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焰火是现代主义电影吗（被物化的女性被丑化的男性）

2014年，刁亦男执导的《白日焰火》一举夺得了柏林电影节的金熊奖。

尽管豆瓣评分只有7.4分，但电影获奖依然实至名归，因为它让观众认识了“另一种”华语犯罪片。

没有飙车，没有枪战，没有英雄主义也没有拳拳到肉的打斗，只有文艺气息浓郁的长镜头，意味深长的隐喻式台词，教科书级别的光影比例以及画面留白。《白日焰火》抛弃了动作戏的旧壳，披上了文艺片的外衣，达到让人耳目一新的效果。

但成也萧何败萧何，文艺风格的电影往往会因为在剧情上有所收敛，而难以让观众直奔主题，最终被诟病为“故作深沉”，这正是为何《白日焰火》艺术价值较高，却得不到相对应评分的原因。

特别是电影的结尾，廖凡饰演的张自力，在与桂纶镁饰演的吴志贞经历了摩天轮激情后，隔天就将其举报归案，并在酒桌上庆功，还跳起了一支看似欢快的舞蹈，让不少观众觉得反感。

认为这是廖凡把桂纶镁当成重归警队的“筹码”，既物化了女性，又丑化了男性，最后释放白日焰火的片段更是强行点题，刻意煽情，让电影有一个温暖的结尾。

然而，《白日焰火》真的就是如此肤浅吗？让我们先重新梳理一下剧情，再思考一下为何电影会成为一部评分不高的犯罪片。

一件皮衣引发的连环血案，一个女子如何成为红颜祸水

电影开始于1999年的哈尔滨，刚与妻子因为生活不融洽而离婚的张自力，联手由余皑磊饰演的好友王警官一起侦查一宗刑事案件。

在牺牲了两名队友后，他们看似成功破案，但张自力也因为负伤被迫转业业为工厂保安。

失去队友又失去本职，张自力染上酗酒的毛病，整天浑浑噩噩地过日子。

5年后，张自力偶遇已经成为队长的王警官，并得知最近出现了与99年刑事案件犯罪手法相似的罪犯，已知的破案线索都指向了5年前遇害者的遗孀，桂纶镁饰演的吴志贞。

不想虚度光阴的张自力决定擅自接近吴志贞，希望能从中掌握破案的关键。没想到却在侦查的过程中，逐渐爱上了这个冷艳动人的女子。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99年案件的遇害者，王学兵饰演的梁志军，才是真正的罪犯。梁志军深爱着吴志贞，并用冰刀除去每一个接近吴志贞的男人。

正当他准备对张自力动手时，王警官却碰巧替张自力背了一劫。再次失去挚友的张自力意识到危险正在靠近，凭借出色的反侦查技巧，他成功地掌握了梁志军的行踪及犯罪手法，并说服了吴志贞约出梁志军，最终成功把他正法。

虽然凶手已经伏法，但张自力却觉得案件还有隐情。凭借一件遗落在吴志贞工作的洗衣店的皮衣，他追查到99年案件真正遇害者的身份，并推断出吴志贞才是一切的始作俑者。

他以看演出为由，约吴志贞共同搭乘摩天轮，并向她指出99年遇害者经营的白日焰火酒吧，警示吴志贞自己已洞悉一切，没想到却换来与吴志贞的一夜缠绵。

隔天，张自力举报了吴志贞，庆功、独舞、放白日焰火一气呵成，为观众留下了一个争议的结局。

剧情的故事线其实非常简单，除了王景春饰演的洗衣店老板在前期作为干扰因素，稍微有一点支线剧情外，整个电影都是围绕张自力和吴志贞这一条主线展开，似乎不会存在太多“烧脑”的元素。

但因为刁亦男采用文艺片的拍摄方式，并不是平铺直叙地把一条故事线展示给观众。他打碎了完整的故事线，通过隐喻式的台词提示线索，又通过一些镜头留白把人物的情绪埋藏在表演的细节里。

如果观众在观影过程中只是停留在人物的表面行为，没有根据剧情进展分析人物的情感变化，很容易就会得出一个“异样”的结局，直接影响观影效果，从而影响评分高低。

单纯根据人物的表面行为，许多人都会对楚楚可怜的桂纶镁施以同情，同时对表现猥琐的廖凡以及穷凶极恶的王学兵感到厌恶。如果带着这样的认知去解读电影的结局，那么毫无疑问就会得出刁亦男“物化”女性，“丑化”男性的判断，差评如潮之下评分自然不会高。

然而，吴志贞是否真的如此无辜？梁志军是否铁血心肠？张自力又是否需满脑子都是猥琐之事？我认为需要逐一仔细分析。

三个主线人物，都在伪装自己

桂纶镁是蛇蝎美人还是无辜之人？

桂纶镁天生一张“无公害”的清纯脸庞，为吴志贞这个角色带来不少先入为主的好感。

扪心自问，在吴志贞出场的一幕，谁会想到这个掩面痛哭的瘦弱女子，会是一切事件的始作俑者？而在故事结束的时候，谁又会对这个红颜祸水心生恨意？

但如果用上帝视角再倒回来想想她的行为，明知道自己才是真凶，丈夫也没死，却在民警问话时哭得“情真意切”，心理承受能力和演技不是一般的出色，她真的如表面上那么无辜吗？

张自力是一名经验丰富的警察，他能巧妙识破梁志军的跟踪，并设计反跟踪对方，可见有着极高的侦查技巧。但他跟踪吴志贞却被轻易识破，除了因为梁志军报信外，难道和吴志贞自身的机警没有关系？

吴志贞的内心非常细腻，而且有不一般的识人技巧。她懂得审时度势，合理利用身边人为自己创造最优条件。如干洗店老板虽然无能又惦记她的美色，但是他无法对自己产生实质伤害，又能为自己提供掩护，所以吴志贞一直和他保持若远若近的距离。

吴志贞深知梁志军爱她，能为她牺牲一切，所以利用他替自己顶罪。在发现自己无法摆脱他的控制时，又果断寻找机会把梁志军卖给警察，因为她知道身负多条命案且性格暴戾的梁志军不会束手就擒，所以只要和警察相遇，必然会拼个鱼死网破。

吴志贞也知道张自力对她有好感，所以得知张自力的身份后，就不断引导他除去已成障碍的梁志军。当发现张自力得知事情真相后，更是不惜出卖色相，企图用爱情再次“绑架”一个男人为她卖命。

所以，吴志贞并不如外表那样无辜和可怜，她实际上有着蛇蝎美人的属性，只是披着弱小的伪装博取同情。显然她成功了，不仅骗过了电影中的角色，还让电影外的观众为她“鸣冤”。

桂纶镁凭借天生的外貌优势，把吴志贞这个角色演绎得十分传神。虽然谈不上有让人惊呼的表现，形象气质也过于小清新，但正是波澜不惊的演技以及惹人怜爱的形象，更能激起观众的“保护欲”。

导演刁亦男选择桂纶镁塑造吴志贞，并不是物化女性，而是借“物化”掩藏真凶，下了一盘好棋。

廖凡是好色之徒还是爱得深沉？

张自力刚开始就被一场与前妻在月台上撕扯的戏，塑造出一个猥琐男的形象，先入为主的坏印象让人感觉他就是一个好色之徒。

再加上其因为人生失意染上酗酒的陋习，无论是精神状态还是外在形象，都被塑造成一个霏糜不振的落魄中年男，与传统犯罪片的“光伟正”男主大相径庭，所以不容易让观众产生好感。

但如果抛开外型上的差评，张自力其实是一个重情重义而且专业素质过硬的警察。

队友牺牲，自己也重伤入院，他康复后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去吊唁。即使明知道自己也是凶手的目标，他为了不让王警官白白牺牲，不惜以身犯险，成功用反侦察技巧寻回挚友遗体并掌握了凶手犯罪手法。

但他终究不是一个完人，他会因为失意而嗜酒，因为欲望强烈而与前妻生活不和谐，在酒意上头时还会在工人们的起哄中对工厂大妈上下其手。这些缺点虽然让张自力引人反感，却让角色更具有真实感。

其实在现实生活中，谁能保证自己是一个完人呢？

因为人无完人，所以每个现实中的人，情感都是复杂且难以揣测的，张自力就是这么一个真实的角色。我们因为他一些不当的表现，就定性他是一个猥琐之人，是有失公允的。

刁亦男并没有因为张自力是男主，就赋予他贤者般的性格，反而不断展现出他劣质的一面，难道只是因为导演个人的“恶趣味”？显然不是，他只是最大化还原人物的真实感，顺带模糊观众对剧情的判断。

在张自力“劣性”表现得掩盖下，吴志贞的“恶”埋藏得更好，甚至摩天轮上的一夜激情，也完全被当成是张自力对吴志贞的威逼利诱。一个巴掌拍不响，不排除张自力自身有不轨的思想，但吴志贞下意识的反应，难道不也暴露了她自身的问题？为何都指责张自力翻脸不认人？

其实凭张自力的手段，他没有必要大费周章地把吴志贞约到摩天轮上威逼利诱。摩天轮作为爱情与浪漫的标识，其实是暗示张自力希望能与吴志贞发展成情侣，只要她能悔改，他愿意给她一个约定。

张自力在摩天轮上手指白日焰火酒吧，告诉吴志贞要“主动点”，其实本意是希望她能自首。他对吴志贞的爱是深沉的，甚至明知她是凶手，还抱有幻想，希望吴志贞能主动投案。

但吴志贞却依然想到用色诱控制他，5年的压抑结合对吴志贞的负责感觉，让张自力的荷尔蒙在狭小的空间中彻底爆发，他终究不是圣人，他选择用野性的方式释放自己心中那份深沉却注定无结果的爱。

这并不是丑化男性，而是尽可能真实地还原现实中的复杂情感，让观众难以直接判断角色的感情，从而增加剧情的观赏性。同时，为了让观众理解剧情设下各种暗喻，也让演员能有更大的空间发挥自己。

廖凡明显也不负众望，前半段把形象猥琐的落魄中年男人饰演的惟妙惟肖，后半段通过许多别有用心的表演细节把人物的内心变化一展无疑。

最值得一提的就是那段看似欢快的舞蹈，在喧杂的音乐中，廖凡独自在舞池里发疯似的转圈。细心观察之下，会发现他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沧桑又无奈，让人唏嘘不已。

王学兵是冷血杀手还是为爱痴狂？

梁志军是一个人狠话不多的角色，出场时间晚，全片台词加起来没有十句，却贡献了电影中大部分的暴力镜头。加上王学兵笔刀挂身上的诡异造型，让人不寒而栗。

毫无疑问，梁志军就是传统犯罪片中的大反派。王学兵也把一个冷血杀手的形象演绎得很传神。

但如果因此就把梁志军定义为用于丑化男性的存在，那则是又中了导演的“圈套”。

尽管梁志军似乎对吴志贞表现出扭曲的控制欲，但他的爱其实自始至终都是狂热的，只是在第一宗案件发生前，他们小两口的平静日子并没有机会让他爆发而已。

他为了吴志贞，甘愿做一个不见天日的“活死人”，身份都能不要，又怎会被传统道德体系束缚？所以，他对除吴志贞之外的所有人，都是冷血无情的。

唯独是对吴志贞，不仅甘愿替她顶罪，还在5年里默默守护对方，而且从来不做逾越之举，甚至连搂腰也要再三比划。被警察围捕时，他明明有机会拉上这个背叛自己的女人作垫背，却只是匆匆在她身边经过，最终倒于乱枪之中。

虽然他的做法偏激，展现出来的爱情也不理智。但却为他冷血的形象增添了一点温情，他并不是无情的杀手，只是一个为爱痴狂，并且迷失人性的“受害者”。从他自愿成为“活死人”那刻开始，其实他的人性就已经随着自己的身份一同消失了。

造成这一切的元凶，其实正是吴志贞。她利用梁志军对他的爱，把他的人性和身份剥夺，成为自己的工具。当发现这个“工具人”开始失控后，吴志贞毫不犹豫地背叛了他，甚至在最后与他擦身而过时，还下意识地闪躲了一下，害怕被波及。

综上所述，吴志贞并不是无辜之人，她城府极深，大有蛇蝎美人风范。张自力和梁志军之所以在镜头前展现得如此“丑陋”，也不是为了丑化男性，而是为了在表面上烘托出吴志贞的“无辜”，让观众误入电影是“物化”女性，“丑化”男性的误区中。

这种做法增加了剧情的悬疑感和真实性，同时也容易引起观众对剧情的思考和讨论，增加电影的深度。但由于主流犯罪片都是正义必胜类的直接剧情，如此曲折隐晦的电影，并不是主流观影受众所接受的。

所以许多人只停留在电影的表面理解，并没有深入分析人物的深层行为，在误解中错判了电影的评分。

不同的结局，殊途同归的主题

其实《白日焰火》在国内上映时，导演为了减少观众对的结局误判，刻意增加了最后张自力点燃焰火的镜头，这一幕在柏林电影节的公映上是没有的。

按照刁亦男自己的解释，张自力现身点燃焰火是一种悼念爱情的行为。当时许多人对这个说法颇有微词，认为刁亦男纯粹是强词夺理，都把对方卖了还悼念爱情，简直是“又当又立”。

但是，如果张自力举报吴志贞只是为了“升官进爵”，那他这样公然违法燃放焰火，且不是让自己前功尽弃？警察是纪律队伍，公然违法的人不会有机会得到褒奖。

为何他还要放白日焰火送别吴志贞？皆因他曾答应过要带吴志贞去看表演，可惜吴志贞没有迷途知返，最终身陷囹圄。为了履行自己的承诺，也为了悼念爱情，所以张自力最后燃起白日焰火为她送行。

白日焰火，璀璨但却毫无意义，正如两人曾经短暂的相爱，却注定有缘无份。国内公映版本通过张自力的现身，提示了一下张自力对吴志贞深沉的爱，引导观众思考桂纶镁无辜外貌低下的“恶”。

相较之下，国外送审版本就更符合电影的整体风格。白日焰火不知为何人所放，观众可以认为是张自力，那则会回归到揭示人物真实性格的思考上。观众也可以认为是某个醉汉点燃，这样则会继续被刁亦男设置的圈套深深套住，无法揭示事件的真相。

但不管是哪种结局，结果都是殊途同归的。因为刁亦男早已把答案埋在电影片名里，只要细品一下片名的内涵，得出正确的理解也不是问题。

把主题浓缩到片名中作为最大的暗喻，是刁亦男一贯的作风，此前执导的《制服》和《夜车》也有异曲同工之妙。所以，对于12月5日上映的新作《南方车站的聚会》，大家也不妨用这个方法猜猜主题。

我是一木支危楼，大家对电影《白日焰火》有什么看法？欢迎在下方留下你的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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