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74年俄国沙皇考察团汉中之行(1874年俄国沙皇考察团汉中之行)
本文转载自Chingtien
1874年3月中旬,俄国沙皇为“探访茶路”,向中国派出了一支科学考察团,由索思诺夫斯齐带队,从圣彼得堡出发,取道蒙古乌兰巴托、北京、天津、上海,沿长江抵达湖北汉口。1875年(光绪元年)3月底,考察团一行顺汉江水道,进入了汉中府境内的黄金峡...这场前所未有的科学考察活动,不仅有博宴尔斯齐拍摄的珍贵老照片(笔者曾对其中的汉中老照片作过一些解读),还有科学官员皮斜斯齐博士写下的日志——《在蒙古利亚和中国的俄罗斯旅行者》。
2005年6月,学者沈弘在《晚清映像:西方人眼中的近代中国》一书中,曾以“俄国探险家陕南印象”为题,节录翻译了皮斜斯齐博士考察日志中的兴安府(即安康)部分。《在蒙古利亚和中国的俄罗斯旅行者》原书,由俄文写就,一经出版就风靡西方,先后被翻译成法文、英文,还在刊物上连载。笔者此次尝试在英文版和法文版的基础上,对皮斜斯齐博士考察日志中的汉中府部分进行整理翻译,算是接续“俄国探险家陕南印象”一文。本文的作者皮斜斯齐博士还是一位素描高手,文中的插图均出自其手。以下为翻译的中文版第一部分,文中蓝字部分为笔者添加。
(1875年)3月27日。虽然石泉县(Che-Tsouen-Chien)的人们都劝我们换乘两艘更适合在这一段汉江航行的船,但我们还是决定继续用之前的。就连船主也请求不要继续前行,因为他们的船将不适合接下来的航行。
思诺福斯齐(Sosnowsky)派我们的哥萨克人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今天,当他第一次注意到有人在测量汉江的深度时,他问道:“我们每天都在测量吗?”这个问题就像他问哥萨克人,我是否还在画画一样不合时宜,哥萨克回答说,我还在画画;他又说:“好吧,注意别忘了。”幸运的是,我们的哥萨克人够聪明,知道这些测量是在没有队长命令的情况下也要采取的。
3月28日。美好的一天;空气清新而纯净。就在我们要出发的时候,有人请求我们等一等,因为索思诺福斯齐(Sosnowsky)的船主拒绝雇佣船夫。于是,索思诺福斯齐(Sosnowsky)开始去寻找骡子,并离开了那艘船。我们的船员休息了一会儿,我们的船主平时总是沉默不语,现在却说,如果不是那艘船耽搁我们,我们早就到达目的地了。
科学官员皮斜斯齐博士肖像
就在我们要离开的时候,来了三个官差,其中一个拿着铁探针。他开始和我们的队长谈话,声音越来越大,还吵了起来。两个翻译,一个啥也听不懂,另一个连翻译俄语都不会。后来,我们弄明白了,他们把我们当作走私货物的走私犯了。只需要给他们看中国当局给我们的护照就行了,但索思诺福斯齐(Sosnowsky)却固执地拒绝了,结果发生了一件非常不愉快的事。官员们坚持要检查我们的行李。我们恳求他们上我们的船,亲眼看看我们是不是商人。礼貌和冷静的举止立刻缓和了局势;他们环顾了一下舱房,马上宣布我们可以安心离开了。
索思诺福斯齐(Sosnowsky)总是站在他的船前面,周围都是中国人,大家很惊讶一艘麻秧船(ma-yan-tchouan)竟敢在这样的地方冒险。哥萨克人也在说:“所有的中国人都说这艘船永远不会到达汉中府(Han-Tchong-Fou)。”“队长知道吗?”“是的,他知道!”他自己也害怕,在每次过险滩前,他都会上岸,他一次也没有坐船经过。
我今天为我的植物标本馆采集了一些花——紫藤和月季花。我采摘的数量足够装饰我们的小船舱了。这让喜爱鲜花的中国人大为高兴。荒凉陡峭的岩石现在变换成了平缓的山坡,山坡上的土壤经过耕种,变得很肥沃。我们又看到有人在淘沙金。一个博物学家可以在这个地区收集大量的鸟类标本。
队长的船在后面,晚上到达时,并没有发生任何意外,这使我们有了一些信心。可是谁知道呢?也许我们会幸运地到达汉江之旅的终点。
两个半月以来,我们一直在逆流而上,河水上涨,略高于海平面。在这个季节,汉江水位很低,航行确实不那么危险,因为相对于高水位时,我们更容易看到礁石。
3月29日。在通过几道险滩后,我们早早地停了下来,因为王(Van)告诉我们,60里内没有其他合适的停泊点。
河岸上的居民非常热心地为我们提供面团、家禽、鸡蛋、甜食、大米、糖和芝麻。这些食物不错,我们吃得很开心,因为没有更好的了。
我们大家的情绪都很激动和高昂;船只和缆绳都被彻底检修过,准备通过龙滩(Loun-Tan),这是迄今为止我们遇到的最危险的险滩。
3月30日。从黎明开始,大家都忙碌了起来。我们的船先出发。第二艘船上的纤夫,以及其他临时来帮忙的人,分成了两队;一队在左岸,另一队在右岸。两支队伍各有一根缆绳固定在桅杆的底部,另一条则系在顶端,以备不时之需。王(Sin Van)站在船头,一只手拿着钩杆,他举起另一只手,准备发出出发的信号,因为河水的湍急声让人什么都听不清楚。其他一些手持钩杆的人也站在甲板上准备行动。
最后,王(Van)看了一眼,下达了出发的信号。我们慢慢地向险滩前进。汹涌的浪花将我们团团围住,水浪不断地拍打着颤抖的船舷,仿佛要把船身撕碎,以惩罚它敢于在这里冒险。我害怕得不行,这艘船好像突然停了下来,我开始后悔我们没有把所有宝贵的财产都提前运上岸。但为时已晚;如果缆绳断了,我们所有的财产都要丧失——笔记、地图、植物标本、鸟类标本、图纸、矿物、丝绸样本——一切都会沉没。
时间似乎过得非常缓慢…王(Van)一声不吭,表情严肃,他向我们保证,他对这艘船充满了信心,河水到不了甲板上;他之前已经检查过缆绳,可以相信它们的强度。河水的噪声如此之大,以至于我听不到马德度斯齐(Matoussowsky)在我耳边的尖叫。这场面既壮观而有趣。在我看来,王(Van)是在寻找最危险的地方,但没有人敢给他提建议,甚至连他自己也不敢进行观察。每个人都对他充满信心。
在这紧张的时刻,我忘记了我们进入险滩的时间,在我看来,我们已经取得了四分之一的进展。我们花了几个小时才穿过它。最后,我们把可怕的龙滩(Loun-Tan)甩在了身后,我们进入了一个水流相对平缓的河段。航行了大约四分之一俄里后,我们把船停到左岸的一个沙洲后面,大家都开始帮助队长的船。哥萨克人独自留下来看守我们的行李。
“麻秧船(ma-yan-tchouan)可能过不去了。”王(Van)说道,我们一边走,一边听着这句死刑令般的话语,这让我们惊愕不已。就在此时,那艘货船进入了险滩,索思诺福斯齐(Sosnowsky)慢慢地跟在后面,至少有20个纤夫拉着缆绳。按照索思诺福斯齐(Sosnowsky)的习惯,他带着苏伊(Siuï)上岸;其他人留在船上。
我们被可怕的恐惧攫住了,盯着那艘在险滩中的小船。水浪拍打着宽阔平坦的船尾,船身左右倾斜;河水越来越汹涌,水浪猛烈地撞击着船身,一个大浪打进了右舷。大水冲了进去,船上的人全都飞到了左边,随着右舷的下沉而上升;船的阻力越来越大,缆绳一根接一根地断裂。
有人认为,这艘船可能会像箭一样地被河水冲走。什么也没有发生。船在侧翻后,向着河流的一侧,慢慢地下沉。一时间,船尾离岸很近,翻译、摄影师和哥萨克人帕沃洛夫(Pawlow)抓住时机跳上了岸。我还能看见船主,紧紧抱着妻子,准备迎接他们的死亡。哥萨克人斯捷潘诺夫(Stepanow)和掌舵的中国人似乎不相信危险,依然坚持留在船上。
我和马德度斯齐(Matoussowsky)向他们跑去,完全没有意识到那是多么的徒劳;我们都失去了理智,到处乱跑,什么也做不了…船已经破碎了;它越来越倾斜,直到完全侧翻。幸运的是,这四个人都趁机爬到了船身在水面之上的部分。甲板被石头撞成成了碎片,所有的行李都掉进了河里。箱子和手提箱被水冲走。一阵恍惚过后,我们开始行动;哥萨克人帕沃洛夫(Pawlow)脱下衣服,追着缆绳游了过去,徒劳地希望能将船停下来。对岸的一名中国人也做了类似的努力,这次更成功,因为经过几次尝试后,他顺利地抓住了缆绳并将其固定。其他人也帮他拉住了缆绳;但由于水流对船的冲击力,缆绳在几个地方断裂了。
爬在沉船上的哥萨克人斯捷潘诺夫(Stepanow)抓住了第二根缆绳的尾部,并用牙齿咬住它,游向了水流较缓的地方,将它牢牢地绑在一块石头上。船就这样被拦住了,三个人奇迹般地获救了。
洋县黄金峡,龙滩,船难现场
“一切都完了!”马德度斯齐(Matoussowsky)说。“预言应验了,中国人的建议被忽视了,这就是惩罚,多么严厉的惩罚啊!所有的东西都丢失了,我们的远征结束了。我们只剩下不光彩地返回家乡;同时,我们必须看看我们失去了什么,以及我们还剩下什么?这很有必要,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这艘船是在对岸被救下来的,我们必须回到自己的船上过河。我对险滩的长度感到震惊,我现在发现它大约有一俄里(1067米)长。
我们从一块岩石跳到另一块岩石上,其他人涉水而过,终于到达了岸边的沉船。两只绑在一起的公鸡奇迹般地逃了出来,各种物品散落一地,完全被水浸湿。
不幸的船主看着灾难现场,一动不动,脸色阴沉而愤怒;他可怜的妻子,坐在旁边,痛哭流涕。索思诺福斯齐(Sosnowsky)回过头来,镇定自若地说:“谢天谢地,文件都保住了!”
“什么文件?”马德度斯齐(Matoussowsky)惊讶地问道。
“关于中国的商业资料和一般说明。”
谈话就此停止。这可能不是谈论“中国笔记”的时候。
我们感到悲伤和羞愧,但索思诺福斯齐(Sosnowsky)对这场巨大的不幸并没有感到不安。很快,他就开始用俄语向中国人发号施令,但中国人听不懂。哥萨克人斯捷潘诺夫(Stepanow)在河中,忙着打捞还留在沉船中的几个箱子。“你看,中国人是对的,你应该听从他们的建议。这有什么好说的?”队长大声地发号施令,先是对听不懂的修伊(Siuï)喊道,然后是对最聪明和精力充沛的哥萨克人斯捷潘诺夫(Stepanow)嚷道。“你装什么傻?”索思诺福斯齐(Sosnowsky)尖叫道,“你为什么不能把船翻过来,把东西弄出来?”
把一艘“能载满15个人连同所有行李”的船翻过来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接着,他开始追着胖厨子大喊大叫,胖厨子更不明白,然后他又转向我们,责备我们没有给他派去我们的哥萨克人斯莫克尼(Smokotnine)。
“他守着船,我们是来帮您的。”
“帮什么忙?斯莫克尼(Smokotnine)至少可以给我翻译;我下不了命令。”
我回到船上,把斯莫克尼(Smokotnine)派了过去。
马德度斯齐(Matoussowsky)留下来查明我们的损失情况,看看还能从沉船中打捞出什么。我开始着手填充早上杀死的鸟类标本,很高兴这是一个完全机械的操作,因为面对已经席卷我们的灾难,我根本不想工作。
我的思绪飘向了未知的未来。现在,船夫的船永远毁了;他的船既是他的家,也是他唯一的生计。我们的钱、我们的武器、我们的火药都在水里。我们该怎么办?晚上,马德度斯齐(Matoussowsky)回来了。我们给可怜的船难同伴送去了晚餐:一些肉和大米、茶、糖、还有蜡烛、烟草等等,作为急需。我们的船和沉船现场之间的沟通有些困难;所以我们想乘船越过险滩返回,但中国人拒绝了。
深夜,我们的哥萨克人也回来了,他告诉我们,王(Van)在邻近的村庄找到了几名潜水员。尽管困难重重,他们还是成功地从水中钩到了一些物品;然而,这只是为了展示他们的力量。中国人警告我们,如果他们没有得到丰厚的回报,他们可能会自己找到银子并将其瓜分,而我们并不比他们更聪明。因此,有必要向他们保证每个箱子给他们100卢布,经过长时间的讨价还价,索思诺福斯齐(Sosnowsky)同意了。潜水员们立即在沉船的地方进行打捞。他们用长长的船钩在水底探测,当他们认为自己找到了什么时,其中一个就潜入水中。一旦到达水底,如果物品很重,他就将其固定在船钩上,并用绳索发出信号,拉起船钩和他们所系的任何东西;较轻的物品,他们会带着自行浮出水面。
他们已经打捞出了一个装有300磅重物的箱子。银器、一支步枪和一把完全没有被水损坏的左轮手枪、所有的弹匣、铅、14吊铜钱(sapèques)、几袋大米,等等。
哥萨克人对潜水员表现出无限的钦佩,并在这个问题上以非常原始的方式表达了自己的观点。
“哦!阁下,我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聪明的人!其中一个突然潜水消失了;我们等着等着,心里说,完蛋了,我的小中国人;你永远不能抽烟了,更多的鸦片。但是不!他又浮出了水面,几乎喘不上气;再迟一点,他就会把自己的灵魂交给上帝。明天他们将再次继续打捞;在岩石之间,他们潜入水中,就在最汹涌的河段。我的上帝啊,真是不幸!经过如此多的警告,却没有引起我们注意,”哥萨克人叹了口气。“这些小中国人不知道会怎么笑话我们?”
3月31日。早上,我先去了船难现场。所有打捞出来的物品都堆积在岸边。还需要一些时间来晾干它们,以防止进一步的损失。我们在秋门(Tiumen)拿到的15箱照相器材,恰克图(Kiachta)商人送来的各种样品:床单、毛皮、皮革和织物,状况非常糟糕。在杂乱的物品中,有我们在汉口(Han-Keou)的同胞提供的茶箱,其中有属于我们的,但索思诺福斯齐(Sosnowsky)拒绝给我们。还有成堆的书籍、丝绸、官员的礼物,有些是马德度斯齐(Matoussowsky)和我的;各种各样的亚麻衣服、音乐盒、罐头、给官员的礼物,魔法-灯笼、纸浆制品、彩色石版画等。此外,我们还看到了科学仪器,其中一个是银箱(另一个是后来发现的)、子弹、现在被用作避难所的帐篷——总之,像一个普通的集市——处于多么好的状态!
丢失的东西,包括价值200卢布的银锭、40磅重的火药和中国政府签发的护照。大家都忙着把东西拆开,摊平晾干;在目睹了这一凄惨的景象之后,我回去了,很遗憾这又要浪费大量的时间。
4月1日。雨下了一整天,这必然延长了我们在这里的逗留时间。与此同时,我们的粮食也快吃光了,我们不得不去很远的地方买些吃的。晚饭后,我拿着步枪四处游荡。这次散步彻底让我明白,我必须说服自己面对所有的困难;在汉江的两岸,只有无法攀登的巨石。当地人只在白天来,还带着灯笼。如果夜幕降临时,没有灯光,他们就会躺在原地过夜。
就这样,我来到了一个村庄。我的到来给村民带来了明显的乐趣,尤其是妇女,她们被“外国人”的样貌逗乐了。
也许是我穿着的欧式服装看起来很可笑;但在中国人眼里,欧洲人无论穿没穿制服,总是可笑的。
从村庄走出来,我沿着一条通向河流的小路继续前行。我注意到几处险滩,在很短的距离内依次排开,巨大的礁石突出水面。
我身后还跟着3个中国人,他们在没有被要求的情况下帮助我克服了各种障碍,而且似乎对我的步枪很感兴趣。我射杀了一只翠鸟(tzei-tzou),它有漂亮的蓝色羽毛,被女人追捧为装饰品。我必须补充的是,中国人从不杀翠鸟(tzei-tzou),他们通常会用陷阱诱捕这些鸟,再拔掉一些羽毛,会恢复它们的自由。这种羽毛与黄金一样,但并不是很贵重,因为它们实在太轻了。
天色渐晚,夕阳照亮了对岸的群山。我已经离船大约4俄里,我乐于助人的同伴提醒我不要再耽搁。这提醒很合理,因为当我到达我们的停泊点时,天已经黑了。稍晚一点,我们的哥萨克人回来了,他告诉我们,潜水员当天收到了承诺的200卢布(32英镑)的打捞费。他们已经捞到了一支枪、火药和照相器材,这些都完好无损,多亏了我们在秋门(Tiumen)得到的箱子。队长非常感谢哥萨克人的服务。
4月2日。没有什么值得记录的。
4月3日。我们的船主和他的工人开始抱怨长时间的停工,以及随之而来的费用。他们所有的费用都将由我们报销。我们自己也有些受够了;食物短缺;然后,我们的厨师还失去了他所有的盘子,把我们的盘子都拿走了,尽管这并不是他独有的;我们甚至没办法泡茶,只能向船夫借。
在过去的两天里,温度计在阴凉处一直保持在列式26度,为了避免烈日曝晒,中国人戴上了巨大的宽檐草帽。他们玩着窄纸牌(有点像多米诺骨牌),自娱自乐,蹲在当成桌子的石头周围。船主的3个孩子赤身裸体地在沙滩上跑来跑去,玩着拖船的游戏,小船用绳子系着。
晚上,当哥萨克人回来的时候,我们问他行李是否打包。“什么都没做,”他说,“我们没有得到命令,队长整天忙着摆弄乐器。直到晚上,搬了几件东西;一切都是干的,我们本可以收拾行李离开的。中国人想知道他们在河滩上做什么,如果他们想进行贸易,他们会嘲笑的。”
4月4日。最后一天的停留。经过4天的被迫延误后,现在又租了一艘船,大家都在船上安顿下来。它比我们的船小。他们本应该在石泉县(Che-Tsouen-Chien)换船,此时船主已经劝我们不要往前走了。这对我们是有好处的,不然也不会沦落到这种地步。离开时,他和家人得到了30卢布(4英镑16先令3便士),尽管他的船花了他400卢布(64英镑3先令4便士)。我不想描述那些可怜的、身无分文的人独自站在岸边,在船的残骸中所发生的令人心碎的场面。虽然这不幸的部分原因是他们自己的过错,但我相信他们会对俄国人留下不好的回忆。我们必须承认,我们做得不对。
4月5日。乌云密布的天空,小雨。我们做好了准备,十点钟的时候,我们远远地看到了队长的船。索思诺福斯齐(Sosnowsky)走在岸边,跟在后面;船上是照相机的箱子。然后,船停了下来,队长非常小心地上了船。很快,我们航行到了另一处险滩,这是我三天前看到的,它比龙滩(Loun-Tan)要危险、困难得多。我记得一位名叫勒孔特神父(FatherLecomte)的旅行者在哪里说过,他在10个月的时间内,在地球上的各大洋航行了12000英里,但从来没有像他在中国的河流上度过的10天那样危险。
这种比较当然是夸大其词,但却说明了可能遇到的困难。我们的船用了50个人才渡过险滩,这里被称为鳖滩(Bie-Tan)。有些人拖着缆绳,有些人操着船钩;两个人掌舵,队长站在我们船舱的顶上。这场面有些怪异;波涛声和人们的叫喊声奏出了一场可怕的音乐会。我们觉得有什么可怕的事情正在发生。我们就这样顺利地通过了三个险滩,我们看到了一艘满载烟草的船失事了。
21天前,汉口(Han-Keou)派来的一个信使和我们会合,给我们带来了同胞的消息。
我们在王爷庙(Van-E-Miao)(即洋县黄金峡中杨泗庙,旧时往来船只,船主必到王爷庙宰鸡献匾额以敬神。现仅剩遗址)前停了下来,每个船主都必须在那里缴纳300个铜钱(sapèques)的供品,还会收到一张登记收据;因此,它不亚于一种税收,尽管人们努力赋予它一种宗教性质。
4月6日。船夫们急急忙忙地通过险滩,生怕下雨导致河水上涨。礁石现在完全淹没了,河道变得更加危险。在每一处险滩中,队长都会从船上下来“从远处发号施令”。至于我,对于王(Van)充满信心,他的冷静和勇敢,即使最害怕的女人也能放心。他观察着一切,随着缆绳的轻微移动,用他的钩杆把船从石头上推开。渡过险滩后,他坐下来,拿起他的烟斗,静静地抽着,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他没有抱怨,也没有自夸。终于,我们通过了最后的险滩,群山渐渐远去,河岸失去了野性,我们开始遇到类似于我之前描述过的牧场、田野、村庄和堤坝。汉江变宽了,不再危险,只是水位很浅。
4月7日。随着我们前行,风景逐渐改变;山脉逐渐消失在地平线,河流可以浇灌平原和耕地。房屋越来越多。家畜,比如马和骡子,在它们附近吃草;牛让人想起了蒂罗尔(Tyrolean)的品种。在每天只能看到光秃秃的岩石和山脉之后,这风景给我们带来了极大的解脱。
我们到了离汉江不远的洋县(Yan-Sien)。我进了城,身边跟着一个很没用的衙役。人群将我包围,他一点也不知道如何维持秩序,有时他还不见了,只留下我一个人。我派他去衙门(ya-myn)再申请两个衙役。我进了一个寺庙,人群跟在我的后面。有的孩子为了能够看清我,毫不客气地爬上了神像的头和手臂。最后,我回到了船上,有几个病人还在等我回去。在城门口,我遇见了衙役。他陪我到了船上,我在那里咨询了一些事。
1875年4月,考察团队员博宴尔斯齐拍摄的洋县县城
4月8日。队长下令暂时不会离开,因为他还没有写完报告,他要让几天前加入我们的一个信使把报告送回汉口(Han-Keou)。
4月9日。在信使拿到沉船报告后,下午4点,我们出发了。我有幸阅读了这份报告的副本,这是一部真正的文学作品,写了很长时间。它是这样开头的:“我们经历了一场严峻的考验”,然后就是从汉口(Han-Keou)开始的整个旅程。队长称这种展示为“敢于公开”,他非常严肃地建议我们要一直如此。因此,在“严峻的考验”之后,出现了对汉江,这条相对于扬子江呈“对角线(diagonale)”的道路的描述,这也是此次考察的目的之一。
接着,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陡峭的岩石,林立如云中的森林”,不同名称的激流和险滩,数量有360个(马德度斯齐Matoussowsky在地图上标出了大约80个险滩)。还描述了当地居民的特征,比如:“湖北(Hou-Pe)的居民有方形的头和扁平的铲形鼻子,他们阻止我们观测天象”等。最后,报告谈到了严峻的考验,即沉船事故,分散的船工、经过航道的领航员、远征队的成员、作为义务的劳役;只有一个想法,即打捞一切对国家有用的东西;哥萨克人斯捷潘诺夫(Stepanow),不惧死亡;到我们剩下的物品,等等。
汉江(Han)变得很宽阔,但水位很浅;我们可以很容易地看到它的沙底,并且可以在水不及膝盖的情况下涉水过河。
洋县(Yan-Sien)对面是一个大村子,名叫江坝村(Tian-Bao-La),隐藏在堤坝下。两者之间的交通联系紧密。有两艘大船,不仅可以载客,还能放下轿子,甚至还运有马和骡。小麦的成熟时间和我们的一样,是在7月。我们的船前行缓慢,经常搁浅在沙滩上。
4月10日。砖瓦制造是这些地区的主要产业之一,因为粘土质量上乘。砖很容易制作,但瓦的制作过程就比较复杂。屋顶、飞檐和建筑的其他部分还有木制装饰。粘土在原始状态下就是通常的颜色,烘烤后呈现出灰色或黄色。
今天,我们遇到了一只竹筏,竹筏的主人正躺在上面睡觉,脸被一顶巨大的草帽遮住,完全不考虑自己会漂向哪里。王(Van)在我们经过竹筏时,用水泼了他,但这个中国人只是微微抬起头,没说什么,转身又睡着了。
汉江上的竹筏
接下来,在我们的左边,出现了一条汉江支流,河口淤塞着沙子,叫做湑水河(sinschoui-ho),很特别,它的左岸平坦多沙,右岸则非常陡峭,上面覆盖着巨大的花岗岩块。然而,这并不影响这些斜坡被耕种,因为我们可以看到小麦和罂粟田等。
因为水位低,汉江航行变得非常困难。船夫们徒劳地寻找了一个还算轻松的航道后,船就被拖着穿过了沙滩。我们快到城固县(Tchen-Kou-Sian)了。河岸变得更加生机勃勃;许多又宽又平的船停泊在那里,等待着水位高到足以让他们出发的时刻。
我们停下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我立刻出发去看了这座县城,它距离汉江有四分之一俄里(大约270米),周围环绕着美丽的农田。一条由花岗岩和斑岩板铺成的古道,通向它;在过去,它一定很漂亮,但现在,它已经被无数的独轮车压出了深深的车辙。在城门口,我遇到了成群结队的乞丐,他们似乎已经奄奄一息;这些瘦骨嶙峋的人拥挤在我身边,散发着麝香、大蒜和鸦片的气味。所以,我加快了步伐;但看到一个雕刻精美的花岗岩凯旋门(即城固县石牌坊,已毁于文革)时,我忍不住想勾画它。我花了两个小时来做这件事——在这些肮脏、患病的生物的陪伴下,他们总是把手指放在我的画纸上,用草帽的宽边挡住我的视线。当我用铅笔碰到其中一个时,人群就喊着把草帽摘掉。很明显,没有人想阻碍我画画,但聚集的人群在不知不觉地困扰着我。
在城门附近,有一个戏院,我们可以听到音乐和演员的声音,他们注意到了“外国怪物”的存在,对我说了一些笑话,引起了人群的欢呼。推搡的力度越来越大,我们无法承受,被挤到了门外。我担心——对于许多小孩子来说,他们可能会在这个过程中窒息而死。
两个搬运工要离开这里,来向我们送别。我想知道他们在这个陌生的小城会去哪里,他们告诉我们,有旅店,每天支付70个铜钱(sapèques),他们有吃住,很容易就能找到工作。
4月11日。低浅的水位让航行变得非常困难。船主、士兵、我们的仆人周(Tjchou)和哥萨克人都竭尽全力让船前行了一码,之后,他们需要休息;然后,再次努力,再前行一码;这简直就是在陆上行舟!队长的船比我们航行得更加艰难,因为船上搭载了太多的人和行李。
一个在河边散步的中国人,看见我们在船上,摘下帽子,很有礼貌地向我们打招呼,这在中国是不可能的事。我们回应了他的问候,这个陌生人搭着我们劳役的肩膀,被带上了船。他用中文问我们:“你们是法国人吗?”—“不。”—“英国人?”—“也不是。”—“俄国人?”—“是的。”他最没有想到的就是俄国人。由于哥萨克人暂时不在,谈话几乎无法继续。然而,中国人继续喋喋不休地告诉我们,他们在汉中府(Han-Tchong-Fou)等了很久;我们的住处已经准备好了,而且钱是从北京(Pékin)寄来的。他见我们不明白,就指了指他脖子上的十字架,原来他是个基督徒,然后他拿出了装在书包里的一些书给我们看。
哥萨克人很快就到了,然后我们得知这位新朋友是个医生,12年前就信奉了基督教。从那以后,他开始学医。他正在去见病人的路上。
马德度斯齐(Matoussowsky)问了他许多问题,问我们要走哪条路线穿过哈密(Khami),他对这条路线的安全性提出了非常不利的看法。我本想和他谈谈我们的职业,但哥萨克人让我意识到,我想问他的问题不可能翻译成中文。然而,我了解到,在中国,疥疮(旧时代的汉中曾有“神仙难逃汉中疥”的说法。)是通过大量的内部疗法治疗的,但通常效果不佳。他离开了我们,还期待着再次见面,而我们则继续前行,像乌龟一样。他住在汉中府(Han-Tchong-Fou),不久就会回来了。
被轿子抬着已经够糟糕的了,但在船上被拖过沙滩却是闻所未闻的。尽管如此,当剩下的路很容易走的时候,人们不禁要问:我们为什么还要呆在船上?我们要干什么?但那不关我们的事,去汉中府(Han-Tchong-Fou)的旅费是预先付过的。
4月12日。天气很热。两天来,浓雾遮蔽了太阳的光芒,把它变成了一个红色的圆盘。我们的航行和昨天一样艰难,有时不得不掏空沙子才能让船移动。我很少看到马像我们的劳役那样工作,但他们从不抱怨或生气;相反,当他们把船拖了四分之一码,然后休息时,他们彼此说说笑笑,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掏空河道的沙子才能让船行进
幸运的是,汉中府(Han-Tchong-Fou)并不遥远;我们已经看到了郊区的十八里铺(Chi-Pa-Li-Pou)(即今汉台区铺镇),周围人山人海,有的涉水过河,有的沿着江岸行走。我们看到搬运工在一个非常实用的设备上拖拽着货物,重量被平衡在两个肩膀之间。
四个搬运工抬着轿子过河,轿子里坐着一位抽着烟斗的女士,好奇地看着我们,当我把望远镜对准她时,她并不在意。
出乎我们的意料,突然刮起了顺风。我们赶紧张开了船帆,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速度航行。船夫很希望在天黑前到达我们的目的地,但我们没有成功,我们不得不在晚上中途停下,而王(Van)则在寻找足够深的停泊点,以避免船只撞到沙洲上。
与此同时,我看到远处有一个人在河边行走,穿着欧式服装。我们对这样一次会面的前景感到着迷,问自己那可能是谁;但幻想很快就破灭了,那只是我们的一位同行人员,已经走到汉中府(Han-Tchong-Fou)的翻译。他举着一个包裹递给我们,大声说他给我们带来了信件,问队长的船是不是很远。我们告诉他,船还远远地落在后面,请他上船来,等他追上我们。
很快,一艘小船把他送到了我们这里。他实在是太饿了,无法回答我们向他提出的关于城镇、人口或住宿的各种问题。他吞了几个煮鸡蛋,连盐都没加,又喝了一些不加糖的茶,说他习惯了后者,因为他身上没有带糖,一般的商店也没有糖。“事实上,”他说,“当人们快要饿死的时候,糖是小事;你可以理解,一只鸡被分给八个人,还不够他们吃的。”
由于害怕挨骂,他很快就离开了我们的船,我们现在停下来过夜;这是我们最后一次在小木屋里度过的时光,我们在这里住了将近两个月。天气暖和得像夏天;野鸭、山鸡和其他鸟类的叫声在空中回荡。
(1875年)4月13日。复活节的第一天。我们以一种普普通通的方式度过了一年中最重要的节日。我们遇到了比平时更多的麻烦,因为我们必须卸下船上的所有行李,并把它们搬运到城里。
早上7点,船最后一次停了下来。我们不得不收拾行李,并用手推车把所有的东西都运到一个半俄里(大约1.5千米)远的城里。最后,一切都办妥了,小船又恢复了原来空荡荡、脏兮兮的样子。我们告别了已经习以为常的船夫和他的家人,告别了汉江,我们走在手推车后面,车轮嘎吱作响,发出可怕的呻吟声。搬运工跟随着我们,他们带着我们的一些行李。
去年(1874年),汉中府(Han-Tchong-Fou)遭受了一场地震,许多居民在地震中丧生。城市与河流之间的空地上布满了小房屋和耕地,还有盛开的罂粟田、野生藏红花和大蒜。值得注意的是,一切都保持精心的安排和维护;作物的形状和排列——有些是方形的,有些是三角形的——表明了园艺家的细心。这些不同的安排,都是根据作物的习性来考虑的——例如,罂粟需要充足的阳光,而大蒜则只能在阴凉处生长。
1875年4月,皮斜斯齐博士绘制的汉中府城门,即南门
穿过郊区的街道(即南关正街)非常狭窄,两辆手推车无法在里面交会通过;成群的妇女聚集在门口看着我们经过。高大、宏伟的城门非常古老,在它漫长的一生中,一定目睹了许多激动人心的事件。城门内衬铁板,抵抗了许多敌人,有时它也会让敌人渗透进来。在太平军起义(Taï-pings)期间(即1863年),叛军围攻8个月后,进入了这座城市。穿过狭窄的街道,我可以想象可怕的屠杀,以及战争的所有恐怖场面。
两个穿着考究的年轻中国人,挤过人群,向我们走来;他们表达不了别的意思,就划了一个十字架的手势。在这群与我毫无共同之处的陌生人中间,这个简单的举动给我留下的印象很难描述。这个手势,不需要其他的解释,告诉了我——他们是兄弟。在他们的保护下,我们被带到了留给我们使用的房子的门口。从他们的谈话中,我了解到城里还有其他的中国基督徒,其中一个会说拉丁语。
我们的翻译,我还以为他在船上,已经到了院子里,手推车载着我们的行李。他告诉我们,将要在这里呆两三个星期,以便能够对在船难中受损的物品进行必要的修理。这意味着我们至少要停留六周,所以我们必须安排好一切。
一共有9个房间是为探险队成员准备的;分配给我们的3个房间在院子的尽头,面向着入口;其他6个在两侧。它们更像是鸡舍或肮脏的棚屋,没有天花板。风从屋顶呼啸而过,墙壁上布满了灰尘、蜘蛛网和霉菌。蝎子、土虱、蜘蛛和老鼠早就在那里定居。格子窗户非常小,贴的是纸,光线微弱,大白天的需要使用蜡烛才能阅读。整个房间封闭而又潮湿,一切都散发着霉味。床铺跟小县城监狱里的一样;事实上,它并不比监狱好,这就是自己租房的缺点。
但这不应该使读者认为汉中府的所有房屋都是这样,这只是世界上任何地方都可能遇到的不幸之一,它之所以被采用,是因为租金适中。我们讨论过是否有必要寻找别的住处,但得出的结论是,我们最好还是住在这里,因为这个地方的一切都很便宜。
我们选择了三个房间中最干净的一间,搬了进去,尽量使它适合居住。不管怎样,它与所有其他的中国房屋都有一个共同的优点,那就是尽管外面很热,即使在阴凉处也无法忍受,但它始终保持着凉爽。
安顿好了之后,我们就派人去餐馆吃晚饭;搬运工在隔壁房间卸下了行李,来向我们告辞。我和这些人没有来往,但看着他们离开很是难过。我们彼此无法理解,但他们却试图揣测并热切地执行我的所有想法。
作为一个欧洲人——西方文明之子,我无法相信他们的动机可以是无私的,或者他们不希望得到回报,但如果他们的细小服务没有得到回报,他们从未表现出任何不满。这些可怜的搬运工真的很真诚,与贪婪格格不入,为我提供了完全无私的服务。不幸的是,我无法向他们表达我的感受;他们答应如果找不到另一艘船上的工作,就会回来找我们。
不久之后,我们的队长和其他人也到了,大家都忙着安顿下来。中国基督徒带着另外两个人回来,捎了一封来自维罗纳(Vérone)的意大利传教士维迪神父(Père Vidi)的信件,神父对我们的到来表示亲切问候,同时还告诉我们,他已经在这里呆了7年,非常想认识我们。这封信是用拉丁文写的,索思诺福斯齐(Sosnowsky)请求我给神父回信,我立即答应了。然后,我们继续拆包,大门关上了,这让围观的人群非常失望,如果不是有衙役守卫的话,他们会强行进入的。
晚饭后,我在城里闲逛,前后跟着两个衙役。地方当局的好意并没有就此结束,他们还为我们送来了丰盛的晚餐。
附近的街道很宽阔,而且铺设得很好。我看到了一些作坊、一个磨坊和几座寺庙。据我判断,这里的居民安静祥和。
4月14日。为了我们自己的利益,我们决定今天去拜访当局。因此,我们按照常被描述的仪式,穿上全套制服,前往知府(Tchi Fou)居住的衙门(Ya Myn)。会客厅是一个大房间,有很多窗户,一半是纸,一半是玻璃,很是奢华。知府是一个矮小的、有点佝偻的老头,有着一双锐利的黑眼睛,正在为皇帝服丧;也就是说,他穿着白色衣服,帽子上没有扣子。在例行的介绍之后,他让我们坐在贵宾席上,并让两名翻译协助他。
考察团队员博宴尔斯齐拍摄的汉中府衙门,即今汉台区委大院
谈话是这样进行的:索思诺福斯齐(Sosnowsky)与安德列斯齐(Andreïewsky)交谈,安德列斯齐(Andreïewsky)将队长的话翻译成苏伊(Siuï)的恰克图(Kiachta)方言,苏伊(Siuï)再把它们翻译成中文!两个翻译相处得非常糟糕;愚蠢的老苏伊(Siuï)经常按自己的方式翻译,受到了几次粗鲁的指责,但他并没有得到干扰。尽管如此,知府(Tchi Fou)还是了解了我们遭遇的不幸,他虽然对我们蒙受的损失深表遗憾,但并没有提到任何我期待的补偿。
然后,我们端上茶,开始抽烟。老头子(即知府)喋喋不休,大家都笑了,不知道为什么。尽管如此,他还是给我们提供了一些关于我们接下来旅程中的令人心安的信息。
第二次拜访的是军事指挥官——总兵(tzoun-biun),同样的船难故事,同样的深表遗憾,我们失去了向他赠送礼物的乐趣。
之后,我们去拜访了道台(dao-tai),他是一个没有牙齿的老头,面容举止让我想起了我们自己的老文官。
我们第四次拜访的是知县(tchi-sian),告诉了他我们的不幸。喝茶时,索思诺福斯齐(Sosnowsky)问紫阳县(Tsy-Yan-Sian)产什么茶?是否是红茶?以及汉中府(Han-Tchong-Fou)是否有白毫茶(bai-ho)。知县回答说,紫阳县(Tsy-Yan-Sian)不产红茶,汉中府(Han-Tchong-Fou)的白毫茶(bai-ho)也很少(当时中国销往俄国的茶叶最主要的就是白毫茶)。
随后,翻译苏伊(Siui)和索思诺福斯齐(Sosnowsky)之间发生了争执,索思诺福斯齐(Sosnowsky)抱怨苏伊(Siuï)告诉他在这里买过红茶;苏伊(Siuï)很肯定地说他没有买过。我们的主人(即知县)肯定想知道他们为什么要在他家里争吵。他们都冲着老苏伊(Siui)大喊大叫,老苏伊(Siui)吓得不知所措。
“你翻译的是什么?”安德列斯齐(Andreïewsky)说,“你不需要添加你的意思;如果我们说红茶,重复红茶,即使你知道它是绿茶。”
当我们回到住处时,这个话题又被提了起来,但苏伊(Siui)想起了安德列斯齐(Andreïewsky)给他的建议,他同意了我们队长提出的一切。与此同时,知县已经来回访我们,正坐在门外的轿子上等着。在激烈的争论中,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到来,他没见我们就走了。发现这个错误为时已晚,苏伊(Siui)被派去道歉。
4月15日。知府(tchi-fou)来访,我们再次讲述了我们的不幸,并补充说,我们所遭受的损失使我们无法像我们希望的那样招待大人(mandarins),因为我们破产了,但我们感谢他们的照顾,等等。
大人(mandarins)回答说,大家都会尽可能地帮助我们。事实上,在我们悲惨遭遇的影响下,他们开始给我们送来各种食物——烤鸭、水煮鸡、面食等等。然而,我们的不幸并不严重:我们得到了所需要的一切,当我们到达时,我们发现从北京寄来了一大笔的钱。但是,船难的精神影响却是显而易见的,苏伊(Siui)带着礼物去了大人(mandarins)的家,告诉了其中的一个,说我们的损失高达4万卢布。
“为什么要撒谎?”索思诺福斯齐(Sosnowsky)问他,“我们没有损失4万卢布。”
在我们最终安顿下来后,索思诺福斯齐(Sosnowsky)就想方设法打听东干(Toun-Gan)起义的消息。为此,他吩咐在城里找个老头给他,因为他说,每个老头都是一本活的编年史。我想,这本活的编年史就存在于我们的院子里,据我所知,他担任了看门人的职位。当然他年纪大了,很难从他身上获取有用的信息。这个问题引起了我的兴趣,我参加了审讯。
他坐在那里;我们给他端上了茶,并在两位翻译的帮助下向他提问。
“好吧!苏宪成(Siui-Siancheñ)兄弟,”安德列斯齐(Andreïewsky)开始说,“注意,准确翻译,不要添加你自己的东西。问他是否知道东干(Toun-Gan)(即回民)这个词?”
“东岸(Ten-Gan)我知道,但不知道东干(Toun-Gan)。”老人答道。
“是一样的,”索思诺福斯齐(Sosnowsky)回答说。“只是发音上的不同,让他告诉我Toun这个词是否代表‘东方’?这就是我所需要的。”
“Toun 的意思是‘东方’,”老人说。
“很好。现在问他是否认识撒拉人(Salars)和西番人(Sifans)(即藏族人)?这些人是什么人?他们的女人穿裤子还是裙子?打起仗来,西番人(Sifans)是东干人(Toun-Gan)的盟友还是中国人的盟友?”老人回答了几个问题,但对这些词源含义一无所知。他鼓起了一点勇气,开始胡说八道,时而自相矛盾。不得不承认,问他的问题,他都很难回答,比如,这里是否能找到中国最古老的皇帝之一的伏羲(Fou-Si)墓。他还被问及苗人(Miao-Tzy)及其政治组织、当地的俄国或西藏商品贸易范围等。鉴于这次审讯毫无用处,我在其他场合没有进行类似的尝试。
4月16日。维罗纳(Vérone)传教士维迪神父(Père Pie Vidi)与一位名叫常(Tjchan)的中国基督徒一起来访。神父还很年轻,可能不超过35岁;但他的手颤抖着,步履蹒跚;他打扮得像个中国人,剃了光头,戴着一条长长的假辫子。他在中国生活了7年,一定很了解中国,但很难和他相处,因为他只会讲意大利语,而我不太擅长用拉丁语表达。他对中国人评价很高,称赞他们的善良和勤奋,但他批评了官员——特别是下层官员——非常的妄自尊大。
他询问我们旅行的目的,几乎无法掩饰对我们东部铁路的恐惧,他很想知道它们是否正在接近伊宁(Kouldja)。在中国的7年时间,并没有让他对欧洲政治和西方对东方问题的关注程度有所减弱。他对伊宁(Kouldja)感兴趣,也许是因为3年前一位访问这个地区的传教士失踪了。无论如何,他真的很高兴见到欧洲人,并邀请我们第二天共进晚餐。(未完待续)
原著:[俄]皮斜斯齐(Piasetskii) 翻译:田 金
来源:Chingti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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