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听到家里有怪声(搬新家后每晚被地下奇怪吼声吓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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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
夜色如墨,早已沉寂下来的王宫隐在浓稠的黑暗之中,夜风来袭,树木枝叶沙沙作响。
突然,一阵异兽嘶鸣声从土地深处传出,带着隐忍许久的愤恨,最后化作一抹凄厉的长啸划破寂静的苍穹。
沉重的脚步声响起,一声重似一声,整个宫殿都在微微颤动,王宫内一瞬间亮如白昼,人影噪杂,嘶吼声不绝于耳……
直到异兽消失后,王宫内的众人这才自巨大恐惧中挣脱出来。
太子神色凝重地匆匆赶来,十八路禁军早已候在国王寝宫外。
寝宫内则是残尸断臂,狼藉满地,惨不忍睹。
太子站在门口向里面望了一眼,便皱起眉头侧过身,血腥味蔓延开来,他从袖中掏出一方锦帕掩住口鼻,沉声问道:“父王现今如何?”
禁军首领恭敬答道:“陛下略受些惊吓,已经移驾王后宫中,只是,这次宫中的守卫和内侍一共被食一十八人……”
说话间两人已离开寝宫,太子已将锦帕收回袖中,望着茫茫夜色,略略舒了一口气,“父王无事便好……”
已经将近三个月了,每个月那个怪物总会出现在宫内,离去时总要食去几人,使得宫内众人夜夜不得安寝!而且它的胃口好似越来越大……
想到这里,太子再次问道:“让你出宫寻的道长方士,他们怎么说?”
禁军首领嗫嚅道:“他们说……此事可能是鬼魂作祟……”
“一派胡言!”太子厉声斥道,“他们无能解决此事,竟将原因推到鬼神身上!”
禁军首领望了望太子,试了几试始终没能将心中的话说出口,宫内人心惶惶,早已传遍,定是宁国的冤魂作祟,才会召来异兽肆虐宫廷。
但是见太子如此抵触此种说法,他更是开口难言。
皓月当空,夜风来袭,太子浓重的叹息声散在风中,“难道现今此事真的只有求助九阙才能解决?”
1.轻离别
是夜,月色被翻滚的阴云遮去,水榭中飘忽不定的灯火在夜风中摇曳,湖水泛起层层涟漪,荡起点点微光。
水榭中原本悠扬的琴声戛然而止,此情此景,云绮的那份闲情雅趣已被消磨殆尽,她站起身,望着黑漆漆的天空喃喃叹道:“变天了……”
沉婴正凝神望着一盘未完的棋局,墨色长发用一只木簪随意挽在脑后,零落的碎发随风四散。
风灌进他宽大的袍袖中,他修长如玉的右手正执一粒白子,肩上则是一只通体雪白的小兽,此刻正歪着毛茸茸的脑袋伏在那里,似睡非睡,煞是可爱。
他好似并未在意周遭的变化,听到云绮的话只低低地“嗯”了一声,嘴角含着笑意扫了一眼四周,手中的白子终于落下,霎时间风停云散,淡淡的月华倾泻开来。
刚刚还是乌云蔽天,只在他落子的下一刻,瞬间便成月华漫天。云绮眼中满是疑惑地望着他。
沉婴笑得很是从容,他正分拣黑白棋子一粒一粒摆回棋盒,察觉到她的目光,便含笑望向她道:“这一局,险胜。”
云绮狐疑地望着他,“公子难道是在和他人隔空对弈?”
沉婴点点头,“此人非但能与我隔空对弈,还能篡改天象,而且我相信他的能为远不止如此,此人真真是……”
沉婴细细摩挲手中的棋子一阵,沉吟半晌,方将它缓缓放回棋盒中,“深不可测。”
“公子说的难道是……”云绮怔了怔,惊呼出口,“九阙之主?!”
九阙是天下最为神秘的一个所在,非仙非道,平日里做一些人力所不能及,神人却不屑于为的隐秘交易,传说游离在九天之外,以云雾遁其形迹,踪迹难寻。
而有关九阙之主的传说更是飘忽不定,他的能力通天,但却从未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更不知他究竟是男是女。
正在云绮思忖之际,水榭之中一瞬间竟亮如白昼,淡淡月华下,几道燃得正烈的焰火,直向云绮激射而来,而她惊恐之下竟忘了闪躲。
沉婴匆忙闪身到她跟前,一边揽过她,匆忙用袍袖收了那几道燃得正烈的焰火。
云绮陡然跌入沉婴的怀中,定睛看时,正对上他的一双眸子,他的脸近在咫尺,她的双手则绕着他的肩,两人的发丝在风中缠绕在一起。
她甚至可以听到他温润的呼吸声,他们之间的距离从未这么近过,她只感觉双颊烫的厉害。
“沉婴公子!”略带愠恼的声音传来,云绮这才注意到两人身旁不知何时竟多了一名女子。
云绮在沉婴身旁见过她几次,只知她名叫玉解。
沉婴微微一怔,缓缓松开了揽在云绮腰上的手,侧身看向玉解,双眉紧锁,“那是九天令火,姑娘怎可用它来攻击丝毫不懂术法之人!”
“难道这便是公子对我为公子求来九天之火的报答吗?”玉解虽然面有笑意,但云绮似乎能从她的眼中看到几分怨毒之色。
沉婴远远望着她,并不上前,“姑娘对沉婴的恩情,沉婴不敢忘却。”
“那便好……”玉解依旧含笑,“不知公子,准备如何报答呢?”
原本幽静的湖水荡起层层涟漪,在昏暗的灯光下,泛起点点陆离斑驳,沉婴收回目光,沉吟片刻道:“自然是……姑娘想要什么,沉婴便倾其所有。”
玉解的笑在昏暗的灯光下,变得异常妩媚。
沉婴侧身望向她,“请姑娘暂至临月阁休息,沉婴稍后便至。”
无边月色,尽染眉间风情,纵是倾国倾城,恐怕也难比得上他那低低的一回眸。
玉解望着他的侧影,神色恍惚,竟一时看呆了,直到他转身直视过来,她这才匆忙敛去目光,嗔笑道:“沉婴,你这个妖孽!”
沉婴斜睨过去,“沉婴究竟是不是妖孽,稍待片刻姑娘不就可以知晓了。”
玉解的脸微红了红,柔媚一笑,双臂已经绕上他的肩,轻启朱唇贴近他耳边,“我等你……还有,以后可别再叫我姑娘了,叫我的名字,玉解……”
他微微颔首。
直到玉解走远了,他这才转身望向木然立在身后的云绮,竟是满目温和。
“我的琴艺,早已经对你倾囊相授,你从我这里再也学不到任何东西,可你却一直不愿离开……难道非要等我亲口说出赶你的话吗?”
云绮怔怔地望他半晌,缓缓垂下首,无言。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向暗处随意挥了挥袍袖,小兽自暗处窜出跃入他怀中,他怜爱地抚了抚小兽的脑袋,转身离去。
夜风来袭,缓缓吹动云绮单薄的衣衫,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之中,她这才颓然坐在地上,一双眼眸尽是淡淡的雾气。
三年前,她在途中遇到受伤沉重的他,一身白袍鲜血淋漓,怀中抱着一只通体雪白的小兽,背上负着一把木质疏落、琴弦尽断的古琴,斜倚在一棵梨花树下,就这样突兀地出现在她的视线中。
她救下了他,可他的伤还未痊愈,便来向她辞行,她自然不忍放他离开。
而她清楚自己根本没有留下他的资本,于是便借口想跟随他学习琴技,要随他一同离开,他自然无法拒绝。
于是她便一直厚着脸皮跟在他身边,直到今日他终于出言赶她。
自她来到他身边的那一天开始,她就无时无刻不在计算着二人的离别之期。
他现在说他的琴技早已倾囊相授,那么,她就真的再也没有理由留在他身边了!看来,离开的那一日,真的到了!
午后的阳光异常温煦,就连原本清爽的风中也夹杂着温暖气息。
临月阁中,沉婴只着一件中衣慵懒地靠坐在窗台上,双目微阖,暖暖的阳光在他脸上镀上一层醉人的暖色,不时有细碎的风传来,鬓发飞扬。
小兽不知从何处突然跳入他的怀中,四只小爪跳来跳去,在他雪白的衣物上留下深浅不一的印迹,他缓缓睁开双眼,宠溺万分地望向它,脸上的笑意像个孩子。
云绮在此时推门而入,他温柔万分地抚摸怀中的小兽,一遍又一遍。
如瀑的长发倾泻下来,小兽正不断地用前爪逗弄着他的黑发,听到开门声,一双水灵灵的眼睛便望向云绮,灵动非常,煞是可爱。
她环顾四周,见屋内的摆设一如往常,残留下来的暧昧气息始终难以散尽,她侧过身问他:“她走了?”
“走了……”他脸上的笑容同照射在他身上的阳光一样温暖,只是那种笑容向来都不属于她,“可你却还未走……”
她就知道他会如此说,只凝目望过去,“公子真的那么想让我离开?”
微风扬起他的长发,小兽好不容易捉住的那绺墨丝,也在疏忽中也随风荡起。
它正想扑过去,却被沉婴提着后颈按在怀中,动弹不得,它抬起那双大眼睛望了望沉婴,复又望向云绮。
“你是不是也想要我对你那样?”他拥着怀中的小兽,仿佛述说着一件和自己毫无关联的事情,自始至终面不改色,“就像昨晚对那名女子一样……”
她的身躯颤了颤,显然不敢相信他刚刚说过的话,咬紧下唇,隐忍着不让自己落下泪来,声音颤得厉害,“公子……为何要这样说?”
“要我如何说……”他缓步走近她,小兽跳到地上,一双眼睛转来转去紧盯着两人,“如何做……你才肯离开?”
她神情急切,“公子难道真的不知道我的心?”
他温声轻笑,语气陡然变得冰冷异常,“我本就无心,如何能晓世人之心?”
她从未从他口中听说过如此强硬的话,只感觉心底某处也被他的话语刺得鲜血淋漓。
她抬起一双泪眼望向他,却雾蒙蒙一片,看不真切,良久才喃喃道:“公子放心,我会离开的……会走得远远的……再也不会出现在公子面前……”
2.公子沉婴
五年前黎国吞并宁国,占领宁国的都城,屠尽宁国皇嗣,将黎国的都城迁到此处,只为那宁国都城百年难得一见的鼎盛龙气。
直到五年之后他们才渐渐听闻,王宫宫殿之下竟是无尽空旷,而在空旷处则生存着上万只异兽。
传说那些异兽曾被宁国的祖先驯服,后将它们驱赶到地底生活。
它们只听命于宁国皇族的调遣,被称为宁国的护国神兽,在百尺地下时刻守护着宁国,一旦它们长久察觉不到宁国皇族的气息,就会冲出地底向侵占宁国的外族发动疯狂的攻击。
本以为那只是一个荒诞的传说,他们从未将它放在心上,可谁知近几个月来,王宫之内连连生出祸事,他们这才忆起往昔的传闻。
那些神兽在地底越来越不安分,大有倾巢而出的意向,而此次的行为更是令人后怕,目标竟直指黎国的国王。
太子忧心如焚,思虑良久,方带人再次出宫,前去离云阙拜访。
离云阙主人的名号,对于黎国百姓来说,可谓是家喻户晓,在百姓口中,他心系天下,宛若神人,任何难事在他面前,只需反掌之功,便可解决。
而且民间更是传言说想要与九阙有所接触,也只有离云阙这一个去处。
但只一点,离云阙主人素来厌恶朝堂之人。黎国太子数次前来拜访,都被拒之门外。
眼见日暮低垂,太子再也顾不得什么尊卑,带领一行人直直地跪在离云阙门外。
“倘若黎国被灭,天下诸国必然觊觎此块土地,到时天下动荡,苦的依旧是黎民百姓,还请先生以天下苍生为念,指点我等渡过此劫!”
离云阙内依旧没有任何声响,就在他们感到无望准备返宫之时,门内突然传出沉吟之声:“敢问殿下,可知在下曾经是何身份?”
太子脸上现出喜色,忙恭敬答道:“在下只闻听先生通天文知地理,圣名远播。
“虽已前来拜访过数次,先生闭门不见,先生名讳始终未来得及请教,更不敢妄自揣测先生的身份。”
“在下曾任宁国国师。”
太子神色大变,虽然当年他并未参与那场战争,但隐约听父王提起过。
当年黎国攻入宁国都城之时,官员皇嗣全部被俘,他们到处搜寻,却唯独寻不到国师苏镜的踪迹。
没想到多年之后的今日才得知他竟好好地活在他们的眼皮底下。
离云阙的大门缓缓开启,太子被请入内。
烟雾绕身,屋内的情形看不真切,只依稀看到身着青衣的男子好像正在祭拜什么东西,男子缓缓从袭袭轻烟中直起上身,转首看他。
萦绕在两人周围的烟雾渐渐散去,太子一瞥到那人面貌,不由得大吃一惊,他没想到宁国的国师竟会如此年轻。
他也终于看清楚男子祭拜的东西竟是一个龙形图腾,上面一只青龙栩栩如生,男子这才缓缓从蒲团上站起身,与他一同落座。
“五年前,城破之日,也正是在下施法牵制神兽动向的关键时刻,那些异兽虽然久居地底,感官却异常敏锐,王宫内的任何风吹草动都难以瞒过耳目。
“可你们竟丝毫也不知顾及,将宁国的皇族几乎屠戮殆尽,倘若在下当初没有施法化去宫内传向地底的一切声响,如今的都城恐怕该是另一番景象了!”
“多谢先生当年的救命之恩。”
“不必说谢。在下这样做为的是天下苍生,那些神兽在地底已经繁衍了上千年,一旦它们全部冲出地底,必然不受控制。
“到时死的不仅仅只有你们,还有天下无辜的百姓!”
“先生以大义为先,我等自愧不如,先生如今可还有破解之法?”
苏镜神色凝重地摇头。
“此事……九阙是否会有解决之法?”
苏镜依旧摇头,沉吟片刻后方道:“在下只知晓最好的办法便是宁国皇嗣以血为令,命令它们永安地底……”
苏镜微微侧目,“只是在下好像听说,宁国的皇嗣,你们一个也没放过!”
太子的脸色一瞬间惨白无比。
屋内的青烟散尽,苏镜随意向门外张望几眼,过了许久才叹了口气,仿佛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
“在下可指点你去寻一个人,倘若他同意援手,或许此事还能出现些许转机……”
太子眼中闪过一抹希冀,“先生所说的人是?”
“公子沉婴。”
3.九天令火
云绮刚走,黎国的太子便寻到了这里,沉婴所居之处没有守卫,太子便吩咐手下候在门外,独自入内。
水榭四周景色宜人,湖光水色尽收眼底,内中茶香四溢,沉婴正在悠然自得地品茗,他抬眼瞥到太子的身影,忙温和地请他入座。
太子依礼落座,随意客套几句,啜了几口茶,便将话语转向异兽之事。
自始至终,沉婴面色如常,好似没有丝毫波澜。
待太子讲完来意,他细细摩挲着手中茶具,微微含笑,“殿下所言之事,在下业已知晓,殿下若不嫌弃,便饮一杯清茶,再行离去吧。”
“公子难道决定置身事外?”
“在下一介布衣,王宫诸事与在下的确无甚关联……”
“公子不为天下黎民考虑,也该为自己考虑!”太子神情极切,“一旦异兽冲出地底,肆虐人间,公子一人恐怕也难以独善其身!”
沉婴抿了口茶,温声笑道:“那在下就待那一日来临,再作打算。”
“王宫贵族与在下何干?天下黎民又与在下何干?”他看向怒火中烧的太子,声调温和,暖人心脾,“吾之性命我都不甚在意,就不劳殿下费心了。”
太子面有愠色,一掌重重落在桌上,茶具纷纷颤动不已,“公子到底是何身份?竟能口出如此之言!”
沉婴眸中含笑,云淡风轻,“一介布衣而已。”
“一介布衣?!”太子冷哼一声,掌心发出一股猛力连带桌上的茶水一齐击向沉婴。
桌子连带着桌上的茶水在两人之间碎裂四散,太子向后退了几步,茶具的碎片在他额上划出一道浅浅的血痕,可沉婴全身上下竟无丝毫伤痕。
太子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再次出手,毫不留情地直击他面门而去。
沉婴这才飞身向水榭外飘去,墨丝尽散,衣袖翻飞,一片湖光水色倒映着他翩然出尘的身影,宛若世间最美的一幅水墨画。
他缓缓立在湖心,含笑看着紧随而至的太子。
太子显然也被此情此景分了心,攻势立即减了几分,沉婴微一侧身便轻巧避过。
轮番攻势逼近,沉婴只守不攻,两人缠斗之时,他袖中隐隐有火光闪动。
几番交手过后,沉婴索性远远避开,“在下术法拙劣,实不能再接殿下招式了。”
“你身上有九天之火……”太子盯着他,眸色深沉,“你是九阙之人?”
沉婴斜睨了他一眼,“殿下以为呢?”
太子见实难从他口中试探出什么,又忌惮他是九阙之人,最后只得拂袖离去。
见他走远了,沉婴这才飞身进入水榭,怔怔望着他消失的方向,嘴角一抹冷却的笑意直凉透心底。
黎国太子饮的茶水中被他加入了一味无色无味的药,所以他才会变得如此冲动易怒,他实不想与他有过多交涉,唯一的目的便是让他早些离开。
一名中年男子不知从何处缓步走来,是一个在黎国为官的宁国旧臣,往昔对沉婴颇多照料,他听到脚步声,头也未回。
“九天令火取到了吗?”男子走近问道。
沉婴押了口茶,缓缓将手中的茶碗放回原处,“取到了。”
男子面有笑意,“手握九天令火,职位仅在九阙之主一人之下,并且拥有一次可以随意调遣九阙的军队的权利……
“看来公子的魅力比起当年还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小兽蹦蹦跳跳跃入他怀中,他轻抚怀中的小兽,眸光渐渐暗了下来,“九天令火,我自有他用……”
男子神色一惊,“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沉婴的目光仿佛穿过了万水千山,回到了遥远的过往,旋即又收回目光望着怀中的小兽,“我答应过九阙之主,九天令火只用一次。”
男子再次问道:“公子不会真的决定就这样放弃吧?”
“我早已经想好该如何做,你无需再多言了……”他朝男子挥了挥手,“离开吧,以后也不要再来寻我了,一旦被人发现,你会受牵连的……”
4.空许诺
沉婴随着玉解来到九阙的第三日,九阙之主终于在这日决定见他,沉婴甫一进入,便听到九阙之主的笑声。
“果真如玉解所言,是个玉树临风的翩翩公子……看来九天令火真是没有白白地借出去。”
不知为何他的笑声中竟隐隐含了几分苦涩。
自上次隔空对弈后,沉婴便对九阙之主多了几分好奇,但却只能透过重重纱帐,依稀看到他高高在上的身影。
他似乎带了一张翡玉面具,玉解侍候在纱帐外,听到这句话双颊微红了红,望向九阙之主嗔怪道:“哥哥,你就会打趣我!”
九阙之主沉沉低笑几声,不再多言。
沉婴温声道:“在下此行,有事相求,还请主上能够援手。”
“公子的来意,玉解已经告诉我了,但眼下尚缺一物。”
“不知主上所言何物?”
“乡土……”九阙之主的目光穿过层层纱帐落在他身上,“故乡之土……”
沉婴微微一笑,“在下知晓了,这就去取。”
谁知他堪堪转过身,九阙之主的声音便再次传来,“明日此时,带着他前来,我定会助你了却多年心愿!”
沉婴惊诧于九阙之主竟能如此通晓他心底之事,不自觉地回首张望过去。
层层纱帐随风扬起,一名身着繁复衣物的锦衣男子正双目炯炯地望着他,两人双眸相对,旋即错开,“在下告辞。”
“玉解,去送送公子。”
“是。”玉解柔媚一笑,跟了出去。
暗夜,微风,沉婴一袭白袍笼罩在微弱的星光下,他正缓缓俯下身,用手摩挲着王宫宫墙之外的土地。
他抬首望了望横亘在面前的这道宫墙,多年以前,他和亲人曾在宫墙之内渡过了那样一段美好时光,可如今却早已物是人非。
他摇了摇头,决意不再多想,小心翼翼地取了一抔黄土装入锦囊中,缓缓站起身,还未站定便被身后的玉解劈手夺了过去。
玉解跃到半空,回首朝他妩媚一笑,“公子倘若追上我,我就还给公子。”话音刚落便已消失不见。
沉婴的面孔隐在夜色之中,脸上的神色辩不清楚,他微怔半晌,便也匆忙跟了上去。
玉解身形如风,在夜色中穿梭来去,十分自如。
沉婴也只得随着她的方向,踩踏房屋墙壁,急追而去,终于离她又近了几分。
眼看就要追上玉解,他的脚步却突然在一处院落停了下来,从一个方位……一个他辨不清的方位,隐隐有熟悉的声音源源不断地传来……
暗黄的灯光透过门窗倾泻而出,屋内传出衣物撕裂之声。
女子极力挣扎,但却仍旧被男子一把推到床上,女子的哭声带着哀求,“放开我……求你放开我……”
灯火被灭,屋内霎时暗了下来,绝望的黑暗中,只余男子急促的呼吸声。
女子仍在挣扎,男子突然不耐烦起来,挥手一巴掌甩向她的面颊,恨声骂道:“贱人!太子将你赏给我们,你应感到无比的荣幸!”
“放开我!”女子极力推拒,纤指在男子身上留下道道血痕。
男子彻底被激怒了,一把扼住她的咽喉:“你这个贱人!既然你这么想死,我就成全你!你……”
男子的话语戛然而止,闷哼一声,陡然僵直了身子,伏在女子身上,再也动弹不得,鲜血蜿蜒了她一身。
女子推开他,拥着破烂不堪的衣物挣扎着起身,望着隐在暗中依旧模糊的容颜,颤声喊道:“公子……”
沉婴这才缓步从暗处走出,一双眸子漆黑如墨,他脱下外衣,掩在云绮身上,将她拥到怀中拦腰抱起。
云绮身子不住地颤栗。
“你怎会在这里?”触手一片温热湿腻,他这才注意到围在她身上的外衣早已殷红一片,鲜血正汩汩不断地渗出,他的眼中满是怜惜,“告诉我。”
云绮伏在他怀中嘤嘤低泣,“黎国王宫中异兽肆虐,宫内之人纷纷叛逃,我行至中途,不小心和叛逃的人群混在一处,被黎国太子捉住。
“他……他竟将我赏给他的手下,肆意凌辱……”云绮哽咽着,突然紧紧揪住他的衣襟。
“公子,你带我走好不好?带我永远离开这里……好不好……”
静谧的夜风袭来,带着丝丝寒气,直透入心脾,良久他的声音才和着夜色传来,“好。”
5.戏将演罢
沉婴抱着云绮刚一踏进大门,便立即察觉有哪里不对,不详的预感瞬间将他笼罩,他忙将她放下,疾步跨入屋内。
他留下的法阵被破,屋内一片狼藉,宁国旧臣就这样惨死在地上,身首异处。
他疾步转到屏风后面,地上是小兽早已僵硬的尸体,雪白的皮毛上尽是干涸的血迹。
他的身躯颤了颤,双拳紧握,指甲刺破掌心,鲜血一滴一滴从指缝中渗出。
他颓然瘫坐在地,颤抖着双手将它拥入怀中,然后便仿佛失了魂魄一般,目光涣散,神色空洞,白色的袍子早已血迹斑斑。
为了保护它,在离开之前他特意从玉解处借来琉璃珠,施用禁术设下极杀之阵。
只要有人意图伤害它,定会丧命于此,没想到他所做的一切原来都只是徒劳罢了……最终他还是没能护住它的性命!
他没想到自己竟是如此没用!
角落的琉璃珠,一遍一遍映现出在屋内发生过的一切。
宁国的旧臣和一名男子一同来到这里,谁知道男子竟趁他不备,在背后拔剑斩下他的头颅。
小兽受惊,四处蹦跳,但却在屏风后面被男子一把捉住,狠狠甩到墙上,鲜血四溅……
男子的面目始终看不清楚,鲜血溅到男子的前襟,金线所绣的金蟒染上了暗红色。
金蟒……黎国太子的服饰……
他凛然回首看向立在门口的云绮,她怔怔地望着他,泪如雨下。
他眼中神色一转,下一刻,她便被一股巨大的力道弹开,重重地跌在地上。
巨大的嘶吼声从地底沉闷传出,房屋一瞬间坍塌殆尽,一道身影从砖瓦碎片中冲出,地面纷纷向下塌陷,异兽从地底一跃而出,嘶吼声响彻天际。
他凝血为令,将一只异兽从王宫深处召到此处。
巨大的恐惧袭来,她朝他的身影哭喊道:“公子……”
他在半空顿了顿,回首只看着她,怔了怔,便决绝地转身,带着异兽远遁而去。
如果不是小兽的死,云绮永远都不会知晓,沉婴竟可以变得如此疯狂。
他带着异兽闯入黎国王宫将黎国太子从宫中擒来,不听他口中争辩之言,撅了他的双目,弄碎了他全身的肋骨。
最后又用剑将他生生钉在墙上,直至他鲜血流尽,失去气息……
天色渐渐亮了,微薄的晨曦中,他抬起头来,触目所及皆是一片血色。
当他满身血迹地推开门,步履蹒跚地跨出门槛,正对上云绮的一双眸子。
云绮正满脸憔悴地守在门外,她的视线越过他,只向屋内扫了一眼,便匆忙别过头,隐忍道:“就为了那只小兽,你竟可以将人折磨至此?”
他苦笑几声,过了许久才开口道:“他不是什么小兽……”声音好似从悠远的过去传来,“他是我的弟弟!”(原题:《宁黎之变》,作者:连年有鱼。来自:每天读点故事APP<公众号:dudiangushi>,下载看更多精彩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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