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落日总是让人多愁善感(风雪夜行人的身影里)
文|刘绍义
不喜欢雪的名人是谁我不知道,喜欢雪的名人能说出一大堆。夜里在风雪中行走的人是幸福的,至少我觉得是这样。你想啊,需要在风雪中行走,而且是夜里,一定是有希望、有心情、有雅兴。
至少刘长卿是爱雪的,是这样的人,不然也不会用诗歌出人意外地展现了一个在万籁俱寂中忽见喧闹的犬吠人归的场面:“日暮苍山远,天寒白屋贫。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
赵匡胤也是爱雪的,不然,他也不会约上晋王冒雪同到宰相赵普的家中,一边喊着赵普的妻子为“嫂子”一边喝着酒吃着烤肉,一边拉着家常一边谈着国事,不知不觉中“俟削平诸国”再攻太原的计划就已经形成了。
雪,给人温柔之感,雪夜之聚,也有了和谐之感。赵匡胤在雪夜行走,来时兴致勃勃,归去勃勃兴致,亦是幸福的。
还有那个居住在山阴(今浙江绍兴市)的王子猷,从睡梦中醒来一看外面下雪了,忽然间想到了远在曹娥江上游剡县的好友戴逵,于是便乘小船前往。经过一夜奔波,到了戴逵家门口王子猷却又转身返回了。有人问其故,王子猷说:“我本来是乘着兴致前往,现在兴致已尽,自然返回,为何一定要见戴逵呢?”看样子这家伙喜欢的不是戴逵,喜欢的是雪夜行走。
当然,有的人雪夜行走是出于无奈,《水浒传》中林冲雪夜上梁山就是这样的。高衙内为了得到林冲的妻子而利用陆谦设计陷害林冲,林冲获罪被发配沧州,高衙内仍不肯罢休,欲置其于死地,在野猪林狠下杀手,幸得鲁智深相救,林冲才免得一死。被迫看守草料房的林冲,又一次险遭毒手,忍无可忍的林冲一气之下杀死陆谦,在风雪交加的夜晚上了梁山。
李愬雪夜入蔡州,虽然没有被逼,但确实是个好机会,不然就难以生擒吴元济、平定淮西了。夜深天寒,风雪大作,旌旗为之破裂,人马冻死者相望于道。在这样一个恶劣环境下,不但吴元济没有想到李愬会亲自领兵攻打蔡州,李愬手下很多将士也没有想到李愬会在这样的天气里夺取蔡州,直到距离蔡州还有三十五里时,李愬才说明那次行军的用意。奇袭蔡州的胜利,足见李愬的谋略和为人,为李愬光辉的一生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不要小看了这一笔,古今哪位英雄不是这一笔一笔叠加而成的?司马迁《史记·李将军列传》中记载的当时名将李广,有这样一段话:“广出猎,见草中石,以为虎而射之,中石没镞,视之,石也。”李广出猎,误将荒草丛中一块巨石当成一只凶猛的白虎了,拉弓射出,到跟前一看是一块石头,刚才射出的箭镞,全部没入石中了,可见英雄之臂力与箭法。
本来这件事就够神奇的了,据司马迁说,“因复更射之,终不能复入石矣”。毕竟当时李广把巨石当做猛虎了,感到威胁正在面前,这颇有点武松景阳冈打虎的味道。但放到唐朝诗人卢纶的笔下,又有点神上加神的味道了。他在《塞下曲》里说:“林暗草惊风,将军夜引弓。平明寻白羽,没在石棱中。”诗里说李广射中石头后没有立即去看,等到第二天天亮才看到整支箭都钻入“石棱中”了,这样就比夜里看到的效果要好多了。也许这就是艺术创新。最关键的是细节,是箭射入的部位,不是石孔,不是石缝,也不是石面,而是窄细的尖突的石棱,这需要多大的臂力、多高的武艺,只有“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的英雄李广才能做到呀。
说了半天,好像扯远了,我是说卢纶的这首诗与《塞下曲》六首中的“月黑雁飞高,单于夜遁逃。欲将轻骑逐,大雪满弓刀”一样,被人称作写得有点不切合实际。文学艺术不可能完全等同于历史,作者在《塞下曲》中之所以将这八句紧挨在一起,就是一个正面写、一个侧面写,写敌人的狼狈,也是歌颂英雄的无敌,没有什么不妥之处。正像人们常常用柳枝作为送别诗词里的道具,而岑参却用松枝送别好友一样,环境不同,时间不同,季节不一样,依依惜别时送的礼物也不可能完全一致。
寒冬季节的天山,在“北风夜卷赤亭口,一夜天山雪更厚”的时候,万籁俱寂,滴水成冰,“交河城边鸟飞绝,轮台路上马蹄滑。晻霭寒氛万里凝,阑干阴崖千丈冰”,将军身上的狐皮大袄皮厚毛丰,该是很暖和的了,可将军蜷缩着身子躺着,冷得难耐;都护的佩刀多么坚硬,也几乎被奇寒冷冻而折断。可见天气是如何酷寒难耐了。在这样的特殊环境下,在这样的时刻,作者“雪中何以赠君别”,也“惟有青青松树枝”了。这样的“松树枝”与春天千千万万的“杨柳枝”一样,依然能表达作者对好友的情志、情怀和情谊,又怎能说“松树枝”就比“杨柳枝”逊色?
(壹点号 读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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