在影院中，重温他们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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