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物馆时装秀有哪些(去寻一场古老的)

博物馆时装秀有哪些(去寻一场古老的)(1)

博物馆时装秀有哪些(去寻一场古老的)(2)

博物馆时装秀有哪些(去寻一场古老的)(3)

博物馆时装秀有哪些(去寻一场古老的)(4)

博物馆时装秀有哪些(去寻一场古老的)(5)

汽车在空阔莽苍的阿里大地上奔驰。窗外的草地已经泛黄,与石滩、荒原混同成相似的颜色。只有雪峰永远鲜亮着,在我的视野里进进出出——在这“世界屋脊的屋脊”上,海拔六七千米的雪峰看上去并不高,给人以伸手可揽的感觉,但不管向它行驶多久,它依旧远在天边又近在眼前。

车窗左上角的视野里,出现了一片深邃的蓝色,蓝得差点让飘着白云的晴空失色。我知道,玛旁雍措到了!这面超过400平方公里的湖,是佛教徒和苯教徒眼里的“圣湖”,有着“世界江河之母”的美誉。而地理学则认定,它是世界上海拔最高的淡水湖之一,也是中国透明度最高的湖泊。

当我正为湖天间飘舞的宏大风马旗阵赞叹之际,车子转了个大弯,视野的右上角,又出现了一面湖。是拉昂措!虽说它是“圣湖”玛旁雍的姊妹湖,但却被朝圣者称为“鬼湖”,原因之一,据说是此湖色泽常随天气变化而变幻无穷,阴天风急时,整个湖面一片黑色,令人恐惧。而我此时看见的湖光真是美到极致,远处蓝绿、近处浅蓝,当视角与斜阳成一线时,湖面泛起金黄的光芒。

拉昂措右后方,兀立着一座雪峰,峰形独特,如一座有着温柔曲线的金字塔,高耸在莽原之上,恬澹从容。这是冈底斯山的主峰之一冈仁波齐,藏语意为“神灵之山”。印度教、佛教、耆那教和苯教,尽管所持的信仰不相同、所信奉的神灵不一样,但都视冈仁波齐为“神山”。

在数十公里的旅途中,遇到如此集中的绝佳景色,这在广袤的青藏高原上实属难得,按例得慢慢地欣赏。但我不敢多加盘桓,因为,我必须在太阳下山前赶到边境线上的科迦村,那里有一场世界上独一无二的“时装秀”等着我!欣赏自然风光的机会,总比欣赏人文景观的机会多。

海拔似乎在缓缓下降,但视野里的雪峰却明显增多。车子左转右拐地穿行在金黄秋树掩映的村舍,四周连绵逶迤的雪峰以360度的全景样式在我眼前旋转着。看来,我们已越过了喜马拉雅山脊,行进在普兰谷地。普兰介于冈底斯山与喜马拉雅山之间,与尼泊尔、印度接壤。普兰的藏语意思,便是“雪峰环绕的地方”。

伴我们前行的,是一条并不起眼的小河。藏族司机说,这是马甲藏布,汉文名字叫孔雀河。

孔雀河?我怔了下,难道这就是与狮泉河、象泉河、马泉河一起并称“阿里四河”的那条国际河流?地理知识告诉我,孔雀河从普兰最南端的科迦村流出中国,经过尼泊尔汇入印度的恒河。

沿河曲折南行,其实也是沿叫不上名字的雪山南行。不一会儿,翻卷的层云下,一座萨迦派风格的寺庙安静地伫立在眼前。“科迦寺到了!”藏族司机说。

科迦村因这座科迦寺而得名,科迦寺的起源可以追溯到千年以前的普兰王朝时期。而今,古寺是“国保”单位,足见该寺在阿里大地的影响力。根据事先的联系约定,我孜孜以求想要探究和拍摄的“时装秀”,也将在这古寺周边上演。

这神秘的“时装”,是在阿里大地上存续千年的独有服饰,至今仅存七套,就在科迦村里。它有一个美丽的名字,叫“普兰飞天”。在阿里工作的同行温兄告诉我,“普兰飞天”衣料讲究,制作精细,工艺繁复,装饰更是由金银和松石、玛瑙、珊瑚、珍珠、田黄等珍贵的珠宝组成。“只有在现场看了,你才掂得出它的价值!”

是啊,百闻不如一见。万里奔波就是为了这一个新奇。

“来了来了!”普兰方面的联络员曲珍急急招呼正在欣赏寺高金顶的我,手指着寺庙外的广场方向。

正是黄昏时分,夕阳在云层里时隐时现。雪峰背景里,一男两女身穿盛装,向我走来。男的一身黄袍,红帽红腰带;两位女性的服饰显得更奢华富丽:偌大的牛角形头饰,盈动的珠帘,闪亮的颈圈,厚实的披风,层叠的挂饰,虽然看不清衣饰更多的细节,但这轮廓足以展示这古老服饰的奇特风格。

接近寺边时,他们移步到长长的转经筒廊边,边转边前行。寺庙的红墙黄筒,映衬着他们的服饰,谐和却似乎少了些什么。寺庙屋角的铜铃,恰到好处地在风中叮咚,镜头里的“飞天”服饰,在铜铃声里有如遥远年代遥远地域飘过来的精灵。

待他们走到近前,我建议他们歇会儿,毕竟这古老的华服有着很重的分量。曲珍介绍说,这些服饰,是这些边地藏民祖先遗留下来的。从服饰的材料看,应该是富贵家庭才能拥有的。

通过曲珍,我边与他们聊天,边细细打量这“普兰飞天”的一些细节。女子头饰前部那遮面的长串珠帘,是用银饰做的挂坠;宽大的颈圈,由红珊瑚排列而成;右肩上披挂着的,是与头饰珠冠相似的月牙形饰物,上面缀有松石和珍珠;最豪华的还是胸前那层层叠叠的装饰物,松石、玛瑙、珊瑚、珍珠、蜜蜡等,简直成了山海江河珍品的荟萃处。

“这袍子,是用纯羊毛纺线、染色、编织做成的”,曲珍指着女性服饰认真翻译着,“这披风是用羊羔皮和丝绸布缝制的”。

“还有这鞋,不仅仅鞋面有刺绣图案,鞋底更有讲究,是用牦牛毛缝紧牦牛皮做成的!”

“那为啥会取这个飞天的名字呢?”我说,“初听拉萨朋友说飞天服饰时,我的思维就直接联系到了敦煌。”

曲珍笑了,看来她已经给不少持同样疑问的来访者介绍过来历。

“这飞天的创作灵感,源于开屏的孔雀。”曲珍开始叙述。相传三千年前,普兰的洛桑王子在美丽的孔雀河边建起了华丽的宫殿,他钟爱美丽善良的雍卓拉姆王妃。众嫔妃很嫉妒,屡屡施计迫害她而未成功。在一个月圆之夜,嫔妃们与巫师用计支开洛桑王子,随后向雍卓拉姆发动进攻。雍卓拉姆无奈幻化成一只漂亮的孔雀,飞过茫茫雪山,消失在湛蓝的夜空。

为了纪念这位王妃,善良的普兰百姓便用上好的料作,手工缝制藏袍、披风,按照自己对孔雀之美的想象配制各类饰件,并把一串串名贵珍珠、宝石挂在胸前,形成了眼前这靓丽的“普兰飞天”并代代相传。

真是个美丽的传说!我思忖着,三千年前的普兰,是在象雄文明时期;“普兰飞天”的千年历史,却与“阿里三围”之一的普兰王国时期更为吻合。可惜的是,普兰亡于同宗的古格王国,古格后又亡于同宗的拉达克王国;后来,森巴人以“朝拜神山圣湖”为借口发动的侵略战争,使普兰成为了主战场。好在无情的战乱没有弄脏这片雪峰环绕的谷地,没有湮没精彩绝伦的“普兰飞天”。

正沉思间,一位身穿边检制服的小伙子走到我面前。他掏出手机,递给我:“请帮个忙,”他手指着身穿“普兰飞天”的两位女性,“给我们拍个合影!”

“您是?”我迟疑了一下,合影毕竟需要两位女性的同意。

“我在那边工作,”他的手往南边山口一指,“我和她们熟悉的。”

我知道,他指的那边是斜尔瓦边境口岸,在科迦村的最南端。阿里地区边境线长达1116公里,但由于各种复杂的原因,目前只有这里开放了通商口岸。

两位华服女性走到他身边。我接过手机,边为他们合影边问:“您既然在这边工作,又与她们熟悉,为啥今天想着要合影呢?”

“这样的盛装,只有重大节日和迎贵宾等重大场合时才穿,那种时候人多,我们又忙,这样合影的机会也不容易碰到啊!”小伙子翻看着手机屏上的合影解释道,“今天运气好,谢谢您!”

科迦寺的门灯亮了起来。该是返回的时刻了。站在车门前,我与藏民挥手告别。站在格桑花丛后的他们也挥挥手。寺庙透出的几缕光束,斑驳地照着他们。我突然发现,我太专注于服饰了,竟没有细细打量那些厚密珠帘后的面容。

我抬头,舒了口气,却见暮色四合的雪峰,居然依旧清亮着。

于是我释然。现如今,时装秀随处可见,但没有多少人是真看服装的,模特们姣好的面容和高挑的身材总是时装秀最大的卖点和看点。但即使是世界上最顶尖的时装秀,也绝对找不出“普兰飞天”这样的服饰——黯旧里饱含奢华,朴素中透发骄傲。更重要的是,它以悠悠光阴为底蕴,以边地文化作背景,以不可复制树品质。它展示给世人的,不仅仅是面容,甚至不仅仅是服饰,而是一种与雪峰一样恒久清亮的悠远传统。(徐渭明 文/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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