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有风的地方吴倩的遗言(人世间原著要为国庆)
文|筱羊
剧版的《人世间》,很多情节和原著有出入,甚至是颠覆的。
梁晓声先生在访谈中曾说过,他尊重编剧王海玲的创作,不会横加干预。
但从另一个侧面也可知,其实梁先生并不是很满意编剧对某些人物的改编的,比如:国庆的媳妇吴倩,比如周家的长女周蓉。
她们这些人物,加入了太多当下冲突的元素,当然可以突出戏剧的矛盾冲突,但却模糊了人物的性格特点。
原著中,周蓉是独立女性的先锋代表;吴倩呢,则是传统女性的优秀代表。国庆死后(原著中,国庆得了尿毒症,为了不拖累家庭,选择卧轨自杀),吴倩不仅勇敢地撑起了整个家,而且还要为国庆戴一辈子的“黑纱”。
吴倩是人世间里的好女人。
为爱嫁给国庆
“六小君子”里,国庆是最先谈恋爱的。吴倩和国庆,是自由恋爱走到一起的。
那时的吴倩,扎两条齐肩短辫,文静羞涩,从侧面看,比春燕还要美上三分。
她虽然也是共乐区的儿女,但有正式的工作,在一家纸盒厂上班。
在共乐区上班的女孩,是没有人愿意嫁到以脏乱差著称的“光字片”的,吴倩成了一个例外,她愿意为了国庆嫁过来,愿意跟着国庆一起吃苦。
在她朴素的价值观里,坚定地认为只要夫妻两人心往一处想,劲儿往一处使,好日子就一定会到来。
可事实上,她和国庆的日子,别说和秉昆郑娟比,就是和赶超于红比,也要差上很多。
原著中,秉昆和郑娟结婚后,一直住在郑娟“太平胡同”那间房里,秉昆在发达的时候,还买过一个俄式小楼,虽然后来因为手续的原因被收回了,但他们是一直有着自己的房子住的。
赶超和于红结婚后,住在自家扩出来的一间房里,后来因为是违章建筑被拆除了,就搬到了郑娟太平胡同那间房。
当时秉昆的父亲去世了,秉昆和郑娟要搬回老屋照顾周母,太平胡同的房子就腾了出来。
国庆和赶超都想搬过去,毕竟能省三十多块钱的房租。这对他们这样的家庭,是小半个月的工资了,是笔不小的开支。
秉昆对他们说:“那个房子,你们怎么可以住呢?”
国庆赶忙说:“那儿怎么啦?你和郑娟住了那么多年,我和吴倩为什么不能住?你们一家五口住过,我们一家三口当然也可以住。那附近的小学也不错,就这么说定了啊。如今离市区更远的地方租那么一处地方,也要三十多元了!”
从国庆的话里,我们就能想象到吴倩嫁过去后,日子过得有多么的窘迫。
可最终,秉昆还是把房子让给了赶超住,理由是国庆的爸爸退休工资比赶超的爸爸退休工资多十几元。
而国庆和吴倩,面对疯涨的房租和物价,不得已只能每年都换房东,女儿小霞也被迫不断转学,转来转去,原本聪明的孩子学习也差了。
他们的日子,陷入了无可奈何的穷愁之中。
在原著中,吴倩从未抱怨过,面对艰辛的日子,她始终抱着乐观的态度。尤其是国庆的身体大病一场,糖尿病并发症险些要了他的命,医生都说回天乏术了,是吴倩四处求偏方,细心呵护,百般照顾,才把他的命从阎王那儿夺回来。
从那以后,他和吴倩的关系和睦,连性格也变了,再愁的事,都能不着急不上火的面对。
好女人果然能改变一个男人的性格。
懂得感恩
剧版的《人世间》中,最为人诟病的就是吴倩不肯从秉昆的房子里搬出来,还摔碎了秉昆带来的罐头礼品。
这不禁让人想到一个词:忘恩负义。
但原著中,吴倩却恰恰相反。她是一个始终心怀感恩的人。
她不仅感恩朋友们对自家的付出和帮助,连国庆姐姐欠下的人情她都记在心间。
原著中,国庆和赶超一同从木材厂下岗,成了无业游民。
起初,他俩谁也没告诉,靠蹲马路牙子打零工挣点钱养家。
吴倩也并没有找秉昆帮忙,她不愿给人添麻烦。
是唐向阳有一天在马路边发现了他们,又把这个事告诉了常进步。
向阳和进步同时伸出了援手,向阳靠自己的人脉帮赶超进了胶鞋厂;进步则央求父亲将国庆调入了军工厂。
此后,吴倩和国庆就视向阳和进步为有恩之友。
后来国庆的姐姐和赶超的妹妹都仰仗秉昆的关照有了工作,虽然不是多么稳定的理想工作,却毕竟每月可挣一份高于低保的工资,工作不苦也不累。
在吴倩心中,这就是了不起的恩情了。虽然有从前的友谊垫底,那还是会让她感觉欠下人情的这一方矮了一截。
人生出现了差距,分出些高低了,相互之间的关系也就变得有些微妙了。
所以,为了弥补这种差距,减轻这种微妙带来的友情上的落差,每每在秉昆的老屋聚餐,吴倩都会从微薄的积蓄里,拿出钱买些高档的烟酒。
一是为了给国庆长脸,二也是还人情。
秉昆总是会埋怨,心疼他们花这些钱。他心中明镜似的——国庆和吴倩是为了对他的出手援助表示感谢。
他既心疼他俩那份买烟的钱,也心疼他俩把他的帮助太当回事。
可吴倩不是这样想的,虽然她和大多数共乐区的街坊一样,指望着有个飞黄腾达的朋友,能给自家以及后代带来实实在在的帮助;但另一方面,她也是有志气的,她不愿欠人情,她怕欠的人情多了,会让多年的友情变了味道,怕自家的丈夫在老友们面前抬不起头。
这和剧版中的吴倩有着天壤之别。
剧中的吴倩,将对生活的不满全部发泄在周秉昆身上,她像一块狗皮膏药一样,“沾上”周秉昆了,秉昆帮助是理所当然,不帮助就会羞恼成怒 。
这样的戏剧冲突虽然突出了人物的矛盾,让观众更有看点和槽点。但却不符合实际生活,在生活中,一味索取的无论是爱情、亲情、还是友情,都是不会长久的。
吃过苦的人,往往会向两个极端发展。
一个是越发尖酸刻薄,怨天尤人,觉得每个人都欠着他的;而另一个则通过苦难和艰辛的锤炼,变得通透豁达、坦然知命,越发会珍惜身边的亲情和友情。
而我们大多数人,在经过生活的洗礼后,都会变成后一种人,这样的人,才会让人生在平凡普通中熠熠生辉。
吴倩显然就是这样的人。
肖父的死
剧版中,肖父虽然是甘心赴死,却和吴倩的唠叨、暴躁、指桑骂槐脱不开关系。家庭的不和睦,是压倒肖父的最后一根稻草。
但在原著中,肖父的死,和吴倩一点关系都没有。
吴倩婚前,在和肖家父母的接触中,就明白自己无法和他们生活在一起,所以她宁愿在外面租房子,也从没有和公婆住在一起过。
在这一点上,吴倩是明智的。比一些住在一起婆媳闹得鸡飞狗跳,导致夫妻关系受破裂的女人,要聪明得多。
她看似粗俗蛮横,其实内心却自有乾坤。
就正如,当肖父重病,为了不拖累儿女,选择在外结束自己的生命后,国庆陷入了巨大的悲伤中。他会无缘无故地冲着吴倩发脾气,吴倩不管有多委屈,都默默承受着。
她明白,作为最亲的人,她要替丈夫疏解心中的悲痛,她愿意陪着国庆度过那段至黑岁月。
吴倩不仅在这件事上,给了国庆最大的理解和安慰,在肖父留下的房子这个问题上,也同样展现了她大度和宽厚的一面。
肖家的情况十分糟糕。
当年,国庆和吴倩恋爱时,正赶上姐姐下乡,并且还嫁给了当军官的姐夫。
那时,肖家不仅住房条件宽裕,经济条件也宽裕。姐姐会每个月往家里寄生活费。
可后来,姐姐姐夫回城了,没有地方住,只好和父母挤到了一起。
姐姐接父亲的班进了肉联厂,姐夫是转业军人,进了某个国营厂当了办公室主任。
可好日子好景不长,姐夫年纪轻轻得了癌症,不仅花光了家中的积蓄,还欠下了不小的外债,但依然没有挽留住他的生命。姐姐和小外甥女成了孤儿寡母。
肖父临死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她们母女,他叮嘱国庆把他唯一的房子过继给了姐姐,随后就走了不归路。
得知这一决定,吴倩虽然心中不甘,但还是忍着泪水同意了。
两家当时的情况,无论谁继承了房产,另一方将会终身没有自己的房子住。但吴倩不愿违背公公的遗愿,甘愿自己家成为颠沛流离的一方。
吴倩从内心当然想要房子,但她更在意国庆的处境。她知道唯有这样做,才能化解国庆心中对父亲的愧疚,所以即便再不情愿,她都没有说一个字。
从始至终,吴倩都未曾改变,打从她嫁给国庆那一刻起,她就想着只要两个人能够一条心,相互扶持,相互慰藉,这就够了,其他的都是过眼云烟。
原著中,梁晓声曾写下这样一段话,来赞美郑娟。要我说,吴倩也担得起这段话:
有一类女人似乎是上帝差遣到民间的天使,只要她们与哪一户人家发生了亲密关系,那户人家便会蓬荜生辉,大人孩子的心情也会好起来。她们不一定是开心果,但起码是一柱不容易灭的提神香。
对于国庆,吴倩便是他那柱不容易灭的提神香。为他们老肖家守着最后的光亮。
一辈子要为国庆戴“黑纱”
苦难专挑穷苦人,麻绳专挑细处断。
肖家父子的悲剧循环上演。
刚刚恢复的平静生活,又被突如其来的灾难打破了。
国庆被查出了尿毒症,他选择和父亲同样决绝的方式,扔下了吴倩和未成年的女儿。
国庆的离世,让吴倩痛不欲生。她知道丈夫是为了不拖累自己,不愿让她在为家庭忧心和受磨难。
赶超对秉昆说:“春节后,国庆就检查出了尿毒症,他哪有钱透析?一个星期三次,咱们所有人的工资加起来,也不够他透析的,更别说换肾了……他是走投无路了,绝对走投无路了……”
葬礼上,吴倩表现出异乎寻常的冷静,她听从火葬场的建议,和女儿都没再去见国庆“最后一面”。
她愿意把国庆最美好的、最健康的一面永远留在心里。
周秉昆他们,凡是有家的,每家每月出一百元,作为国庆女儿的助学金,直至她从民办高等技校毕业,找到工作。
周聪单独一份,他自愿。
这一次,吴倩没有拒绝。她需要朋友们的帮助,需要在朋友们的接济下给国庆的下一代撑起一片天。
吴倩,显现出了中国女性最伟大和最坚韧的一面。
又到了一年的元宵节,秉昆在买元宵的时候,碰到了还戴着黑纱的吴倩。
吴倩仍再蔡晓光介绍的那家宾馆当勤杂工,还为国庆戴着黑纱。说起国庆,吴倩忍不住泪流满面。
秉昆赶紧转移了话题,问他们的女儿小霞怎么样?
吴倩说:“我现在唯一的盼头就是小霞了,盼着她赶紧毕业工作,我也就对国庆有个交代了。”
秉昆看到吴倩戴着的黑纱,一边说着“不要总为国庆戴着它”,一边不顾吴倩愿不愿意,硬是从她袖子上摘下黑纱揣到自己兜里。
吴倩嗫嚅着“我想为国庆戴一辈子“。瞬间又再一次红了眼圈。
是怎样的深情,能让一个女人愿意为亡夫守一辈子丧。相对于周秉义死后三个月不到就再婚嫁富豪的郝冬梅,平凡女人的胸怀和情义才更让人动容和钦佩。
写在最后
吴倩在《人世间》原著里的结局是很圆满的。这符合好人好报的因果轮回。
”光字片“拆迁后,秉义感念秉昆的老友们对自家的照顾,特地给赶超和国庆每家送去了三千块钱,并托秉昆暗地里告诉他们,让他们无论如何在拆迁以前,凑够一万元钱。
吴倩真正拥有了自家的房子,而她与秉昆以及诸多老友的友情,也日久弥坚。
国庆姐姐和儿子,吴倩和女儿,两个寡妇四口人,互帮互助,组成了一个温暖的大家庭。
这一切都源于吴倩的善心和善念,她唯一的遗憾,就是国庆没有看到这一天。
2014年,A市大多数当年的下岗工人家庭生活逐步摆脱风雨飘摇、朝不保夕的状态,逐渐稳定下来。一方面,由于劳务市场有了需求,他们的劳动技能得到重视,找工作不再像当初那么难,工资也提高了。另一方面,他们的儿女们也参加工作,不仅不需要供养,还能为家里挣钱了。
归根结底,大多数人的生活绝非个人之力所能改变,也并不是个人愿望所能左右的。不可不承认,国家、社会、时代的因素尤为重要。
世界上每个国家大多数人们的命运,概莫如此。
我们能做的,只能是等待,等待寒潮消退,等待柳暗花明,等待春暖花开。
吴倩等到了,她应该等到这样的好日子,她是个好女人,应该有圆满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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