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开发利用古城古镇提两条建议(故城时光杨公桥的那一串城市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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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2个故事
杨公桥的那一串城市记忆
作者:松林半岛
※本文图片来源于作者提供
在我们城市的记忆中,我曾仿佛是一个牧童,放牧过故乡的岁月,追逐过故乡的时光。那支短短的牧笛,曾吹奏过故乡的晨曲,那稚嫩的双手,曾捧起过故乡的晚霞,那不倦的双脚,曾踏遍过故乡的山水,那明亮的双眼,曾凝视过故乡的灯火。
-----题记
故乡的杨公桥,就在沙坪坝往磁器口方向不远处,它是纪念中国共产主义运动先驱,中共重庆地执委第一任书记,四川党组织主要创建人杨闇公,并以他的名字命名的桥。1998年新建的杨公桥立交桥,曾是西南地区最大的立交桥。后来,随着交通事业的日新月异,它的地位被后来南岸的黄葛湾立交桥所取代,但是,杨公桥地区仍是我们城市变化最大、最具魔幻的地方之一。
在我曾经的记忆中,大杨公桥,小杨公桥,马房湾,杀牛湾,白鹤岭等地方,有我们城市曾经的岁月,有一串串故乡闪烁的时光。
记忆之一:小杨公桥,那里曾经有重庆无线电厂,在我们儿时的记忆中,无线电厂就像它的“无线”二字一样显得神秘而无影。
重庆无线电厂,是1929年10月始建于南京,原国民政府陆海空三军无线电修理厂。1938年因抗战迁至重庆,解放后改名为国营重庆无线电厂(重庆七一六厂)开始主要生产军用步话机等无线的通讯工具,2000年7月,公司完成了股份制改造,成为了“重庆金美通信有限责任公司”。2015年,经重大资产重组,金美公司成为中国航天科工集团公司下属的企业公司。
该厂产品曾广泛装备于陆、海、空、火箭军和战略支援部队等各军兵种,曾为我国“两弹一星”的成功发射、建国六十周年阅兵典礼、上海世博会以及奥运火炬传递工作做出了积极贡献,并曾在抗美援朝和援越等战争中参与国际支援等等,可以说是“成果累累,功勋显赫”的一座工厂。
上个世纪八十年代,重庆无线电厂生产出了金鹊牌电视,最初生产的产品不太稳定,质量不高,经常“扯拐”百姓就经常背电视机到厂里门市去修理。所以,老重庆人就有了这样的顺口溜:“金鹊金鹊,背都要背驼”但是,随着时光推移,这样一个有深厚历史底蕴和雄厚技术力量的老厂,很快就克服了技术上的一道道难关,将金鹊电视质量做好做强了。
上世纪90年代初,重庆无线电厂的金鹊电视,是中国最流行的电视品牌之一,也曾是重庆商场橱窗里的潮流商品。那时,但凡有渠道买到金鹊电视机的人,走到哪里都会被奉若上宾,为得到一张提货的“白条”,有些人甚至不惜付出数月的工资。
当时无线电厂门口门市真是门庭若市,来往购金鹊电视的人络绎不绝,有过好一番热闹。据说当时厂里搞销售的头头姓杨,很早就成为了重庆赫赫有名的“杨百万”他甚至阔绰地请明星来助阵演出,在我印象中曾请过电视剧《渴望》的主题歌主唱和演员,这在当时内陆的重庆简直是凤毛棱角,稀奇得不得了。后来听说杨百万也因为经济原因“翻船了”走进了监狱。
那时候的重庆的金鹊电视机,曾经一度风靡半个中国,而那时候的四川长虹电视还远没有金鹊有名,这个同门的小兄弟,还羡慕重庆无线电厂的金鹊电视的门庭若市,皇帝女儿不愁嫁的盛势,四川长虹电视干脆就把它的销售中心开在了重庆无线电厂的门口,就是今天的杨公桥半月楼。
开业那天,重庆无线电厂名声显赫的管弦乐队还风光地为长虹门市开业奏乐鸣鼓。按照当时的人的说法,好听点就是长虹是在这儿“捡点漏油”沾点好彩头,难听点就是在断财路。谁知真还风水轮流转,十几年过后,当年对金鹊羡慕不已的长虹,成为了今天电视机的翘首领航,而金鹊电视却沉沙折戟,消失在茫茫世间了。
六十年代,在无线电厂大门对面,厂里利用不用的旧厂房还开设有简易无线电配件门市,专门卖无线电器件和二手的元件,厂里用过的二极管、三极管、电阻、电容等,在这儿很便宜地出售,深受全市的无线电爱好者喜爱,这个宽大的门市俨然常成为了无线电爱好者交友交流的地方。
这也催生出了重庆的许多无线电爱好者,我有几个发小就是其中的几个,他们发疯一样的喜爱和专研无线电,没事就去二手门市去淘元件,与无线电发烧友们交流,还自己设计组装了一台简易的无线电收发报机,悄悄跑到一个偏远的山上去调试,结果发射的信号还是被公安部门收到了,追踪到他,将自装的无线电收发报机没收了,对他们进行了严厉的教育,还对他们的家庭也进行了严格的审查,并把他们的家长也喊去理麻了好一阵。
在那个年代,中美在敌我的对峙当中,国家之间对电台电信都在实行管控,台湾国民党还是不时派特务到大陆搞颠覆活动,在这种国际形势下可以想见,当时发现来源不明的电波这是多么严重的事件。
无线电厂还有更神秘的地方,我哥的一个同学就在这个厂里上班,是他告诉我了这样一件事,厂里有一间神秘的房间里放着一件神秘的东西,文革初期由于管理混乱,工厂一个不知情的天棒学徒,好奇地去打开那个像保险柜一样的柜子看了一下,也就是一个如发亮的电镀螺丝模样的东西,随后就悄悄关上柜子就走了,谁知这一下子不得了了,不久人就开始脸发肿,掉头发,到厂里医院去看医生都不知什么情况,最后他见实在是瞒不住了,就老老实实地把偷看柜子里的东西的事说了,一下子全厂人都知道了,他是去偷看厂里的放射元素源。从此,人们都知道这个厂有神秘的不知做什么用的放射元素源。
记忆之二:大杨公桥,大杨公桥主要有个重庆灯泡厂,灯泡厂却像它的“灯泡”二字一样显得明亮神奇。
重庆灯泡厂前身是民国资源委员会中央电工器材第二厂,民国时期主要生产白炽灯,民国时期中国电光源行业是三足鼎立的,沈阳灯泡厂是日本人开办;上海亚明灯泡厂是德资企业;只有资源委员会电工器材第二厂是中国的,所以它是全国第一家电光源国家企业。
解放后更名为国营重庆灯泡厂,成立之初就是全国有名的企业,是西南最大的灯泡厂,拥有全国著名的电工牌商标,生产过低压灯泡、日光灯、电影放映灯、水下灯、水银灯等,也做过1000瓦球形泡的军品探照灯。因为小学同学中有许多是该厂的子弟,所以,他们多次带我悄悄到厂里去参观玩耍,亲自看到过生产电灯泡的神奇过程。
一个电灯泡有一百多道工序,电灯的原材料包括金、银、铜、铁、锡、镍等等。重庆灯泡厂生产的低压灯泡氪气泡,主要是不会爆炸,是专门给中南海各个办公室做的,天安门金水桥护城河里面的水下灯,也是重庆灯泡厂做出来的。而且,当时重庆灯泡厂的机器设备和技术在国内,都算是很先进顶尖的,有美国的抽真空机器,铭牌上都是外文字母。
六十年代初,有了机器吹制灯泡,第一代吹玻壳的机器是从捷克进口的,全国只有沈阳灯泡厂和重庆灯泡厂有,每天二十四小时不停地吹灯泡玻璃外壳,机器吹灯泡玻璃罩“突突突”的声音,很远都能够听到。据说遇到敌人飞机来空袭时,机器还能转入到地下隐蔽起来,七十年代初有了水银灯,重庆又成为最早用上明亮的水银灯的城市。
灯泡厂最吸引我的还是人工吹灯泡外壳的神奇,熔玻璃的炉子是用耐火材料砌成,一个倾斜面上有八个菱形孔,玻璃料在1200多度的炉子里面烧,烧过头了,就像火山熔岩一样化了,所以老师傅先就用铁丝沾一点出来看火候,舀起来要滴在地上就不行,看到火候合适了,工人站在模子架上,用空心铁管从炉子里卷出一小坨红红的玻璃泥,然后吹一下让小坨玻璃泥变大,再左右甩几下,向下放到一个用脚控制开关的钢铁模子里,关上模子门后就不断旋转钢管和吹钢管,最后打开钢模,一个晶莹剔透的玻璃外壳就做好了。
融化的玻璃出炉之后要是你手脚不灵,吹慢了,它就冷了,定型了也就不行了,熟练的工人主要眼疾手快,一气呵成完成整套动作,真让人看得眼花缭乱,只用一根一米五的钢管,吹个玻璃的冷水壶、花瓶、茶碗、鱼缸,对于他们都是小菜一碟。
那时的工厂,总是有那么多的神奇,它就像一个小小的社会,什么都有:食堂,学校,幼儿园,电影院,剧场,体育场,一应俱全,工人生活得也是那么的丰富自豪。记得改革开放初期,我曾在重庆灯泡厂偌大的电影院里,看过美国电影《未来世界》,给改革开放之初的人们一种未来世界的向往和憧憬,给封闭的国人一种魔幻的奇特的感觉。在重庆无线电厂宽阔的剧场里,看过改革开放后的第一部喜剧话剧《当枫叶红了的时候》当看到那段用四人帮爪牙用测谎仪测谎的一幕时,全场人又是好笑又是好气,让文革中精神被压抑禁锢了多年的人们,终于有了一次畅快淋漓的开怀大笑,这也是在打到四人帮后,人们的一种扬眉吐气最难忘的一幕。
记忆之三:马房湾,马房湾位于大杨公桥与小杨公桥之间,今天的重庆人,怎么也不会想到这里曾经驻扎过一只解放军的骑兵部队,1949年11月28日,解放重庆的中国人民解放军二野十二军尤太忠师的骑兵连就来到这里并驻扎在这儿,当这些骑兵快马加鞭来到到这儿时,离不远处的白公馆,渣滓洞的革命先烈遇害只差了一天(11月27日)。
据说这支骑兵部队是从内蒙古赤峰过来的,从中国的东北到西南,驰骋了大半个中国,立下了赫赫战功。住在这里一排排的马房,一天进进出出的马队,后来人们就将这里叫做马房湾。
我们孩子的时候(上个世纪五十年代到六十年代初)经常可见杨公桥这一带马路上跑着骏马和英姿飒爽的骑兵战士,这些离开草原的骏马,在大马路上奔跑起来也是风驰电掣一般。这让孩子的我们羡慕不已,经常在学校的操场上,学骑兵“得驾”, 挥鞭奔驰,教室的扫把也成为了我们的“骏马”。
我们还经常到马房湾部队的训练场边去玩,看骑兵在马上练兵投手榴弹,端枪练习瞄准。在马房旁边捡马儿吃剩的胡豆来玩抓子游戏。每天清晨,营房嘹亮的军号声响起,马厩里就传来军马的嘶鸣声,日落歌乐,晚霞满天时分,听见骑兵战士唱着打靶归来歌,马蹄声声,豪迈满满,放射出人民共和国的豪迈。
至于那支骑兵连什么时候离开马房湾的,我也记不清楚了。今天的马房湾成为了重庆涂鸦网红地,人们乐此不疲在这儿打卡留影,至于马房湾的这个马是人马还是动物马,很少有人去追究和在意。重庆主城用马来命名的地方不少,但都是以人的姓来命名的,如马家堡,马家巷,马家沟等等,真正以动物马来命名的地方,恐怕也不多。而且,这是一支功勋卓越、叱诧风云的骑兵部队留下来的名字,这可能是我们城市唯一的吧。
直到有一天,我在新疆那那提草原上看见解放军军马场的旧址,看到成为断壁残垣的马房,想到那些为新中国解放而背乡离井,日夜兼程,流血牺牲的解放军骑兵战士,也想到刘邓大军解放大西南,进军重庆那些热血沸腾的往事,那些可歌可泣,值得永记的解放军的故事,这其中就有我们故乡杨公桥的那一支,我亲眼见过的英姿飒爽的骑兵部队。
记忆之四:杀牛湾,大杨公桥往白鹤岭方向有一个宰牛场,就是今天半月楼的位置,由于离我们读书的小学很近,杀牛湾杀牛时还不是传来牛的姆姆叫声,颇为凄惨,听说牛被杀时要流眼泪,我很好奇但又很害怕,所以一直都没有敢去看过。
当然,不愿意去还有个原因,杀牛湾旁边就是白鹤岭,白鹤岭也是沙坪坝的一个很有名的地方,不是因为名字美,也不是因为当年看得见白鹤大雁,它的出名恐怕还是因为那儿有一个看守所,犯了法的人先都得关进去,那年代沙坪坝的大人吓唬不听话的小孩,只要说送你到白鹤岭小孩就不哭了,可见白鹤岭的震慑力。
小时候每次到杀牛湾旁边同学家去时,都远远避开拘留所的大门,生怕大铁门打开遇见害怕袭来,高高围墙内的方形牢房就像潘多拉盒子,打开就有魔头钻出来似的,当然,那都是孩子幼稚的想法。
今天,杨公桥旁边的杀牛湾早已被人们忘记,城区20公里内可能都没有了宰杀牛场吧,如今宰牛场火锅到处都是,但真正看过宰牛或听过宰牛声音人可能不多。白鹤岭也难见白鹤,那个沙区的看守所也搬到更远的地方去了,白鹤岭成为高楼林立人烟密集的小区,今天,也不再有大人用白鹤岭来吓唬小孩子了。
在我记忆中杨公桥的这些工厂,破产的破产,重组的重组,搬迁的搬迁,早已没有了从前的景象了,但也许,她们已在我不知道的时间里,在我们不知晓的地方又涅槃重生了。又以另外的一种方式或形态矗立在我们的城市某一个角落了。
入夜,在城市璀璨的灯火里,各种荧光霓虹,各种LED灯已经成为新时代光的主力,早已看不到当年电工牌灯泡的闪亮了,只有在城市入睡的灯光渐弱时分,我仿佛能看见当年的重庆灯泡厂的吹灯泡工人的身影,在暗淡光线中,拿着长长的钢管,卷出烧得红红的玻璃泥,用它神奇地吹出形状各异的闪亮玻璃品。
今天新的光源,已经不再需要用一个大的圆玻璃罩住了,不管光源变得多么小,多么有能耐,但我知道它曾经是一个有玻璃罩的灯泡,照耀过我们的来路,让我们知道从哪里来,又要到哪里去。
今天,电子管、三极管、二极管等早已成为人们的陌生,液晶、等离子、集成电路等已经不再稀奇的,无线电早已深入我们生活的方方面面,手机,wifi,蓝牙等己成为人们的平常。但它也仿佛是一个远去时代的符号,在小杨公桥原无线电厂背后歌乐山的那边,有一个西永微电园,生产着众多的电子产品,其中,全世界的笔记本电脑每三台就有一部来自那儿,是世界上最大的笔电基地,不知这些与当年的重庆无线电厂,与那些林林种种的电子产品有没有相关,有没有当年的无线电爱好者的身影在那儿呢?历史总在山穷水尽中柳暗花明,时光也总在蓦然间灯火阑珊。
今天,大杨公桥,小杨公桥,杀牛湾,马房湾,白鹤岭仿佛都成为了我们心中一个个远去的符号,凝聚着一种故乡的情结,它们与当年的金鹊电视、红岩电视、天府可乐、三峡电扇、山城手表、红岩缝纫机等曾经风靡我们城市,曾经风靡我们国家的一批重庆名品牌,一同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成为今天老重庆人的五味杂陈,成为了一个个老重庆人浓烈的情结。
在我们城市的记忆中,我曾仿佛是一个牧童,放牧过故乡的岁月,追逐过故乡的时光,那支短短的牧笛,曾吹奏过故乡的晨曲,那稚嫩的双手,曾放飞过故乡的梦想,那勤快的双脚,曾踏遍过故乡的山水,那明亮的双眼,曾留下过故乡的灯火。
回忆中,我们城市的昨天,恍然已经不复存在了,那些岁月在不经意间已远去了。我们城市的今天,业已日新月异了,旧貌新颜了。但在我们眼里的昨天与今天,也似乎也有千丝万缕的必然,有千呼万唤的回应,能看到这一点,也许,就能看到我们城市的未来,这也许正是不忘来时路,方知向何行吧!
关于作者:曹进,笔名松林半岛,1956年生于重庆沙坪坝,小学就读津南村小学(今天南开小学)中学就读重庆市第一中学,在江津下乡当过知青,1982年毕业于重师数学系,先后在江津二中,重庆市凤鸣山中学任数学教师,2016年从凤鸣山中学退休,退休后喜欢旅游写游记,喜欢用文字来记录美好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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