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那天把该说的话好好说（把该说的话好好说）

01

大叔曾经最后悔的一件事，是没有向暗恋的女孩表白。

那时候，刚上大一。

军训过程中，大叔看到了一位女孩。

她在烈日下挺直了身子，任由汗水在脸上流淌，但完全没有油腻的感觉，更像是出淤泥而不染。

大叔那颗母胎单身 20 年的心开始蠢蠢欲动了。

因为她的存在，军训并没有那么无聊、那么累了，反而很期待，期待着与她相遇，期待着可以时不时地看她一眼。

就这样，一直默默喜欢着她。

但军训结束了，我也没有向她表白，只是说过几次话。

直到后来知道，她成为了别人的女朋友，才后悔莫及。

那段时间，我陷入了无尽的后悔中，脑海里经常出现这样的疑惑与幻想：

为什么不表白呢？

如果可以早点表白，或许就可以和她在一起了；

如果多和她接触一些，或许就更加有勇气了；

如果……

这些想法时不时地就会自动出现，各种负面情绪也接踵而来。

本来已经迈入了充满光明的大学校园，整个世界却突然变得灰暗了……

大叔当时特别希望时光可以倒流，希望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然而，看着每天照常升起的太阳，好像在告诉我：这，就是事实。

02

后悔，

让我们痛苦不堪

获得 2002 年经济学诺贝尔奖的心理学家丹尼尔·卡尼曼，是研究后悔的先驱人物。[1]

卡尼曼将后悔分为了两种：

一是对已经采取行为而产生某种消极结果的后悔 ( Regret of Action ) ，即 “做” 的后悔；

二是对没有采取某一行为而产生消极结果的后悔( Regret of Inaction ) , 即 “不做” 的后悔。

“做” 或 “不做” 为什么会产生后悔这种情绪呢？

实际上，在心理学中，后悔（Regret）被定义为一种反事实情绪。

简单来说，在出现某种不好的、自己不满意的结果时，我们会对之前的行为进行与事实相反的推理，进而产生一种负面的情绪，即后悔。

例如，“如果我选择了 B，而不是 A，那么现在就不会过得这么差了……”。

大叔当时的想法：如果可以鼓起勇气表白…… 就是一种反事实思维（Counterfactual Thinking），幻想着没有出现的行为，带来了极大的后悔。

所以，“做” 或 “不做” 并不会导致后悔。后悔之所以会出现，是我们在面对一个结果时，会幻想其它可能的更好的结果，因此后悔才会出现。

TED 演讲者 Kathryn Schulz 曾经发表过一段 “后悔演说”。

Kathryn Schulz 与她左臂上的文身

Schulz 在 29 岁的时候，第一次去文身。

刚离开文身店，她就会后悔了，在大马路上歇斯底里，彻底崩溃了。

“那样的感觉，真的很糟糕”，Schulz 说道。

晚上回到家，她一夜没睡。在最开始的几个小时里，她的脑海中只有一种想法：弄走它吧。

是的，在后悔的最初阶段，我们一般并不想着要如何解决问题，也不想弄清楚为什么会出现问题，唯一想做的就是让它消失。

接下来，就会开始责备自己，惩罚自己，甚至想狠狠地踢自己一脚，居然做了这么愚蠢的事情。

最后，Schulz 陷入了深深的反事实思维：如果我没有文身，就不会如此不完美了。

后悔，真的很后悔。

毫无疑问，后悔是有害的。

以往大量研究发现，沉浸在后悔中，不断想着其它做法带来的好处，会让我们对生活更加不满意、无法处理其它负性事件，甚至会影响我们的睡眠，让我们变得更加焦虑、抑郁。[4]

这导致我们都不想要后悔，尽一切可能去避免它，生怕它出现在自己的世界中。

大叔相信，你们当中很多人最大的愿望，可能就是可以无怨无悔地过一生。

然而，事与愿违，我们常常为自己的一些行为与做法后悔不已：

考试考砸了，后悔自己沉迷美剧，没有好好复习；恋爱分手了，后悔自己忽视了另一半的情绪，没有及时安慰；工作出错了，后悔自己过于自信，没有仔细检查每一个细节……

每次面对不好的结果，我们几乎都会悔不当初。

但就在我们恐惧、厌恶后悔的时候，来自美国迈阿密大学「后悔实验室（Regret Lab）」的心理学教授 Amy Summerville，却为后悔这一负面情绪叫好。

这是怎么回事呢？

03

后悔，

是在提醒我们做出改变

Amy Summerville 教授等几位研究者，通过调查发现，很多负面情绪，例如悲伤、害怕…… 人们都认为是有利有弊的。

也就是说，我们一般不会完全否定某一消极的情绪，它也有好的一面。

拿 “害怕” 来说，虽然这种情绪会让我们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但也会让我们做出快速逃跑的决策，保证安全。

后悔，也不例外。

更为有趣的是，很多人都认为，后悔是一种利大于弊的情绪。可以后悔，让他们觉得很幸运，因为后悔带来了很多好处。[7]

1. 领悟功能（ Insight Function）

领悟功能，是指后悔可以帮助我们了解自己的特质，理解自己的行为所带来的影响。

例如，当大叔因为没有及时表白而错过一场可能的美好爱情时，后悔可以让我领悟到什么呢？

首先，我可以对自己有了更清晰的认识：不善于主动表达自己的爱意，也不够勇敢；

其次，我可以知道自己 “不做” 的行为带来了很糟糕的后果：错失了一段可能的爱情。

对自己的领悟，是一种反思。

反思自己，可以让我们朝着更好的方向走去，而不是一直活在后悔当中。

2. 预先做好准备功能（The Preparatory Function）

这一功能，分为两部分：

趋近（approach）与回避（avoidance）。

我们都有趋利避害的倾向，即趋向有利的一面，避开不利的一面。

后悔，加强我们这一意识和行为倾向。[5,7]

例如，大叔在工作过程中，出现了错误，就会特别后悔当初没有好好检查每一个细节。

这个错误给我带来的影响很大，此时的后悔会让我很痛苦，一直幻想着如果认真一点就不会出现现在的状况了……

但我同时也会下定决心：下次，一定要检查个遍，避免错误出现。

Teresa McCormack 等研究者在一项对 6、7 岁孩子延迟满足的研究中，告诉这些小孩子，如果他们可以忍住不吃眼前的 2 块糖果，将在实验结束后获得 4 块糖果的奖励。[3]

遗憾的是，一部分小孩子没有忍受住美味糖果的诱惑，最后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其他小朋友拿到 4 块糖果。

看着其他小朋友兴高采烈地享用 4 块糖果，没忍住的那部分孩子后悔了，后悔自己没有多忍一会，不然也可以多吃两块了。

那么，如果上天再给他们一次机会，他们又会做何选择呢？

在第二天，研究者重复了这个过程。

结果发现，那些在第一天因为没有忍住而只获得 2 块糖果的小孩子，后悔让他们在再次面对诱惑时，表现出了惊人的容忍能力，大部分都成功拿到了 4 块糖果。

你看，后悔可以让小孩子做出改变，追求更好的结果。大叔相信，我们也是可以的。

3. 社交亲密功能（Social Closeness）

后悔，可以让我们从中认识自己，找到未来改变的方向，并做好准备。

那么，如果主动向别人表达我们的后悔，又会发生什么呢？

Amy Summerville 教授对这个问题进行详细的探讨。[6]

通过调查发现，很多人都会向其他人表达自己的后悔。

可能是面对面地诉说，也可能是把后悔的事情发在自己的社交网络上，比如微博、朋友圈，即不仅仅是把后悔当作隐私藏在心里，默默激励自己，而是伴随着深深地自责，主动说出自己的后悔。

为什么会这样呢？

Amy Summerville 教授发现，我们在向他人表达自己的后悔时，实际上是在寻求一种亲近感，即缩短与他人之间的距离，提高彼此的关系、连接感。

这种做法是有效的。

因为向别人展示自己私密的内心，例如表达自己的脆弱、说出自己的过错与后悔，会让他人觉得我们很真实，很信任 Ta。因此，Ta 也会觉得是可信任之人，把我们当作挚友。[2]

这种关系的亲近，不仅可以与他人建立深层的连接，也会有助于缓解自己的后悔，因为他们会给我们很大的支持，甚至会说出自己类似的后悔。

就像 TED 演讲者 Schulz 说的那样：

当看到别人与自己有着同样的后悔时，发现自己并不是一个人，就没那么后悔了。因为，我们都是不完美的。

写在最后

作为一个普通的灵魂

我们每个人都不会十全十美

都不可避免地会犯错

进而会因为幻想更好的结果而感到后悔

后悔并不可怕

可怕的是想要无怨无悔

可怕的是害怕后悔

一心只想着时间可以倒流

后悔并不是在告诉我们

自己究竟有多差劲

而是在提醒我们

以后可以做得更好

这是一种难得的幸运

因为我们可以从中认知、了解自己

改正不当的决定与行为

为将来做好准备

不会一悔再悔

- The End -

References / 大叔参考的文献资料：

[1] 陈巍, 丁峻, 赵晶, & 曹亮. (2007). 后悔的心理学研究进展. 中国临床心理学杂志, 15(4), 415-417.

[2] Collins, N. L., & Miller, L. C. (1994). Self-disclosure and liking: a meta-analytic review. Psychological bulletin, 116(3), 457.

[3] McCormack, T., O'Connor, E., Cherry, J., Beck, S. R., & Feeney, A. (2019). Experiencing regret about a choice helps children learn to delay gratification. Journal of experimental child psychology, 179, 162-175.

[4] Roese, N. J., Epstude, K. A. I., Fessel, F., Morrison, M., Smallman, R., Summerville, A., ... & Segerstrom, S. (2009). Repetitive regret, depression, and anxiety: Findings from a nationally representative survey. Journal of Social and Clinical Psychology, 28(6), 671-688.

[5] Smallman, R., & Roese, N. J. (2009). Counterfactual thinking facilitates behavioral intentions.Journal of experimental social psychology, 45(4), 845-852.

[6] Summerville, A., & Buchanan, J. (2014). Functions of personal experience and of expression of regret. Personality and Social Psychology Bulletin, 40(4), 463-475.

[7] Saffrey, C., Summerville, A., & Roese, N. J. (2008). Praise for regret: People value regret above other negative emotions. Motivation and emotion, 32(1), 46-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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