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员徐玉玉父母(徐玉玉父亲把大女儿叫回国)
尽管已能坦然面对女儿的离世,但每每提起,两人还是无比悲伤。
封面新闻记者 刁明康 山东临沂报道
山东临沂罗庄区中坦村,在萧瑟的风中,主道两旁的行道树还未来得及落叶,就已经被裹挟进了寒冬。
徐连彬蹲在家门口。已经蹲了很久。
黑色遮阳帽,酱紫色皮衣,瘦弱、佝偻着的身躯,远远看去,整个人像一件被风吹皱的衣服。
徐连彬是一个泥水匠,也是“徐玉玉被电信诈骗致死案”高三女生徐玉玉的父亲。
报警回来,徐玉玉就在这条路上,歪倒在了父亲的三轮车里,再没醒过。
2016年8月19日,徐玉玉接到一个以助学金为名的诈骗电话,借来的9000多元大学学费,被全部骗走……报完警,在回家路上,徐玉玉猝死在家里的三轮车里。
那天,天下着雨。
2017年12月4日,时隔15个月零15天后,随着7名涉案人员的宣判,此案喧嚣散尽之后,封面新闻记者再次来到徐玉玉的家。
“玉玉就坐在马扎上,头歪在护栏边,把我吓一跳……”指着载女儿走完人生最后一程的三轮车,徐连彬的语气异常平静,像是在说邻居家的事。
他说,“钱算什么”,“不能拿女儿的公道换钱”。
把花草当女儿“养”
母亲李自云在院里养了很多花草,这些花草,寄托了她全部的思念。
死亡到最后,真的会变成另一种力量。失去至亲的悲痛,最终也会化成一阵烟——飘走的和看得见的,在别人嘴里;最深沉的,埋进心窝,等待下一个时光重逢……
在徐连彬心里,面对而女儿的猝然离世,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用记忆来守护。就像门前被折断过枝丫的石榴树,阵痛过后,会有新芽长出遮住伤疤。
“卖麻花儿~~天津麻花儿~~”一辆红色三轮车经过,喇叭里拖着长长的尾音,徐连彬赶紧叫住。
自从二女儿去世后,妻子李自云常常把自己关在家里,他怕她憋出事,但凡遇到好吃的,都会买点。
徐连彬今年53岁,妻子51岁。在曾经粮食匮乏的年代,两人经人介绍走到一起,尽管妻子右腿有残疾,两人也没有经历过爱情,但他们相濡以沫,走过快30年光阴。两个女儿也很争气,都考上了大学,大女儿还出国去了新加坡。
“吃麻花了。”徐连彬推开红色大门,李自云正拿着扫帚在清理墙角的菜叶。
听到丈夫的喊声,她抬起头,一瘸一拐走过来,一面小声低估丈夫乱花钱,一面伸手接过。
她身后,不算宽敞但干净的院坝内,摆着十几盆花草。小女儿卒然离世后,李自云就把这些花当女儿养。
不能拿女儿公道“换钱”
载着徐玉玉走完最后一程的三轮车。
花草旁的杂物室里,停着一辆半新旧电动三轮车。
徐连彬盯着三轮车沉默了好几秒,说,“当时玉玉就坐在马扎上,头歪在护栏边,把我吓一跳……”
至今,徐连彬仍清楚地记得,当时他捧起女儿的头大声呼喊,但女儿半闭着眼睛,脸色苍白,一句不答。
他拨打了120,又通知了妻子。
医生赶到,将徐玉玉接到医院。但不久后便推门出来对他摊了摊手,“猝死”。
徐连彬做梦都没想到这个局面。
匆忙赶到医院的李自云更没料到,她脚下一软,瘫倒在地……
那天,徐连彬几乎是抖擞着手,拨通了远在新加坡的大女儿电话,又逐一通知了亲友。
几天后,徐玉玉的骨灰被带回,安葬在了村里的集体墓地里。
“徐玉玉被电信诈骗案”发生后,多名电信诈骗犯被公安部列为A级通缉犯。
徐连彬曾想过,他应该亲自去罪犯家乡寻找,如果找到,“先狠狠揍一顿,再送到派出所”。
但他也只能想一想,连临沂市都很少走出的他,上哪儿去为女儿讨公道?
那时候,接到媒体采访的电话,徐连彬总是重复,“希望法律严肃处理,该有多严厉就有多严厉,最好是枪毙!”
徐玉玉的案子,震惊全国。上至公安部、银监会,下至乡镇、派出所,多部门、多行业联动反电信诈骗。
7名罪犯很快被抓获,案情逐渐明朗,有律师和熟人给徐连彬建议,应向法院提起民事诉讼,“让骗子除了坐牢,还要赔钱”。
徐连彬赞同这种说法,毕竟养女不易。但听说接受民事赔偿,罪犯量刑可能会有所减轻。他毅然拒绝了:“不能拿女儿的公道换钱。”
时至今日,他还是那句话,“钱算什么”。
把女儿遗物“藏”楼上
第一间平房,就是徐连彬的家。至今,他还欠着20多万元的建房款。
2017年7月19日上午,临沂市中级人民法院对被告人陈文辉、郑金锋、黄进春、熊超、陈宝生、郑贤聪、陈福地诈骗、侵犯公民个人信息案一审公开宣判。主犯陈文辉被判无期徒刑,另一重犯郑金锋被判有期徒刑十五年。其余罪犯被判三至七年有期徒刑不等。
那天,亲人、朋友都获准到法庭旁听,唯独徐连彬未被准允,“法院(的人)怕我在里面控制不住。”
就这样,徐连彬坐在临沂中院门口,等了一上午,等来上述结果。
尽管没有“枪毙”的消息,但他还是松了口气,在接受众多媒体采访时,他说:“还行!”
当天,徐连彬回到家,破天荒地让老伴倒了二两酒,炒了几个菜。
吃着吃着,他放声大哭,“就算判了他们无期(徒刑),我女儿也回不来了啊”……
这是他自从女儿离世后,第一次情绪失控。那夜,他的哭声响彻整个村庄。
第二天一早,酒醒。徐连彬走进女儿房间,把能看得到的、有关女儿的东西都收起来。
徐玉玉住过的房间,里面都摆上了姐姐的物品。
事实上,女儿的照片、通知书、衣物,妻子李自云早就收了。李自云害怕看到任何有关女儿的物品,每一件都会剥开她的伤口。
徐连彬请人将女儿最后一件遗物——她睡过的床抬到楼上,然后把门紧紧关上。
徐连彬认为,只要不打开那扇门,女儿就永远在,无论别离多久,父女俩都会重逢。
藏完二女儿的遗物,徐连彬摸出手机,开始四处打电话,只要有活,只要离家不远,他都接。
大女儿被徐连彬从新加坡叫了回来。他说,不想再忍受看不到女儿的日子。
徐连彬说,他会在门前的菜地边撒些花籽,等明年夏天,就会特别好看。
渐渐地,又是半年过去。每天日升日落,出工收工,徐连彬和妻子李自云,逐渐能坦然面对二女儿的离去。
有时候,亲友劝慰徐连彬,他会笑着表示,已经过去了。
2017年12月4日,沂河吹来的风,冷。
徐连彬说,开春后,他准备在门前菜地边撒些花籽,等到夏天,花开了,会特别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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