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心去阅读感悟(在阅读中能体会百味人生)
在阅读中能体会百味人生
听过这样一句话:
“没有一艘非凡的战舰,能像一册书籍,把我们带到浩瀚的天地。”
你无法到达的地方,文字载你过去。
你无法经历的人生,书籍带你相遇。
那些读过的书,会一本本充实你的内心,让虚无单调的世界变得五彩斑斓。
那些书中的人物,会在你深陷生活泥潭之时,轻声地呼唤,用他们心怀梦想,不卑不亢的故事,激励你抵御苦难,勇往直前。
1.有些鸟是注定不会锁在鸟笼子里,它的羽翼太辉煌了。
2.海子说:生命中有很多东西,能忘掉的叫过去,忘不掉的叫记忆。
3.鸟随鸾凤飞腾远,人伴贤良品德高!
恕我直言(李镇西)
在一个污浊的环境中,谁都不可能是“干净”的。但有人心安理得,甚至以“不干净”为荣耀;而有的人则因“不干净”而羞愧自责。人人都在“耍流氓”,但有人真的从心里就认为“就该耍流氓”,认为“耍流氓”也是本事,因而争取主动地、有创意地“耍流氓”;而有人却觉得不该“耍流氓”,自己“耍流氓”是被逼无奈——是“被耍流氓”!
“我们只是想认认真真地全心全意地呕心沥血地教书”
绵阳的教育乱象应该引起市长的重视!我们愿意高贵地站着,不愿意这样卑微地跪着。但是我们现在连站着的机会都没有了,非要用棍子把我们的膝盖打断,让我们跪着。
女教师这样结束她的悲壮陈词:“现在,老师有一半的精力用在了尔虞我诈、你欺我骗、你拉我抢上。有多少人的精力能够百分之百地用在教学上?请给我们所有老师一个单纯的、一个可以放得下一张讲桌的地方。我们都不愿意这样招生了!我们今天来的目的,就是希望绵阳的老师以后都能够和‘招生’二字挥手告别。我们只做一件事,就是认认真真地全心全意地呕心沥血地教书,教好书,为所有的学生服务!我是绵阳人,是土生土长的绵阳人,我自己受的教育得益于绵阳这个教育平台,我的人生理想也来自绵阳的老师,我以我自己的方式来回馈绵阳教育给予我的滋养。我也希望有一天有更多的学生记住,在绵阳这块土地上,他们得到的只有美好,没有龌龊,没有肮脏,没有不公平,没有不公正!”
充满人性的教育就这样成了硝烟弥漫的战争!
“罪恶”的根源是人口众多与资源稀缺的不可调和的矛盾;还有人认为,这都是中国传统文化惹的祸:“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余毒”导致了“范进”和“孔乙己”绵绵不绝;还有人认为,一切源于“体制”——“教育体制”乃至“政治体制”;等等。
这是一个永远无解的“死结”!
“雪崩时,没有一片雪花觉得自己有责任。”如果——当然,我这样“如果”实在是太理想化因而太苍白了——我们每一个人都从自己开始反思并改变自己的教育行为,如果人人都这样想这样做,中国的教育是不是会有些许希望?
曾经我博客上的签名是:“李镇西,一位悲观绝望的教育理想主义行动者”。很多朋友不理解。现在应该理解了吧?虽然悲观,但理想不灭,且愿意在行动上做一点算一点。
“微斯人,吾谁与归?”
观点碰撞
真希望思想争鸣能够成为君子之交的标志,不同观点的碰撞能够成为真正好朋友之间的交往常态。
实际上,当我回想起这些往事,涌上心头的是温馨是幸福。我说过,只要师生之间互相信任,嬉笑怒骂皆成教育。现在,我还想补充一句,只要师生之间彼此依恋,举手投足都是真情——
我让学生帮我搬家,是因为我把他们当作我的哥们儿了,他们也为能够给李老师搬家而开心。我把学生压在下面,是因为他们也曾把我压在下面——但无论谁压谁,共同的感觉都是“痛并快乐着”。我让学生帮我洗碗,是因为周末我请他们到我家玩,一起包饺子,饭后有的洗碗,有的扫地,俨然一家人了,哪还有什么师生之分?去火车站的路上,孩子们帮我背包,他们幸福我开心,彼此都被感动着,哪有一丝所谓的“霸气”,所谓“拍马屁”的气息?
我相信,许多普通老师都有一肚子这样温馨的故事,这就是我们和学生平常再普通不过的生活。这是我们共同的情感、共同的爱,朴素而又纯净。同时,还很自然。比如最近网上热传的小学生为老师撑伞的照片。孤立地看照片,“这位女老师手里拿着扇子,戴着墨镜,全程无表情……”似乎这老师很冷漠,很摆谱。当然,如果苛求一些,这确有不妥。比如如果拒绝孩子就好了,或者撑着伞搂着孩子一起走就好了,等等。如此心安理得地享受比自己弱小的孩子撑伞,看着是不那么“为人师表”。
是一幕充满温情的师生情景,被好事者伤害了。这段话我读得很感动也很心酸。自己被舆论声讨,还担心孩子,这不是爱心吗?然而,这么一位从教才三年的年轻教师,却仅仅因为随性了一回,因为没那么“严于律己”,便被领导批评,被网络示众,被“全民”声讨……我为我们的教师感到一种锥心的痛。
《君子之道》—余秋雨文化的最后一级台阶,就是为灵魂找到故乡,或者说,找到有故乡的灵魂。“君子”作为一种集体人格的雏形古已有之,却又经过儒家的选择、阐释、提升,结果就成了一种人格理想。对中国文化而言,有了君子,什么都有了;没有君子,什么都徒劳。这也就是说,人格在文化上收纳一切,沉淀一切,预示一切。任何文化,都是前人对后代的遗嘱。最好的遗嘱,莫过于理想的预示。后代应该成为什么样的人?中国文化由儒家作了理想性的回答:做个君子。做个君子,也就是做个最合格、最理想的中国人。我一直认为,中国文化没有沦丧的最终原因,是君子未死,人格未溃。中国文化的延续,是君子人格的延续;中国文化的刚健,是君子人格的刚健;中国文化的缺憾,是君子人格的缺憾;中国文化的更新,是君子人格的更新。如果说,文化的最初踪影,是人的痕迹,那么,文化的最后结晶,是人的归属。但是,生态积淀人品。
君子、小人本无常。行善事则为君子,行恶事则为小人。《贞观政要·教戒太子诸王》回想一下,孔子本来是有完整的计划的,“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但一辈子下来,治国、平天下的目的不仅自己没有达到,而且讲给别人听也等于对牛弹琴。十余年辛苦奔波于一个个政治集团之间,都没有效果。回来一看,亲人的离世使“齐家”也成了一种自嘲。最后,他唯一能抓住的,只有修身,也就是让自己做个什么样的人。因此,他真正实践了的结论,可让别人信赖的结论,也只有这一条。“修身”本是他计划的起点,没想到,起点变成了终点。不错,做人,是永恒的起点,也是永恒的终点。君子之道也一样,这是一种永不止息的人格动员,使多数社会成员经常发觉自己与君子的差距,然后产生“见贤思齐”、“景行行止”的向往,而不是在当下急着搭建一个所谓“君子国”。
一、君子怀德如果要把君子的品行简缩成一个字,那个字应该是“德”。因此,“君子怀德”,是君子之道的起点。德是什么?说来话长,主要是指“利人、利他、利天下”的社会责任感。“利天下”是孟子说的,在《孟子·尽心上》中以“摩顶放踵利天下”来阐释“兼爱”,意思是只要对天下有利,不惜浑身伤残。当然,这是太高的标准,一般人达不到,因此还是回过头去,听听孔子有关“君子怀德”的普遍性论述。君子怀德,小人怀土;君子怀刑,小人怀惠。《论语·里仁》对这句话的注释,朱熹《四书章句集注》做得最好。朱熹是这样注的:怀,思念也。怀德,谓存其固有之善。怀土,谓溺其所处之安。怀刑,谓畏法。怀惠,谓贪利。君子、小人趣向不同,公私之间而已。君子先慎乎德。有德此有人,有人此有土,有土此有财,有财此有用。德者,本也;财者,末也。《大学》第十章这段话,如果用我的语言方式来说,就会是这样:作为君子,放在最前面的必须是道德。有了道德,才会有真正的人;有了人,才会有脚下的土地;有了土地,才会产生财物;有了财物,才能有所享用。因此,道德是本,财物是末。现在国际间有人喜欢把中国那些只重物、不重德的有钱人称之为“土豪”(君子怀德,小人怀土。)君子以厚德载物。《周易·象传》“厚德载物”可以有两种解释,那就是把“厚”看成动词,还是形容词。如果看成动词,意思就是:先要培植、加重德性,然后可以承载万物;如果看成形容词,意思就是:只有以厚重、稳固的道德为基座,才能承载万物。这两种意思,没有什么差别。一个“载”字,说明了“德”和“物”之间的主、属关系。历来也有很多富豪行善,可惜他们往往是“厚物载德”,也就是厚积大量财物,然后浮现一些善行。他们的居所里,很可能也挂着“厚德载物”的牌匾,但在行动上却把主、属关系颠倒了。
颠倒还算好,更要防范的是完全没有德。那将会如何?《潜夫论》认为,“无德而贿丰,祸之胎也”。君子以德,小人以力。《荀子·富国第十》这是在说立身之本。君子立身于德,小人立身于力。良好的品德,是君子之魂,也是天下之盼。君子于仁也柔,于义也刚。《扬子法言·君子》十二一柔一刚,合成道德,然后合成君子。这也就是说,君子怀德,半是怀柔,半是怀刚,面对着广泛不一的对象。如此广德,便是大德。只有大德,才能巍然屹立,与更广泛的小人行径构成系统性的对比。对于这个问题,唐朝的魏徵作了简明的概括,他在《十渐不克终疏》中说:君子之怀,蹈仁义而弘大德;小人之性,好谗佞以为身谋。“好谗佞”这三个字,显然已经成为中国文化法典中的大恶条款。把这三个字翻译成现代话,句子会长一点,就是“习惯于用谣言毁人,热衷于以媚态奉迎”。这种人,当然应该判定为缺德的小人。君子之德风,小人之德草,草上之风,必偃。可以这样翻译:君子的道德像风,民众的道德像草。风吹向草,草就随风倾伏。德不孤,必有邻。《论语·里仁》也认为不断地积累道德就能无往不胜。他说:重积德则无不克。《老子》五十九章君子成人之美,不成人之恶。小人反是。《论语·颜渊》君子扬人之善,小人讦人之恶摘自《贞观政要·卷五·论公平》君子会表扬别人的善行,小人会诋毁别人的缺点。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论语·颜渊》原文见《论语·为政》。孔子说:君子周而不比,小人比而不周。“君子普遍厚待人们,而不偏袒阿私;小人偏袒阿私,而不普遍厚待。”君子团结而不勾结,小人勾结而不团结。君子矜而不争,群而不党。《论语·卫灵公》这次李泽厚先生就翻译得很好了:“君子严正而不争夺,合群而不偏袒。”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论语·子路》这句话也描绘了一个有趣的形象对比:君子,是一个个不同的人;相反,小人,一个个都十分相似。因此,人们在世间,看到种种不同,反而可以安心;看到太多的相同,却应分外小心。
由此,我们已经涉及了君子和小人的整体气貌。人们历来只恨小人天天志得意满,却不知他们夜夜心慌意乱。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论语·述而》君子泰而不骄,小人骄而不泰。《论语·子路》在这里,“泰”,就是“坦荡荡”;而“骄”,就是为了掩盖“戚戚”而做出的夸张表演。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尚书·大禹谟》用通俗一点的话来说就是:人心崩溃,大道难见,唯一可行的,是好好地执行中庸之道。精神需要赋形,人格需要可感,君子需要姿态。这不仅仅是一个“从里到外”的过程,而且也能产生“从外到里”的反馈。那就是说,当外形一旦建立,长期身体力行,又可以反过来加固精神,提升人格。普普通通的人,有礼上身,就显出高贵。而这种高贵是有对象的,既尊敬人,又传染人。这个意思,就是《左传》上的一段话:君子贵其身而后能及人,是以有礼。《左传·昭公二十五年》凡人之所以贵于禽兽者,以有礼也。《晏子春秋·内篇第一》说得有点过分,但我明白其中意气。看了生活中太多无礼的恶相,不得不气愤地骂一句:一个人如果无礼,简直就是禽兽。礼,人之干也。无礼,无以立。《左传·昭公七年》把礼比喻成一个人站立起来的躯干,这种说法很有文学性,我喜欢。敬人者,人恒敬之。《孟子·离娄下》礼之用,和为贵。《论语·学而》我们应该见过更多刻板的官员,他们在会议上重复着上司的文书,在办公时扮演着自己的官职,连下班回到家里还不把架子放下来。那也“器”了,把活生生的血肉之躯,僵化成了官僚体系中的一个构件。中国古代文字的优点是凝练,缺点是多义。君子耻不修,不耻见污;耻不信,不耻不见 信;耻不能,不耻不见用。是以不诱于誉,不恐于诽,率道而行,端然正己,不为物倾侧,夫是之谓诚君子。《荀子·非十二子》君子之耻,耻在自己不修,不耻别人诬陷;耻在自己失信,不耻别人不信;耻在自己无能,不耻别人不用。因此,不为荣誉所诱,不为诽谤所吓,遵循大道而行,庄严端正自己,不因外物倾倒,这才称得上真正的君子。因为我坚信,与普世社会的真实互动,哪怕是浅语轻言,也超过那些小圈子里的唇焦舌燥。我研究小人,不是目的,目的在君子。那么多年过去,直到今天,终于可以搁笔搓手,告诉读者,我把事情的另一半也做了。感谢大家随着我的目光,在君子、小人的背后追踪了那么久。追踪之后一定不会有太多的抱怨,因为终于发现,我们是在追踪自己,追踪中国。数千年来,人们因友谊而快乐,因友谊而安适,又因友谊而痛苦,因友谊而悔恨。天下种种小人伎俩,几乎都会利用友谊;世间大量犯罪记录,都从错交朋友开始。因此,友谊,实在是人生的一大难题。我们不妨先从友谊的等级说起。其实,友谊的滋味,恰恰也在于阻碍和落差。历史上那么多传之广远的优秀诗文,都是在描述人间情感的各种“失衡状态”,例如,思念、怨恨、忧郁、嫉妒、期待、苦守、追悔、自责,几乎每一项都与友谊或爱恋的落差有关。要是没有这种落差,人类的诗情就会减去大半。
如果永远是等量交换、同量往返,生活还有意思吗?这就像到了无坡无沟、无壑无丘、无荫无掩的一块平地,旅行还有乐趣吗?四海之内,皆兄弟也。《论语·颜渊》何为真友?各无所求。友谊的最珍贵本性,与实用无关。可惜在很多人心目中,如果剥除一切实际功用,友谊就不存在了。我见过一些著名的文学前辈,早年都是莫逆之交,到了垂垂暮年却产生严重龃龉,而一问起因却琐小得不值一提。万里沙丘他们都容忍得了,却容不下贴身肌肤的一粒沙子。他们都把对方看成了自己,因此容不下一丝一毫的误解、委屈、冷漠、传言。为此,我曾写道:最兴奋的相晤,总是昔日敌手;最愤恨的切割,总是早年好友。这便是陷阱,由“暗箱”转化成的陷阱。一陷,竟然跌进了比仇恨更加无救的深渊。上述这些陷阱加在一起,就有可能进入更大的陷阱,甚至踩踏到善恶的边界。说过了“甘谊”的陷阱,我们终于可以引出庄子的至理名言了:君子之交淡若水,小人之交甘若醴。君子淡以亲,小人甘以绝。《庄子·山木》这话清晰得不用翻译,如要笨笨地译一下,也就是:君子之交,淡如清水;小人之交,甘如甜酒。君子因清淡而亲切,小人因甘甜而断绝。老子说: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居善地,心善渊,与善仁,言善信,政善治,事善能,动善时。夫唯不争,故无尤。《老子·八章》用现在的语言解释,大致可以这样:最高道德像水。水,滋润万物而不与谁争,身处大家遗弃的低位,因此反而接近大道。除了找对地方,还心地深远,与人为善,说话可信,为政有效,办事能干,行动合时。正因为什么也不争,所以也没有麻烦。就像面对一笔无法偿还的债务,只有两个办法,一是以服从来抵偿,二是以变脸来抵赖。清水之中,如果营养浓富,即成污染;血管之中,如果黏度过高,即成疾患。人际关系,也是如此。人际关系中的浓度,大多由夸张、捆扎、煽动而成。时而炽热、狂喜,时而痛苦、愤怒,其实都是以一种自欺欺人的借口造成的负面消耗。批判、斗争、辩论、舆情等等,也大致如此。我之所以一直不喜欢政客、名嘴、意见领袖,也与他们故意夸张浓度有关。通观历史,这种夸张固然留下过伟业的传说、盛世的故事,但主要是造成了灾难,而且是无数实实在在的灾难。当我用老子和庄子的眼睛看淡周际时,一切都变得正常、寻常、平常,连气势汹汹的进攻都变成了沙盘游戏、木偶提线。愤又何在?恨又何在?只是轻轻一笑间,如风吹苇。由此可知,“淡如水”,并不只是交友术,还是一种世界观。世事漠漠,恰如水墨,被人加浓,反失常态。由浓归淡,即返自然,便得泰然。淡了,什么都能接受,什么都能谅解,于是方可说一声:“四海之内,皆兄弟也。”因此,这个美好的信仰,也寄之于淡。其实,即使是高山流水的“至谊”,也极淡极淡。一曲琴音,短暂相遇,又天人相隔,还不淡?虽淡,却不失其高,正合得上这四个字:天高云淡。君子不畏虎,独畏谗夫之口。《论衡·言毒》谗夫,是指毁谤者。
明清两代,实行思想专制主义和文化恐怖主义,即“文字狱”,君子们应有的名声被残酷剥夺,代之以文化庸人、文化奴才和文化鹰犬们的“时名”。最多的名声,全都投注给了宫廷皇族和官僚体制。就算是其中比较像样的文化人,也一定要与官僚体制挂钩才能被确认名声。但严格说来,这已经不是纯净的文化名声和君子名声了。正是这种长达数百年的风气,造成了中华文明的整体下滑。也就是说,由于明清两代在“名誉分配”上的错乱和颠倒,中国在整体上也名誉蒙污,很难与唐、宋两代相比了。尽管在国力和疆土上,明清两代比唐宋两代更强、更大。由此可见,名誉之正,直逼国本。如果说,一个时代的国力和疆土并不一定和名誉成正比,那么,对于个人来说就更是这样了。力量和体量,与名誉无关。他们总是因为德行高尚而走投无路。在百般无奈之下,他们只得选择下策,那就是想尽办法请求朝廷为自己洗污。因为当社会舆论总是站在谗夫一边,君子们唯一能指望的,只能是极权中心。我想,被后世文人一再称道的赵明诚、李清照夫妇在青州十余年的风雅生活,他们购书、猜句、罚茶等令人羡慕的无限情趣,正是在暂离升沉荣辱旋涡后的一湾宁静。他们此时此地所达到的境界,好像已经参破红尘,永远不为是非所动了。但是,事实并非如此。名誉上的事情没有止境,你参破到什么程度,紧接着就有超过这一高度的骚扰让你神乱性迷,失去方寸。就像是催逼,又像是驱赶,非把你从安宁自足的景况中驱赶出来不可。似乎是上天的故意,李清照后来遇只有世界上最老实的文化人,才想得出这种表白方式,实在是笨拙得可爱又可气。她显然过高地估计了造谣者的逻辑感应能力。他们只顾捕风捉影罢了,哪里会留心前后的因果关系?她也过高地估计了周围民众的内心公正。他们大多乐于听点别人的麻烦事罢了,哪里会感同身受地为别人辩诬?她更是过高地估计了丧魂落魄中的朝廷。他们只顾逃命罢了,哪里会注意在跟随者的队伍里有一个疲惫女子,居然是在为丈夫洗刷名声?
李清照已经年近五十,孤孤单单一个人,我想她一定累极了。在国破家亡的大背景下,她颓然回想,父亲的名誉、公公的名誉、丈夫的名誉,已经摧肝裂胆地折腾了大半辈子,究竟有多大实质性的意义呢?她深深喘一口气,开始渴望过几年实实在在的日子。她已受不住在寒秋的暮色里回忆早已远逝的亲情时抱肩而泣的凄楚,她想暂别往昔,她想寻找俚俗。根据李心传、王灼、胡仔、晁公武等人的记载,她在思虑再三之后接受了一个叫张汝舟的军队财务人员的热烈求婚,又有了一个家。上士忘名,中士立名,下士窃名。《颜氏家训》如果因名声起落失去了头衔,失去了朋友,甚至失去了一段婚姻,那就证明那些头衔、那批朋友、那段婚姻本不值得留存。从这个意义上,诬陷,是我们人生的清洁剂。谗夫,是我们人生的清道夫。免费获得了清洁剂和清道夫,真该感恩。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礼记·礼运特殊之假,起于骗子;中度之假,起于牟利;广泛之假,起于文化。“读书多了,人就坏不到哪里去。”“一个地区多造几个图书馆,就会减少几成犯罪率。”“文如其人,字如其人。人品和文品虽有差距,但基本统一。”“我儿子年纪轻轻就上了两个国学班,将来一定是做官的料。”“我们老板能流利背诵很多古诗,是个儒商,怎么会欺诈你们?”……这些话,组合成了一种全社会的“职能错配”,让文化外饰冒充了道德主体,后果非常严重。人们对社会精神重建的企盼,仍然非常失望。民众的道德水准,甚至低于战火纷纷、衣食不周、文化匮乏的时代。百伪之源,就是职能错配。在我看来,以文化外饰冒充道德主体,其后果之恶劣、广泛、长久,远远超过那个乡间秀才冒充医生的事件。我在《北大授课》中曾以一系列汉奸的姓名证明,“国学”与“爱国”无关,甚至还会产生背逆。由此我还要进一步说明,文化知识、文化技能、学历、名校、专业等等,也与道德人格关系不大,切莫错配。错配了,虽然不见得会产生大量汉奸,却一定会产生很多一脸文雅的“伪君子”。
他们绝不会站在街头播弄舆情,攻伐某人。因为他们知道,一般民众不具备辨析实情的条件和能力,因此所谓舆情,也只是情绪挑唆的结果罢了。捍卫道义也需要惩恶。但是,君子惩恶自有君子的理性规则。挑唆民众攻伐一个民众并不知道实情的人,借此为自己增添道义形象,这样的事,没有一个真正的君子会做。因此,铁定是伪君子。,由于中国文化严重缺少证伪机制,因此中国民众很容易接受这种伪君子。结果,在中国历史上,听得最多的是道义、声讨、舆情,看得最多的是冤屈、悲剧、颠倒。这种情景,与朝廷的昏庸连在一起,与奸臣的狞笑连在一起,变得不可收拾。因此,我总是一次次提醒大家:听到道义,警惕;听到声讨,警惕;听到舆情,警惕;听到出现了“英勇斗士”、“社会良心”,更要万分警惕。狂热的时代其实是最虚弱的,完全没有力量来面对这样一件事情的颠倒。因为一旦颠倒就意味着一系列社会观念的破灭,后果远远超出事件本身。既然牵一发足以动全身,那么大家也就小心翼翼地不敢去动那根头发了。很多貌似堂皇的虚假之所以广泛流行,正与这种逻辑怪圈有关。四、“道义伪君子”表面上器宇轩昂,能说会道,而在袭击无辜时,手段都很暴戾。刘学保是直接谋杀,其他伪君子虽然用笔用口,用传媒网络,手段也极尽暴戾。但是,由于崇拜和仰望已经形成,暴戾也就随之流荡天下。五、前面所说的“文化伪君子”至少还需要一些文化知识和文化技能,“道义伪君子”什么也不需要,光凭大胆、无耻就能成事。在中国传媒文化界,这两拨伪君子一直有合伙结拜的传统。……例如“温良恭俭让”;例如“君子欲讷于言而敏于行”;例如“君子之学也以美其身”;例如“君子盛德,容貌若愚”……
我说,作为一个男人,我为他们感到深深的耻辱。他们连“凶恶”这个词都配不上,因为凶恶者大多数还有点硬气,他们居然连偷盗的勇气都没有,躲在女友柔弱的身体背后宰割女友!他们只有滑腻腻、阴嗖嗖的邪气……他们总的说来都长得英俊、潇洒,有一种城市化的风度翩翩。读书成绩不错,聪明,谈吐举止有点品位,讲究细节。他们不是一见女孩子就狂轰滥炸、死缠硬磨的那一类人。恰恰相反,他们一开始表现出来的是一种爱理不理、懒洋洋的神态,这反而会引起女孩子们的加倍注意。而且,不少女孩子把他们与“白马王子”这几个可笑的字连起来了。君子的风度仍然至关重要,但必须由一系列“君子之道”自然生发出来,由深厚的道德人格逐渐外化而来。千万不要对自己的智商有过高的判定。大愚若智,大智若愚。世上真正的高人单纯得像个婴儿。天道无欺,大成无伪,自古以来一切巨匠胜业都直白坦然。人生不易又至易。只要洗涤诈念,鄙弃谋术,填平阴沟,拆去暗道,明亮苍穹下的诚实岁月,才是一种无邪的享受。这种“棋谱”让人摆脱世俗的时空,进入到一个自设的赛场。其实,天下种种专业,百般嗜好,都能让人专注投入,紧张求索,忘却周遭,也都是大大小小的“棋谱”。原来的格局,虽然不小,但还是受着职务、权力、人际关系的重重束缚。进了监狱,这些束缚全都没有了,反而可以想一些人生的根本问题,想一想凶吉祸福、是非善恶、轻重虚实,产生了一种被剥除后的宏大。”他说。儒家哲学认为:“君子小人本无常,行善事则为君子,行恶事则为小人。”例如司马迁之狱。他在监狱里承受了毁灭人格尊严的酷刑,悲痛欲绝。但正是在这种情况下,他咬着牙齿活了下来,成了制定千年历史格局的开山之祖,使后代中国永远受惠于历史理性而生生不息。值得注意的是,他的冤狱,并非出自于恶世昏君,而是由伟大汉代的伟大君主汉武帝一手造成。他出狱后,汉武帝又提拔了他。因此我曾论述,这是两种“伟大”的爱恨相遇。他们两个,缺了谁,都少了那个时代的一大截光辉。需要钦佩的是,诗人的自由可以被剥夺,但无人能剥夺他们的创作权利。李白的“朝辞白帝彩云间”人人会背,就是在获赦脱狱后的第一时间所写。杜甫的“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香雾云鬟湿,清辉玉臂寒”等顶级诗句,都写于羁押之中。我还心怀激动地写到过颜真卿之狱。这位大书法家是在七十四岁的高龄上主动请命赴叛将之狱的,目的是想最后一次劝诫叛将。结果正如他自己早就预料的,他被关押在一个庙里,两年后被缢死。
我说过,这是唐代历史上,也是整个中国历史上最值得敬仰的“文化老英雄”。我对苏东坡之狱的记述,读过的人很多。这位特别可爱的诗人从逮捕、押解、半途自杀、狱中被打、狱卒同情、狱友诗记,直至他违心认罪,我都作过详细描写。但是,我最重视的是,正是他面对这种种屈辱,明白了自己前半辈子投身官场功名的谬误。他重新脱胎换骨,孤独地与天地、历史、内心对话,终于成了百代伟人。这真可谓:一场灾祸,造就东坡。当然,我也写到过文天祥之狱。他是改朝换代期间的重要政治人物,入得狱内,既有忽必烈劝狱,又有民间试图劫狱,一切都惊心动魄。但是,我看上的,是他作为一个末世高官的高尚文化人格。在他内心中,监狱,是成就仁义的最好平台。总之,当我梳理完中国文脉,就看到浩荡脉络的顶峰英杰,很多都与铁窗风景有过往还。这真说得上巨笔同运,天命相连。监狱的扩大形式,就是流放。一提到流放那就更多了,从屈原开始,联想到海南五公,联想到东北宁古塔……辽阔无垠的大监狱,困厄着不可计算的大人才。历史的魂魄似乎要在那里流逸不存了,却又在那里陶冶、游荡、扩散。《正气歌》也就是监狱之歌、羁押之歌。至正至浊、至尊至卑、至伟至窄,早就互相对峙,在此狭路相逢。正是在它们的冲撞激荡间,堂堂君子巍然屹立。君子之狱的淬炼成果,可以在离开监狱时充分体现。在我的经验中,除了本章开头提到的那位前任官员外,还有很多对比性的例证。我在“文革”结束不久就担任了一所高校的领导,又在其他几所高校兼课。当时,有很多在历次政治运动中受难的教师获得平反,回到教育岗位。他们有的曾被囚禁,更多的是在边远地区“劳改”,其实也是另一种囚禁,回来时都已两鬓染霜,都是我的文化长辈。但奇怪的是,他们中有的人能立即开课,广受好评;有的人却萎靡不振,再难工作。其实这两种人,年龄和健康都差不多。经过仔细询问,我发现,萎靡不振的那些人,几十年来总是在申诉,总是在检讨,总是在生气,总是在自怨。而能够立即开课的那些人则完全不同,不管关押何地,身边总带一部经得起久啃又不犯忌的书,例如《周易》、《楚辞》和康德、罗素的著作之类。知道申诉和检讨没用,因此自己绝不主动去做,反而喜欢学一门比较复杂的技巧活,或学一种少数民族语言。他们绕开了那个恼人的原点,把身心放到了“别处”,放到了“大处”,反而获得安顿。安顿的人生,不会萎靡。君子未必是艺术家,却迟早能领略艺术家的目光。《心经》最著名的回转句式是:“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来回强调,让人不能不记住。
度,是脱离苦海到彼岸。小乘佛教,重在个人解脱;大乘佛教,重在众生度化。什么季节观什么景,什么时令赏什么花,这才完整和自然。如果故意地大颠大倒,就会把两头的况味都损害了。“暖冬”和“寒春”都不是正常的天象。这儿正好引用古罗马西塞罗的一段话:一生的进程是确定的,自然的道路是唯一的,而且是单向的。人生每个阶段都被赋予了适当的特点:童年的孱弱、青年的剽悍、中年的持重、老年的成熟,所有这些都是自然而然的,按照各自特性属于相应的生命时期。肩与肩之间,隔着人生的万水千山。老汉快速地点燃起了感情,除了寂寞之外,还有原因,我猜是由于她那年轻的眼神。他对这种眼神没有怀疑,因为老人的回忆都是年轻的,但是,年岁毕竟使回忆变成了飘忽不定的梦幻,当梦幻突然成真,他岂有不想一把抓住的道理?在中年,青涩的生命之果已经发育得健硕丰满,喧闹的人生搏斗已经沉淀成雍容华贵,多重的社会责任已经溶解为生活情态,矛盾的身心灵肉已经协调地把握在自己的手中。青年时代常常被诗化,但青年时代的诗太多激情而缺少意境,而缺少意境就算不得好诗。只有到了老年,沉重的人生使命已经卸除,生活的甘苦也大体了然,万丈红尘移到了远处,宁静下来了的周际环境和逐渐放慢了的生命节奏,构成了一种总结性、归纳性的轻微和声。于是,诗的意境出现了。
除了部分命苦的老人,在一般情况下,老年岁月总是比较悠闲。老年,有可能超越功利面对自然,更有可能打开心扉纵情回忆,而这一切,都带有诗和文学的意味。老年人可能不会写诗,却以诗的方式生存着。看街市忙碌,看后辈来去,看庭花凋零,看春草又绿,而思绪则时断时续、时喜时悲、时真时幻。当然,他们也会产生越来越多的生理障碍。但是,即便障碍也有可能构成一种特别深厚的审美形态,就像我们面对枝干斑驳的老树,老树上的枯藤残叶在夕阳下微笑一般。罗素说,生命是一条江,发源于远处,蜿蜒于大地,上游是青年时代,中游是中年时代,下游是老年时代。上游狭窄而湍急,下游宽阔而平静。什么是死亡?死亡就是江河入大海,大海接纳了江河,又结束了江河。真是说得不错,让人心旷神怡。涛声隐隐,群鸥翱翔。一个真正诗化了的年岁。境界,让死亡也充满韵味。死亡,让人生归于纯净。身份和地位往往使你无所适从,唯有一颗坦诚的心方能使你悠悠然地面对整个社会。但他立即又意识到,应该原谅别人,也应该原谅自己,至少在今天,不能让自己在后悔中不可自拔。人生,应该沉得进去,拔得出来。
这是一种身心的自我洗涤,洗去一切原先自认为合理却不符合关爱他人、奉献社会的大原则的各种污浊,哪怕这种污浊隐藏在最后一道人生缝隙里。他把自己当作了课堂上的标本,边洗涤、边解剖、边讲解,最后的感受就是最后一课,作为教师,他明白放弃最后一课意味着什么。《君子之道》这本书而言,读者在前面穿越了那么多在春秋战国时代就种下的大树,那么,到这里,放松一下,看看这些摇曳的灌木。这是一种调剂,也是一种补充。因此,告密、揭发、诬陷、造谣、反咬、上纲、批判、起哄,成了多数人的主流职业。把一个疑点扩大成滔天大罪的程序,也操作得非常娴熟。把邻居亲族告发成天生魔鬼的步骤,已演练得不动声色。除了虐杀,就是狂欢,除了狂欢,就是虐杀,几乎成了当时全民的共同心理法则。因此,我一直认为,对城市和村庄带来最大灾祸的,未必是土匪、窃贼和灾荒,而更有可能是告密、诬陷、造谣和起哄。由于正反例子看得太多,我敢于说这样一段话:宁肯容忍社会上存在一些流氓、贪官和窃贼,也绝不容忍全民性的告密、诬陷、造谣和起哄。存灭之理,兴亡之道,常被大家误读了。森严的历史天域中,有烈日,有黑云,也有清风,有月色。只有月亮知道,世间一大批生灵得以延续。这些生灵中,或许有我们的血缘祖辈。但是,我们的历史书籍却永远漠视这番月色。它们只愿记录昨天的绝招、今天的攻伐、明天的斩获。
孩子的挥手本是游戏,旅客的挥手是参与游戏。我说,用游戏治愈心理疾病,这便是我们文学艺术的职业使命。人人都有善的天性,处处都有仁心德行,但是如果没有精神构建,这一切就会像荒山中的香花、污淖中的嘉禾,不成气候,难于收获。连它们自己,也无法确认自己的价值。因此,善良的人们或迟或早总会对精神构建产生某种企盼。即便他们未必皈依哪种宗教,耳边也会有晨钟暮鼓天天鸣响。这就明白了,善和爱,是一场代代相传而又艰苦卓绝的接力赛,只是为了把人类拉出无边的黑暗。几个看起来毫无希望的人,居然给自己和别人带来了无限希望。这些奇迹说明,人间天堂人人可进,不要高墙,不要禁卫,不要门票,也不要通报。不管你身陷何种深渊,只要愿意朝着天堂抬脚迈步,你就进了。出于我自己的主动选择。如果不这么选,那是容易的,而我,则选了艰难。像一个脱队的冒险家攀上了一条险峻的山道,偶尔俯视,发现大家还在平地上拥挤喧哗。我的每次选择,都关及天道伦理、历史筋脉,读《吾家小史》、《何谓文化》就知道了。从二十岁开始到现在,每年必选,每选必大,每次大选择都必然会招来一片嚷嚷,足以验证我的选择超尘脱俗,不同寻常。
至此我可以告诉自己崇拜的法国哲学家萨特的在天之灵了:“我,选出了我。”宠爱过度也是一种剥夺,剥夺了孩子们在莽原长风间独自屹立的权利。随之,他们也就无法建立完整的人格,再也无法真正屹立了。我的父母,既没有实施这种剥夺,又没有实施那种剥夺,到底是怎么掌握分寸的呢?除了感谢,还是感谢。天下一切画,都是自画像,包括花鸟山水。”不要离信息太近,不要用电脑太勤,不要被它们占据得太深,不要让它们吞噬得太狠。疏远它们,才有我们自己的土地。看看我吧,连手机、电脑都没有摸过,却似乎并没有因此而傻,因此而木,因此而笨。咳,北极的启示,冰清玉洁,冷冽透彻。最初的名誉,不是个人所能争取的。这是人们在黑暗中猛然听到一种强健声音之后的安静,安静之后的搜寻,搜寻之后的仰望,仰望之后的追随,追随之后的效仿,效仿之后的传递。名誉是社会大众对个人品行的正面反馈,如果这种反馈广泛而持续,就能在人群间起到协调文化秩序、传播精神力量的作用。在这种情况下,名誉实际上已成为社会所赋予的一种权利。已经取得名誉的人,一般被叫作名人。身为名人而做着不名誉的事,大家就会有一种受欺骗的感觉,因为名人早已与大家有关。所谓“欺世盗名”的恶评,就很难用到一般骗子身上。鉴于此,人们在向名人喝彩的同时,往往又保持着潜在的警惕性、监视性乃至否定性。名声越大,这方面的目光就越峻厉,因而产生了“楼有多高,阴影就有多长”的说法。如果觉得要为喝彩声负责,那么今后的劳作也就成了表演。万万不可为延续喝彩而表演,因为哗众取宠从来就没有好结果。我们原本是寻常之人,周围突然响起了喝彩声,抬头一看居然是针对自己的,不免有点惊慌,那就定定神,点头表示感谢,然后继续低头做自己的事吧。如果觉得要为喝彩声负责,那么今后的劳作也就成了表演。万万不可为延续喝彩而表演,因为哗众取宠从来就没有好结果。
按一般规律,喝彩声刚刚过去,往往又会传来起哄声和叫骂声。面对这种情况,仍然要神定气闲地把持住自己,好在未曾进入过表演状态,你对这种声音也就没有义务去关注。但是,尽管你不加理会,一阵阵声浪仍会使你渐渐孤独。即便是喝彩声,也会成为一道影影绰绰的围墙,一种若有若无的距离,使你难于像以前那样融入四周。这种孤独不会导致自闭,因为你心中还有终极原则,还有茫茫众生。但终极原则无形无貌,茫茫众生也不会向你走近,因此你只能寂寞。一个人,如果能够领悟名誉和寂寞之间的关系,两相淡然,他也就走出了病态,既不会萎缩,也不会嚣张了。名誉的高处找不到遮身之地。人们常常误会,以为那里也像平地一样,总会有一些草树可以阻挡一点什么,其实正是高度把这一切阻挡物都舍弃了。因此,要接受高度就要准备接受难堪。但是,难堪也只是心理感受罢了。不把难堪当难堪,难堪也就不成其为难堪。——如果实在消受不了名誉的重压,那还不如悄然从高处爬下,安顿于人间万象的浓荫里。嫉妒的起点,是对于自身脆弱的隐忧。但是,一嫉妒,反把自己闹得更脆弱、更低能了。嫉妒使感受机制失灵,判断机制失调,审美机制颠倒。连好端端一个文化人,也会因嫉妒而局部地成了聋子、傻子和哑巴。
自从有一天警觉到对方的美貌对自己的负面意义,就开始搜寻贬低的可能。这种搜寻,未必有实质成果却有心理恶果,久而久之,对于对方的美貌已经从不愿感受,发展到不能感受。那便造成了自身感受系统的错乱。同样的道理,一位诗人突然对别人的佳句失去了欣赏能力,一位音乐家在同行优美的乐曲中表情木讷,一位导演对着一部轰动世界的影片淡然一笑,一位美术教授在讲述两位成功画家时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如果他们只是端架子、摆权威,内心方寸未乱,毛病还不算太重。如果他们确实已经因嫉妒而颠倒了美丑,闭锁了感受,事情就可怕了。那等于是武林高手自废功夫,半条生命终结。我只期望,即使作为人类的一种毛病,也该正正经经地摆出一个模样来。像一位高贵勇士的蹙眉太息,而不是一群烂衣兵丁的深夜混斗;像两座雪峰的千年对峙,而不是一束乱藤缠死名花。
一个人书读得不多,见识难免受限,结果就必须受着眼前世界的禁锢。
稍微遇到一点儿不顺,就极易消极悲观,郁郁寡欢,让自己困在情绪里。
只有通过阅读,才能看透人生真相,收获为人处世的智慧,把日子越过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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