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男朋友的爱情故事(男朋友一把拥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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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形象纯良的新晋人气偶像——唯安,贪图苏州的美味生煎,不惜绕城大半,最终藏在无人经过的巷弄,一口吞下小半个。
经纪人白羽在旁提醒她,“你慢点吃,注意形象注意形象啊。”
唯安置若罔闻,吞下剩下的大半只。
安静巷弄突然爆出一声尖叫,像光天化日之下有良民被调戏,不知道的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唯安吓得一哆嗦,刚捏起来的生煎一下掉到了地上。她看着掉在地上的生煎,回头愤怒地看向肇事者。
两个姑娘兴奋地一蹦一跳地跑到她面前,眼睛里泛着粉红色泡泡,一脸惊喜,“唯安,你是不是唯安?”
唯安下意识地把架在头上的墨镜拉下来,摇了摇头。
小粉丝跳起来说:“明明就是。”
这一吼不要紧,瞬间周围的游客齐刷刷看了过来,认出是唯安后,围过来要求合影。
虽然早就在心里怒吼,在白羽的眼神示意下,唯安还是露出牙膏广告一般标准的微笑,和粉丝们亲切合影。
一只不知从何方窜来的二哈突然扑过来,抱住唯安的小腿,吓得她差点号出声。
但是,她是新晋国民女神,微博粉丝千万的唯安,怎么能失态。
她倒吸一口气,低头看腿边的小二哈。它正啃着她掉在地上的生煎,一只爪还不忘踩住她的鞋面,在上面盖戳。
看着自己心心念念的生煎被吞进二哈的肚子里,唯安欲哭无泪。
面对眼神热切的粉丝,唯安蹲下身,把垂下的长发别在耳后,温柔地摸摸二哈的头,一时咔嚓声不绝。
白羽兴奋地搓搓手,网上有铺天盖地的评论,微博上有暴增的粉丝,眼前的场景却更能说明自家艺人真的红翻了天。
一步三回头的粉丝终于走远后,唯安一蹦三尺高。不小心踢到了脚边的小二哈,惹得它一声痛号。
和二哈的出场方式一样,它的主人也无声无息地出现,抱起满眼水雾无限委屈的二哈,看了唯安一眼,“道歉。”
低沉的声音带着几分清冷的质感,如同苏州沾了露水的黛色屋檐。
二哈目光凄楚地盯着唯安手中的生煎,唯安的目光同样停在上面。白羽打圆场,“踢到它是不小心,可不可以将生煎送给它当赔偿。”
牵着二哈的男人脸色微沉地看着唯安,白羽忍不住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
唯安在两人的注视下,一跺脚一咬牙,狠狠心把剩下的生煎递给了二哈。同时抬头幽怨地看了一眼对面的男人,感叹了一句,“活得不如狗。”
白羽悲伤地捂住脸,太丢脸了。
二哈主人也忍不住嘴角抽搐了一下,原本清冽的目光瞬间多了几分似阳光般的柔和,一脸“我在生气不能笑”的隐忍。
记忆就像一片滩涂,潮汐牵引着海浪扑打到留在记忆深处的人的脚踝上。连舟牵着狗站在青石板路上看着走远的唯安,眉眼微弯,“你好,唯安,我没有食言,十年后我还记得你。”
2
第二天,去往苏州昆剧院的路上,白羽再三和唯安强调,以后不准在大庭广众下暴露吃货属性,太丢脸了。
唯安悻悻地点头。
昆剧院在苏州平江区,一处青瓦白墙的江南园林。负责她们行程的杨姑娘看到唯安,透露负责教习昆曲的老师是院里的演技和颜值担当,语气里满是自豪。
唯安保持着人前的光鲜形象,没有八卦也没有追问,花枝下拱门处那微微低头的动作含蓄又美好,看得白羽热泪盈眶。
穿过碎石子砌成的小径,远远地瞥见那一抹玄色衣角在檐下无风自动。演员出身的唯安瞬间联想到接下来的十几个场景。
一般男女主初见时,摄像会故弄玄机,从端茶的纤纤细手或者翻飞衣角拍起。之后镜头慢慢往上拉,最后出现的那张脸必然就是倾国倾城的男主。
想到这儿,唯安的心里就像风吹过池塘水面泛起漪纹一般,层层叠叠。
转过回廊,看到老师的相貌后,唯安背脊挺拔的线条立马垮掉。亏她还想卖乖留个好印象——居然是小二哈的主人。
一路上都冷静自持、从容不迫的杨姑娘突然换了一副娇羞的神情冲二哈主人挥挥手,“许老师。”
听见有人喊他,许连舟转过头来,扫了众人一眼,微微颔首,算是回应。
唯安破罐子破摔,大咧咧地坐下,抬头瞥见他眼神清澈,直入人心,她莫名紧张了一下。
许连舟简单地介绍了几日的行程,说时间紧张训练会很辛苦,没有毅力尽早退出。
唯安先前在他面前丢脸,此刻又觉得没受到应有的重视,瘫在木椅上一脸不满地叫嚣:“我要见你们院长。”
许连舟侧目看了她一眼,没搭腔,继续对白羽说:“住宿房间在剧院一侧,条件简陋但很干净,这几日就将就一下。”
“白羽,我要住五星级酒店,平江路山塘街或者其他热闹的地方。”
白羽接过许连舟手中的课表,询问没有舞蹈功底的人学习起来难度是否比较大。
许连舟点头,“尤其初期会比较累。”
“你们当我是空气吗。”
3
唯安的到来很快传遍整个昆剧院,昆曲博物馆和若干关联单位,被人群团团包围,终于让接连受打击的唯安刷到一点存在感。
上月开始在某台黄金档热播的古装剧中,唯安一人分饰两角,一炮而红。
扮演深宫软萌宫女时,网友纷纷评论唯安演技在线;和男主表白成功时,那个每只细胞都写满少女心的蹦跳动作萌炸了。
她同时把男主敌对方的男性幕僚演绎得阴沉冷酷,穿着烟青的长袍在战场上运筹帷幄的睥睨眼神,简直帅到飞起。
就这样,可攻可萌的唯安迅速招揽了一大票喊她男神女神的粉丝。
看着眼前熙熙攘攘的粉丝们,唯安趁人不察投给许连舟一个嚣张眼神,大有“还不好好服侍本宫”的意思,却发现许连舟修长如竹的身影安静地啜着茶,根本没关注这里。
唯安心情莫名失落,恨不得跑到他面前拆穿那副淡定的面孔。
待人群散去后,许连舟目光依旧平淡地掠过唯安,“跟我来。”目光和掠过一根竹子一棵葱没什么区别。
练功房里,唯安对着镜子练习扳腿,对白色丝麻的宽袖阔裤练功服一通嫌弃,她的细腰长腿皆埋没于此。但很快就丝毫顾不得形象,疼得嗷嗷直叫。
原以为学习昆曲,不过就是走个过场的事,没想到居然是来拼命的。
“许连舟,你这是打击报复吧?”
许连舟练功身段如老僧入定,语气里不带一点感情,淡得如清汤寡水,“受不了就走。”
唯安愤愤地踹一脚凳子,“我跟你势不两立,明天就去找院长投诉你。”
唯安拖着一双残腿从练功房走出,满脸都是世界末日般的悲惨。
遇到假山都踹两脚泄愤的女人惹不起,白羽再不敢提什么节食减肥,注意形象之类的小事。
4
此次白羽带唯安来苏州学习昆曲,是为下一部戏做准备。
自从唯安走红后,片约不断,广告接到手软。白羽经过慎重的选择才敲定这部戏的剧本,不论制作团队还是合作搭档都没得挑。
她觉得唯安虽然有些古典气质,但太单薄,遇到美食更是分分钟破碎,于是想借着接触戏剧的机会培养下她的温婉气质。
不过,好像想得太多。
唯安对着镜子练功,端的是如花美眷,然而往往美不过三秒。短短二十分钟,许连舟第四次纠正她的身段。
白羽感到丢脸,如果不是担心唯安犯些脑回路简单的错误,经纪人何必要来陪练。
第五次,许连舟眼风扫了唯安一眼,言简意赅,“头脑不发达,四肢更简单,真少见。”
一万只羊驼奔腾而过,唯安大声嚷着:“我要换老师。”
“就练这个身段,坚持五分钟我就给你买生煎。”许连舟盘膝坐在墙角的蒲团上,从座位下抽出一本书闲闲翻看。
唯安先被狠狠鄙视,接着又被戳中软肋。她想拉许连舟出去痛快打一架,顾及新戏的任务,必须要忍,于是出口暗讽:“你都是这么诱惑学员的?”
许连舟眼皮都没抬,“只对和二哈分生煎的人。”
“来人啊,我要换老师。”
许连舟忍俊不禁的模样,刚好被看过来的唯安逮到,居然敢嘲笑她。
不过,那弯弯的眉眼怎么觉得有些好看?
次日,得知许连舟外出,唯安睡得昏天暗地,终于得空逛逛杜丽娘的后花园了。
唯安早就眼馋树荫下的那块平坦大石,趁着白羽取水的工夫,四下无人撩起裙子粗暴地跳了上去,侧躺下。楼阁雕檐,池塘鱼戏一目了然,自觉风流快意。
唯安心虚地翻出手机搜索许连舟资料,介绍里说他并非昆曲世家出身,不过气质出众,初中时被剧院前辈一眼相中,归于门下。十九岁《南柯梦》演出成功,声名大噪,接着演《桃花扇》《红楼梦》主角,当红小生,为人低调。
待翻到微博时,当即炸毛。白羽递给她水时吓了一跳,问:“怎么了?”
怎么了?许连舟的微博粉丝居然不比她的少。点开微博,居然只有一条内容,还是转发昆剧院的宣传,这都能吸粉。
翻开评论,都是“瞥见你丰神俊雅”“大大帅到飞起”“风雅小生我宣你”之流的评论。
唯安把手机还给白羽时小心地问:“我昨天是不是很过分?”
白羽坦言,“并没有,只是……四肢简单而已。”
唯安缓缓舒一口气,然后鬼鬼祟祟地递给白羽一只耳机,听许连舟演唱的一段折子戏。像山川风月下,听闻满地桐花落,唯安诧异居然有这么好听的唱腔。
忽然瞥见有墨色长衣身影从青竹旁的洞门处走过,唯安慌忙起身,从石上一跃而下,毫无形象地跑去练功房。愣在原地的白羽深深叹息,打电话回绝了要来采访报道的杂志记者。
目前她不宜出现在媒体面前,形象简直碎成渣。
5
昆曲被称为“百戏之祖”,唱词如诗,曲调婉转,身段曲折优美。
唯安更喜欢昆曲的别名——“水墨调”这个称呼。
这几日越接触越觉得昆曲难学,每练一个小时就躺在地板上喘气。
吴音的曲词拉长唱腔,动作还要连贯,唯安深觉智商受到了挑战。为了在许连舟面前挣回颜面,她强迫自己睡前都在园林里专心排练。
许连舟在东厢书房看书,小二哈趴在他脚边睡觉,粉色的小肚皮均匀起伏,抬头隐隐能看到月下练舞的身影。
生活简朴的许连舟,并不知院里几个姑娘为何暗地里叫唯安为男神,也不知道这几日唯安对他妥协的因由是什么。
“嗷”一声,在寂静夜里如平地炸雷又归于平静。
睡梦中的二哈抬抬眼皮,摇摇晃晃刚跑到门边,白羽就过来敲门,满脸慌张,“许老师,唯安受伤了。”
原本石径两侧燃着的暖黄灯光,在唯安练习时光线忽然明灭数次,像风吹过时的烛光摇曳。胆小的她因这两日看聊斋,慌不择路回房,路过假山时,一脚踩空。
许连舟赶过去时,赶来的医生正准备处理唯安小腿的擦伤,紫青色的擦痕横在腿外侧,带出血淋淋的伤口。
唯安一脸委屈“求不骂”,看着许连舟,额头还沾着两瓣落花和碎屑。跟着许连舟跑来的小二哈,此刻蹲在唯安床边,瞪着黑黢黢的眼睛歪头看她。
一大一小,许连舟心想,怪不得刚才那一刹的感觉那么熟悉。刚才唯安的眼神不是和二哈摇尾巴求抱抱时一样么。
许连舟敛眉看着唯安,那双眼睛既深邃又沉凉。他轻抿着微微上扬的薄唇,挽起袖子,一只手按在唯安脚腕的骨节处。
许连舟的手白皙修长骨节分明,冰凉的触感传来时,唯安才反应过来,连忙抱住双腿,“你要干什么?”
许连舟眯着眼睛,一副你想多了的神情,“还好没有骨折,受伤了就休养几天。功课可以过段时间再练,想吃什么和厨房阿姨说。”
“你是不是在嘲笑我?”
许连舟正盯着伤口,无意识地点点头。
唯安深深地呼一口气,瞥到医生正准备用酒精棉清理伤口,无心再吵架,皱着眉紧闭上眼睛。
许连舟拉过木椅坐在床边,搜索着词汇,“其实,你比我学昆曲时,进度要好。”
“骗鬼啊,那你还老骂我笨。”
许连舟屏住呼吸,注视着医生的手法,“我说你是因为你不走心。”
二哈舔他手心,他拍拍它的头,“你对表演的领悟力很好,但玩心重易分神。”
医生处理完血迹后,开始用纱布包裹伤口,许连舟暗暗松了一口气。
唯安睁眼,被夸后有藏不住的得意,“那你练习是不是也受过伤?”
“嗯,从舞台上摔下来过。”
许连舟背着手站在棕色窗柩前面,扭过头,意味深长地看着她说:“还是在我第一次参加比赛的舞台上。”
那次意外受伤,对于初出茅庐、盼望在圈内崭露头角的许连舟来说是一个不小的打击。他心情低落地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整日抱着一本书,谁也不愿意搭理。
隔壁床住着一个小姑娘,据说是爬树掉了下来,把胳膊摔骨折了。受伤了也不消停,总是趁着她妈出去的间隙,偷偷吃两口巧克力。
有一次刚剥掉一层包装纸,她妈就冲进来了,“唯安,你又偷吃巧克力。你的牙齿正在矫正,医生禁止你吃甜食,你怎么就是不听话呢。”
小姑娘瞪着溜圆的眼睛,一脸委屈地看着妈妈:“我是帮哥哥剥的,他胳膊也受伤了,”说着就把巧克力递给旁边的许连舟,冲他眨巴着眼睛说,“哥哥,给,你的巧克力剥好了。”
许连舟哭笑不得地接过来,犹豫着放进嘴里。
小姑娘看着许连舟咀嚼的动作眼泪都快出来了,捂着嘴小声说:“你留一半给我呀。”
病房里实在无聊,小姑娘总缠着他问东问西,或者喋喋不休地给他讲身边朋友们的故事。
许连舟从小就不爱说话,基本上都是她在说,而他抱着书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他记得她说:“我长大了要当明星哦,哥哥你可要记住我哦,到时候来找我要签名。”
北方五月的暖阳洒在她的身上摇摇晃晃,她整个人都披上了一层金色的柔光。过了许久他才抬起头看着她说:“好。”
没多久他就出院回了苏州。当时走得匆忙,没来得及和她说一声再见。
直到前几天院里通知他说,有个叫唯安的女演员要来做几天的基础培训,需要他带几天。
回忆飘飘扬扬又落到眼前,许连舟看向此刻已经出落地亭亭玉立的唯安……所以,许连舟是想说:“唯安,十年来我一直记得你。”
当年她问了他好多问题,唯独忘了问他的名字。后来在巷子里意外重逢,又师徒相处这么久,也没记起他这个人。
有的人在别人生命里,或许只是惊鸿一瞥,有的人却不经意间永远驻扎在别人的心里。
许连舟于唯安的意义是前者,唯安则是许连舟十年来不曾割舍的记忆。
6
白羽忙着打电话改行程,唯安受伤把所有的计划都推迟延后了。
这日,唯安正躺在床上想着晚上吃些什么时,来换药的姑娘说晚上有实景演出,连许连舟这样身经百战的小生都在排练。唯安心痒难耐,不安分地拖着一条伤腿磨蹭着过去围观。
“你不会喜欢上许老师了吧?”路上,白羽跟在哼着小曲、神采飞扬的唯安后面。
唯安心虚了,腿打了一个弯,差点跪在地上。幸亏白羽及时扶住,不然她就得坐着轮椅出行了。
喜欢他?唯安的脸微微红了。他就像一块磁石,一点点吸引着自己往他的方向靠去,唯安此刻还不确定自己的感情,她只是时时刻刻想见到他。
白羽看着她一脸的含羞带怯,忍不住翻起了白眼。还不承认呢,您那点小心思早就写在脸上了。
远远听到许连舟在唱:“小生哪一处寻不到,却在这里。”
唯安蹭到窗边,扒着窗檐儿把小脑袋伸进去,“我来学习下,你继续。”
“吓,姐姐,小生……”
“扑哧,”唯安没忍住,冲许连舟摆摆手,“你继续。”
“进来跟我排练吧。”
唯安第一次换上正式的戏服,长长的水袖叠在手腕处。许连舟扶她坐下后,帮她理好裙褶,递给她一本尺谱。
“吓,姐姐,小生哪一处不寻到,却在这里。恰好在花园内,折得垂柳半枝。姐姐,你既淹通书史,何不作诗一首,以赏此柳枝乎?”
“那生素昧平生,因何到此?”
“姐姐,咱一片深情,爱煞你哩。”
7
唯安离开苏州前两天,许连舟带她在老城里闲逛。
早秋的桂子露出淡淡香味,来往间有船娘摇橹声,小贩拖长音的叫卖声。
一路担惊受怕,怕被认出、被围观的唯安此刻毫无形象地瘫坐在藤椅上问许连舟:“你喜欢这里,有好喝的碧螺春?”
许连舟淡淡地回道:“不是,这里有苏州的味道。”
唯安环视四周,青瓦人家念着吴侬软语的姑娘或看书或绣花,一派温婉闲适的景象。
“为什么带我来看,苏州的味道?”
许连舟安静地啜一口茶,“昆曲韵味就在苏州的味道里,没有看过苏州就不会领略昆曲的气韵。”
许连舟好静,对着一盏茶不语。唯安也就没说话,闭上眼睛靠着椅背。听到树荫下的落棋声,乌篷船摇过小桥的水声,船娘轻声哼的小曲儿,和她面前青瓷杯中的落花声。
再睁眼,唯安笑嘻嘻地低头看茶盏中,嫩绿碧螺春的茶水上浮着两朵桂花,忽然明白许连舟想传达的是什么。
她年少成名,凭着好运气得到适合的角色,走红得轻而易举。像她这样的人往往易浮躁,趾高气扬耍大牌。没有试过在娱乐圈底层挣扎的艰辛,又怎会懂得并非人人都能够得到这样的机遇。
演员塑造出好的角色,还是角色成就好演员,本就难以分辨。终究是她比较幸运。
而昆曲从这里生,总归还要回到这里,与其说昆曲的韵律在苏州,不如说苏州的味道本就是昆曲的韵。
唯安托着下巴看许连舟:“你还会觉得昆曲难演吗?”
许连舟低头笑笑:“演绎本身并不难,难的是如何表现出人物内心。昆剧的每个身段动作,都有它代表的意义。人物风流,动作就要潇洒;人物悲苦,身段就要谨慎。”
“有的折子戏看似简单,但要有些经历才能揣摩到人物心理活动,如果一味照着工尺谱唱念,那戏曲必然要失色。其实,和你们演员演戏是一样的道理,不过你们可以NG,我们只能台下苦练。”
唯安愣了半晌,许连舟不过大她两三岁,说出的话却仿佛历经岁月更迭。
“那除了昆曲,你还有没有其他什么兴趣爱好?”
“我是个挺无趣的人,没有演出,就在家里宅着,看书或者逗二哈。”
唯安笑嘻嘻地说:“那以后闲了你就刷剧吧,看我演的。”
许连舟低声笑着应答:“好。”
8
“咱一片深情,爱煞你哩。”唯安在片场对着无边月色,想着和许连舟排练的场景,忽然就哼唱起了这一句。
还记得离开苏州时,许连舟抱着二哈站在昆剧院门前目送她们离开,唯安趴在车窗上忍不住红眼眶。走出一百米后,她让司机停车,冲过去抱住了许连舟,夹着眼泪问他:“你会去看我吗?”
许连舟拍了拍她的头,回答:“当然会啊。”
“那我拍戏期间你不许收其他女徒弟。”
许连舟哑然失笑,但还是点点头答应了她这个无理的要求。
之后她就赶往拍摄片场。这一待就是从秋到冬,两个月都过去了。
南方冬天湿冷的天气让人忍不住打战,唯安身上裹着一件羽绒服,手里抱着一个暖宝宝,可鼻子还是被风吹得红红的,一个喷嚏接一个喷嚏。饰演男主角的鹿游原看她冻得瑟瑟发抖的模样提议道,不如今天提前收工,他请大家吃火锅。
这个提议立刻引来了片场所有人的热烈响应,连导演也搓着手督促最后一个镜头的演员赶紧收工。
唯安低头吃得热火朝天的时候,包厢的门瞬间被打开。她抬头一看,吓得夹起的羊肉都掉落在碗里。
脸颊微红的隋向东端着酒杯站在门口:“我听说你们剧组也在这儿,过来敬大家一杯酒。”话虽然是对着导演说的,目光却有意无意落在唯安的身上。
只此一眼,大家便心知肚明,连忙招呼他进来一起坐。
唯安和隋向东合作过几部戏,他们荧屏情侣的形象一直受到粉丝的追捧,于是隔三差五就能看到他们的名字绑在一起,出现在微博热搜上。
虽然唯安很早就澄清过,私底下她和隋向东并不熟。但对于过气的隋向东来说,和唯安捆绑在一起炒作,是提高提名度的一个便捷方式,接受采访总要提及唯安。
这让唯安很反感。
特别是此刻,所有的焦点聚集在她和隋向东的身上,导演打趣道:“你俩到底是不是在演呢?是真不熟啊,还是装的啊?”
隋向东直接把问题抛到了唯安这儿,“这就要看安安了。”
安安。
她妈都没这么称呼过她,唯安恶心得去卫生间,掏出手机给许连舟发了一条“嘤嘤嘤,求陪聊,好无聊。”
收到三个字的回复:“在停车。”
唯安努努嘴,磨磨蹭蹭不想回包厢。隋向东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了出来,他一把拽住唯安,把她困在自己和墙壁之间。
唯安胳膊紧紧抵在胸前,怒目圆瞪地质问,“你想干什么?”
隋向东冷笑了一声,用手摩挲着唯安的下巴,“你也别装了,这会儿就我和你两个人,你装给谁看啊。”
他低下头就要吻唯安,一手拿着手机准备拍照。VIP区域所有的包厢都安装了隔音墙,唯安喊了好几声都没有人出来。
隋向东浑身散发着酒气,唯安被吓哭了。手足无措的时候,突然一记拳头挥在了隋向东的脸上。
虽然泪眼婆娑,可她还是看清了长身玉立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是许连舟。
许连舟看起来一副不染凡尘修身养性的书生模样,但这一拳头打得隋向东踉跄了好几步,手机也跌落在地上。
隋向东站稳后揉了揉脸,露出一副市井流氓相,想要把刚才的那一拳还回来。
许连舟偏了一下头,握住隋向东伸过来的胳膊扭在了身后,冷若冰霜地往前推了一把隋向东,语气清冷,却掷地有声,“我的宝贝谁也不许动。”
不知道是谁看见了刚才的打斗,回到包厢里说了一声后,里面的人都出来了。
导演先认出来许连舟,“哎呀,这不是许大师么?怎么打起来了?”
许连舟点了一下头,牵起旁边死机状态的唯安,对周围的人说:“我先把人带走了。”
许连舟今天穿了一件黑色长款羽绒服,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更加清瘦冷峻。唯安回握住他宽大的手掌,有点想要落泪。
“你怎么来了?”唯安靠在许连舟车内副驾驶的座位上,尝了一口他带来的松子糖。
许连舟视线盯着前方,不知道在思考什么。车内只剩下唯安咀嚼食物的声音,就在唯安吃得入神的时候,突然听见他说:“对不起,我来晚了。”
一字一句在安静的车厢里回荡。这次唯安的眼泪终于忍不住了,吧嗒吧嗒落在衣服上。
许连舟往右侧靠了靠,揽过她的肩膀把她抱在怀里,声音如同温润的泉水一般,“我突然特别想你,于是过来找你。我先去了酒店,白羽说你在这儿,我就过来了。”
一股暖流在心里氤氲开,一激动,唯安突然冒出一句:“特别想我是什么意思啊?”
话脱口而出后她就后悔了,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许连舟捧着唯安的脸,声音低沉地说:“很想你的意思就是……”
目光落在她的嘴唇上,他忽然一低头,咬住她,用力地吻住。
这是他们第一次离得这么近,甚至能够听到黑夜里彼此的心跳声。
9
以往苏州对唯安的意义,是青瓦白墙、小桥流水,而今是昆曲,是许连舟。
她从没有想过自己会喜欢上许连舟这种老干部型的男人。
自从那日看过连舟在舞台上的表演后,唯安就时常在夜深时,想起许连舟在《惊梦》里粉墨登场的模样。一回眸一甩袖,圆润唱腔乍一听便觉惊艳,果真是风流俊俏的公子哥。
那天起她就时刻关注着许连舟的微博,并且时时对着那扮相俊美的小生头像犯花痴。同时也在他微博下看到自己的粉丝刷评论,“围观女神新欢。”
新戏的拍摄已近尾声,过些天杀青的戏分会回到苏州园林里去拍。
由她扮演的女主在人烟散尽的古寂园林里,会唱一出折子戏和过往遇到的人一一作别。
不知道入冬后,苏州会不会下雪,也不知道骨灰宅的许连舟会不会来片场看她。
白羽看她歪着头发呆,递过来手机给她看,已在电视台播放的几集反响不错,快被评论淹没了。
她翻了两页,有跟她表白的、有评论演技巅峰的、还有说不错的、扮相好看的。咦,等等,那个说不错的头像好眼熟。
她点进去,果然是万年不更新的僵尸号——许连舟。
心里有微风温柔地吹过,把页面往下拉,便看到他不久前更新的微博。二哈趴在他身侧的蒲团上睡觉,他出镜的是一只手和穿着休闲裤的长腿。状态是一句诗,“菩提树下说执迷”。
唯安觉得有些不真切,想起那晚的那个吻,忍不住舔了舔嘴唇,然后恶作剧一般跟在疯狂的粉丝队列后复制一句,“啊啊啊啊,终于又见我男神。”
这个美好到让人仰望的男人竟然只属于她一个人,虽然他们谁也没有说出“喜欢你”这三字,但想想都让人觉得激动。
白羽在一旁看着她抱着手机乐不可支的样子,感叹恋爱中的女人真是太可怕了。
10
唯安从拍摄现场下来冻得发抖,一路小跑回车里裹上大衣。接过白羽递来的热咖啡,灌下大口后舒服地打了个嗝。
白羽下车在一旁打电话,背影有些急躁,有些慌张。
唯安抱着咖啡凑过去问:“怎么了?”
白羽气急败坏地挂了电话,一脸严肃地看着唯安:“有人在网上黑你,把你之前和许连舟争吵的视频发了出来。”
唯安长舒了口气:“我以为有什么事……”迅速切换成一副八卦嘴脸,“黑我什么了,和许连舟出双入对,现疑已同居?”
白羽白她一眼,“我怎么听着,你有点喜闻乐见啊,”把手机摆在嘻皮笑脸的唯安眼前,“你自己看评论,现在舆论一边倒,说你仗着自己走红,对昆剧院艺术家不尊重。”
唯安接过,点开视频。是她刚去苏州那天,因为没有受到重视,和许连舟发脾气的片段。
视频里许连舟低头耐心和白羽沟通的画面,愈发衬得她一脸嚣张,嚷着住五星酒店的要求很过分。
她翻看视频下的评论,很多类似“欺负我男神,从此和你势不两立”“苏州不欢迎你,不配演绎昆曲”的评论。
唯安的微博也被许多人的恶意淹没,那些扑风捉影似是而非的花边新闻纷纷被挖出来。原来口口声声喊她女神,说爱她的粉丝,摇身一变,纷纷用最恶毒的语言攻击她。
唯安扫了几眼发视频的号码区域,心里默默扛起一把大刀,脑海里开始了记仇模式。做公众人物就这点不够自由,瞥见讨厌的人发布有争议的言辞,却不能理直气壮地上前理论。因为很快会被大批水军淹没,他们会反过来指责你。
明日他们将前往苏州拍摄最后的戏分,虽然唯安迫切地想回到苏州,却担心会给拍摄团队带来负面影响,让白羽去商议是否要延迟拍摄。
结果,团队决定按照原计划进行。这个结果出乎意料的暖心。
唯安感叹,果然是一块吃过火锅的交情,够仗义。
苏州城清冷了不少,时隔三个月唯安再次回到这座城市,一眼望去仿佛小桥人家的屋檐都焕发出明亮色彩。闭上眼睛似乎还能闻到风里裹着清香,而熟悉的吴侬软语听来都是温柔。
因为舆论关系,团队封锁了拍摄场地,但依旧有大批人马集结在园林外,嚷着,“唯安滚出苏州城。”
唯安在楼阁上托腮,从格窗里看向场外,“真幼稚,这些人不调查真相不追踪事实,年复一年玩着声讨某某,滚出娱乐圈的把戏。”
白羽没好气地瞥她一眼,“你就消停会儿吧,微博被批斗得还不够。”
唯安俏皮地吐吐舌,“许连舟呢,他怎么说?”
“他最近在排练年度重排大戏,应该不知道这事。不过就算他看到,以他低调成性的作风,你觉得他又会怎么做?”
唯安凝神想了想,发现的确没什么把握。新戏排练时,他比谁都敬业,不然也走不到这一步,没有演出时谁都找不到他,不论他宅起来看书还是画画。
唯安下巴趴在栏杆上,有些灰心地长长叹口气,“虽然明知如此,但我还是想看到他。哪怕他什么都不解释,不替我洗白。”
唯安头一歪,忽闪着眼睛看白羽,“要不,我们偷偷去找他吧。”
白羽抬下巴,递给她一个眼神后,匆匆向绿荫旁的拱门跑去。唯安回头看,门外站的,不是许连舟又是谁。
原本心心念念的人,忽然出现在眼前,唯安反而拘谨起来。好整以暇地抱着双臂趴在栏杆上看热闹,许连舟对于这阵仗仿佛司空见惯,手比划着说了些什么,逐渐有一些人悻悻地散去。
唯安小眼神越发亮晶晶,赞叹都要从弯弯的眼角眉梢溢出来。
许连舟长腿迈进拱门,站在青竹下听白羽解释情况。哎呀,竹枝挡住脸了。
唯安斜斜探出半个身子伸头看,看到许连舟接过白羽递来的手机。表情凝重地看完评论,似乎抬头瞧了亭子里的唯安一眼,吓得她赶忙坐正。再瞧过去,许连舟似乎刚打完电话,正朝她走来。
唯安笑语晏晏地看他过来,小猫扯乱了线团般的心事,只想逃跑——这念头却是怎么回事?
11
杀青后,唯安赖在苏州不走,说要等姑苏冬雪,眼里意图昭昭。
白羽再三警告唯安,这部戏的发布会必须参加。
唯安正忙着择桂花里的杂质和叶梗,应答两声,颠颠地跑到许连舟身边递给他。然后就一脸笑意地看他在流水下冲洗桂花,放在窗台铺好的白纸上,等晾干,腌渍做桂花糖。
一周前,许连舟万年不更的微博又发出了一条视频。画面里风卷湘帘下,小腿缠着纱布的唯安被扶坐在蒲团上,一半身影笼在日光下,手中拿着尺谱,认真地和扮相俊俏的许连舟练习唱腔。
唱词是《牡丹亭》里的经典折子戏——惊梦片段。
大多人的注意力都在视频中两人深情对戏的画面上,粉丝纷纷刷屏“羡慕唯安”“唯安上辈子一定拯救了整个银河系”“宝宝也要学昆曲”。
唯独唯安本人看到视频且转载后,重点一直在许连舟夸她“聪敏而好学”的几个字眼上。
白羽私下了解到,剧院里有姑娘喜欢许连舟,无意看到唯安和她男神吵架后,偷偷录制了视频。后来嫉妒男神和唯安关系亲近,在网上抱怨两句,有人高价买了她手中的视频。“美色也是祸”,是白羽对此次事件的概括。
12
唯安在冬初的苏州没等到落雪,也没尝到新鲜的桂花糖,就不得不开始各地跑通告了。电视剧的收视率步步走高,好评如潮,她又成为许多人口中的爱豆、偶像。
杀青那天,许连舟在凉亭里坐在她身侧声音清冽地说:“有些舆论不用去争辩是非对错,很多人都擅长断章取义,一切留给时间就好。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称赞也好,诋毁也罢,唯安始终都是唯安,最终还要靠作品说话。”
北风凛冽的风声里,携裹着沙粒,唯安忽然很想念水墨江南的温润气息。
这是北京最后一场活动,唯安在上台前把换下的羽绒服和手机递给白羽。屏幕停留在许连舟风定无波的微博页面,最终陷入黑暗。
活动现场汹涌的人潮,几乎把许连舟淹没。
唯安还是一眼就看见了他,那一瞬心思像踩着棉花糖,悠悠然地飘远,再不受她所控。
活动结束后,唯安跑回后台,看到许连舟忽然有些不知所措,“你怎么来了?”
许连舟温和地笑,“我后天在音乐堂有演出,听说你在这里,顺路过来看看。”
唯安略显失望,“哦,好看吗?”
“其实挺无聊的,”在唯安佯装生气而瞪大眼睛的表情里接着说,“没有戏演的好。”
唯安听到夸奖就开始低头嘿嘿傻笑。
白羽不忍心地扭头无视,那副傻傻的模样被媒体拍到,自家艺人的一世英名还是要碎成渣。
许连舟笑起来,好看的眉眼像新月,他弯腰凑到唯安面前:“其实我来,是想问问你。评论说我和你CP感爆棚是什么意思?”
唯安歪头认真地看许连舟,作为一名有着高度觉悟的演员,终于缓缓伸手抱住许连舟的腰,“就像这样。”
北方隆冬的第一场雪里,许连舟收紧手臂抱住怀里的唯安,忍俊不禁。
过了一会儿,她听到许连舟说:“唯安,你还记得十年前从树上掉下来那件事吗?”
多么刻苦铭心的痛啊,害她被妈妈束缚了很长一段时间,咦?不对,那么丢人的事情她好像从来没有在公众场合谈起过。
“你怎么知道?”
“因为当时我和你住在同一个病房。”
唯安一把推开许连舟,盯着他的脸打量了很久,有些不确定地问:“你是那个小哥哥?”
许连舟点点头。
唯安怔怔地看着他,激动得半天没有说出话来,眼泪莫名地流了出来,又惊又喜,哽咽地说道:“你知道吗?你走之后的那段时间,我还给你写过好多信,就是按照你留给我的那个地址,但是从来都没有收到你的回信。”
当时城市扩建拆迁,许连舟一家人从城西搬到了城东,难怪他没有收到。
许连舟的眼角晕染上一抹湿润,拥住唯安,“真好,从北方到南国,跨越十年我还能遇见你。”
唯安将头深深地扎在他的怀里,轻轻喟叹:“谢谢爬树、谢谢生煎、谢谢昆曲。谢谢它们让我遇见你。”
男朋友一把拥住我,“真好,跨越十年我还能遇见你”。
尾声
大半年后,许连舟微博忽然爆出一张照片。苏州城外的桃花深处,少女水袖轻扬,低头微笑,二哈在身侧跳起来扑着花瓣玩儿。
配字和上条微博对应:云海涛生皆是你。
有八卦心重的网友眼熟背影,又分析微博评论后得出结论:许连舟开微博的这几年,统共更新的四条微博里,居然有三条是因唯安发的。两人绝对有奸情,绝对在一起了。
许连舟不小心看到这条话题,想着要不要告诉唯安。自从他知道有个蹿红的女演员叫唯安,他就天天关注她的剧集,并且对着她的海报暗暗钟情。
唔,想起唯安现今在西北拍戏,怎么有些不沉稳地想跑去看她呢。
听说西北风大,就说去送棉衣好了。
海西荒凉的草原里,白羽暗自庆幸,还好两人没对外公布恋情。
一只时常莫名傻笑,另一只以为自己满眼深情藏得住,一旦曝光,什么形象都统统碎成饺子馅了。(原标题:《水墨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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