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图尔特奇异博士（斯图尔特撰文追忆恩师如何让自己爱上表演）

帕特里克·斯图尔特，程晓筠 译

编者按：英国资深演员帕特里克·斯图尔特（Patrick Stewart）从影数十载，以《X战警》系列中的X博士、《星际迷航》系列中的皮卡尔上校等角色而为影迷所熟知。本周，他为英国《卫报》撰文，悼念不久前离世的自己孩提时代的一位恩师，感喟如果没有对方，也就绝对不会有今时今日成为演员的自己。文章写得情深意重，也让人得以有机会更多了解这位老戏骨过往的人生以及如何走上表演的道路。

我这辈子就没参加过小升初择校考试。考试的那一天，我在家乡英国西约克郡弥尔菲尔德镇（Mirfield）靠近高尔夫球俱乐部的那片山坡上乱走了许久。时至中午，我坐在石垛墙上，一边吃午饭，一边俯视着镇子。在我们小学的操场上，我的那些同学正在午休，下午他们还得继续参加考试。我没参加；参加了估计也过不了。坦白讲，我当时就没想过自己能读重点中学。

14岁的帕特里克·斯图尔特（左一）与他的双亲

还好没去考试，不然的话很可能我就不会遇到塞西尔·多曼德（Cecil Dormand）了。他是我后来上的那所普通中学的老师。12岁那年，正是他将莎士比亚第一次交到我手中，也就此改变了我的人生。那是一本《威尼斯商人》。他让我们先看一下第四幕第一场（也就是那场著名的法庭戏）。他给我们分配了不同的角色，让大家伙依序朗读。一开始我们都在心里默念。“不对不对，你们这些小白痴，别默念啊！”他大喊起来，“大声读出来！这是戏剧，不是诗歌。这写的就是生活。它是真实的。”

“我的意思已经向殿下告禀过了。”夏洛克的这句台词，成了我这辈子读过的第一行莎士比亚。当时我根本就不怎么明白那里面很多词的意思，但我喜欢那种感觉，还有我口中发出的那些读音。那天早上，一位四百年前的作家向我伸出手来，发出邀请。我感到有一个内在的、私人的我被释放了出来，与某些来自异世界的令人激动的神秘的东西产生了连接。我着了迷。

塞西尔是我们的班主任兼语文老师。和他教过的绝大部分学生一样，我也一下子就喜欢上了他。他平时为人轻松幽默毫无架子，但讲起课来却相当投入，引人入胜，发人深省，最关键的还在于他充满热情。

我有一位脾气火爆爱打人的父亲，这让我时不时想要逃离那种沉闷、不爽甚至是可怕的家庭氛围，遁入文字的幻想世界之中。我怀疑，塞西尔是不是一早就凭直觉看出了我身上的这一点。总之，他让文学成了我们生活的一部分。

就在介绍我们认识《威尼斯商人》的同一年，他又在学校的戏剧演出里给我安排了一个角色。其他演员都是成年人，大多都是老师。在那之前我可从没演过戏。我们排的是反映“二战”时期生活的喜闹剧《人生中最快乐的日子》（The Happiest Days of Your Life），我负责扮演名叫霍普克罗夫特的小学生。正式演出时，观众来了一百多人，但我却不觉得紧张害怕，反倒觉得相当自在，毫无畏惧。站在舞台上让我有种安全感，而且从那以后便一直都是如此。或许，那是因为我当时已经不再是帕特里克·斯图尔特，而是变成霍普克罗夫特的关系。

不久之后，塞西尔叫我去了校长办公室，介绍我认识了郡教育局的戏剧顾问杰拉德·泰勒（Gerald Tyler）。他是我年轻时的又一位贵人，他说郡里要借复活节假期在麦德姆罗伊德村卡德高中办一个为期八天的戏剧培训班。校长说我可以代表我们学校去参加。结果，这成了我正式接受表演培训的开始。许多年之后我才知道，参加那个培训班并非免费，我的费用一定都是塞西尔替我付了。

在我们那个一室一厅的小家里，我并非是受恩于塞西尔的唯一。说服我哥哥特雷沃去迪斯伯里技术学院试试看的人也是他；后来我哥果然被录取了，毕业后也获得了事业成功。他还鼓励我父亲当上了学校家委会的主席。我父亲以前当兵的时候，做过团里的士官长，是他们伞兵部队的超级明星。但回到地方之后，浮华褪尽的他，成了路人一个。家委会主席的角色，多少让他重新找回一些做人的尊严。

在我十五岁临近毕业前夕的某天，塞西尔问我想没想过以演戏作为职业。我听到后不禁哑然失笑，心想这念头未免太过荒唐了。但两年之后，我就获得布里斯托尔市旧维克剧场戏剧学校的奖学金。一般说来，他们只会给牛津剑桥的毕业生提供此类机会，但在生活背景完全不同的我身上，他们或许是发现了一些并不逊色于那些年轻人的东西吧。

担任哈德斯菲尔德大学名誉校长的帕特里克·斯图尔特（左）为恩师塞西尔颁发文学博士荣誉学位

很多年里，我一直想要找个机会来好好感谢塞西尔·多曼德。终于，在我担任哈德斯菲尔德大学名誉校长的头一年里，我为他颁发了文学博士的荣誉学位。又过了几年，我又邀请他来参加了我的爵士头衔授勋午宴，再次向他表达了感激之情。宴会主持人邀请每位嘉宾上台来说几句，塞西尔说的是：“以后我究竟要怎么来称呼他啊？过去几十年里，可是他一直在管我叫Sir啊！”

就在几星期之前，塞西尔去世了，享年96岁。在我还是一个小男孩的时候，在我对教育失去信心的时候，是他拯救了我。毫无疑问，他就是我这一生中最具重要意义的那个人。要是不曾遇到他的话，后来的我又会怎样？我无限感激他对于我的信任。Sir，愿你安息。

帕特里克·斯图尔特（左）在《X战警》系列中饰演X博士

责任编辑：张喆

校对：刘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