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入赘女婿被迫离婚(嫁给心爱男子我备受宠爱)
每天读点故事APP签约作者:风月青鸟
1
我是凤扬镖局二小姐,闺名凤二。因自幼沉默寡言,不得父母欢心,是以不善与人亲近,只喜流连后山,看花开叶落,听兽走鸟鸣。
林中百鸟,我最喜戴胜,常幻想自己也生出如它那般漂亮的羽冠,生出一对来去自由的翅膀。
许是我五岁那年,因追随一只戴胜,在林子里跑得远了,迷了路,直到天黑都没走出去。父亲和众镖师举着火把赶来寻我,一见到我便骂我不叫人省心。
我狠狠回嘴:“父亲既不喜我,便叫母亲去庙里上香,求菩萨将我变为戴胜鸟远远飞走,免得惹二老心烦。”
父亲怒斥:“胸无大志!你是凤某之女,该当人中之凤,何以自甘平庸要化为戴胜?”
“何为凤?”我见过百鸟,却唯独没见过父亲所说的凤。
父亲大惊:“你母亲从未与你说起?”
我茫然摇头。母亲时刻忙碌,凤仪要穿,凤三要吃,肚子里还怀着个凤四,哪有闲工夫给我说故事?
父亲沉默将我背回镖局,当场指定镖师教我习武,并送我与长姐凤仪一起入读陈公书院。
师父对我甚是疼爱,却暖不透我薄凉天性。就连师父问起,以后嫁人了会不会想他,我都是摇头不语。
师父笑得无奈。而我摇头只是想说,今生今世都不要嫁人。生身父母尚且对我如此淡漠,我又怎敢将自己托付于一个非亲非故的男人?
我十二岁那年,大清亡了,天下乱了,各路军阀群雄并起,黎民百姓颠沛流离,恩县地处交通要塞,连接天南海北,每每见到逃亡乞讨之人,我便满怀恻隐,常将自己的点心省下来,偷偷赠与他们。
又过了两年,便有媒婆陆续上门来为我提亲,什么前清遗少,有为青年,我一概拒之千里,成了众媒婆口中最难啃的骨头。
许是我赖在家里实在碍眼,拖到我十八岁那年,母亲竟擅自为我应下济南府赵家的求亲。赵家下聘那日我才方知此事,盛怒之下,砸了赵家抬来的各色聘礼,吓傻了一众来客,也惊动了父亲。
他有贵客在场,见我如此失仪,便厉声呵斥。
我强硬回嘴:“既然凤家容不得我,我自行离开便是。”
父亲雷霆震怒:“你这是要逃婚?来人,给我绑了。”
师父不在,满院子无人护我,只有那位客人淡淡地说了一句:“婚姻大事,关乎一生,还是不要强求的好。”
父亲听罢,脸色稍有松动,朝着他与赵家人深深作揖:“杜先生,各位,小女性情顽劣,见笑了。凤某教子无方,改日定亲自登门向赵家赔礼请罪,抱歉,抱歉。”
2
我看了一眼那杜先生,三十出头的年纪,面容清瘦,颧骨横突,鹰眼棱眉,不算难看,但透着说不出的凶狠凌厉,不知他是何方人士,父亲竟对他如此客气。
但他为我挡下赵家这门亲事,总算我的恩人。
经此一闹,父母对我更加冷漠,我常待在后山,苦思今后去路。
一日,杜先生到后山散步,恰巧撞见我望着那戴胜鸟儿出神,便随口说:“季春三月里,戴胜下桑来,映日华冠动,迎风绣羽开。”
我的心,莫名一动。
杜先生是上海人,做大生意的,此次前来镖局是为了亲自接一批货,但北方战事吃紧,货物耽搁行程,他便在这里逗留几日。
我见他眉眼间神色凝重,便知他忧虑重重,遂安慰他道:“杜先生尽可放心,您的货物定无闪失。”
“哦?你这小丫头竟能看透我心思?那你说说,怎会如此笃定?”杜先生饶有兴致地看我。
我一一道来:“凤扬镖局诚信天下,官府、绿林都给面子,且这趟镖是我师父亲自押送,他有一身硬功夫,并十分仗义,常说人在镖在,不会叫雇主吃亏的。”
“那我就借你吉言,待你师父与货物安然归来,我请你下馆子如何?”杜先生面色稍有舒缓。
那几日,杜先生见我常救济过往乞儿,便说:“你这丫头外冷内热,倒有几分大丈夫心胸。”
没多久,师父凯旋归来,货物完好无损。杜先生大喜,请我全家到鸿运酒楼吃饭,我点了一道葱烧海参,他见大家都爱吃,便又叫厨子做了一盘。
席间,母亲与闲他话家常,问他家中都有何人,他顿了顿,望着我说:“有一房太太。”
我一颗白果卡在喉咙,久久未能下咽。
杜先生第二日清晨上路,我没去送。师父问我:“你去了哪里?杜先生特地去后山寻你都不见踪影,这是他托我转交于你的,说请你代他多多行善。”
我接过师父递来的信封,将自己关在房间里打开来看,只有一张薄薄的银票,数目不菲。
自那之后,我越发的抗拒婚姻,将提亲者,一概视为天敌。
杜先生留下的那些钱都被我花光,换成衣食,分发给逃难的人。
忽一日,父亲远行归来,将我叫到上房,说已为我觅得一桩良缘,叫我准备大婚事宜,并拿出一方锦盒,说是聘礼。
母亲大喜,眉开眼笑。
我一脸漠然,口吐两字:“不嫁。”
父亲神色凛然:“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还要拖到何时?”
母亲问:“不知是谁家少爷,叫老爷如此中意?”
父亲略一沉吟:“上海滩,杜家。”
我的心蓦地一疼,猛然起身,“莫说什么上海杜家,便是孙家蒋家,我凤二不嫁,就是不嫁。”
“放肆!这一次,由不得你。”父亲拍案而起,怒目而立。
我毫无惧意,与他久久对峙。他是有多不待见我,当年随口给个名字,如今又随意许个人家。明知杜先生有妻室,还要将我推入火坑?
我只想去后山静静,父亲却在身后一声暴喝:“来人,把她给我看好了,若再逃婚,打断她腿。”
我怨怒地回头,迎上父亲冷冽眼神,绝望自心底滋生,转瞬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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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此开始,我再未开口说过一句话。
那天夜里,母亲闯进我房中,抱着我哭得肝肠寸断:“二姑娘,你跑,谁要敢拦着,先要了我这条命。我辛辛苦苦怀胎十月,宝贝疙瘩一样养大的闺女,凭啥要给人做小?这门亲事,娘不应。”
我不记得母亲何时将我当宝贝疙瘩养过,此时,不过是敝帚自珍罢了。
我端坐在床沿,稳如磐石,任母亲拼命推搡,也无半分动摇。想起父亲绝情目光,莫说是给人做小,便是抬了我去冲喜、殉葬、配阴婚,我都不会回头。
第二日,师父也来看我,说:“那杜先生铁骨侠肠,嫁给他,你不屈。”
我心中冷笑,他铁骨侠肠,我便活该给他做妾?自古英雄惜英雄,只是这世上,可有一人会真心地疼惜我?
也罢,如此,我正好死心。
待嫁的时光,我在两位镖师的看押下,整日整日坐在后山。我姓凤,却不过是一直囚鸟,竟不如一只鸟儿自由。
据听说,父亲为我准备的嫁妆比凤仪要多出几倍。仅那绫罗绸缎,便装了足足几十口大箱子。父亲从不缺钱,更不缺女儿。
民国七年八月初八,是我出嫁的日子,我初五那天便要出门,才能如期赶到上海。
上轿之前,父亲来我房里,将那锦盒放在我妆镜前,张了张嘴,似要与我告别。我别过脸去,就算在镜中都不愿多看他一眼。
母亲哭着晃我肩膀,“二姑娘,娘知道你心有怨气,求你说一句话,就是哭一场、闹一场也好。你若这样嫁了,娘这辈子都于心不安啊。”
我哭不出来,也并无怨气,所谓哀莫大于心死,便是如此吧?
吉时到了,我抱起那只锦盒,喜婆为我蒙上盖头,与丫鬟一起搀着我走向花轿。
当年长姐出嫁,是蒲子玉抱她上的花轿,我记得母亲千叮万嘱,新嫁娘切不可以脚沾地,不吉利。如今到了我这里,便百无禁忌。
当真是娶个小妾,那杜先生,竟连面都不肯露一下。
起轿那一刻,我听见母亲撕心裂肺地哭喊:“凤二,娘的二姑娘哎,你咋恁地狠心,一声不吭就这么嫁了?你是活活要了爹娘的命啊……”
我端坐轿中,就连一滴眼泪都没掉下来。若不狠心,我又该如何?跪谢父亲将我远嫁他乡有妇之夫?
4
杜先生人没来,排场却做得够大,包了一列火车由上海直抵德县迎娶我。嫁妆真多,接亲送嫁的几十号人,搬了一个时辰才搬上车。
我坐在舒适的包厢当中,望着满目疮痍的山川河岳与此起彼伏的战火硝烟,心底有什么东西在翻涌升腾。
我将身子探出窗外,张开双臂,任猎猎西风为我洗礼。
丫鬟一声惊恐的尖叫,我顿感衣领一紧,生生被人扯了回来。随即啪啪两声脆响,脸颊一阵火辣辣的刺疼。
是师父,瞪着血红的眼珠子朝我咆哮:“这就要寻死觅活?心胸狭窄,枉费我花在你身上十几年心血。”
我捂住脸颊,定定地看着师父,我凤二来这人间一遭,尚未展翅翱翔,怎能潦草死去?
师父见我连争辩都不肯,只能摇头叹息:“你父亲也是想在这乱世当中给你寻个坚实靠山。”
我何时需要靠山?我只求他放我远走高飞,不要拿我去维系他与别人的交情。
火车一路飞驰,却在抵达长宁站时遭遇大批官兵围堵,欲要强行盘查。
师父赶紧解释,告知车里都是女孩子的嫁妆,样样都是新的,新人尚未拜堂便打开弄乱了,实在不吉利。
车上车下僵持许久,一辆小汽车驶进站台,车里下来的,竟是一身喜服的杜先生。
我的心跳瞬间乱了节奏,眼看着他走进车厢,健步朝我走来,稳稳捉住我的手腕,说:“路上戒严,来迟一步,委屈你了。”
说罢,便牵着我步上月台,向众官兵道:“这是我杜某人新娶的太太凤二小姐,谁要查她嫁妆,先问问我答不答应。”
我再不情愿,也深知此刻不该与他作对,便任他牵着,坐进他的汽车当中,直至他的手下赶来,将嫁妆一箱箱搬到卡车上去,顺利开走。
杜先生的汽车开出火车站,我这才猛然抽回手腕,“凤二不才,配不上先生,请高抬贵手,放了我吧。”
杜先生挑挑眉毛,“哦?丫头,你又要逃婚不成?”
“若先生开恩,便不算,若先生不放,凤二迟早要逃。”我迎着他凌厉目光,不躲不闪。
杜先生盯了我片刻,突然哈哈大笑:“你倒是磊落,你既不愿嫁我,又为何身披嫁衣来到这里?”
“父亲相逼,走投无路,故以此借道,逃出镖局。”我如实奉告。
杜先生饶有兴致地问:“你何以如此抗拒成婚?莫非天下男子,都不尽人意?”
“不是别人不好,是凤二不想嫁。”我一字一句地说。
杜先生笑笑:“丫头,你这是心中有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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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先生并未说要放我走,车子径自开进一片幽静山林,杜先生说:“就把你丢在这里喂狼,怕不怕?”
“不怕,谢杜先生开恩。”我面不改色。
杜先生放声大笑:“果然是凤家女儿,硬骨头。丫头,你仔细看看,那前方枝头上是什么?”
我定睛看去,枝头上落了一只鸟儿,头顶羽冠一开一合,正兀自欢叫。我终是掩不住脸上喜色,“那是戴胜。”
说话间,汽车转了个弯,山林中竟现出一栋青砖大宅,古香古色,朴实庄严,显得那门上的大红喜字与喜联格外抢眼,一众丫鬟下人在门口夹道欢迎。
“我找遍上海滩,也就这东篱居一带戴胜最多,我叫人在后山建了亭子,你要是闷了,尽可去那喝茶散心。”车子进院,杜先生伸手来搀我下车。
我决意不肯走进他家,“凤二说了,不想嫁人,求先生放我走。”
“丫头,我杜某不强人所难,只这一次,我喜帖发了,酒席订了,你好歹给我几分薄面,陪我应付完今晚的喜宴,如此,你师父也可回镖局交差,你再决定去留可好?”
杜先生言辞恳切,句句在理,我再不答应,便是不识抬举。
屋里并没有大太太坐镇,令我稍稍安心。杜先生叫我稍事歇息,到了下午,重新梳洗打扮一番,换上一袭大红旗袍准备前往饭店。
我收拾停当,来到客厅,杜先生正在沙发上假寐,睁开眼睛那一霎,似稍有晃神。
“丫头,我给你的聘礼可还在?”杜先生问。
我点点头:“在我包袱当中,这次带回,本是要交还先生的。”
杜先生一摆手,“叫人取来。”
我叫丫鬟取来锦盒交给杜先生,他当面打开,我方知那里是一条流光溢彩的宝石项链。
杜先生走上来一步,亲手将那项链戴于我的颈间。
我红着脸颊向后退开,杜先生打量着我,满意地点点头:“唔,正合适。”
杜先生身上还是那袭暗红的长袍,就连胸前佩戴的大红花都未摘下。
此时天色近晚,华灯初上,我坐在车里,正在打量窗外风景,见一小孩由小巷中仓皇跑出,随即一声枪响,小孩应声倒地。
我吓得掩口尖叫,杜先生转头看看,拍拍我肩膀,“别怕,没事。”
“什么人竟然枪杀孩子?”我颤着声问。
杜先生轻描淡写地说:“许是街头枪战,走火误伤。”
“那孩子怎没人管?”我问。
杜先生道:“兵荒马乱,人人自危,谁敢多管闲事?”
“杜先生,请停车,我要去看看他。”我低声请求。
杜先生看着我:“丫头,上海滩这种事多了,你管不过来。”
“杜先生若不同意凤二请求,请原谅凤二食言。那孩子没死,我方才见他举起了手。”
杜先生见我执拗,终是喊了一声:“老张,停车。”
我与杜先生赶到金门饭店,里头宾客吵得不可开交,有的说杜先生娶妻是假,敛财是真;有的说杜先生光明磊落,不做那等下三滥勾当。双方剑拔弩张,气氛甚是紧张。
杜先生再次牵起我的手,信步走进大堂,偌大个饭店,瞬间鸦雀无声。
杜先生在大堂中央站定,缓缓开口,声如洪钟:“各位久等了,杜某人今日娶妻,这位便是太太凤二小姐。”
我站在他身边,向众人微微颔首。有人喊了一嗓子“新娘子卖相老好哦”,顷刻之间,掌声雷动。
“凤二,谢你给我面子。”杜先生在我耳边低语。
我却对他更为感激,他给我的面子更大,叫司机送那孩子去抢救,自己与我一起乘黄包车赶来饭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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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宴上聚集了几乎整个上海滩的高官名流,杜先生带我依次敬酒,看得出来,很多人不情不愿,但却又不得不给他面子。
最角落的那张桌上,只坐了一个女人,雍容华贵,国色天香,宛若一枝芍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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