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自己就是一只井底之蛙(讲真好多人都是)
节选自上世纪60年代,讲述“封建社会”“资本主义社会”的连环画画册封面
有个段子说:有人建议将“坐井观天”这一成语从教科书中删除,原因是它已不符合“事实”。因为新时代的“井底之蛙”早已不蹲在井里看天,而是背着那口“井”满世界旅行。
段子听上去有点无理取闹,但背后的道理,却戳痛了很多人那颗“玻璃心”。
因为我们都知道,现实生活中,绝大多数人都“负井前行”,特别是下面这两口井:
·传统礼法体系遗留下的“文化之井”:比如“劳心者治人,劳力者制于人”“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现实堆砌起来的“认知之井”:比如“没有事实,只有立场”“成王败寇,弱肉强食”“当面说好话,背后下毒手”;
然而,还有一类“井”,看似危害不大,杀伤力却极强:这就是“史识之井”,正因为很多人从不怀疑某些“历史常识的准确性”,才导致朋友之间聊天时,经常有“鸡同鸭讲”之感,甚至为了避免“失去朋友”,只好不谈历史。
史实有很多种,比如,关于历史人物、历史事件的基本事实与评价,但是,被误解最深、也几乎导致很多历史真相被歪曲的源头性的史识,则是有关“封建社会”“资本主义社会”两大基本概念。
提起“封建社会”四个字,很多人第一反应几乎将其等同于“吃人的旧社会”,封建一词更派生了诸如“封建专制”“封建迷信”“封建落后”“封建反动”“封建顽固”等一系列人人喊打的专有名词。总之,现在一切古老又落伍的陋习,似乎都是从“封建”的土壤中长出来的。然而,这是对“封建社会”的严重误解。
事实上,“封建”从词义上,是反压迫、反专制的,与大一统的秦制相比,真正的封建社会,是一个“权力相对分散,且竞争常态化,并蕴含着现代共和因子的社会”。
不过,这一误解之所以存在,还不是我们对“封建”的批判出了问题,而是阴差阳错的搞错了对象,错把秦制以来的社会当成了封建社会。
然而,中国真正的封建社会,正如学术大家瞿同祖《中国封建社会》一书所阐释的,对应的是先秦——它兴起于殷末,完成于周朝,而在秦始皇统一六国后彻底瓦解。遗憾的是,却长时间被当作“奴隶社会”而被大众广泛接受。
总之,印象深刻的“奴隶社会”,其实对应的是学界常识的封建社会;而我们常常提到的封建社会,其实是“大一统的秦制社会”。
不过,由于最早的教科书影响太大了,如果再纠正回来可能短时间会更混乱,因此只好将错就错,这才有了这口“史识之井”,但却导致了知道历史常识的人,和只会背教科书的人没法沟通。
参考《封建社会》《中国的封建社会》两本经典,可以提炼出“真正的封建社会”与“秦制大一统社会”的三大根本区别。
▌权力的集中程度不同:封建社会分权,秦制集权
一般而言,将封建社会称之为专制社会的证据,不外乎“一切权力集中于皇帝和中央”“等级森严,特权独行”等 。
然而,这种高度集权,且权力渗透到毛细血管中的社会型态,恰恰不是“封建制”的,而是“大一统的秦制”。
秦制之下,整个社会是一座等级森严的权力金字塔。站在塔尖的,是集“立法、司法、行政于一身”的皇帝。并且,自秦始皇以来2000年的历史,权力的集中程度与日俱增,到明朝废除丞相、清朝设军机处,登峰造极。
当然,秦制社会,皇帝不仅“总揽所有事物”,更掌握着所有人的生杀大权。比如,雍正在位时,就将臣子徐俊的一句“清风不识字、何事乱翻书”视为对清朝的大不敬,最终砍了他的脑袋。
与之相对,在中国封建社会中,最高统治者不是皇帝,而是“天子”;天子和地方诸侯不是君臣隶属关系,天子是诸侯承认的“天下共主”,但各自的具体事务,各自治理。以中国封建社会完成时期的“周朝”为例:
当周武王姬发依血缘关系、政治贡献两大要素将国土分封出去后,天下就变成了“一个天下、多个国家”。也就是说,当时姬发虽然是“天下共主”,然而,分封出去的国家,不像秦后的郡县一样,是完全听命于他的“地方”,而是充分享有“自治权”的“国家”。好比,不管他来到了哪一个诸侯国的领地,该地的臣子都没有义务对其下跪,更不用担心他的生命、财产安全。
此外,瞿同祖在《中国封建社会》中还特别提到,就算诸侯国过分渎职、抑或侮辱了天子,周天子也只能“兴兵讨伐”,而不能“一道圣旨,即除其国”。甚至到了礼崩乐坏的“周朝末期”,周天子与各诸侯仅仅只是名义的上下级,甚至有时候还要靠诸侯接济。
在中国封建社会,东周第二任周天子周桓王,曾带兵讨伐他的下属“郑国”
▌开放的程度不同:封建社会是竞争常态化,秦制社会是封闭常态化
印象中,封建社会另一大特点,是统治阶级为了维系其地位,无所不用其极。比如,严格限制人身自由,禁止人口自由流动、经济上倡导“自给自足”,思想上“罢黜百家,独尊儒术”.....
然而,这些依然是“秦制大一统社会”(而非封建社会)的典型特征。
秦制大一统社会的首要目标是维系稳定,因此必须压制自由竞争,所有机会都是高度封闭的。比如,绝大多数人从出生到死亡,能获得的经济、政治、荣誉机会,都不是靠公平竞争、自愿选择来的,而往往是世袭阶层分配的。就算后来出现了科举这个“让底层有机会跨越阶层”的方式,其本质依然是给定标准答案的“内卷”。
尤其到了明清后期,当八股文被正式定为科考文体后,就连在社会中“最开明的知识分子”的思想,也遭遇了彻彻底底地禁锢。
而在封建社会,尽管绝大多数权力和机会依然是垄断的,然而,竞争在很大程度上却是被允许的,甚至是常态化的。一定程度上,我们可以将封建社会称为“局部开放社会”。
比如,在春秋时,各诸侯间就是长期竞争的状态,这一方面确实导致了动荡常态化,但另一方面却造就了人才的流动,以及群星璀璨的“百家争鸣”——这一中国历史上第一次思想解放运动正是出现于封建社会。有两个颇具讽刺的事实是:·后来统一六国,开创秦制社会的大秦,其顶级人才,商鞅、张仪、范雎、吕不韦、李斯,都来自其他国家。·被后来的秦制社会奉为“万世师表”的孔子,也只有在封建社会,才有机会“周游列国”,找寻思想的赞助商,如果孔子生活在秦汉,恐怕会被以异端分子而清除。
▌演化的结果不同:封建社会蕴含“共和”的因子,而秦制社会很难走出治乱循环的周期律
当然,尽管一定程度剥开了“封建社会”的迷雾,我们也不能因其相对于“秦制社会”的优越性,而把它视为一个“好社会”。事实上,中国的封建社会一直面临“生产力底下”“技术落后”“社会动荡不安”等特点,就连中世纪后的西欧封建社会也深受“权力分割混乱”“底层身处水深火热之中”等问题。(推荐阅读《中国封建社会》《封建社会》)然而,从演化的结果看,封建社会对比“秦制大一统社会”确实还有一大优势:封建社会往往蕴含“共和”的因子,而专制社会很难走出“前期超稳定、末世超级动荡”这一“治乱循环”的怪圈。比如,透过研究封建社会奠基之作的《封建社会》一书,可发现,西欧封建社会中普遍存在的契约、分权、以及“权力只对权力来源负责”等理念,都在现代社会中得到了延续。然而,无论是“中国超稳定结构”还是《秦制两千年》中反复强调的“百代都行秦政制”,无一不在证明,中国自秦制之后,一直处于“超稳定——超震荡”的单曲循环。
不过,这其中还有一个最为关键的问题需要回应:被称为“人类文明第一个500年”的轴心时代,无论是早期欧亚大陆,还是中华文明都处于“封建社会”,然而为什么中国的封建走向了秦制,而西方的封建却演化出了资本主义社会,最终走向了民主共和?
一种解释是:中国的秦制社会,正是封建社会“常态化竞争”的结果——因为在竞争中,既有可能竞争出好的秩序,也有可能竞争出差的秩序。而秦朝之所以能崛起,正是竞争出了“暴力压倒一切”的秩序,并最终演变为塑造中国历史的“成王败寇”法则。
当然,更多的解释还包括依据东西方地理、文化、书写方式、物种等要素差异而衍生的“地理决定论”“文化决定论”“文字决定论”“生物决定论”。不过,历史的走向往往是一系列主观、客观、偶然因素在相互碰撞下涌现的结果。因而,更有解释力、也更全面的解释,必须能透过中西方经济、政治、文化、地理等综合因素,做出纵、横两个维度的对比,最终得出一个全面,相对客观的答案。也正是沿着这个思路,我们找到了两部探讨“封建社会”的代表之作:《中国封建社会》、《封建社会》。
《封建社会》被誉为“研究西欧封建社会的奠基之作”:不仅探究了西欧封建社会的前身今世,更囊括其经济、政治、文化、心态等多层结构;而《中国封建社会》一书最突出的特点,是立足中国语境、通过中国封建社会的土地、宗法、阶级和政治制度,厘清了它从“诞生到消亡”的全部历程。
透过这两本书,我们可以以“比较学的视野”全面反思“东西方”不同发展轨迹的成因,告别“历史从低级到高级线性发展”的错误认知,还可以厘清“封建社会”的种种误解,避免犯“常识性错误”,最重要的,是反思当下种种“亟需修正”的现实,寻回民族性中缺失已久的“自治、分权”等传统。
此外,还有一点值得一提:两本书的作者都是在世界上享誉盛名的学者。《封建社会》的作者是年鉴学派奠基人,世界史坛的大师布洛赫;《中国封建社会》的作者则是“曾在大陆缄默无闻,在海外却受到哈耶克、孔飞力等大家盛赞”的瞿同祖先生。
关于资本主义,目前全世界共有3种最流行的认识:
·影响力最大的资本主义:“有着先进的生产力,却以剥削为目的”
我们熟知的那句“资本来到人世间,每个毛孔都滴着血和肮脏的东西”。因此,这种资本主义是一种肮脏的、必然被淘汰的社会。
·经济学语境下的资本主义:“一种资本驱动下的社会经济增长方式”
在古典经济学,以及现代主流经济学语境中,往往将资本主义视为一种驱动经济发展的社会经济增长方式。其中,“资本”既是资本主义的核心,也是让创新、企业家精神、分工协作等成为可能的关键要素。
·《剑桥资本主义史》定义的“资本主义”:一种“开放的观念和秩序系统”。
在剑桥大学出版社近年推出的《剑桥资本主义史》中,革新了与资本主义相关的几乎所有传统观念,并将其定位为一种系统的社会协作方式、一套囊括经济发展、政治架构下的“开放秩序”。
《剑桥资本主义史》书影
在以上三种对资本主义的认知中,“剥削工具论”不仅早被学界证伪,就连马克思、恩格斯晚年,也对这一理论做了基于事实的修正。只是人们先入为主的误解依然根深蒂固,并且每当经济下行的年代,它都要“借尸还魂”,为真正导致经济衰退的那只看得见的手“背锅”;
而古典经济学下的“资本主义”虽然符合经济学常识,但却往往将其置于一种经济学视角进行考量,而忽略了资本主义往往具有的更深远、更全面的意义。而对“资本主义”的概念更有解释力,对现实和未来更有镜鉴意义的,无疑是《剑桥资本主义史》中,从“开放秩序”视角诠释的资本主义。透过阅读四卷本的资本主义史,从字里行间不难发现:
·资本主义不是“剥削、压迫”的同义词,而是其反义词。它是一套“开放社会的观念和秩序系统”,上文提到的封闭社会(秦制大一统社会)正是它最大的敌人之一。
·资本主义与封建主义不是革命与被革命的关系。广义的资本主义,其实是“以交易、协作为主要方式,激励人类为社会创造物质财富、知识财富、制度财富”的机制。因而,任何社会中,都含有“资本主义”的因子。
比如古代的中国、印度和阿拉伯等国家都在早期对资本主义发展做出过突出贡献。与之相应,《剑桥资本主义史》既不是从西方世界的工业革命开始写,甚至不是从大航海、文艺复兴开始,而是从公元前1000年的东方世界开始。
·狭义的资本主义,指的是近代的资本主义。然而,近代资本主义也并非生产于近代,而是由封建社会演化过来的,封建主义中的自治、契约、开放,已经蕴含了“资本主义的因子”。因此,工业革命后,西方就进入了一种由资本主义主导的社会形态。相反,中国从封建社会演化到秦制社会,资本主义的因子已被扼杀、锁死。
可见,从《剑桥资本主义史》提供的视角,再去理解“东西方世界为何在14世纪开始大分流”的“李约瑟之问”,其症结所在,正是开放秩序与封闭秩序的竞争,至于其时间上的转折点,也绝非宋明两朝,而是自秦汉就已注定。
·资本主义绝非武装到牙齿的“坚不可摧”,相反十分脆弱,自诞生起一直面临各种挑战。《剑桥资本主义史》只有四卷,但却把整整一卷留给了“1848年至今”的历史,因为这是资本主义发展最快,也是遭遇挑战最严峻的历史。之所以将1848年作为起始年,不仅因为1848年欧洲此起彼伏的革命,更因为1848年,《共产党宣言》的发表,并迅速传遍整个资本主义世界。
1920年8月9月的第一版第二版《共产党宣言》中文全译本种种的冲突延续至今,依然暂无定论。比如,资本主义就算是“开放秩序”,也未必就是“好秩序”,因为它在扩张阶段,引发了战争。再比如,无论人们如何“美化”资本主义,依然改变不了它会爆发经济危机这一事实。
实际上,这些衍生问题虽然看似并不直接关系经济民生,但却十分必要,甚至会影响、重塑我们对“资本主义”的基本判断,进一步滋长对“资本主义”的敌意与反感。
而阅读《剑桥资本主义史》的重要价值之一,亦是它不仅以翔实的笔墨叙述了“全世界范围内资本主义从诞生、扩张、动荡、倒退、最后重生”的全过程,更透过整整一卷回应了与当下所有资本主义相连的“衍生问题”。
·它客观回应了资本主义与战争的关系:
从某种意义上,资本主义在扩张阶段确实爆发了战争,但从长期看,它又确实是可以降低战争频率的——因为“透过财税制度,缓解了国家发动战争的必要条件”,并且自1945年以来,在资本主义国家内部基本形成了一个“和平俱乐部”......
·它也厘清了与“经济危机”有关的诸多概念:
“看似,经济主义并发性的经济危机,确实容易引发人们对市场经济的敌意。然而,资本主义留给人类的好处,远大于其波动以及滋生的不平等的危机。当然,每到资本主义危机时,无论是国家资本主义者,还是法西斯主义者,无不希望政府进行干预,然而,这与其说是为了减少不用等,不如说是为了压制异己,以及强迫投资......”(引自《剑桥资本主义史第四卷》)
当然,除了观点、视角等思想价值、学术价值、现实价值外,推荐这套书还有两个不得不说的理由:
·剑桥大学出版社出品,恪守“所有出版物的内容、品质,都要经过学术委员会的反复讨论、苛刻检查,才能得以面世”的古老传统;
·豪华的作者团队,代表了当今最高学术水准:集齐了剑桥、牛津、哈佛等名校二十多位资深学者、大家巨擘,对所涉主题有广博而深刻的把握。
在当下这个“巨变时代”,很少有人会将无知视为单纯,但大多数人却容易被简单诱惑,甚至堆积认知上的“巨井”保护自己。比如,关于本文两个最基本的概念,我们听的最多的,其实是下面这类:
“封建社会的剥削显而易见,而资本主义的剥削却更有隐蔽性、诡诈性,甚至将良心、亲情等都无死角地商品化、包装成剥削的借口”......
其实,封建社会,资本主义这些概念看似很学术、距离我们很遥远,但实际上我们就生活在由这些概念编织的现实之中。如果说对这些概念武断的建构,最小的风险是将本来“歪曲的事实”,升级为人们害怕违反的“规则”和“典范”,从而一辈子看不清真相;而更大的风险却是,背上由这类“错误的概念”修筑的“史识之井”,去解释现实,直到将恶魔引向人间。
因而,读书不仅可以帮我们理清概念,“不惑人”更“不受人惑”;更重要的是,关乎我们能否行走在开放社会,能否生活在文明秩序之中。为此,先知书店诚挚推荐“打破史识之井,读懂封建主义、资本主义”最好的3部作品:瞿同祖《中国封建社会》马克·布洛赫《封建社会》以及《剑桥资本主义史》,重塑走进“现代文明”的思维方式与观念地基。识图扫码,即可一键收藏。
来源|先知书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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