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仓山剿匪记(陇雪飞寻梦扎溪街)

占领松林老包的幸骡子,可以清楚地看到陈家院子被紧紧包围的情况。他打算等王一涛进攻失利,就带人冲下山,从后面杀进陈家院子。他哪里知道,战斗力凶悍的民团一营,已经把松林老包团团围住。随着潘龙的枪声响起,文成方已带人发起了进攻。后面赶来的常剑,让耿啸带五连移动到山包的右侧,防止松林中的人往扎溪街方向逃窜。

陈老会长听到松林老包激烈的枪声响起,便对着碉楼上大声说道:老二,你听听枪声,我们援兵到了,一会,外面的土匪决不会是潘云峰民团的对手,不信你等着看。

 陈顺文心里还在嘀咕,这老爷子怎么知道民团会来支援呢?田风的声音此时响起:老爷子,还是你神机妙算。其实,碉楼上的陈顺兴心里明白,平时,陈老爷子总是暗中支持杉树坪民团,潘云业就在镇上开诊所,看到陈家被围攻,潘云业肯定会让人去杉树坪报信,民团会在陈家危急的时候鼎力相助。

从右侧冲出来的民团队伍,此时像一股突发的山洪,拦腰撞退了往右逃窜的“游击队”。这伙人又像是山洪冲散的残渣,向山包左侧溃散。他们哪里知道,雷楚英带着特务连早已埋伏在左侧。溃兵退逃时,被特务连迎头痛击。“砰砰砰”与“哒哒哒”的枪声混合响起,往左侧逃窜的敌人扫倒了一大片。一阵排子枪过后,密集的手榴弹飞入空中,不断落在敌群中,发出“轰...轰轰...轰轰”的爆炸声。

当右侧大队民团士兵杀出来的时候,文成方便知道常剑所带的援军到了,顿时士气大振,便从正面的山包冲了出来。

幸道平见死伤众多,大势不妙,便大喊道:弟兄们,敌人凶猛,快向王司令靠拢!幸道平话刚落口,便带头向陈家庄院的方向逃窜。

耿啸正要带人追赶,被常剑大声喝住。侧面的雷楚英看见是常剑,手中的枪一挥,便带着特务连涌进了松林老包清剿残敌。

从高大山的报告中,常剑已经知道一营全到了青龙镇,便对雷楚英吩咐:楚英,我们从朱家坡过来时,一个打猎的村民告诉我们,关口方向有支来历不明的队伍埋伏在那里。你马上派人去传我的命令,让埋伏在江西街外围的四连,严密注视关口山方向。一会我们大部队发起围攻时,四连要按兵不动,做机动应对。

当常剑知道围在陈家院子周围的人是红军游击纵队,便和潘龙一样变得犹豫起来。杉树坪民团成立的初衷,原是为对付各山头的土匪。民团与游击队无冤无仇,又加上徐政委与文志军曾到过杉树坪,红军指导员夏长风还与民团并肩战斗过,所以,民团上上下下的士兵都不愿与红军为敌。可是王一涛大量的吸收乌蒙山各路土匪,与政委徐策“依靠群众、发动群众,在乌蒙山建立小块根据地”的理念背道而驰。王一涛把大股小股的土匪吸纳进游击队,便把乌蒙山中的恩恩怨怨带进了队伍中。

王一涛正准备向陈家院子发动进攻的时候,幸道平已经逃到他身边。见幸道平慌慌张张的样子,没等他开口,王一涛已经大声问道:幸骡子,小山包失守了?

报告司令,潘云峰民团赶来了,他们人多势众,我们抵挡不住...

王一涛本已心生怒火,真想一枪嘣了幸道平。可是,他却装出大度的样子:骡子,胜败仍兵家之常事,既然他们想救的是省府大员,那么,我们就盯准陈顺文。我再拨五十人给你,只要你缠住小山包上的援军一个小时,我便可以攻破陈家大院,到时生擒陈顺文后,潘云峰自然投鼠忌器,拿我们没办法。

司令,如果你攻破陈家院子只要一小时的话,我拼了这一百多斤,也要带人顶住山包上的敌人!幸道平说完这话,转身对着一群残兵败将吆喝:弟兄们,不怕死的跟我走!

听到幸道平的喝声,天宝寨那群匪兵便跟在他身后,又往松林老包方向杀了过去。

看着幸道平带人离开,王一涛重新对着陈家院内大声喊道:院内的听好了,你们陈家只有区区二十来人,可我有数百精兵。如果等我攻家院子,陈家所有人都得死。但是,在进攻之前,我王一涛还是给你们个投降的机会。陈顺文,如果你是条汉子,就一人做事一人当,别连累你全家。只要你走出来投降,我便饶你全家不死!

王一涛喊了几遍,看到攻心战并没有凑效,便大声吆喝:王麻子你带一连掩护,翟四俊你带二连强攻,三连给我撞大门,攻入陈家庄子后,所有人一个不留,全都赶尽杀绝!    

王一涛的喊话,反到激起了院内人的同仇敌忾之心,当敌方发动进攻时,田风手中的机枪,对着墙外进攻的敌人点射。院墙内的人,从围墙枪孔里专打用木头撞大门的士兵。双方配合得十分默契。一时间,双方攻防进入相持阶段,虽然外面的士兵进攻十分猛烈,却也奈何不了陈家院里的人。

  潘云峰陇雪飞一行人来到扎溪镇的时候,才是下午四点过。因为陇雪飞自小会做扎溪大雪天的那个恶梦,所以,到了扎溪后,陇雪飞便让豆花安排大家停下来,住进湖广街的兴隆客栈。潘云峰知道陇雪飞身上的伤没有痊愈,正希望她慢慢的赶路。

  扎溪镇北高南低,地势起伏,河流纵横交错,森林茂密,是个有山有水的山间坝子,一条扎溪河从坝子缓缓流过,汇入赤水河后流入长江。

  扎溪镇地属云南管辖,但风俗及生活习惯比雄山县城更川化。作为从乌蒙山北出巴蜀的门户,扎溪镇显得热闹和繁华。人们平时爱说的扎溪街,并非指扎溪镇子的某条街,而是对扎溪县城的一种习惯性称呼。扎溪镇上有两条主街,一条是背靠着狮子营小山通向四川方向的湖广街;另一条街是与湖广街形成“丁”字形的山货街。湖广街铺着青石板。从明清时,这里就是马帮出乌蒙、入蜀南的地方,所以,街上的青石板早被马蹄踩踏得光滑油亮。

  湖广街的两旁是鳞次栉比的土木结构房屋,青一色的土石基脚,木立的房架。这条街商号客栈云集,江西会馆、巴蜀人家、大滇商号就座落在这条街上。湖广街上供马帮歇脚的客栈比比皆是:大滇客栈、聚源客栈、鸿运客栈、兴隆客栈等,潘云峰一行人住宿的兴隆客栈就在湖广街上。

  湖广街往西南方向走,快到街尽头的地方有条小横街,这里是扎溪镇出名的烟花柳巷。每晚掌灯时分,巷子屋檐下的粉红灯笼,发出诱人的彩光,脂粉味飘荡在空中,熏得过往的行客晕乎乎的。那些大胆的窑姐儿站在房檐下,喊声软得发腻:哥哥,来耍不...耍一下嘛...要不要得?

扎溪街著名的青楼“须尽欢”便座落在这条小岔街。“须尽欢”三年前叫“花满楼”,生意并不好。后来,一位从秋原师范学校毕业回来的才子对老板说,“花满楼”太俗,改为“须尽欢”更好。说也奇怪,自从这位叫安咏的才子为青楼改名后,“须尽欢”的生意蒸蒸日上,财源滚滚,老板也把安咏奉为座上宾。

其实,安咏取名之源来自唐朝诗人李白的《将进酒》: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

  李白的这首诗中,有“人生得意须尽欢”一句,安才子便取了最后的三个字,作为青楼之名。

“须尽欢”虽然占地规模没有雄山城的“花千树”大,但是名头的响亮却盖过了“花千树”。过往的马帮中流传着一句顺口溜:“雄山有个花千树,到了扎溪须尽欢。”因为每年从这里上云南下四川过贵州的客商多,对这些行走江湖的马帮客来说,“须尽欢”无疑是一个销金窟,就算马帮赶路错过了时头,马帮客也会连夜赶往扎溪住宿,在这里找个相好的窑姐儿缠绵上一夜。

过仓山剿匪记(陇雪飞寻梦扎溪街)(1)

遥远的乌蒙山

此时,青龙镇陈家院子外的枪声已经停了下来。

  王一涛见对陈家久攻不下,变得急躁起来,大声地喊道:翟四俊,你带人找些梯子来。另外多扎些火把,点上洋油,准备烧房子。

听到院外的王一涛要用火攻,陈老会长心中焦急起来。他在心里长叹,天要灭陈家呀!他一直不明白,为何杉树坪民团攻占了松林老包,就停止不前了!

院里的文泰来到是猜到了常剑的心思,他是不想把这帮“游击队”赶尽杀绝。

比陈老会长难过的,要数二儿子陈顺文。此时,他坐在碉楼的楼板上,背靠着石墙,思绪万千:本以为十年寒窗后,熬成了省政府大员,可以光宗耀祖了。殊不知,到了雄山,他这个省府大员的招牌,却给陈家带来了灭顶之灾。想到这些,陈顺文情绪变得十分低沉,大声喊道:田风,给我一支烟。

田风抱着机枪盯着院外,大声问道:二哥,你是要抽烟吗?

田风,有没有烟,给我一支!

这次,田风听清了陈顺文的话,头也没回便大声说道:二哥,我不抽烟,那来的烟呢!如果你想抽烟,就下楼去抽,碉楼上没事,有我在,谁也攻不上来!

此时的田风很沉得住气,近一年的生生死死的经历,已经让他由一个白面书生变成了一个冷酷的战士。看到今天的情形,田风在心里评估,现在情况还没有在落雁村那日危险:在自己的家乡青龙镇作战,有陈家的围墙可依,松林老包上还有杉树坪民团的救兵。

院外的“游击队”已经从江西街上抢来五架木梯,眼看着第二次强攻又要开始。倮娜提着步枪爬上碉楼:田风,潘团长是怎么搞的,到了松林老包就不动了?

田风还没回话,李娟已经接口说道:我们宋专员就怀疑潘云峰“通共”,你们现在想依赖民团救我们,是不是有些异想天开?另外,据我所知,潘云峰已经跟着陇特派员去了泸州!

什么?潘云峰去了泸州?李小姐,你从什么地方得到的消息?田风双眼紧紧的盯着李娟,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些端倪。

坐在楼板上的陈顺文当然明白田风话里的意思,是怀疑李娟泄露了陇雪飞的行程。

李娟此时变得有些结巴:好像...好像...

田风没让李娟再说下去,转脸对陈顺文提高了声音:二哥,我终于明白了,共军为什么会精准的在陈家老坟山伏击你,显然,你的行程已经被人泄露给了共军!

陈顺文双眼盯着李娟,大声说道:田风,你得给我查,不查出内奸来,我就免了你的职!

田风肯定是要查的,不过,有潘团长在陇特派员身边,我反而放心了。杉树坪民团战将如云,我敢保证这帮匪军攻不进陈家院子!二哥,你大可放心!陈家院中就有个会打仗的文泰来,他本就杉树坪民团的作战参谋。

  倮娜的话刚说完,王一涛在院外已经带人又发起了冲锋。这一次进攻,与前几次大不相同,进攻的人分成三拨:一拨人用火力猛攻碉楼;一拨人用木柱撞击大门;有一拨人搭梯子翻围墙。木头不断撞击大门时发出“嗵、嗵、嗵”的响声,震得碉楼上的陈顺文胆战心惊,李娟紧紧抱着陈顺文,一脸的惊恐。

  抱着木头撞大门的人被文泰来几人乱枪射倒之后,王一涛马上拿枪逼着其他的士兵跟上。大门被不断撞击,粗大的门杠已经发出了“吱呀”“吱呀”的响声,眼看门破人亡的厄运,就要降临在陈家人的身上。

此时,只见松林老包上,两颗信号弹升入空中,随后,空中“呜呜呜”的声音响起,上过黄埔军校的王一涛知道这是迫击炮炮弹飞在空中发出的声音,便大声喊道:兄弟们,有炮弹,快卧倒!快卧倒!

但王一涛的喊声还是迟了,炮弹已经落在陈家院外的大门前,发出了“轰隆”“轰隆”爆炸声,最后,一阵震天动地的喊杀声传来...

听到喊杀声,陈顺文像个刚充满气的皮球,一下从楼板上弹起,大声说道:我听见了炮弹的爆炸声,不是民团,是龙团长警备团的士兵,他们才有迫击炮!

田风和倮娜没有接话,继续向院外不停的射击。

喊杀声渐渐逼近,杉树坪民团已经对“游击队”形成了包围之势。王一涛气急败坏地大喊:弟兄们,快撤!快往关口山方向撤...在王一涛转身逃跑时,他恶狠狠地向地上奄奄一息的陈顺国补了两枪。枪声过后,陈顺国两脚一蹬,落下了最后一口气。

兵败如山倒!王一涛带着溃军,开始向关口方向逃窜,陈家前面大片没有插秧的水田里,满是溃军,这帮陷进水田的溃军,成了民团士兵的活靶子。

狡猾的王一涛没有往水田方向冲,而是带着一群残兵,顺着赶场路逃向关口山,齐孝勇带三连追了过去!

三连追出了青龙镇大约五六里地,见着王一涛带人爬上个小山包,一群士兵便争先恐后的往山上冲。突然,一阵排子枪响起,冲在前面的士兵,已经被乱枪射倒在地上。

齐孝勇大喊:弟兄们,往后撤,注意隐蔽!

等到潘龙带着大队士兵赶来,才对小山包实行合围,可是,山包上却没有一个人影,王一涛早已经逃之夭夭。

  农历三月,正是扎溪街吃苦笋的季节。陇雪飞知道苦笋营养丰富,清热祛火、消暑解毒,从小就特别爱吃。自从到昆明东陆大学上学,她就一直没吃过苦笋。陇雪飞让林怀忠点了鲜肉炒苦笋,鸡汤煮苦笋后,外加了一份凉扮苦笋。看着陇雪飞吃得津津有味,潘云峰的脸上露出了少有的笑容。

吃过丰盛的苦笋宴,陇雪飞打算去扎溪街寻找恶梦中出现的地方。潘云峰不好阻拦,只好带人跟在她身后,在湖广街慢慢地闲逛起来。

当几人逛到湖广会馆附近“哥弟饭庄”的店面时,陇雪飞看到这段街道和时常梦中出现的情境,依稀相似。正在她停步仔细观望,突见一个满脸横肉、身材肥胖的中年妇女,揪住个蓬头垢面的小乞丐,用竹条不停的抽打。恶妇一边打,一边骂:你这个有娘生,没娘养的私娃子,让你偷吃客人的东西...让你偷吃...

看着竹条雨点般落在小叫化子身上,豆花大步上前,一把捏住中年妇女的手,大声的喝止:住手!

满脸横肉的恶妇抬头盯着豆花:难不成这叫化子是你生的私娃子,心痛他了?

啪啪,豆花已经给了她两耳光。豆花的左手一用劲,满脸横肉的恶妇痛得像杀猪般地叫唤起来。

听到中年妇女的嚎叫声,饭馆里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提着把明晃晃的菜刀,冲出屋来。他刚把菜刀刚举在空中,只听到的余常梦大声吼道:把刀放下!提刀男人抬眼看去,一只枪已经对准了他。

看到余常梦手中的枪,提刀男人举在空中的刀停留了大约两三秒钟,然后,手慢慢地垂下来。随后,他脸上强行堆出了笑脸:女好汉,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陇雪飞走过去,摸着小叫化的头,让豆花拿出两个银元,放进了小叫化子的手中。才对着那个蛮横的中年妇女说道:这位大嫂,小孩偷吃客人的东西,说明他饿慌了,以后如果你再欺压良善、出口伤人,我定让你吃官司。这孩子吃了你什么东西,我赔你!

听到陇雪飞这样说,豆花从身上掏出一张纸币抛在中年妇女的面前,然后转身牵着陇雪飞的手离开了“哥弟饭庄”。

此时,陇雪飞再没有“寻梦”的心情,她拉着豆花的手,带着一群人返回了兴隆客栈。直到陇雪飞一行已经走远。那个满脸横肉的中年妇女,嘴里还在不停地叨唠:太像了,太像了,真的太像年轻时的她!

刚才提着菜刀男人对着像是梦呓的女人问道:天凤,你说谁像谁?

那个叫“天凤”的中年妇女仿佛才苏醒过来,对着“菜刀”男人说道:当家的,先进屋子,一会我慢慢跟你说!

就在陇雪飞一行人逛回兴隆客栈的时候,只见老鸹寨晚娘正在兴隆客栈的院子里,给脏兮兮的小叫化子洗脸,豆花看到晚娘,一下跑过去,抱着晚娘便撒起娇来。看到陇雪飞进了客栈的院子。小叫化子指着陇雪飞几人,对着晚娘说道:大娘,就是他们救了我。晚娘搂着豆花,用慈祥的眼光看着陇雪飞:陇小姐,怎么会凑巧遇上你们呢?

陇雪飞也有几分吃惊,便对着晚娘问道:夫人,我们似乎很有缘份呢,你怎么也在这里?

陇小姐,我是准备回泸州永宁一趟,住在这个客栈。晚娘说完话,又瞟了潘云峰两眼。

潘云峰感觉到,晚娘在客栈出现,肯定不是什么“巧遇”,便接口说道:晚娘,我们也去泸州,要不,明天与我们同行?

潘云峰本是试探晚娘的话,可是陇雪飞听到这话后,便恍然大悟,在心里说道:原来,这晚娘是想她儿子潘云峰了。

就在陇雪飞沉思的时候,山娃已经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对着潘云峰说道:五少爷,夫人随时都在叨念你呢,既然同路,我们就跟着你走,夫人了也好在路上多陪你几天!

听到山娃的话,陇雪飞接口说道:夫人,你有段时没见到豆花和云峰了,今晚你就和豆花住一间吧,我和小余一起住。

豆花高兴地牵着晚娘的手,上了二楼。山娃在店里买了一大碗饭菜送给小叫化子,正想跟在鲁豹子上二楼。鲁豹子转身瞪着山娃:山娃,我警告你,我们家五爷真不是你们老鸹寨的少爷。

豹哥,你说了不算!如果潘团长不是夫人的儿子,怎么会三番五次救夫人和我呢?山娃嬉皮笑脸地对着鲁豹子说道。

山娃,既然跟你说不清,我就赖得理你。鲁豹子说完便要转身上楼,山娃却一把拖住他:豹哥,听说你不但枪法好,而且武功特利害,我想拜你为师习练清拳!

鲁豹子毕竟还是个大孩子,听到山娃这样称赞他,便得意地说道:要习练清拳可以,但从明天起,一路上得改口叫我“师傅”,还得帮着我背东西。

好,师傅,五少爷那支步枪我来背!山娃高兴得跟在鲁豹子的后面屁颠屁颠上了二楼。

此时,饭厅一个头缠黑帕、腰挂短刀、看上去像个马帮客的男人,趁着这群人没注意,便悄悄地离开了兴隆客栈饭厅 ,向“须尽欢”方向飞奔而去。他哪里知道,住在一楼的常富贵早就瞄住了他。看见他出了饭厅,常富贵几步跃出客栈大门,跟了出去。

趁着天未黑透,文泰来带着肖山几人,在陈家前的水田地里,不停地翻看士兵的尸体,但是,直到天快黑时,也没有看到文志军或是洪波的踪影。

当文泰来从水田回到陈家庄院外,只见文成方带着丁关友一帮人,押着五六个游击队员,正往陈家院子走。文泰来看,走在前面那个二十二、三岁的游击队员,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便大声喊道:文副连长,你等一下!

文成方听到喊声,停下了步子,转身一看是文泰来,便一个立正向他敬了个礼:文参谋,有什么事?

文泰来虽然没有穿军服,仍举起右手,回了个军礼:文副连长,你把这几人先交给我,我要审问下。

文成方没有犹豫,便把五六个俘虏交给了肖山几人,才带着一群士兵去了陈家院子。

  今晚,陈家院子内还是灯火通明,但是,没有了昨晚欢乐喜庆的气氛。教书先生陈绍明坐在堂屋里,与堂弟陈老会长在说着话,一会,潘龙一身戎装,带着高大山、文成方、齐孝勇、雷楚英、丁关友进了堂屋。

潘龙一见到陈绍明和陈老会长,便取下军帽交给身后的丁关友,双膝跪在了俩位老人的面前:两位外公,是外孙来迟了,才让大舅三舅遭了这帮匪徒的毒手...

潘龙的话还未说完,陈老会长已经弯腰扶起他:贤外孙快请起,你带民团救了陈府二三十口人,对我们陈家已是大恩。来...坐在我和你外公中间!

当潘龙站起来时,看到了陈老会长身后站着的陈顺兴、陈顺文、陈顺民几人,便说道:大外公,你看我几个舅舅都是站着,我那敢坐下说话,外孙还是站着回您老的话。

陈绍明这时开口了:他大爷,潘龙这孩子从小就懂礼数,你就别难为他了,让他站着说话吧!

既然陈绍明这样一说,陈老会长也不好再坚持让潘龙坐正中。后面站着的陈顺文心里到是觉得这个潘龙不急不燥,有大将风范。便接着陈绍明的话:大伯,这就是我大姐的大儿子潘龙?我只记得他小时候在你的私塾上学的样子。

其实,陈顺文只大了潘龙两岁,但他是潘龙的长辈,又是省政府大员,说话是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

顺文,他是你大姐家的老大,还有个老二叫潘虎,你可能小时候见过潘虎。潘虎一身好武艺,现在已经是民团的连长。陈绍明说到这里,面对着潘龙问道:你弟弟潘虎为何没跟你来呢?

潘龙恭敬地答道:回外公的话,潘虎跟着我五爷,去执行别的任务了,今天就没有跟来!

这时,陈顺文才上前,拉着潘龙的手:小龙,我看你是个厚道的伙子,这次二舅要奖赏你,你说,给二舅要点什么?

二舅,清匪剿共,本就是杉树坪民团的份内之事,外甥哪敢给二舅讨赏!何况,您老不在家时,大外公和顺兴大舅一直对杉树坪民团关照有加,平时不是送钱就是送粮,还送衣服送弹药。我五爷去年回乡时,带人去泸州买枪弹,还是我顺兴大舅帮着通的关。我五爷潘云峰一直都感恩陈府,正找不着报答陈家的机会呢!潘龙不亢不卑的话,让陈老会长和陈顺兴听上去心里很受用,暗暗称赞潘龙是个“懂事”的青年。

以前,陈顺文只在秋原的《匪情通报》了解到杉树坪民团的厉害,这次,亲眼见证了这支如狼似虎的队伍,心里佩服龙主席的战略眼光。既然龙主席要收编他们,他就得提前做些铺垫。想到这里,陈顺文说道:潘龙,你叔外公和你大舅给你的奖赏你要,难道二舅给你的奖赏你要拒绝吗?是不是不给二舅面子?

陈顺文装出一脸嗔怒的样子。

一边的文成方赶紧用肘戳了下潘龙,潘龙才说道:潘龙哪敢拂二舅您的面子,我正等着二舅的奖赏呢!

这样,你大舅是个有钱人,民团伤亡士兵的抚恤金,让他先代我给你一万大洋的。另外地,刚看到你们使用迫击炮,这炮弹金贵,我就奖赏你十箱迫击炮弹,如何?

听到陈顺文的话,不仅潘龙喜出望外,就是站在他身后的齐孝勇文成方,也用眼睛看着潘虎,生怕他再推辞!

这次潘龙没有客气,而是一个立正,向陈顺文敬了个军礼,大声的说道:我代表青龙镇杉树坪民团八百官兵,感谢二舅的关心!

一听潘龙的话,陈顺文心里“格登”了一下:原来,潘云峰已经有了差不多一个团的人马,怪不得吴大麻子不敢惹他,安恩甫拿他们没办法,要是这帮人被共军收编了,才是乌蒙山的大患呢,好在龙主席让陇雪飞紧紧地“拴”住了他们。

站在一旁的李娟也是心里一惊:怪不得宋思湘一提到潘云峰就气馁,看来潘云峰确是个带兵的料!李娟瞄了瞄潘龙,在心里突然想到了一个分化杉树坪民团的主意。

其实,陈顺文并不知道,潘龙也是打了些“掩护”,他没有把才招的新兵人数报上。自从潘云峰带人打下吴家堡吴维方家之后,便有钱有粮养兵,今年初民团又新招纳了两百多新兵,现在,民团总人数早已经超过一千人。陈顺文还想说什么,突然,门外的家丁来报,说青龙镇镇长李玉轩求见。陈顺文心里骂道:这老东西,在陈家被围攻时,不见他的人影,现在“共军”被打跑了,才来凑热闹。陈顺文本不想见他,但是,陈老会长已经对着家丁说道:快请李镇长进屋!

潘李两家有仇,潘龙不想见到李玉轩,便说道:二舅,为确保你的安全,我已经安排部队驻防青龙镇。如果您没有别的指示,外甥就告辞了。

陈顺文把手一挥:小龙,你们就先走吧,明天,我让龙团长先拔些炮弹给你们!

是!潘龙双脚立正向陈顺文敬了个军礼,才带着齐孝勇等人离开了陈家。这一次,陈顺兴从内心感激潘龙这伙人,便带着田风,一进把他们送到了陈府院门外。

陈顺泰的伤势很严重,在潘云海的诊所里无法实施手术,陈老会长已经找人马上把他送去县城卫理会医院。陈顺文暗暗叫了陈家的一个家丁,跟着这伙人去县城。他让进城的家丁通知龙正荣,明天带一团驻到青龙镇。陈顺文吃了这次大亏,决定开展报复性的清剿活动。

过仓山剿匪记(陇雪飞寻梦扎溪街)(2)

老鸹寨

此时,在松林老包树林里的文泰来,听到俘虏交待,三弟文志军没有来参加攻打陈家时,他才长长地松了口气,心中的一块石头便落了下来。

 文泰来让肖山放了几个俘虏,六个士兵趁着夜色,往三岔河方向飞奔而去。

 回杉树坪的路上,常剑一直在闷着思考,是谁在关口山救走了王一涛一伙?但是,文泰来心里担心的,却是陇雪飞的安危。文泰来知道,既然王一涛敢对陈顺文设伏,就一定会对陇雪飞下手。文泰来想到这里,便对着常剑说道:常副总,我还是担心我妹妹的安全,明天,我还是带人去泸州。

  文参谋,我也正有此义,不过,嫂子有身孕就别跟着去了,让她待在杉树坪吧。

  常剑说到这里,停下脚步,附在文泰来耳边,小声道出了他计划。只见文泰来不停地点头,鼻子还不停的发出“嗯嗯嗯”的回应。

  夜深了,残月早已从扎溪的万仙山方向落下。此时,在兴隆客栈的外面,一个黑衣人正用手中的匕首,轻轻地往上拨弄着院门闩。过了一会,门闩被拨开,黑衣人轻轻地推开了院门,轻手轻脚的进了客栈院子。

  黑衣人蹑手蹑脚的来到院中的水缸前,从包里掏出个小纸包。他静静地在水缸前站了一会,最终没有把纸包中的东西撒在水缸之中。

 只见黑衣人把小纸包重新放入怀中,然后,拨出腰间的匕首,轻手轻脚的走向楼梯。

别动,再动就打死你。随着常富贵的喝声,院中的角落里两个火把一下亮了起来。

 二楼上的潘虎,已经拿枪对准了楼梯口的黑衣人。

  只见黑衣人突然身子往外侧一闪,一个侧踢腿,踢落了常富贵手中的枪,然后,侧跃到了常富贵身边,手中的匕首抵住了他脖子。

 许二愣大声喊道:放下你手中的刀,否则我一枪打爆你的头!

  二愣,别开枪,让他走吧!

  黑衣人听到潘云峰的喝声,揪着常富贵的后衣领,慢慢地退回到院门前,然后,把常富贵往院内一推,闪身出了院门。

 潘虎冲下楼来,跑到常富贵身边,关切地问道:富贵,他伤你了吗?

 虎哥,她没有伤我,她是个女人,我还嗅到她身上有香味。

 潘虎推了常富贵一把,口里说道:没出息的东西,刚才命都差点没了,还想着女人。

 虎哥,她真的是个女人,我从不打女人,否则,她会在我手下逃得了?

 潘虎愣了常富贵一眼,低声吼道:回屋子睡觉吧,明早还要赶路呢!潘虎说完,转身上了二楼。

 早上,陇雪飞刚起床,晚娘已经进入她的房间,对着正在穿衣的陇雪飞说道:陇小姐,我看看你的伤好完没有。

 晚娘说着话时,已经走到了陇雪飞身边,掀开她上衣察看伤势。晚娘掀开他上衣,陇雪飞胸前的银锁已经跃入晚娘的眼帘,不过,这次晚娘没有太多激动,而是细看了陇雪飞的伤疤后才说道:孩子,这些天,你可不能多动了,我给你穿衣梳头。

  听到晚娘的话,陇雪飞乖巧地站着,让晚娘给她穿好衣服,然后又坐在了盆架前,让晚娘给她梳头。

  当豆花端着一碗鸡汤地入房间的时候,晚娘已经为陇雪飞梳完了头。晚娘接过豆花手里的鸡汤,一口一口的喂到陇雪飞嘴里。

  陇雪飞喝着鸡汤,想到过世的娘亲,眼泪流了下来。

  晚娘伸手为她擦干了眼泪:孩子,别哭,这一路上,我来照顾你。

  不知是何原因,陇雪飞竟然点了点头,对着晚娘说道:夫人,你就像我的娘亲一样。

  听了陇雪飞的话,晚娘的身子抖动了几下,眼里的泪水差点掉下来。

  此时,楼下传来潘云峰的喊声:夫人,陇小姐,下楼来过早了。趁着豆花出门向潘云峰回话的时候,晚娘转过身去,偷偷地擦去眼中的泪水。

  陇雪飞一行人吃过早点,便从扎溪街出发去泸州,她至今还不知道,押在雄山警察局的重要证人王宗汉,已经被陈顺文枪毙在了八里坡。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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