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延巳最著名的忆江南(词人冯延巳的南唐往事)
一个是“小楼吹彻玉笙寒”,一个是“吹皱一池春水”,能歌善词的李璟和冯延巳君臣二人,和谐而美好。因此,冯延巳在李璟登基的第二年,就升任翰林学士承旨。听起来这个翰林学士承旨好像就是专门传旨的,跟那个太监一样,但实际上这个官职是翰林学士的领导,并不是单纯起草诏书那么简单,而是在禁中执掌机密要事,实际上是宰相,所以又叫“内相”。两年以后,冯延巳终于如愿以偿当上了宰相。这一年,他四十四岁。
冯延巳靠自己的文学才华和陪伴太子读书的优势,在四十四岁登上了人生巅峰,成为南唐的宰相。他本应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的得意之人,但接下来他的人生将陷入巨大的漩涡之中。
五代十国类似于战国时代,战火频仍兵连祸结,到处都是吞并与反吞并的战争。在十国中,南唐占地江南数千里,物产丰饶文化鼎盛,是当时国力强盛的大国。但南唐却始终处于国家的生存危机之中,北方的后周以及后来的宋,始终将南唐看成是嘴边的肥肉而觊觎之。南唐的开国国主李弁洞察形势采取守势,奉行休养生息保境安民的国策,意在韬光养晦发展自己,南唐经历了一段和平繁荣的时期。而志大才疏的第二代国主李璟,则放弃了韬光养晦的国策,在好战的冯延鲁等人怂恿下四处用兵,而作为宰相的冯延巳也未能阻止,反而是煽风点火推波助澜,导致用兵失败国力受损。在四面受敌的形势之下,南唐的灭亡就只剩下时间的问题了。
虽然南唐的灭亡乃历史之必然,但冯延巳也难逃其咎。四十四岁的冯延巳,在四十五岁之时,便遭遇了他人生的第一次罢相,而这才刚刚开始。公元947年的3月,冯延巳所在的宋党陈觉和冯延巳的异母弟弟冯延鲁发兵福州,遭到惨败。冯延巳被御史中丞江文蔚和大名士韩熙载弹劾而罢相。五十岁时,冯延巳再次为相,但七个月以后,终因南唐尽失湖南湖北之地而自己下台。五十一岁再度为相,四年后因在与后周军队的交战中,尽失江北之地而被李璟罢相。最后一次是李璟与后周议和,后周剥夺了李璟的帝号,意思是你南唐只是后周的附属国,没有资格再称帝了,只能叫国主,李璟的地位下降了,冯延巳自然就没有资格称为宰相。这就是冯延巳一生中四起四落的悲剧性遭遇。
有人的地方就有政治;有政治的地方就有争斗,在朝廷内有组织的斗争就是党争。都说唐宋两朝党争惨烈,而南唐的党争也是腥风血雨。当时南唐政坛分成两党,一派是以冯延巳为中心,成员有他的弟弟冯延鲁、著名宰相宋齐丘、查文徽等,被称为"宋党";另一派是以孙晟为首,大名士韩熙载、江文蔚等人组成,人称"孙党",这两党围绕权力展开了惨烈的党争。
虽然国家处于外部的威胁之中,但南唐的党争也是愈演愈烈,这也印证了孔子所说的“祸起萧墙”说法的正确性。冯延巳的宋党,虽然身居高位,但看起来个个都是草包加胆小鬼,在对外战争中,不是战败就是被俘投降,总之,宋党的名声很坏。而以孙晟为首的孙党,虽然也未能挽狂澜于既倒,但起码在对外战争中保持了南唐忠臣的气节,做到了“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两党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因此作为宋党核心的人物,冯延巳也备受攻击,政敌们攻击他人品有缺,是南唐“五鬼”之一。
事实上,冯延巳虽然文学才能出众,唯独于政事能力不强。在别人看来,冯延巳靠的是与李璟深厚的关系,靠的是能言善辩阿谀奉承的本事。他的政治对手孙晟曾对冯延巳说:“仆山东书生,鸿笔丽藻,十生不及君;诙谐歌酒,百生不及君;谄媚险诈,累劫不及君”,意思是说,写文章你是我十倍;谈吐风雅幽默、醉心于歌酒,你百倍于我;至于阿谀奉承拍马屁的功夫,我是永远都赶不上你了。虽然是讽刺挖苦,但也肯定冯延巳的多才多艺。就连一贯对冯延巳持否定态度的《钓矶立谈》的这本书都记载说,“冯延巳为人亦有可喜之处,其学问渊博,文章颖发,辩说纵横,如倾悬河暴雨,听之不觉膝之屡前,使人忘寝与食”。可见,冯延巳的学问渊博,口才一流。也正是这样一位勤于思考思维敏捷,且善于辩论的人,才会写出“薄罗依旧泣青春,野花芳草逐年新,事难论”,这一类具有深刻思辨性哲理性的名句。
冯延巳与后来的后主李煜一样,空有满腹的文艺,却少有治国之才。在政治上可谓是志大才疏,虽然他有一腔的理想,想用“日日花前常病酒,不辞镜里朱颜瘦”得九死而不悔的人生精神,来报答中主李璟的知遇之恩,来实现历来中国儒家知识分子“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人生理想。但是会写词的人不一定会玩政治,比如他的好朋友中主李璟,比如南唐词的大宗师李后主李煜。看来,江南秀山丽水多出歌之舞之的词人,却很少出深谋远虑纵横捭阖的政治家。
冯延巳的悲剧就在于他的不自知,还在于他的盲目自信,更在于他多愁善感好说大话的性格。在政治上,虽然他有一颗匡时救世之心,希望能挽狂澜于既倒,但南唐国势的衰败已成定局。这注定是个悲剧的结局——所谓悲剧,就是你眼睁睁地看着你不想遭遇的命运,慢慢降临到你身上,虽然是万般挣扎和努力,始终却无法摆脱;所谓悲剧,就是将最美的东西毁灭给人看。从冯延巳为政的一生来看,他就是一出无法摆脱的悲剧的命运。冯延巳看遍了人生的苦痛,切身感受到两党的倾轧,但他又执着于功名利禄,不肯跳出俗世,如陶渊明躬耕南亩;如范蠡泛舟五湖;像李商隐渴望的那样,“永忆江湖归白发,欲回天地入扁舟”,汲汲于功名利禄的冯延巳注定与隐居江湖无缘,他的心永远在魏阙,虽然他的一生在庙堂之上过得并不如意。家国之忧、朋党之争、仕途坎坷,再加上对时间无法挽回的伤感,此四者,构成了巨大的人生漩涡,撕扯着冯延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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