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苏淮安诗人，淮安诗人星座土土

土土本名张兆华，文化观察者，诗人，江苏省作家协会会员。淮安市文化与知识产权促进会会长，淮安市商标协会秘书长。诗歌作品散见于《扬子江诗刊》《诗歌月刊》《翠苑》等刊物中。著有诗集《忘却之痛》（东南大学出版社2017年9月版）。

无意义

我拍死一只

无病呻吟的苍蝇

像拍死一只

末路之犬

蚊子好斗的

表情。如沼泽中的鳄鱼

我用了九牛二虎之力

才将它

纳为臣子

故事开始，或结束

无实质性的意义

猎物们带有远古的自恋

钟声敲响时

他们乖乖地爬上烧烤架

喋血自饮

薄雾以及深林突显之时

如果谁看到

一群裸奔的野蛮人

衣不蔽体

一定会

眼睛一亮

2022.5.13

（兹以此文，对当下很多“假性创作”和“自辱性写作”进行批判和讨伐。）

潜龙勿用

梦如果从白昼

潜入夜晚

必然有海水滔天

构建咒语般的城廓

智者有言

五十以后的男人

梦中无蛇

否则非富即贵

而我梦中百蛇出没

险象环生

感谢黎明时

那些不知名的鸟儿

她们扑打着我的窗户

将我从梦中唤醒

她们叫声吵杂

羽毛并不艳丽

却如神灵

在晨曦中跳舞

我是自己的孩子

黑夜退却的时候

我将它的某些章节

保留着

作为白天里焕发的种子

2022.5.28

时光里的屈原

云朵低垂

大地被挑在刀尖上

山川已经称不出重量

他乡的路上

大雨滂沱

一个帝王

叽叽歪歪

江水像善解人意的女人

你抱着它取暖

幽暗的水底

那些带着草香的文字

再也没有醒来

你站在历史的序列里

举重若轻

白发是归乡的号角

一群猫

打碎了一只花瓶

花瓶上

一面刻着祖国

一面刻着故乡

2022.5.30

钉子，与幻觉之锤

很多谎言被钉在

奔跑的原野

或梦境的自语里

海水把灯塔

钉在充满幻觉的平面上

蜜蜂的屁股

与逐木鸟的嘴

均以尖锐著称

火烧过的云

熔炼了诸多锈迹

锤子的力度

有时像被脚踢的疼痛一样

卑微而坚强

一切都可以被力学引导

包括深藏在

很多预言里的秘密

以及裸露在

世俗面前的伤疤

2022.6.21

六月之考

天空漂泊不定

河流

在该拐弯的时候

拐弯

在该撞墙的地方

撞墙

无形的角逐

胜过残酷的刑罚

孩子们的奔跑

有点

力不从心

六月

有些梦想

开出了茉莉

有些梦想

渗出了盐碱

课桌倒塌的地方

还会长出新苗

2022.6.7

狙击手

风叩开世界左侧的门

落叶和沙子

在黑夜里抱团取暖

经文被遗弃在建筑工地

好多人的疼痛

从空中和陆地跌落

我已经无力

遏制那些不正常的尖叫

诗人并非野兽

瘦弱的庄稼已日渐颓废

隐喻伴随着豪赌

使我们神经紧绷

梦幻般的狂吠

时常从

某些人的指缝里流出来

我多么希望

自己变成一个狙击手

有时子弹出膛

凶手倒地

2022.5.21

空椅子

栀子花

好像并不开在公园里

曾经挖野菜的男孩

在一种不确定的遐想中

寻找着豆娘子

与蟋蟀合奏的童谣

我要么在公园

要么在去公园的路上

渔歌唱晚

鸟群掠过空洞的椅背

轻风拂去

动荡的时光留下的尘埃

我想告诉那些

一直在朝圣的人们

此刻一切安好

大风起时，星光闪烁

我在低矮之处

能听见许多坚强的心跳

和悲欢离合的清唱

2022.5.2于清晏园

妈妈

河流早已不是昨日的河流

家乡的芦苇、蜉蝣的生物

还有盛开的喇叭花

随着机器的轰鸣

已经退出历史

妈妈

现在你就是曾经的见证

你是那些

流失的时间的一部分

自从父亲丢下他手中的农具

去天涯放牧

我发现你

被香烟炙烤的脸庞

越来越布满沧桑

我一直漂泊在

一座烟火繁盛的城市

离家并不远

但却很少回家

我有时

只是以一种诗人的身份

在电话里向您问长问短

我像无数个

在春天里投入期翼的人们一样

心情时而愉悦

时而风雨大作

请您原谅

我始终没有

向您吐露过抱歉的心声

但我心中

时常埋着一种感动

您二十岁时

就将我带到这个世界

来接受各种洗礼

我在无法预判的节奏里

向着各种方向冲刺

并袒露着虔诚和渴望

妈妈

每当看到您时

我就会从一个自命不凡的诗人

突然跌落

变得安分守己

我能体察到

家乡的天空的凝重

和无法撇开的乡音的凝重

如果乡愁

是一缕终日游移的祥云

或者是一片

给人希望的向日葵

你大概就是那云里耕作的农妇

是那布谷鸟急促的鸣叫里

曾经美丽的村姑

一切都没有终点

时光是晨雾里

被蜘蛛网兜住的水滴

它经不起蒸发

我有时只是

睁大眼睛的失眠者

我无话可说却又感情丰富

妈妈

其实我们都很平凡

也都很伟大

对于村庄而言

我们是昼夜不息的劳动者

和无法逃离的守望人

我们的心里

既装着坚硬的冰

也装着热烈的火

2022.3.19晨

吻

我不想

与一场寒冷错过

因为

茂密和灼热的季节

往往无法种植

一种思想的符号

冬天

显然是

一位胸怀善意的天使

她的冷酷

让我领略到

一种莫名的通透

我吻

冬天的额头

如吻

深夜无声的落雪

2021.10.10午

隐

我如果

打开那扇门

哪怕

我的脚只迈出半步

也即为隐

相比石上的青苔

我们曾经行走如风

梦里的刀光剑影

是疲惫的证据

哪怕我此刻

只心念一闪

隐

抑或是慈悲

我不与东风争高低

不与日月论长短

心中何痛

如若我去寻儿时的梦境

枕水而眠

请别打扰我

因为我与自己的对话

秘而不宣

2021.9.28午

酒，能解我全部的毒

不可否认

我中毒很深

我所有的毒

都源于我的眼

我的耳朵

我的手掌

我左耳听不进

迷茫的笛声

右耳听不进

海的温柔的忠告

我的眼睛

只能看到朝雾里的日影

落霞里的鹜

有一种液体

它清洗我的内部

从头到脚

将我折叠与晾晒

我庆幸

我还在活着

疾病、寡欢、无知

她们没有摧毁我的想象

面对它

我却无能为力

我将燃烧

还给阴郁的雨天里

哗哗的世界

2021.6.28晚

雨，如痛饮

这场雨惊心动魄

无数的家伙

结成联盟

它们潜伏，倾泄

并情有所指

各种金属、树木、玻璃。它们

被敲击出不对称的声响

水面掠过的絮语。时远时近

被人为地复制和粘贴

失重的渡口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睡眠与并不稳定的理想

成了人们最紧缺的预算

他们的语言拔节时

生长痛相伴而生

唯有闪电

将一些负重的羽毛

和虚脱的欲望

洗得干干净净

2021.7.3晨

囚徒困境

又是一段难测的旅途

包括被

这草木茂盛的雨水

浇灌着的

这个上海的夜晚

时间的塔里

逻辑紊乱，且有人奔跑

星星稀稀落落

艰难的哲学已经跌入谷底

思想的虫子

僵直地躺在床上

来时，雨水倾盆

我熙熙然

变成水滴里觅食的鱼群

回时，阳光飘逸

炙烤着

路边漫无边际的庄稼

我问或者不问

时间依旧在曾经的塔里

循环不止

我答或者不答

快乐仍然像失意的蜂群

来去无踪

2020.8.30

自然之序，或时间之吻

早六点

北纬33度的阳光有点热烈

它在司机

荒芜铮亮的头顶逗留片刻

又从容折回

光亮刺眼

隔夜的时钟、酒、还有

乌七糟八的想象

使我的面部肌肉痉挛

我的一只眼

保持着春天优美的弧线

另一只眼

塌陷成三角形的沼泽

路途旷远

许多人内心的冥想

如牧人手中冷却的马蹄铁

我劳多成少

似一匹沉默的驹儿

沿途的风景颤颤巍巍

有的被我欣然接纳

有的却被我断然拒绝

2020.10.10

酒本无言

空气浓烈

72º

手工班手捧秘笈

穿越秦汉

一路走来

千年前的味道

洋洋洒洒

铸成了液体之躯

受人膜拜

风铃如诉

大叶黄杨

为了昭示地下的窖藏

站得身心憔悴

沉默的五色土

不负厚德

繁育了花木，舒展了酒性

好酒不可随饮

不可醉

亦不可不醉

酒本无言

渡尽人间冷暖

人本无言

惊鸿一瞥时

东风不换，正觉如来

2020.5.10于洋河

茅山之约

我们带着秋天的种子

赴一场约会

长亭不长

短亭不短

金樱子

仿佛知道这个春天来得太迟

露出一脸的羞涩

雨儿轻吻失眠的额头

助我们攀行

紧闭的殿堂内

道事如期

香火依旧

我心思凝重

向道及满山的精灵三拜

院内的幼犬拖着铁链

狂吠不停

仿佛欲言又止

鸟儿只看到了云的自由

雨只听到了风的笑声

金樱子默不作声

她有丁香一样的心思

夜光飘逸

灯火漫山

离开时

一群蜂儿正栖于道主的掌心

为我们诵读妙音

那里是世界的中心

2020.4.18

三月，时光的恋曲

——淮安市首届上巳节雅集有感

城市

伫立于季节的岸边

瞭望着

岁月深处的烟火

剪不断的春光

终于焕发出新芽

歌声踏着流水而来

搅动着星星的低语

为我煮酒

我欲放歌

在河之洲

一杯

两杯

三杯

春光扶摇

一人

两人

三人

花香袭来

醉了东风

我手执细柳

挽着

里运河消瘦的背影

晚雨欲来

谁再为我

唱一曲昨日的恋歌

让我携涓涓细流

不舍昼夜

东去，东去

此生

此乡

我无为，亦无不为

清晨

快乐陪我与时光对饮

夜晚

涛声伴我与万物同眠

2020.3.25

叠加

是的。我已觉得沉重

唐朝的诗歌，和

汉朝的瓦砾。以及并非纵向排列的历史

让我呼吸困难

我要越水而去。包括

放弃午夜十二点的钟声

那些留辫子的男人江山不保，难以辩认

我此刻的心思。如水如芒

月色千古，勾引着我，使我的想象只剩下空壳

苦涩的风让青苔连夜生长

我或许。应该从一首未写完的诗里撤出

如果，有一个人立于宇宙混沌

为我研墨、折纸和清唱

2019.6.26晨

空旷

琴。立在夜的边缘

像一架鲨鱼的肋骨

空城计。不演也罢

可是草疯疯地长，蝶儿已死。

谁端坐黄土之台

他的倾诉。声如流水

乱石堆砌的村庄

欲望已死，如千年的胡杨

大地与天空绝裂时，占卜师手势摇晃

眼噙泪光。

你和袍而卧

与草木同眠。黑夜走到尽头时

你用指尖登上远渡之舟。

2019.6.26晚

火锅，烤肉和啤酒

生活的中心，有时

并非诗神栖歇之所。

但仁兄尊口已开，同题诗

逼也要逼出来

我只是想。如果一切都可以用诗歌来解析

那世界将会是什么风景？

我们熬红的眼睛，被沸腾的食物引诱

溃败的生命，在啤酒的夹击之下迅速消解

这是一场竞赛。我们以微弱的智力优势

将万物当着可煮之物

丛林之痛，被我们甩得很远

我无法每次都能捞起，一只失足的鹰的影子。

但众神降临时，我却愿

用一只筷子祈祷，用一只筷子拯救

2019.6.26夜

【十品评论】

诗人何其芳在谈论诗歌的时候曾说：“诗是一种集中反映社会生活的文学样式，它包含着丰富的想象和感情，常常以直接抒情的方式来表现，而且在精炼与和谐的程度上特别是在节奏的鲜明上它的语言有别于散文的文字”。从诗歌的角度看，我们的生活、我们的社会诸多方面都是可以成为诗的素材的，关键在于我们是否具有发现的眼光和创造诗意的能力。一旦发现诗意的闪光，灵感袭来，诗从天降，闪电般地跳出几行诗来，便有语词飞扬，绚烂卓见，缠绵悱恻，曲水流觞。我读着土土的诗，似乎一下就进入到我们生活的现实中来，社会的枝枝叶叶如鳞片一般，以不同的姿势出现，让我们在五彩斑斓中成为诗中的一朵小花、一个意象、一片光斑、一阵心灵的悸动。

土土的一首题为《无意义》的诗，将几个意象画面推到面前：“我拍死一只∕无病呻吟的苍蝇∕像拍死一只∕末路之犬∥蚊子好斗的∕表情。如沼泽中的鳄鱼∕我用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它∕纳为臣子∥故事开始，或结束∕无实质性的意义∕猎物们带有远古的自恋∕钟声敲响时∕乖乖地爬上烧烤架∕喋血自饮∥薄雾以及深林突显之时∕如果谁看到∕一群裸奔的野蛮人∕衣不蔽体∕一定会∕眼睛一亮”。对于诗来说，这是诗人截取的几个意象切片，从哪里截取的，是从我们社会可见的地方截取的，其意义与其意象所指正是意象和意象群表达的那样，自辱与自残从人格上戕害我们自己的声誉，这才成了诗人在诗尾处提示的那样：对当下很多“假性创作”和“自辱性写作”进行批判和讨伐。土土作为诗人，很多情况下是保持着沉默的尊严，他的观察在诗歌中的体现就是批判和隐喻。他的诗写高考是这样的《六月之考》“天空漂泊不定∥河流∕在该拐弯的时候∕拐弯∕在该撞墙的地方∕撞墙∥无形的角逐∕胜过残酷的刑法∕孩子们的奔跑∕有点∕力不从心∥六月∕有些梦想∕开出了茉莉∕有些梦想∕渗出了盐碱∥课桌倒塌的地方∕还会长出新苗”。我没被诗中的描述牵引到“天空”和“河流”中，倒是被严峻的考场氛围压抑着。我似乎迈不开腿，走不了路，更看不到考卷的内容。诗人对“考生孩子”在表达着祝福。也在为“考生孩子”设想未来规划了。这首《六月之考》给人留下一脸严峻的印象，更多的还是停留表面，内在的压力只能去揣摩和判断了。

土土的诗要么就不读，读了就得进入他的思维空间，不能被他留在表面的意象吸引而忽略他其中隐含的另一层意思。《妈妈》就是这样一首诗“河流早已不是昨日的河流∕家乡的芦苇、蜉蝣的生物∕还有盛开的喇叭花∕随着机器的轰鸣∕已经退出历史∥妈妈∕现在你就是曾经的见证∕你是那些∕流失的时间的一部分∕自从父亲丢下他手中的农具∕去天涯放牧∕我发现你∕被香烟炙烤的脸庞∕越来越布满沧桑……”。一开始，这就是一首作者写给“妈妈”的表示情感的诗歌。家乡的“妈妈”朴实而吃苦耐劳，父亲离开家乡就让妈妈失魂落魄，“布满沧桑”，抽烟消愁。“我一直漂泊在∕烟火繁盛的城市∕与家并不远∕但却很少回家∥我有时∕只是以一种诗人的身份∕在电话里向您问长问短∕我像无数个∕在春天里投入期冀的人们一样∕心情时而愉悦∕时而风雨大作……”这二段是“我”的交待，成年以后“我”随后在城市工作，离“妈妈”并不远，但似乎又很遥远。这里的距离感就拉开了空间，使“妈妈”在心里也是可能引来“风雨大作”的原因。下一段的两节正是向“妈妈”吐露的心声，可以对视而默默地在心里述说，就是不能说出口说出声，那是一种自语式的表白，又是心灵的倾述，不用见诸文字也可以感受到心跳的震撼。接下来是：“妈妈∕每当看到您时∕我就会从一个自命不凡的诗人∕突然跌落∕变得安分守己∕我能体察到∕家乡的天空的凝重∕和无法撇开的乡音的凝重∕如果乡愁∕是一缕终日游移的祥云∕或者是一片∕给人希望的向日葵∕你大概就是那云里耕作的农夫∕是那布谷鸟急促的鸣叫里∕曾经美丽的村姑”。依然是独语，依然在倾述，角度略换一下，对自己的虚荣心予以揭露，甚至是不屑，但对“妈妈”的“凝重”是保持着保持着高度重视，并且想到“妈妈”在“凝重”之下的实际状况和背景的严峻。诗人实际上对诗中“诗人”的身份是贬义的看法，而对“妈妈”的“凝重”却是放大其分量和阴郁感的，尽管语言上还饱有着“曾经美丽的村姑”的句子，诗中的情绪已经进入了低声道中。最后两节为：“一切都没有终点∕时光是晨雾里∕被蜘蛛网兜住的水滴∕它经不起蒸发∕我有时只是∕睁大眼睛的失眠者∕我无话可说却又感情丰富∥妈妈∕其实我们都很平凡∕也都很伟大∕对于村庄而言∕我们是昼夜不息的劳动者∕和无法逃离的守望人∕我们的心里∕既装着坚硬的冰∕也装着热烈的火”。最后，作者要告诉“妈妈”什么呢？承认我们来自乡村，起点低，社会的不公不是我们的错，改变我们的命运才是关键点。诗人通篇是在谈自己妈妈恩情和自己过往的状况。与妈妈的交流如通信的语言，又如自说自话。与许多我读过的赞美“妈妈”或“母亲”的诗截然不同，这不是赞美诗，而是自强自立，不甘于命运的放逐，建立强大的心理保护意识围栏，让“妈妈”也能安心和自信。这首《妈妈》还有一层隐含的意思，在与“妈妈”所在乡村世界平行的另一个世界“烟火繁盛的城市”是暗指什么？这两个世界从诗里看隔阂很大，似乎不在同纬度的环境内。这是否是诗人隐喻的另一个精神空间。诗人留给我们一脸庄严，嘴角处却一丝诡谲的笑。

土土写的大多数诗歌文本都在有意识地压抑着情感流露，这不是抒情的事，而是将“抒情”赋予新的内涵，改变诗歌表达的单一方式。学术上称这种具有先锋意识的方式为“零度写作”。土土的诗写俨然有这种“零度写作”影子。比如《空旷》中仅视觉呈现就是可见的图片：“琴。立在夜的边缘∕像一架鲨鱼的肋骨∥空城计。不演也罢∕可是草疯疯地长，蝶儿已死。∥谁端坐黄土之台∕他的倾诉。声如流水……”。从这些画面中我们去感受的是一种情绪，温度是“零”，不再附加人为的温度。而读者也是从“零度”开始，感受作者的情绪，以致变化温度，即“情绪”。再比如《自然之序，或时间之吻》一诗，已经写进生活中很具体的事件了，可语言上依然表露的很没情绪，很“零度”。“……隔夜的时钟、酒、还有∕乌七糟八的想象∕使我的面部肌肉痉挛∕我的一只眼∕保持着春天优美的弧线∕另一只眼∕塌陷成三角形的沼泽∥路途旷远∕许多人内心的冥想∕如牧人手中冷却的马蹄铁∕我劳多成少∕似一匹沉默的驹儿∕沿途的风景颤颤巍巍∕有的被我欣然接纳∕有的却被我断然拒绝”。读完全诗后才会看到诗人想表达的全部意思，情绪的表露很彻底。劳碌、真诚、全力，可得到的却很少，反馈的理解和包容更少，使得身心俱疲，难以释放。这样的一些情绪的积淀，用诗表达，除了这样的“零度写作”可能没有其他更好的表达了。还有些诗句就已经有明确的表达了：“时间的塔里∕逻辑紊乱，且有人奔跑∕星星稀稀落落∕艰难的哲学已经跌入谷底∕思想的虫子∕僵直地躺在床上”（《囚徒困境》）。再有：“我不与东风争高低∕不与日月论长短∕心中何痛∥如若我去寻儿时的梦境∕枕水而眠∕请别打扰我∕因为我与自己的对话∕秘而不宣”（《隐》）。“很多谎言被钉在∕奔跑的原野∕或梦境的自语里∕海水把灯塔∕钉在充满幻觉的平面上∥……∥火烧过的云∕熔炼了诸多锈迹∕锤子的力度∕有时像被脚踢的疼痛一样∕卑微而坚强∥一切都可以被力学引导∕包括深藏在∕很多预言里的秘密∕以及裸露在∕世俗面前的伤疤”（《钉子，与幻觉之锤》）。土土的诗在“零度”中表现的一直向内，向自我，向心灵，寻找能够点亮的灯光。

在我所读到土土的诗歌作品中，还有一类写酒的诗，倒是有些趣味。《酒，能解我全部的毒》一诗这样写道：“不可否认∕我中毒很深∥我所有的毒∕都源于我的眼睛∕我的耳朵∕我的手掌∥我左耳听不进∕迷茫的笛声∕右耳听不进∕海的温柔的忠告∥我的眼睛∕只能看到朝雾里的日影∕落霞里的鹜∥有一种液体∕它清洗我的内部∕从头到脚∕将我折叠与晾晒∥我庆幸∕我还在活着∕疾病、寡欢、无知∕她们没有摧毁我的想象∥面对它∕我却无能为力∕我将燃烧∕还给阴郁的雨天里∕哗哗的世界”。喝酒的感觉在土土这里是身临其境，说是解毒，可字里行间却被“毒”得不轻。酒是文明社会的一个产物，具有文化和技能的属性，“酒文化”曾是一个民族发展的标志和要素。当然，在酒的无限演绎中负面的效应也不在少数。土土以他个人视角和亲身体验，抓住“毒”字下刀，写成这首诗，并且语言中含有着酒醉意。我感觉还是很妙的。写酒诗，土土不止这一首，还有：“好酒不可随饮∕不可醉∕亦不可不醉∥酒本无言∕渡尽人间冷暖∥人本无言∕惊鸿一瞥时∕东风不换，正觉如来”（《酒本无言》）。这个显然就有许多“酒文化”了，而且是很懂的文化人士。

写诗或者不写，这是一个人的事，无需附着“诗人”的名衔。土土早年就爱诗，也做大量的练习。只是环境与工作所致，没有以诗为重，成为自己事业的组成部分。近年来回到诗歌中，觉得还是很热爱诗歌，一出手就展现的不俗功底。尤其对现代诗歌的“零度写作”实践，形成个性的表达方式，为此就应给予点赞。土土的诗歌写作一直控制在自己个性能力范围之内，精耕细作，但求词传达意。在仅有几十首诗中我们看到了心诚与才气构建之作，坚持的和放弃的原本就不是个问题，但摆在我们面前的是只有细读和判断。对于土土的诗歌文本来说特点明显，大致表现在两个方面：一是意象表达很多，生动的词汇让意象更加熠熠生辉，是意象美的典型现象；二是善于比喻，对明喻、暗喻、借喻、博喻和隐喻都信手拈来，皆成乐趣。在土土的诗歌面上似乎永远刻着庄正和严肃，而读透其中奥妙时，你会被他的思考所打动，你会在他设置的世界和社会中感受不同的人生与命运。

2022年9月2日（古盐河边）

作者介绍

十品 本名叶江闽。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写作三十余年，发表作品约500余万字。作品入选《中国新诗年鉴》《中国散文诗九十年》《21世纪中国文学大系·2010年诗歌卷》《江苏百年新诗选》等100多种作品选本。出版诗集有《十品诗选》《一个人拥抱天空》《穿过时间的河流》等十余本，另有诗论集《且看菊花开放》。曾获曾获“野草杯”全国青年文学大赛诗歌一等奖、“诗神杯”全国新诗大奖赛一等奖及“十佳诗人”称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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