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门口有标记是怎么回事(你家门口有这种标记吗)
你可以留意下,你家门口有没有出现过这种“神秘符号”:
如果发现了,那说明你有可能被小偷盯上了。
网上有人列出了小偷团伙常用的标记。
这些标记各有含义,比方说一个对勾,表示白天经常有人在,晚上回家很准时;一个闪电的符号,表示白天偶尔有人在,晚上回家很不准时。
但今天故事里有一个资深小偷,他说这也不全对。
因为在不同的盗窃团伙里,所使用的符号不一样,行事规矩也不一样。
这个小偷,是作者杨不换曾经的狱友。此人偷技高超,哪怕是狱警24小时看守的东西,他也能偷来。
虽然偷东西许多年,他却坚信自己和其他罪犯不一样。
只因为他一直坚守师父“山东贼王”立下的规矩——“盗亦有道”。
1998年,我在监狱服刑,却拥有自己的办公室。
这是因为,我是犯人中的学习委员,要协助狱警管理犯人、组织犯人进行学习和监区文体活动。
办公室是我的特权之一,此外,我还能对其他犯人奖励和扣罚“减刑分”。巴结我的人不少,我都尽量能帮就帮。
那天,又有一个犯人走进我的办公室,递给我一条烟。他个子一般,有一双大眼睛。这个人叫做小海,我先前就认识,但是并不熟。
我马上明白,他也想求我办事。
我们监狱的改造项目是挖煤,小海起初是在矿井下干活,嫌活重又危险,闹着换到了矸石山上,工作轻松,减刑分却赚得慢。
他说,下个季度减刑,可减刑分差3分,怎么也赶不够,如果这次不够,要在监狱多待半年。
3分对我来说,太容易了。
在一次《服刑人员行为规范》考试前,我偷偷把答案告诉了小海。他考了满分,受到监狱奖励,顺利减刑1年2个月。
小海为了报答我,说:“杨学委,你想要什么尽管开口,只要是监狱里面有的,我都能给你搞到手。”
这个牛皮可吹大了。我听他这么讲,就开玩笑说,八监区养猪场那里有两棵杏树,谁都知道那两个是宝贝,看看谁能弄来了。
杏树结的杏子都是狱警吃,犯人捞不着。
而且,杏树有犯人三班倒值班,寸步不离地看守着,如果偷摘被发现,会按照盗窃论处。
我这么说,就是想让他知难而退。
没想到,一个星期后,一书包黄灿灿的杏子递到了我手中。
小海偷杏子的过程超出我的想象。
他在矸石山上工作,夜班要上8个小时,但只用3、4个小时就能完活,完活就可以睡觉,等待收工。
小海趁别的犯人睡着,悄悄溜下矸石山,拔了一抱草上来,花了三天时间,编成一件草衣。
他又到生产区花园里面,折了一根竹子,在前段绑上一个用铁条弯成的钩子。还从垃圾场捡回一个旧网兜,绑在钩子下面。
等一切准备工作都做好后,小海开始行动了。
八监区养猪场在矸石山下面不远,站在矸石山上,就能看见那两棵杏树,树的周围是一大片草地。
在别的犯人熟睡之际,小海披上草衣溜下山,趴在草地里匍匐前进。
他一点一点地挪动,花了很长时间,渐渐靠近杏树。值班犯人的矿灯不时照亮两棵杏树。
等到值班犯人关上矿灯,打起呼噜,他才爬到杏树下,举起竹竿,钩了一网兜的杏子。
然后,他又一点一点,顺着原路爬回了矸石山。
这中间他随时可能被人发现,要是矸石山上的其他犯人醒来,小海不在,也可能会有麻烦。
我没想到,我只是随口一说,小海会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报恩。
此后,我和小海成了朋友。
他每天下工之后,就会到我的办公室抽烟、喝茶。监狱里平时抽烟要到吸烟区,但在我的办公室里,抽烟是狱警默许的。
我也愿意有人陪我说说话。日复一日的改造生活非常枯燥,我无聊的时候,可以把办公桌上的日历牌一字不漏地看上几个小时。
很快我发现,小海虽然本领不小,却“抠门”得很。
他抽烟从不自己买,除了蹭别人的,就是等在吸烟室,捡人家剩下的烟头,把烟头拆开,取出烟丝再做成烟卷。
会这样做的,基本都是家里人不管,账上没有钱的犯人,但小海的母亲每个月都会给他上账。
一次,一个外省调来的犯人也来捡烟头,他当场和人家扭打起来,鼻子都被打破了,鼻血直流。
我把两个人叫到办公室,喊人接水给小海洗了鼻子,问他为什么这么抠。
他说,舍不得花钱,是为了要寄钱给一个女孩,供她上学读书。
他这样做,也是为了报恩。
小海供的女孩叫做小敏,是他师父的女儿。对他有恩的师父,外号"愣子拐",是鲁西南一带的"贼王"。
小海在拜师之前,被父亲用手中的擀面杖,撵出了家门。他身上没有多少钱,白天四处游荡,夜里借住在同学家,或是在录像厅睡一宿。
这时,他遇到了两个贼。他和两个贼熟了后,他们带他去了一处农家小院,见师父,给他一个容身之所。
院子很普通,只不过正对大门的屏风上,不像平常人家一样,画的是迎客松或者桂林山水,而是一幅赵子龙的画像。
院子里坐着一个干瘦的老头。
老头让人端来一盆清水,里面放着半块肥皂,又让小海用右手食指和中指,把肥皂从水中夹出来。
肥皂太滑,小海第一次没夹出来,他加快了速度和力度,第二次成功将肥皂夹了出来,然后又用左手试了试,同样把肥皂夹了出来。
老头赞赏他,是个“捏荣”的好材料。“捏荣”是黑话,指的就是扒窃。
后来小海听说,师父之所以是贼王,是因为一段传奇的经历。
据师父讲,1983年,“扒手界”出过一件大事,全国闻名的“黄瘸子”召开了一次“贼代会”,各地的扒手都来参加。师父说,当年在"贼代会"上,他成功偷走了"黄瘸子"别在胸前的钢笔。
“黄瘸子”1984年被捉拿归案,《中国刑警纪事》里记录了他落网的经过,作者杨锦为了采访他,特意穿上警服,但只谈了5分钟,黄瘸子就戳穿了他:“你是记者。”1986年,他被执行枪决。
师父回到老家农村,把自己打造成了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村老头。
小海那时候还不知道这些,他只知道,这个人欣赏他,还能给他地方住。
师父教他的其中一个技巧,是把锋利的刀片含在嘴里,正常说话,正常吃饭。
在他们的行话里,这叫做“遁清”。
刚练习那会儿,自己要一天二十四小时地把刀片含在嘴里,不停地用舌头翻滚刀片。最开始,尽管是没开刃的刀片,小海的嘴里还是经常被划破,满嘴鲜血。
师父对小海特别严厉,小海受不了苦,偷偷把刀片吐出来,被师父发现后,挨了一顿打,被罚不能吃饭。
师父说,现在练不好,以后会被人打得更狠。
三个月后,小海终于练成。在师父的所有徒弟中,只有他一个人学会了这个技巧。
他挨父亲的打跑出家门,但在师父的家里却没有逃走。我想是因为,在这里他找到了成就感。
后来,他还陆续学会了如何用刀片切开裤子,不伤到别人的皮肤,以及用两根手指,在几秒钟内解开一排衣扣。
小海给我表演了“遁清”。
我的办公桌上放着一些文具,其中有一根塑料直尺。他掰下直尺上的一块,大约5厘米长,嘴一张,舌头一翻,含在舌头下。
这之后,他端起水杯,大口喝茶,跟我说话聊天,一点看不出嘴里有东西。
除了我之外,其他犯人都不知道小海是个扒手。
他因为抢烟头和别的犯人打架之后,我笑话他,挺丢人的。
小海却理直气壮,“你看见储藏室里的柜子了吗?别看都上着锁,如果我想偷里面的烟,和拿自己的一样简单。但是我没那样做,我在捡烟头,有什么丢人现眼的?”
为了证明自己,小海问我要了一枚曲别针,掰直后在顶端弯出一个大约九十度的小勾,对准办公室抽屉的锁眼,伸进去捣鼓了几下,锁居然真被打开了。
监狱的每一个犯人都会有一个带锁的储藏柜,我检查违禁品时,总有犯人说自己的钥匙丢了,柜子打不开。
小海的手艺有了用处,他成了我的帮手。
他开锁时有个小习惯,要往锁孔里吹一口气。打不开的柜子,让小海吹口“仙气”,准能找到违禁品。
但直到小海出狱,也没听说有谁的柜子被偷过。
这是小海从师父那里学到的,扒手的道义。
师父告诉他,他们的祖师爷是盗跖,那是民间传说中率领数千江洋大盗的人,因为遵循“盗亦有道”的原则,被列为“盗王”。
小海和我说,扒手传承了几千年,都是师徒相传,盗亦有道。他们看不上其他犯罪,没有规矩,没有底线。
据说“黄瘸子”在“贼代会”上立过“三不偷”的规矩,一不偷救命钱,二不偷妇女儿童的钱,三不偷老弱病残的钱。师父也让师兄弟们严守这三条。
违反这三条的人不仅会被赶走,还会被折断右手食指,再也干不了扒手的活。
小海觉得,只要不偷老弱病残的钱,偷东西就不是什么问题。
当初他偷过一个钱包,包里不但有钱,还有身份证和借条,他留下钱,按着身份证上的地址,把钱包放在了村头的小卖部。师父听说这件事,非常高兴。
小海正式拜师这天,各“道口”的执法都来了,他们都是小海的师兄弟。
他首先拜了“祖师”盗跖,然后念了师门的誓言。仪式的最后,小海从师父手里接过一枚“清子”,也就是刀片。
“清子”上有个数字,在场的师兄弟,每个人的“清子”上都有这样一个编号。现在,他成为了其中的一员,一个讲究道义的扒手。
要坚守的其中一条道义,就是报答师父,包括照顾师父的女儿小敏。
一天上午出工前,小海来到我的办公室,手中拿着一封信。
他初中没毕业就不上学了,不太认识字,和我熟了之后,常常来我办公室,让我帮他读信。
接过他递来的信,我看了看来信地址,是山东青岛的一个挺有名气的大学。
当我读信的时候,小海歪着头倾听,一副认真的表情。
信是小敏写来的,大概内容是已经收到小海寄去的生活费,自己一切都好。在信中,小敏让小海照顾好自己,“你就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她曾想来监狱看望小海,但是她并非小海的直系亲属,监狱不让她会见。
小海静静地听我读完信,眼睛湿润了。
我问小海,她父亲“愣子拐”呢?
小海摇摇头,声音有些哽咽,“别提了,骑摩托车撞死了。”
按照规矩,师父在金盆洗手之前,还要最后干一票,顺顺利利不能出事,象征善始善终。
然而,就是在这最后一次,师父被反扒的便衣民警盯上了。
师父抢过了路上的一辆摩托车,但在逃跑途中,摩托车撞上了一辆大货车。
在师父的葬礼上,师兄弟们都在商量,师父留下的地盘该怎么分。只有小海的眼中,是哭得一塌糊涂的小敏。
师父生前,从来不让女儿接近手底下的弟子。但每个周末,住校的小敏回家,总是小海骑摩托车去学校接她。
小海和她的年纪相差不大,看见小海在等她,小敏会对同学说一声,这是我哥。
小敏一直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扒手。老头对外称,自己是做山货生意,他经常到周边山上收购核桃和栗子到集市上去卖,卖不了的货底子都送给村民。
小敏只当他们是卖山货的商人和帮忙的学徒。
师父很早就离婚,他突然去世,也没有留下多少钱。小海告诉小敏,你安心上学就是,这么多年我跟着师父,存下了一笔钱,我答应过师父,会照顾你。
那时小敏已经上高中,每年的学费生活费也是一笔不小的支出。
师父去世后,师兄弟们相互争夺地盘。最艰难的日子里,小海丢掉了五个庙会、集市,只留下一个汽车站,小敏的生活费却从来没有断过。
入狱后,他极为抠门,每个月家人给他的生活费,大部分被他寄给了小敏。
他一直认为自己是一个讲道义的人,直到我让他不再相信这些。
小海的母亲总来看他,有天因为没有给钱,小海对母亲吼道:“以前我在家的时候,没少给你们钱吧。怎么我现在需要钱了,你们就不舍得给我呢?”
他不知道,他对母亲说这句话的时候,母亲有多难过。
母亲会见完之后,坐在监狱门口哭到天黑。
这时正临近春节,会见室的警察下班后,才问清楚,她在来监狱的车上,衣服被人割开,钱被扒手偷去了,她现在身无分文。
狱警把她送到车站,给她买了车票。监区教导员把这件事告诉了小海。
小海跟我说起这件事,感叹说,江湖真的已经大乱了,老人的钱都偷。
师父去世后,“三不偷”的规矩不再有人遵守,师兄弟们都将目光投向医院,那里现金多,家属们关注病人,缺乏警惕。
只有他和两个师兄一直守着“三不偷”的底线。
教导员和小海说的时候,小海正在矸石山上干活,他摘下安全帽,在地上砸了个稀碎。
我对他说,你现在这么恨那个小偷,但是你别忘了,你也是一个小偷。
“我没偷过老人的钱啊。”
我说,只要是偷,无论被偷的人是谁,性质都一样。
这么简单的道理,却让小海沉默了,他点上一支烟,默默地抽了起来。
因为母亲被偷,他第一次尝到了“失去”的滋味。
我觉得,或许从那一刻开始,小海就开始怀疑师父那一套“盗亦有道”了。
师父总是要小海好好干,但他又对小海说过,想让女儿做个普通人,不再和扒手有关系。师兄弟们不理解,他指了指墙上贴满的奖状。
师父去世后,不守规矩的师兄弟们都陆陆续续出事。小海是最守规矩的那个,但也没能保全自己。
当时小海在车站干活,已经得手,被偷的男人一把抓住他的手,操着外地口音大叫起来。
周围的人听见喊叫,纷纷围上前来。有两个人抓住小海的衣领,不让他走。
师兄装成要搜身的热心人,把小海偷到的钱包接了过来。
可那个被偷的人,无论别人怎么说,他就是认定,小海偷了他的钱包。
这以后,汽车站就容不下小海了,因为工作人员肯定会注意小海,说不定看热闹的人群里面,就有反扒的便衣警察。
但汽车站是又是小海最后的地盘。
他愤怒了,抓起旁边的凳子,狠狠地朝那人身上抡下。那人的腿被打成骨折,肋骨也断了三根。小海被判有期徒刑7年。
无一例外,所有走上扒手这条路的,都没有一个好结果。包括小海师父的去世,也并不全是意外。
小海的一个师兄是个“老点”,也就是警察的线人。他对小海说,师父那天最后一次出手,那么巧被便衣抓住,是因为有仇家给警察报信。
这个仇家叫做“四川帮”,是一伙从四川来的扒手。
师父排除他们的手段,就是让“老点”师兄去向警察提供线索。而这个手段,最后被用在了师父自己身上。
这伙四川人后来投靠了名噪一时的车匪蒋广同,他们抢劫大客车,把砖头包成炸药包,丢在车上。这些人后来都和蒋广同一道,被枪毙或是判刑。1996年第5期的《人民公安》还报道过这件事。
小敏一直给小海写信。每次我读完信以后,小海还会接过信,再仔仔细细念上几遍。
小敏写,她会一直等着小海回家。
有字不认识,他就停下来问我:杨学委,这几个字念啥?是什么意思?
那几个字是“重塑灵魂”,我告诉他,就是改过自新的意思。
我没想到,这几个字在他脑海中起了作用。没多久,他就在监狱出事了。
大家都说,小海在劳动的时候,手被矿车挤断了。在监狱医院里,小海的右手食指被截肢。
小海和我说过,断右手食指在扒手那里是很重的惩罚,外地人来另一个地方,要是没有向当地的老大“拜山头”,被发现了就要折断手指。
我在医院见到了小海,看着小海缠满纱布的手,我忍不住责怪他,干活怎么这么不小心。
小海对我笑笑,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没了就没了吧,就是一根手指的事,死不了人的。
我还记得,他之前要从矿井调走,就是不想落下残疾。
小海刑期不长,比我更早出狱。临走时,他说等我回来,一定来看我。
一年后,我收到了小海的来信,他说他不做扒手了。他也已经向小敏坦白了真相。
又过了两年多,他告诉我,他和小敏结婚有了孩子。
四年后,等我也回归社会后,小海没有食言,带着小敏和儿子找我来了。
那天,我们喝了很多酒,小海可能是真喝多了,举着少了一根指头的手告诉我:兄弟,你知道我这根手指,当初是怎么没的吗?
我笑着回答,都是过去的事了,当着老婆孩子的面,不提也好。
小海却还要说,“说了你可能不信,这根手指,不是矿车挤的,而是我自己拿锤子砸断的。”
现在,他已经去了一个南方城市,在那里给人安装防盗门。
不是每个人都有勇气承认自己是个坏人,坏人为了掩饰自己,会找各种理由,为自己辩解、洗白甚至美化。
“盗亦有道”就是在这个逻辑下诞生的。
如果真的是盗亦有道,小海的师父愣子柺也不会向自己的女儿隐瞒,自己是个小偷。
师父一死,师兄弟们也都去医院们偷东西了。他们坚持的不是盗亦有道,怕得是被师父打断手指。
传闻中立下“三不偷”规矩的黄瘸子,明明说自己不偷救命钱,但他却在火车上偷旅客的钱。哪怕他知道,路上的钱就是急用的钱。
小海最后因为自己母亲被偷了,终于从失主的身份看清了盗窃者的谎言。
他用砸断自己手指的方式,彻底金盆洗手,并且告诉小敏所有的真相。
在我看来,他敢于承认自己的恶,比砸断手指更需要勇气。
(文中部分人物系化名)
编辑:二饼 马修
插图:娃娃鱼 徐六耳 花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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