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坪周老大(南小河子的周老大)
早些年在奉天城的南小河子住着这么一位奇人此人姓周,大名早已无人记起了,周边的老百姓称呼其为周老大。
周老大家里早些年是满人佟家的包衣(奴才,家丁),自幼和主家的小主子一块长大,从小练得一手非常霸道的八旗跤。怎奈民国了,旗人的饭碗都没了,哪还管得了这些包衣。
周老大仗着自己这手在奉天城堪称一绝的八旗跤,就独霸了南小河子的菜市,要说过去老年间,虽说衙门口未必能管得到这市面上的五行八作,可各行各业都有把头说了算,按月给衙门缴纳税钱。衙门口也乐得清闲,不爱操心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
周老大就是这南小河子的把头,他们关里管这个叫什么“菜头”,称呼虽说不一样,不过性质完全相同,想在这卖菜,必须守这里的规矩,按地皮大小,按月或者按天给把头们交租子。
照说周老大占了南小河子菜市场,吃喝用度应该不成啥问题,甚至要比其他把头收入更高才对,为啥这么说呢?因为这周老大豪横,从来不孝敬衙门口,毕竟有佟家的一份面子在哪呢,哪届奉天衙门口的老爷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毕竟也不是多肥的肉,犯不上得罪人。更何况这周老大在南小河子一带也是出了名的难剃的脑袋,不说周老大如何勇武就是这些菜贩子,一起闹起来也不好弹压。
可这周老大的日子过的是十分拮据,是因为周老大一直念着佟家,时不时的还要拿钱接济一下已经败落的佟家后人,再有周老大这人爱交朋友,无论你是干啥的,在奉天城遇到事儿了,到南小河子提周老大,必然就会得到帮助,需要钱出钱,需要人出人,帮你把事儿给化了!这南小河子附近的穷苦百姓基本上都得到过周老大的接济,很多人都称周老大为“活菩萨”
说有这么一年,关里遭灾,不少人闯关东。有点本事的在城里踅摸点营生吃饱肚子就行,没能耐的,那就到城边子,农村去,开几亩地也能活命。
一时间奉天城内乱轰轰的,这年的四月初八,是皇寺的庙会,这天周老大带着几个跟班的小兄弟,也去凑凑热闹,那会儿皇寺紧邻奉天城的北市场,那是一块全东北最著名的热闹所在,说书的、唱戏的,演杂耍的可是不少,这周老大自小就爱听大鼓书,你要真让他听上书,家里着火,他都不会管的!
话说这周老大一行人逛了一会庙会就奔着北市场这块溜达,再没多远的地方,一个小兄弟招呼道“老大,有说大鼓书的 ”周老大顺着指引望去,可不是吗?不远处围的人山人海,真有人在哪说这关东大鼓,这周老大分开人群,挤到里面只见一个十八九岁的大姑娘,在在人群当中,嗓音嘹亮唱的正是《罗成算卦》,旁边一个枯瘦的老头抱着胡琴给托着曲子。
呵!这可真是对了周老大的心思了,闭着眼摇着头,合着姑娘的唱段不时地摇着脑袋,可真赶上了三伏天吃冰棍,三九天涮火锅般的畅快,一曲唱罢,老爷子端着托盘绕着场子要打赏,众人三五个大子就纷纷投进托盘,要说这唱段,这曲调,还真没得说!
周老大让身边的小兄弟摸出一块龙洋当啷一声,扔到盘子里,可惊得老者一愣,这一块龙洋课值不少钱呢!够在茶馆子里听半年的了,老爷子赶紧躬身对周老大兄弟几人不断躬身答谢,并要再唱上一出《群英会》要答谢在场诸位观众。
可这个时候,场外有人就不干了,就有人叫嚷,“嘿!老头,人家给你一块大洋,你才给人家唱一出《英雄会》可不地道,再怎么着也得来段《十八摸》吧”说过之后只见人群之中几个身着锦缎的浮浪子弟,肆意放声大笑。
这些玩意儿对周老大来说,是如不得眼的下贱货,平时这群地主秧子赶在南小河子菜市场里闹事儿,周老大连面都懒得出,直接让手底下的小兄弟给打出去了事儿。
可今天偏偏就在这大鼓书听到兴头上这几头货搅合,让周老大有点搂不住心头的火气,周老大挤到起哄的小子面前,抬手就是一个大脖溜子,大鼓书的场子马上变成了擂台。
虽说这周老大在奉天城内外的名气很大,但城内见过周老大的认真不多,不然借这三五个小子几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如此放肆,周老大拽住一个小子的肩膀,往后一拉,抬起右脚尖勾他后脚脖子,一个标准的旗人跤的后摔就洒落的完成在众人面前。
还有几个不服气,一个抱住周老的的后腰,一个伸手挥拳砸向周老大的面门,周老大,一个马步立住,也不躲闪,擎住砸过来的拳头,用手一把抓住对方的腰带子,就势一个霸王巨鼎,把达人小子给举起来了,就像扔一个大麻袋包相仿被丢到了地上,叫苦不迭!
周老大左脚向前,后背前倾,左胳膊直接绕到抱腰小子的后脖子上,一个干拔葱,直接让搂腰的小子松开了双臂转到周老大的面前,周老大也没惯毛病,一个过肩摔,把搂腰的小子扔出去三四米。剩余的人赶忙搀起倒在地上这几位头也不回的一溜烟儿就跑了!
这场比划算是给周老大出了心头气,这围观的人纷纷向周老大这见义勇为,和干净利索的把式拍手叫好儿!在场有认出这是南小河子的周老大,就赶忙出来告诉周老大,刚刚这几个起哄的小子其中有一个是奉天都统的儿子,示意周老大赶紧走,一会儿人家肯定不算完!
这周老大岂是怕事儿之人,哈哈哈一笑根本不在意,让唱大鼓的姑娘和托弦的老人不要害怕,稳稳心神继续接着唱《英雄会》,必须听过瘾了,才能走!
老头和姑娘也是没辙,为了混一口饭吃,谁成想摊上这么一场糟心的事儿!老头儿拉动琴弦,姑娘鼓槌敲击,一出《英雄会》开始唱来,这周老大一连听了几出大鼓书方算尽兴,又给老头赏了些钱,就和几个小兄弟准备离去。
就在周老大离开大鼓书的场子没多远,就听见背后有人高喊“就是他们,别让这小子跑了?”周老大转身观瞧,刚刚被周老大过肩摔那几个小子簇拥着一位身高体阔的壮汉,向周老大疾步走来。
这中间来的壮汉不是别人是都统衙门里的武术教习,也就是今天的武术教练。这都统的衙内丢了面,没敢直接去找老爹怕挨骂,就直接找到了这衙门口的教习,此人是山东人姓李使得一手好功夫,不然也不能在这都统衙门做教习。
这李教习走到周老大面前,二话不说,挽起袖子直接问道“听说你会两下子?今天就想和你比划比划,你说咋个比法?”
这周老大也是在奉天城市面上混出来的,他那手旗人跤可谓是摔遍了奉天城,还没遇到对手,周老大一拱手道“我是佟家的包衣,自小学的就是摔跤,别的不会。你想咋比划,我陪着!”说罢杀了杀腰间板带。
这李教习也不是等闲之辈,随即也紧了紧腰间的板带“行,那就摔跤!谁都别留情面,摔服了拉倒!”
这二人就在街头随即拉开了场子,互不相让。也算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这二人在大街中心从中午摔到晚上掌灯都未分出胜负,这二人一下子抢走了其他说书的、变戏法的不少观众,甚至有表演戏法的也不表演了,这二人摔跤也真是太精彩了,平时想看你还真看不到,周老大的摔跤是从小的童子功经过名师指点,就看那背摔,侧拽动作如同行云流水,毫不拖泥带水。
这都统府的李教习也不是一位善茬,功夫底子,抓、挺、摔、绊也是干净利索,要说这摔跤,还是这周老大略胜一筹,周老大抓住一个空挡一腿绊向李教习的左脚,扳左肩推右臂,李教习这下要是仰面朝天的摔下去肯定是轻不了,周老大也十分佩服这李教习的一手功夫,就在李教习快要倒地之时猛地拉住李教习的右臂,李教习心知肚明,是人家让了自己一手,待手脚站定,拱手道“好一手旗人跤,兄弟佩服!敢问大哥怎么称呼?”周老大,拱手还礼道“南小河子的周老大,卖菜的把头,自幼随同主子学的摔跤,别的也不会,兄弟抬爱了!”
众人一听是南小河子的周老大,不禁啧啧称赞,老奉天人都知道有这么一位这周老大,只不过谁也没亲眼见过,这都统衙内一听也是心里胆突突的,毕竟这周老大的名号是在老奉天城里靠着摔跤立起来的,南小河子他那帮兄弟那个也不是好惹的,这都统衙内听后悄默声的和几个狐朋狗友就顺着尿道撩了。
再说这李教习和周老大相互都颇有惺惺相惜的之情,二人揽手奔向“鹿鸣春”叫了一桌子好酒好菜,在此结拜为了异姓兄弟。一时在老奉天城里传为了一段佳话!
九一八事变之后,奉天城的老百姓日子一天比一天难过,这周老大看着小鬼子在大街上胡作非为,也是一肚子气,刚巧日本人在马路湾儿举办了一场日中体育交流会,说是体育交流会,其实啊,就是摆个擂台,相互比划比划,这周老大一时兴起上台就和一个来自日本的柔道选手比试比试!
柔道那能和中国的摔跤一样吗,可这周老大竟然就按着日本人的规矩连摔日本立擂的三大柔道选手,各个周老大下手都不轻,让周老大放倒的选手都趴在擂台上不能动弹了。周老大也算是解了心中一直憋的一口闷气。
可三个月之后周老大在大街上竟然莫名其妙的被枪击中了脑袋,是谁干的,一直没有个说法,与周老大结义的兄弟,李教习就怀疑是日本人干的,因为周老大这人的人缘儿,在奉天城内都相当的不错,谁也和他没有那么大的仇恨,要说是有仇也就是他让日本人在马路湾儿栽了面。
后来这李教习就如同鬼魅一样午夜在奉天城内游荡,遇到落单的日本人,或是日本兵基本上都逃脱不了,均被这李教习祭奠了周老大。再后来奉天城里就没有了李教习的故事了,有的说他去参加了抗联,也有的说他被日本人杀害了!
周老大死后的坟埋在南城门外十五里靠近罗罗铺子村的一片榆树林里,在过去每年都有人都过去烧几张纸,或者摆两瓶酒!
要说这周老大都民国了还在接济当初的主子佟家,可谓是仁、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可谓是义、怒打日本擂台可谓是为国尽忠!
今日的我们当为早年间的那些千千万万周老大这样的人喝彩!
正所谓“天地有正道,正义在人间;匹夫赴国难,再铸华夏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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