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歌女主角 P话多在颜歌身上
— 能聊天的人越来越少 —
脱离80后“新概念”作家标签没有多久,颜歌就把注意力从奇幻转移到家乡,自定义为“乡土作家”。然后入学英国最好的创意写作项目,自嘲是以少数族裔作家的身份加入了英语文学世界的“特别奥运会”(special Olympic )。
十年前认识颜歌时,她刚刚出版《异兽志》,有完美女性作家的所有禀赋:美丽、有趣、坦率、高智商,有着某种我可望而不可及的状态。
于是,躲着她。我总是逃避完美,渴望不确定的事物和人。
她去爱尔兰之后,有看到她偶尔在朋友圈吐槽当妈的苦恼。我突然对她特别好奇。
一个在中国颇有成就的中文作家,移居爱尔兰和英国,当妈,带孩子,念书,双语写作。那个80后作家正在经历着国内无法体验的复杂局面。
她很不爱听别人说她们这一代没有经历过苦难。
因为时间限制,我们把访谈分成了上下集,依然剪掉很多有含金量的谈话。生活不过如此,舍弃之后也成立。
——Judy
小说家,1984年出生于四川郫县。
她已出版包括《我们家》《五月女王》在内的十本小说,作品也见于《收获》、《人民文学》等杂志,并获得了《人民文学》“未来大家TOP20”、华语文学传媒大奖年度潜力新人及茅盾文学奖新人奖等奖项。目前就读于University of East Anglia的Creative writing。
第三季 第8期
颜歌:游走于两种文字间的作家
对话颜歌(下)
当妈妈没有幸福的感觉
颜歌到现在没想通的是,自己为什么要随大流生孩子呢?
她回忆孩子刚出生时,自己特别“崩溃”。在爱尔兰做产检,别人跟她说出月子就好了,等呀盼呀,出了月子感觉还是很糟。又说过一百天就没事了,就等着过一百天,过完一百天,说到一岁绝对好了,结果孩子一岁生日那天,她大哭了一场。
“我哭的原因就是觉得都是骗我的。现在回成都,他们跟我说过了三岁就好了,我说我再也不相信了,都是骗我的。”
原本计划写作的长篇小说也因此卡住,孩子成为她的“新长篇”。不像其他新妈妈一样感到幸福,颜歌“完全没办法放松”。孩子一旦有点小问题,比如起个疹子,她会研究很久,揪住查到底怎么回事;带孩子去看医生,在医生说可以安心回家时,她“已经快把自己搞疯了”。
想到要这样“写”十几年,颜歌有些无可奈何。带孩子的时候,什么事都没法做,只能靠刷手机解闷,她偶尔在朋友圈发和孩子的照片,“其实不是为了给别人看,是给我自己看,好像从别人的眼光看我自己,觉得过得还不错。”
反过来,那些在社交媒体上看起来过得不错的人,说不定也像自己一样,有很多鸡零狗碎的事,这样一想“就把自己安慰了”。
生孩子唯一让颜歌觉得有正面建设意义的事,是“作为一个人类,应该有吃苦的能力”,现在她“正在经受苦难”。
“折腾”才是想要的生活
26岁的时候,颜歌想再“找点苦吃”,申请去了美国做访问。在那之前,她一直生活在成都,活在她的“平乐镇”里。和朋友走过的街道、喝过的酒馆、写过的故事,现在想起来,“真会觉得是上辈子的事。”
离开自己的“小镇”后,颜歌在异国他乡进行着《我们家》的创作。这部“迄今为止最让读者惊喜”的作品,她怀着“沉重的思念”,在写的时候常常“泪流满面”。
颜歌所著长篇小说《我们家》
(左图为中文版,右图四本从左至右为德文版、英文版、法文版、法文口袋版)
从美国到爱尔兰,再到英国,颜歌不停地“折腾”,到现在这个年纪,这样的“折腾”在外人看来颇有“自找苦吃”的味道。她自己也会很焦虑,特别是在当妈妈之后,但非常焦虑的时候,她又会想到“这其实就是我想要的。”
这也是一次机会,让她能重新回到二十几岁的生活状态。颜歌意识到,如果一直留在成都,过安逸的生活,她会越来越将自己禁锢在“颜歌”的作家身份里,该写什么不该写什么,潜意识里还是会跟着既定的“调”走。
现在的状态虽然“暧昧”,但也更“丰富”。她可以装作一个完全不同的作家,在英语的世界做各种尝试。抛开别人对她的看法,用颜歌的话说,“这是一个从我开始到我结束的过程,有特别大的满足感。”
给颜歌非常大触动的,是在英国利兹开始教关于写作的workshop,无数有亚洲文化背景的英语非写作者前来参加。这件事特别激励她,在和大家的倾诉交流中,她也在不断学习。今年2月,颜歌又在利兹的北方短篇小说节主持了一个关于超现实主义的写作工作坊,收到了很多学员的反馈。
颜歌与超现实主义写作工作坊学员的合影
用英语写作只是让自己更丰富
去年九月,颜歌进入英国East Anglia大学Creative writing计划,拿到创意写作系唯一一个国际学生全额奖学金。这是英国顶尖的创意写作项目,2017年诺贝尔文学奖得主石黑一雄即毕业于此。她本来应该前年就去,中途生了孩子,不得不把行程推迟一年,之前信誓旦旦地跟校方说生了就马上入学,过后才认识到自己的“天真”。
Faber Faber 出版社成立九十周年之际出版的《爱尔兰新短篇故事集》,第一篇即为颜歌作品
用英文写作不是颜歌主动的选择,是她意识到“I have to do this”。毕竟在国外生活,所观所读所想都不是中文,想要和别人交流,想要表达,只能用英文。
颜歌始终认为自己作为中文作家,中文“是埋骨肉的地方”,一旦用英文写,好像就“背弃”了中文。后来去斯德哥尔摩参加文学活动,接触到很多双语作家,颜歌逐渐明白“它不是一个二元悖论的关系,只是一个新的体验。”英文的“YAN”和中文的“颜歌”同时存在,只是让自己的生活变得更充实。
英文写作,就像是来到一个新房间,她忽然成了“野孩子”,可以各种“捣乱”,“也没有人会说”。因为“毫无野心”,是参加英语文学世界“特别奥运会”的心态,颜歌说,“能写出一点点就很有成就感“。
很多人认为只要英语很好,就能用英文进行写作。其实最大的问题不在于语言的改变,是“隐指读者”的转变,要对一群外国人写作,如何通过作品和他们交流?怎么去找到一个作家的声音?“因为用英文写或者用second language写东西,不是写一个考试题或者议论文,不是写得正确就对了。”
颜歌成为都柏林国际文学奖(International Dublin Literary Award,前IMPAC)2019年的五位评委之一
颜歌还在寻找的过程中。一个非常大的转变是,她用英文写的小说更接近“元小说”,是以小说来讨论小说。这是她在写中文时不会触碰的,因为“太知识分子了。”
中文世界的颜歌定位是乡土作家,努力把四川话的“活肉”加进普通话。去到英文世界,她更想强调自己作家的身份。“比如写一个在都柏林的故事,我发现最难写的是对话。都柏林的风景、吃喝,以及政治、艺术、文化都可以描述。但是两个在都柏林城北出生的人,他们日常的对话,太难写了。”
正如英国出生、美国长大的作家Jhumpa lahiri在《New Yorker》杂志发表的文章中,写到自己用意大利语写作的感受说“从现在开始,我不是一个作家,我是两个作家,既是英文作家,也是意大利语作家。”颜歌身上,英文作家“YAN”也在继续生长着。
颜歌为英国笔会杂志写的文章,点击链接即可阅读:
https://pentransmissions.com/2018/12/21/the-otherness/
“P话多”节目视频也会同时在以下平台发布哦
总策划 | Judy 导演 | Judy 拍摄 | lhy、三匝
剪辑 | 茂茂 编辑 | 茂茂
,
免责声明:本文仅代表文章作者的个人观点,与本站无关。其原创性、真实性以及文中陈述文字和内容未经本站证实,对本文以及其中全部或者部分内容文字的真实性、完整性和原创性本站不作任何保证或承诺,请读者仅作参考,并自行核实相关内容。文章投诉邮箱:anhduc.ph@yahoo.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