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乱的记忆60（零星的记忆六十一）

队长又说：“有的人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吧？说人家干俏活儿，把生产队给拿的钱挣来的钱揣自个儿兜里了，那粉条子你比谁吃得都欢，咋没问问是哪儿来的呢？还说找着地方了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这种人你以后积点嘴德，别有的说没有的也说。扯老婆舌是老爷们儿干的吗？再说了，人要知道感恩！受人滴水之恩，便当涌泉相报才是一个正经人应该做的事儿。他是代表生产队这么干的，我这个队长也高兴啊！”

说着说着又转过身来问我：“你说说，这里还有没有你认识的人了？”

我告诉他：“西头工农大队那边还有一家，是原来公社党委郭秘书家。他大儿子和我是光腚娃娃，还是小学的同学。五队还有武装部耿部长家，他儿子也是我同学。我们差不多都是一年搬家到大队的。但是他们离咱们的工地有点远。还有相二儿……”

“行了，行了。有的人听听，是不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队长打断了我的话，“你们也去碰碰看看。我敢说，除了他，咱们别人都在这里没有这么多熟人。谁有说一声我看看。”他还想说。

有人打断了队长的话：“快吃饭吧，快吃吧，馒头都凉了！也没有人说什么，就这样谁能比得上咱们哪！是不是？快吃饭吧！”

我看了一眼那个劝说队长的人，我也明白了八九分。

我也猜到是怎么回事儿了，我说：“出门不比在家，咱们这是真正的在人家屋檐下。条件不怎么好！大家将就将就吧！我们两个也不会做饭，让大家受委屈了！不管合不合胃口，大家都多吃点儿，一会儿还要干活儿呢。”

“都吃饭吧！大伙儿都不是傻子，谁不知道好赖呀？咱们简直是跟搁家一样！再说，这现和面的馒头蒸得也有水平，我看以后再有这事儿啊，就是你给大家做火头军了。大伙说行不行？”犟眼子说话了，他在屯子里的的威望很高，仅仅是次于队长。

大伙儿都含着馒头说了几个行、行的。我也没好多说什么，就是重复说了几遍我真的不会做饭。但是从大家的吃相上看，馒头起码是不难吃的。

尽管大家在七嘴八舌地说着话，也没有耽误大口地吃馒头、喝大头菜粉条子汤。

那样的大馒头，一般的都是吃三个，最多的吃了六个馒头，比我多两个。看看还剩下十来个馒头，菜汤有一两碗。我把菜汤掏出来放在老张家的一个盆儿里，刷了锅。把馒头和菜汤一起放进笼屉里熥着，给老张留着了。

能吃六个馒头的人大家都知道他的。他的原则是只要随便吃的时候，在不能带走的情况下，他一定吃得多。要是分着吃，可以带回家的时候，他一定不会吃。有一次，队里夜战。吃苞米碴子干饭，每人分两大碗。炒大头菜随便吃，他就专门吃菜，一口饭也没吃。都知道他这样，大家也就见怪不怪了。

听了队长的话我就知道，肯定是有人看见我又没有干出力气的活儿，心里酸酸的了。明明是去修路，还一锹没挖。去给公家买东西，还剩下了钱归了自己。这样的事儿是真的气人哪！所以他就人前背后的又“表扬”我了。可是队长没灌着他，稍微留点儿情面地揭了老底儿。我也知道我是挺幸运的，有许多人在掯劲儿上帮了我的忙，有的还是歪打正着。比如那个售货员就是其中的一个。她的一个不经意，却帮了我一个忙。

犟眼子这个乌鸦嘴，给我惹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麻烦！但是也是好事儿，起码是先吃头一口，不至于挨饿。俗话说：“大旱三年饿不死火头军哪！”从此以后，一有大多数人的外出行动，比如去拉沙子，去外地打米磨面等等，真的就是分配我给做饭了。一直到我当了检尺员以后才吃到别人做的饭。其实我愿意干活儿，真的不会也不愿意做饭。把我都烦死了，还有的人眼气，真没有办法！粘到我身上了，推也推不掉。

真正的原因不是我会不会做饭，是我怕费力不讨好！明明是我做了许多活儿，不说我好话也就是算了，还要阴阳怪气地说咸说淡的让我受不了。还好在有正直的人为我打抱不平，给我增加了许多勇气来面对那些不平！

说来也奇怪！考上师范学校以后，班主任问也没有问，就和班委会其他成员决定，分配我做全班同学的生活后勤，这次不是做饭了，因为学校有食堂给大家做饭。我的权限大了，先去学校财务室给大家领回来粮票儿、钱票儿、饭票儿、布票儿、水票儿、肥皂票，去团委领理发票儿，去工会领电影票，甚至是卫生纸等等，然后给大家分发。纯粹是一个人民的勤务员，真正的公仆！

大家吃完饭了，又去继续修路了。我们两个收拾完了东西，给老张锁好了门，把钥匙按照他说的放在门前的一个块柱脚石底下了。我还有点不放心，看看门口有两只铁丝编的土篮子，可能是修小水库的时候留下的。我把两只土篮子也放在柱脚石上面了。看看没有什么破绽，我们两个就去工地了。

工地的南面是一个小水库，北面是一望无际的大草甸子，一直到双阳河边。河北边儿是工农小五队和拜泉县新炭林场的地界。

看见这一大片草甸子，不能不想起来我在中学读书的时候，公社GWH命令我们全体同学和老师，一起来到工农大队配合当地民兵抓特务的情景。

现在想想也是奇怪，据指挥部的人说，在我们的包围圈里一定藏起来许多特务。因为此前的几乎每天夜里，周围的人们都能看见有信号弹此起彼伏，连续不断地升起来。观察了许多天，确定了大致的包围范围以后。指挥部就决定集合几个公社大队的民兵，和公社中学的全体学生、老师，沿着双阳河岸，布成一个大包围圈，把那些特务围在里面。然后再缩小包围圈，把他们一网打尽。

包围圈的南面是工农大队和一心大队，还有双阳河总场场部北面接壤的一条大界。我们中学的学生和老师就布置在这条大界上。

我们在学校是上午接到公社GWH的命令。学校没有告诉我们去哪里、干什么，只是让我们回家简单准备一下，不背行李，不带吃的，有水壶的可以背着。下午我们就浩浩荡荡地出发了。出了学校北大门，右转弯去公社门前集结。到了公社门前的大街上，有几个GWH的人，和三打办公室的人员加入了我们的队伍。当然是他们带队了。又出发了，在十字路口左转弯朝着去县里的公路走去，到了公路上果然右转弯顺着公路走了。我们几个猜测：是不是去县里呀？去这么多人是不是有什么大型活动啊？还不让我们带着粮钱票和干粮，肯定是去一个大地方，要不哪有那么多食品分配给我们呢？一路上胡思乱想。

到了安福大队三队的路口，带队的拐弯了。我们几个又开始猜测了：这里去县里有一条小路，比公路要近好几公里呢。可能向导是知道这条小路，领着我们抄近路了。一路上七弯八拐，我们来到了一大片庄稼地的空场上休息。这时候有人挑着馒头和白菜汤，汤里面有星嘣的几根粉条，是给我们送给养来了。

老师领着大家开始吃饭，同时分配任务给我们。

老师说：“我们的阵地就是这里，南面我们不管，有别人负责。我们现在的位置是一条大界，我们的岗位大约有一千米左右。我们每个人负责四米左右，今天晚上就在这个大界上守着，任何人不得离开岗位，任何人没有口令不能通过。接着告诉了我们口令和回令，并且反复吩咐，对不上口令的人立刻抓起来！”

吃完饭了，老师也去自己的岗位上了。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夜色越来越浓了，开始看不清人影了。我们也都按照老师的分配，进入了自己的阵地。我们是男同学少，女同学多。老师考虑女同学胆子小，就安排一个男同学两边各有一个女生。但是每个人都有两米左右的距离，这样对第一次在荒郊野外，度过一个漫长的夜晚的男女同学来说，都是一个极大的考验！刚刚开始还行，自己都能在自己的岗位上守着。那一夜风平浪静的，过了一会儿，夜深了许多同学都有点儿觉得瘆得慌。开始向一起靠拢了，互相问了口令，答了回令以后就三五成群地聚在了一起。我们附近有五个人，找到了一个大土包。大家就坐在大土包上观察着周围，听着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