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名英雄的母亲（觉醒年代中的葛妈妈）

在看电视剧《觉醒年代》的时候，不知你有没有留意这样一个只出现了1分钟的角色。

在新民学会成立后的一次会议中，有个和蔼老太太在桌子边静静地绣花，她听到大家在议论去法国勤工俭学，寻求救国道路的时候，放下手中的活计，说：

“留法勤工俭学是件好事情，要是可以的话，我老太太也去法国勤工俭学，见见世面，多学些新东西！”

她就是蔡和森的母亲——葛健豪。

电视剧里没有演她后来的故事，真实的葛健豪，真的就在54岁的时候，和一群进步青年一起，去法国勤工俭学了。

葛健豪也是位了不起的母亲，她的几个子女和孙辈全部参加革命，蔡和森、蔡畅就是她的儿女。

这个满门英烈奇异的小脚女人，在那个“夫为妻纲”的年代，带儿女走出湖南乡村，54岁时留学法国，全身心支持儿女从事革命活动，书写了一部传奇。后人尊称她为“女中豪杰”“革命的母亲”。

葛健豪

01从“兰英”到“健豪”，休夫办女校的豪气女子

葛健豪，1865年8月17日生于湖南省双峰县荷叶村的一个书香门第大户人家。

“健豪”不是父母为她起的名字，她原本有一个美丽的名字“兰英”。

葛兰英自幼聪明伶俐，从小跟着哥哥在家塾读书写字，能背诵《四书》等经典。

16岁时，葛兰英遵先父的遗嘱，嫁给了父亲好友蔡寿菘的儿子蔡蓉峰。可惜丈夫并非良人，好吃懒做，搞砸了家里的生意，葛兰英生了三男三女六个孩子，日子并不好过。

葛健豪、蔡和森、蔡畅故居——光甲堂

后来葛兰英的娘家出力，帮丈夫在上海某得了一个官职，可是丈夫在上海很快染上恶习，抽大烟，还租房子包养别的女人。

葛兰英忍无可忍，写下一纸休书，批判丈夫的种种罪状。

母亲劝说葛兰英：“天命不可违，养小妾算什么，他就是娶二房你也得认。”

葛兰英不服：“祖宗定的规矩错了，就不兴改一改？”

休夫不成，但独立自主的种子已经在葛兰英心中埋下了。

幸运的是，葛兰英认识了嫁到荷叶镇的“鉴湖女侠”秋瑾，秋瑾对她说：女子的不幸，都是女子不谋自己养活自己的学问艺业，一生唯知依男子所致！女子只有自立自强，方能成为真正意义上的人。

秋瑾

秋瑾对好姐妹葛兰英说：“生命要像枫叶一样，当别的叶儿花儿已经枯落，她偏偏红的艳丽，耐得住风霜交加，经得起秋之摧残，战寒风而不怯，披严霜而愈丽。”

葛兰英有些犹豫：“我是六个孩子的母亲了，家里负担太重，不然，我真想和你一起变成一片枫叶。”

秋瑾鼓励葛兰英：“我对你寄予很大的希望，相信你就是咱荷叶镇的一片枫叶，给死气沉沉的山村带来一点活力！”

从此，葛兰英暗暗告诉自己，等有了机会，一定要冲破世俗阻拦，出去闯闯，尽力朝着秋瑾希望的那样去培养孩子，帮助同伴。她也教育孩子们，要记住秋瑾的话：画工须画云中龙，为人须为人中雄。

抗争的第一步，就是无论如何都要支持儿女们读书。

丈夫的思想非常保守，想让儿子蔡和森去辣酱店当学徒，早点学门手艺赚钱养家。葛兰英不同意，干脆变卖了娘家留给自己的首饰，带着儿子女儿去县城读书。

看到县城的女子学校，40多岁的葛兰英自己也想报名上学，多学点知识、经验，回老家办女校，为妇女解放增加一份力量，可是学校不收这么大年龄的学生。

葛兰英一怒之下告进了县衙门，说：“女子学校不是为女子解放而设的吗？为什么把我拒之门外”“佘太君百岁挂帅出征，姜太公八十岁学艺，比起他们的年龄，我还小，封建礼教让妇女吃尽了苦头，妇女就应该和男人一样进学堂读书！”

葛兰英当场宣布，自己要改名为“葛健豪”，“健”就是要做改造社会的健将，“豪”就是要做打倒封建的豪强。

县长惊呼：奇志可嘉！于是学校破格录取了葛健豪。

葛健豪学成之后，回家乡创办了“湘乡县立第二女子简易职业学校”，教贫穷人家的女子们缝纫、刺绣、朗诵诗词、唱歌……

可好景不长，60多岁的周财主看上了葛健豪小女儿蔡畅，想要用500银元收买她当四姨太。

葛健豪说：“我就是死，也不让女儿嫁给一个糟老头子！”

于是葛健豪带着女儿逃走了，决定去长沙投奔儿子蔡和森，并寻找一条生路。

奇女子葛健豪，终于用小脚迈出了她摆脱自身命运的重要一步。

在长沙，蔡和森、蔡畅认识了毛泽东、萧子升、向警予等志同道合的伙伴。为了方便孩子们讨论大事，葛健豪特地租下了大房子，新民学会成立的会议，就是在葛健豪家里召开的。

葛健豪这个了不起的妈妈，帮助一群年轻人走上了为救国寻求真理的革命道路。

葛健豪、蔡和森、蔡畅故居，暨新民学会成立会旧址

0254岁赴法留学，一双小脚拄着拐杖走遍天下

1915年，蔡元培、吴玉章等组织勤工俭学会，以勤于做工，俭以求学为目的，号召青年去法国半工半读。

葛健豪的儿女蔡和森、蔡畅也想要加入这个队伍。

看着儿女们为去法国的事情忙碌着，葛健豪心中萌生了一个想法：“我也想去法国勤工俭学！”

她想：法国怎么了？年轻人能去，我葛健豪为什么不能去！去两年而已，又不是不回来了，去开了眼界，回来办学会更有优势，现在有机会不把握，以后会后悔一辈子！

跟随儿女一起去法国的事情，就这么决定了。

临行前还有一段插曲，去法国的船票突然涨价一倍，他们的钱不够了，于是葛健豪带上两瓶家乡的辣酱，去找老乡聂云台借钱，聂云台被葛健豪所感动，当场就给了她六百块大洋，解了燃眉之急。

54岁的葛健豪，在一句法文都不会的情况下，很多年轻人一道，远渡重洋去了法国，成为史上年纪最大的留学生。

初到法国，葛健豪去博物馆参观，看到展品有一双三寸金莲绣花鞋。

旁边的法国小姐看到葛健豪的小脚，感到很吃惊。

葛健豪大方地说：“中国的小脚行程万里，走到了法兰西！法国的朋友们，你们不应该嘲笑我这双小脚，这是祖宗留给我们的痛苦，今天，我和我的同胞来到这里，就是为了死里求生路，为了永远结束这种痛苦！”

同行人把葛健豪的话翻译给那位法国小姐，她听了之后，向葛健豪深深鞠了一躬。

葛健豪（前排左二）在法国

对法语一窍不通的葛健豪学习起来要比年轻人困难得多，但她不怕，每天起得最早，睡得最晚，在宿舍的床头、桌面、墙壁上，只要能粘贴纸片的地方，都贴上了法文单词，三个月后，她就学会了用法语交流。

葛健豪在法国可不是靠子女们养活，她的湘绣作品非常受法国人的欢迎，她靠自己的刺绣手艺赚了一大笔钱，以此资助在法国勤工俭学的年轻人们。

葛健豪在给孩子们的信中说：“女人呀，不但要从死里求生存，而且一定要生存的有尊严，有意义！”

葛健豪在法国的湘绣作品

在法国，葛健豪积极支持儿子蔡和森与向警予、女儿蔡畅与李富春自由结婚，认为这是“向封建婚姻制度宣战”。

葛健豪还积极参加留法学生的革命活动，支持和帮助蔡和森等人在法国的建党活动。

1922年，蔡和森与向警予先后回国参加中共中央领导工作，蔡畅、李富春夫妇二人也准备去苏联学习，这时，葛健豪才带着外孙女李特特辗转回国。

回国后，葛健豪立刻着手准备再办女子学校。

没钱怎么办？就天天到街上去募捐，一个月之后，“长沙平民女子职业学校”挂牌了。学校以招收贫困家庭女子为主，除了教文化，还要传授刺绣、缝纫等手工技艺，让妇女们能够自立自强。

1925年，葛健豪的二儿子蔡林蒸在战争中不幸牺牲，葛健豪用600元的抚恤金为女子学校添置了缝纫机。

后来，女校成了工农骨干补习班的重要地点，学校的一些革命者身份暴露，学校因此遭破坏而停办。

于是葛健豪辗转至武汉、上海，继续掩护她的孩子们干革命。

60多岁时，葛健豪写了入党申请书，蔡和森劝说母亲年岁大了，就不要这么操劳。

葛健豪说：“年岁！打我从五十岁考女校到54岁留法勤工俭学，听到的都是这样一句话，党章规定了年岁大的人不能入党吗？”

03满门英烈，要当好所有孩子的母亲

葛健豪永远记得自己16岁出嫁的前一天，母亲指着夜空的星星对她说：“天有多大啊，她能包容世间万物，哺育芸芸众生，这个天，就像是母亲，一个女人，一定要学会当母亲，要当好自己孩子的母亲，也要当好所有孩子的母亲，这就是母亲的胸怀，这就叫天人合一。”

葛健豪也一直是这样做的。自己的儿女都长大自立之后，她把爱给了更多的孩子们。

1929年，葛健豪回了老家，当地是牺牲的共产党人遗孤的隐居点之一，葛健豪就在自家院子里，教这些孩子们读书，葛健豪决心照顾好这些孤儿，如果条件成熟，再办一所学校，为革命留下火种。

9年的时间，葛健豪收养了20多名孤儿，这些孩子全部顺利完成了小学学业，有的还考取了中学。

葛健豪对孩子们说：“我老了，不能再跟你们四处奔走了，但我的心永远跟你们在一起，我要对你们说，永远不要停下脚步，永远不要倒下，一个国家，只有往前走，才有希望，一个人只有往前走才有前途！”

1943年3月，78岁的葛健豪老人走到了生命的尽头，临终前，她对孩子们说：“母亲已看不到你们的事业的成功了。但革命一定会胜利的！”

毛泽东在延安得知葛健豪逝世的消息，提笔写下“老妇人，新妇道；儿英烈，女英雄”的挽联遥祭“蔡伯母”。

葛健豪培养出了一群了不起的儿孙，可以说是满门英烈：

蔡和森，葛健豪的儿子，中国共产党早期的重要领导人，杰出的共产主义战士，无产阶级革命家、理论家和宣传家。1931年，蔡和森在组织广州地下工人运动时遭叛徒出卖被捕，牺牲在广州军政监狱，终年36岁。

蔡和森

向警予，葛健豪的儿媳，蔡和森的妻子，中国妇女运动的先驱，是女权主义的领袖，是我们国家第一任妇女部长，也是党中央第一位女性中央委员，1928年牺牲，年仅33岁。

向警予

蔡畅，葛健豪的小女儿，中国共产党最早的党员之一，中国妇女运动的先驱和卓越领导者、国际进步妇女运动的著名活动家。

蔡畅

李富春，葛健豪的女婿，蔡畅的丈夫，党和国家的卓越领导人，建国后历任政务院财政经济委员会副主任，重工业部部长，国家计划委员会主任，国务院副总理兼国家计委主任等职务。

李富春

蔡林蒸，葛健豪的儿子，1923年加入中国共产党，后考入广州黄埔军官学校。1925年参加“五卅”反帝爱国运动，同年7月在战场上牺牲，年仅36岁。

蔡林蒸

刘昂，葛健豪的外孙女，无产阶级革命家，曾在周恩来身边工作二十多年，历任周恩来秘书、国务院总理办公室副主任、第一机械工业部副部长、农业机械部副部长。

刘昂

蔡博，葛健豪的孙子，蔡和森和向警予的儿子，是中国留苏学生中的佼佼者，回国后参加祖国钢铁建设，曾任鞍钢炼铁厂厂长，是新中国第一代杰出的冶金专家。

蔡博

蔡妮，葛健豪的孙女，蔡和森和向警予的女儿，长期从事医务工作，后调入北京外国语学院俄语系担任副教授。

蔡妮

李特特，葛健豪的外孙女，蔡畅和李富春的女儿，1952年从苏联回国后长期从事农业科研工作。1988年离休后全身心投入义务扶贫工作。

李特特

……

我们不会忘记，在中华民族复兴的征途上，有这样一位母亲，这样一个家庭，为了一个美好的国家振兴梦，奉献了一切。

结语

在共产党诞生的最初岁月里，有这样一个老人，如此倔强地面对生活，为了追求光明，她迈着一双小脚，与儿女们一起行走天涯。

她托起的不仅仅是一个家庭，更是一个灾难深重民族的复兴之梦。

葛健豪向我们证明，女性可以乘风破浪，跨越年龄，跨越角色，跨越工种，更可以跨越自我。

过去，现在和将来，葛健豪一直都是我们学习的楷模和巾帼英雄。

参考资料：

《葛健豪和她的儿女们》（赵瑞泰、梁红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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