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志异婴宁是谁演的(聊斋志异婴宁)

王子服,山东莒县罗店人,幼年丧父,极聪明,十四岁就考中秀才进入县学母亲十分疼爱他,平时不准他外出游玩跟萧家的女儿订了亲,结果姑娘还没过门就夭亡了,所以尚未娶妻,下面我们就来聊聊关于聊斋志异婴宁是谁演的?接下来我们就一起去了解一下吧!

聊斋志异婴宁是谁演的(聊斋志异婴宁)

聊斋志异婴宁是谁演的

王子服,山东莒县罗店人,幼年丧父,极聪明,十四岁就考中秀才进入县学。母亲十分疼爱他,平时不准他外出游玩。跟萧家的女儿订了亲,结果姑娘还没过门就夭亡了,所以尚未娶妻。

恰逢上元佳节,舅舅的儿子吴生邀请他一起外出郊游。两人刚出村,舅舅家来了个仆人把吴生叫走了。王生见郊游的美女如云,便乘着兴致独自游逛。看见一个姑娘带着婢女,手里拿着一支梅花,容貌风华绝代,笑容可掬。王生看的眼睛都直了,竟然忘了男女之间的避讳。那女子从他身边走过去几步之后,回头对丫鬟说:“这小子两眼灼灼放光,像个贼。”说完把花扔在地上,跟丫鬟说说笑笑的走了。王生把花捡起来,怅然若失,好像丢了魂儿一样,闷闷不乐的回家了。

回家后,王生把花藏到枕头底下,垂头丧气的躺在那里,每天饭也不吃,话也不说。母亲很担忧,请人来做法驱邪,他的病却越来越重了,身体日渐消瘦。医生来给他看病,开药给他吃了发散内邪。结果还是精神恍惚,好像被什么迷住了一样。母亲问他生病的缘由,他也默不作声。这天正好吴生来了,母亲便偷偷的嘱咐吴生去帮她问。

吴生来到床前,王生一见他流下了眼泪。吴生就坐在床前安慰开解他,细问根源。王生就把事情经过都告诉了他,请他帮忙出主意。吴生笑着对他说:“你怎么这么呆呢?这点事情有什么难的,我去帮你打听。那姑娘徒步出游,必然不是世家大族家的小姐。如果她尚未婚配,那这事情准成。实在不行,拼着多出些彩礼,料想也能应允。只要你的病能痊愈,这事儿包在我身上。”王生听了之后,喜笑颜开。吴生出来告诉了他母亲,寻访那女子住处。然而到处都打听过了,却没有一点消息。母亲非常担心,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自从吴生走了之后,王生心情大好,慢慢开始吃饭了。几天之后,吴生又来了,王生问他事情怎么样了?吴生骗他说:“已经找到了,我还以为那女子是谁呢,原来是我姑姑的女儿,也就是你的姨妹。现在尚未许配人家。虽然亲戚之间通婚不太合适,不过只要告诉他们实情,想必也没什么大问题。”王生喜上眉梢,问:“她家住在哪里?”吴生哄他说:“在离这儿三十里外的西南山中。”王生又再三嘱咐他,吴生大包大揽,起身离去。

王生自此胃口大开,饭也吃的多了,身体渐渐好转。再看枕头底下的梅花,虽然枯萎了,但花瓣并未凋落。拿在手里一边把玩,一边思念,就好像见到了姑娘本人一样。

谁知吴生一去不返,王生怪他不来,写信去请。吴生找借口推托不来。王生很生气,愁闷不乐。母亲怕他旧病复发,到处找人给他说亲,跟他商量,他都摇头不愿意,只是天天盼着吴生来。吴生却始终没有音信,于是更加怨恨。又转念一想,三十里路并没有多远,何必非得仰仗他人。于是把那枝梅花揣在袖子里,一赌气,自己出门去找,也没有告诉家里人。

王生一个人孤零零的行走在外,又没有地方可以问路,只是望着南山方向走去。走了大概三十里后,见前面山峦环抱,碧空如翠,令人神清气爽。路上寂静无人,只有一条狭窄的小路。远远望去,见山谷底下,丛花乱树掩映之中,隐约有一个小村落。下山进村后,见村里没几户人家,虽然都是茅屋,却看着整齐雅致。北面有一户人家,门前都是垂柳,墙内的桃花、杏花开的十分茂盛,中间夹杂着修长的翠竹,各种野鸟在树上叽叽喳喳叫着。猜想那是人家的花园,也不敢贸然进去。回头看见对面大门有一块光滑的大石头,就坐在那里休息一下。过了一会儿,听见墙内有个女子拉长声音叫了一声:“小荣。”声音娇细。正站在那里细听,见一个姑娘由东往西而来,手里拿着一支杏花,低着头正往发髻上插,抬头看见王生,就停了下来,拿着花满脸笑容走进去了。仔细一看,正是上元节那天碰见的女子,心里顿时高兴起来。但又找不到理由跟着进去。想要呼喊姨妈,两家又从无往来,怕搞错了让人笑话。门里面又没人可以打听问话,因此坐立不安,在门前徘徊良久。

从早晨直到太阳偏西,一直在那儿张望,连饥渴都忘记了。那女子不时的从门里探头出来看他,似乎在惊讶他怎么还不离开。忽然有个老妇人拄着拐杖出来对他说:“哪里来的小伙子,听说从早上就来了,一直待到现在。想要干什么,难道不饿吗?”王生急忙起身施礼,说:“我是来探亲的。”老妇人耳背听不见,又大声说了一遍。老妇人又问:“你家亲戚姓什么呀?”王生回答不上来。老妇人笑着说:“奇怪了,连姓名都不知道,来探什么亲呀?我看你像个书呆子,不如跟我来吃点粗茶淡饭,家里有小床可以睡觉。等到明天早上回去,问清楚姓名,再来探访也不迟。”王生这才感觉到腹内饥饿,又想到可以接近佳人,心里十分高兴。

跟着老妇人走进去,只见门内白石铺路,两边都是红花,花瓣儿片片洒落在石阶上。一路蜿蜒曲折向西而行,又过了一道门,院里满是豆棚花架。老妇人很客气的把王生引进屋里,粉白的墙壁像镜子一样明亮光滑,窗外海棠的枝叶花朵,探入室中,被褥席垫,桌椅床铺无不干净整洁。刚坐下,就有人从窗户外面偷看。老妇人喊到:“小荣,快点做饭!”外面有个婢女大声答应。依次坐定以后,王生详细的陈述了自己的家世门第。老妇人问:“你的外祖父是不是姓吴?”王生回答说是。老妇人惊讶的说:“你是我的外甥,你的母亲是我妹妹。近年以来,因家中穷困,又没有男子,以至于两家不通音信。外甥都长这么大了,我还没见过。”王生说:“我这次来就是为了探望姨妈,匆忙之间忘记姓氏。”老妇人说:“老身夫家姓秦,自己并未生育。只有一个女儿,也是小妾生的,她的母亲改嫁了,把她留给我抚养。生性聪明,只是缺乏教育,只知嬉笑不知忧愁,一会儿叫她过来你们认识。”

没多久,婢女准备好了饭菜,还有一只肥鸡。老妇人劝他用餐完毕,婢女过来收拾餐具。老妇说:“去把宁姑娘叫来。”婢女应声而去。过了好一会儿,听见窗户外面隐约传来笑声。老妇人又喊:“婴宁,你姨兄在这里。”窗外嗤嗤的笑声不停。婢女把她推了进来,她还掩着嘴在那儿笑。老妇人瞪了她一眼说:“有客人在这里,嘻嘻哈哈,像什么样子?”婴宁忍住笑站在那里,王生作揖行礼。老妇人说:“这是王公子,你姨妈的儿子,一家人都不认识,简直让人笑话。”王生问:“妹妹今年多大了?”老妇人没听见,王生又说了一遍。婴宁又笑了起来,王生不敢抬头仰视。老妇人对王生说:“我说这孩子缺少家教,现在看出来了吧。今年已经十六岁了,还像个小孩儿一样呆傻。”王生说:“比外甥小一岁。”老妇人说:“外甥已经十七岁了,莫非是庚午年生人,属马?”王生点头说是。又问:“外甥媳妇是谁?”答曰:“尚未娶妻。”老妇又说:“像外甥这样才貌双全,为何到现在尚未婚配?婴宁也还没有婆家,你们两个倒是极为般配,只可惜有内亲之嫌。”王生沉默不语,眼睛盯着婴宁,无暇他顾。婢女小声对婴宁说:“你看他目光灼灼,贼样还是没改。”婴宁又大笑起来,对婢女说:“我们去看看碧桃开花了没有。”说完急忙起身,用衣袖掩着口,迈着碎步出去了。到了门外,才放声大笑。老妇人也起身吩咐婢女铺设被褥,为王生安置床铺。又对王生说:“外甥来一趟不容易,先在这里住个三五天,晚些时候再送你回去。要是嫌闷,屋后有个小花园,可以消遣散心,还可以读读书。”

第二天来到屋后,果然有个半亩大的园子,绿草如茵,杨絮洒路。有三间草屋,花木围绕四周。正漫步花丛之中,突然听见树头“簌簌”声响,抬头一看,见婴宁爬在树上,看见王生走过来,笑得花枝乱颤,几乎要掉下树来。王生忙说:“别这样,小心掉下来。”婴宁一边笑着一边往下爬。快要落地时,失手掉了下来,这才止住笑声。王生上前扶着她,偷偷用手捏她的手腕。婴宁又开始笑,靠在树上不能行走,过了好久才停住笑声。王生趁她笑声停止,从袖子里掏出那支梅花给她看。婴宁伸手接过去说:“都已经枯萎了,还留着它干什么?”王生说:“这是上元节妹子留下的,所以一直保存着。”婴宁问:“留着有什么用意吗?”王生回答说:“以此表示相爱不忘,自从上元节相遇之后,相思成疾,自以为活不成了,没想到还能得见容颜,还望可怜我这一片痴心。”婴宁说:“这多大点事儿,你又何必舍不得这一枝花呢,等你走得时候,让老仆把园子里的花折一大捆背着给你送过去。”王生说:“你是不是傻?”(估计这小子已经崩溃了,哈哈)婴宁说:“我怎么就傻了?”王生解释说:“我并非爱花,爱的是拈花的人。”婴宁说:“亲戚之间本来就有感情,还用说什么爱不爱的。”王生说:“我说的爱不是亲戚之间的亲情,而是夫妻之间的爱情。”婴宁说:“有什么不一样吗?”王生说:“夫妻之爱,晚上要同床共枕。”婴宁低头沉思良久,说:“我不习惯跟生人一块儿睡。”(哈哈,就问你气不气!)话还没说完,婢女悄无声息的走了过来。王生心里一慌,狼狈的溜走了。

过了一会儿,两人在老妇人房间又见面了,老妇人问:“上哪去了?”婴宁回答说在园子里说话。老妇人说:“饭早就熟了,有什么长话,竟然啰嗦这么久?”婴宁说:“大哥想跟我一块儿睡觉。”(怎么样,刺不刺激?)话还没说完,把个王生臊的无地自容,急忙用力瞪了她一眼。婴宁微笑着没有继续往下说。幸好老妇人耳沉没有听见,还在那絮絮叨叨的追问。王生急忙用其他言语掩饰过去,然后小声的责怪婴宁。婴宁问:“刚才的话不应该说吗?”王生说:“这是背着别人说的话。”婴宁又说:“背着别人也就罢了,怎么能背着自己的母亲呢?而且睡觉本来也是很平常的事,有什么好避讳的?”王生心里气她是个呆子,但又没有办法能让她明白。

刚吃完饭,有家人牵着两头驴来找王生。

在此之前,王生的母亲等了很久都没见他回来,于是开始怀疑。在村里找了个遍,都没有踪影,于是去找吴生。吴生想起以前说过的话,就叫他们去西南的山里去找。总共找了好几个村子,才来到这里。王生出门,正好碰到,于是进屋告诉老妇人,并且请求带着婴宁一起回去。老妇人很高兴,说:“我有这个心愿也不是一朝一夕了,只因年老体弱,无法远行。有外甥带着婴宁去,去见见她姨妈,实在太好了。”说完喊婴宁过来。婴宁笑眯眯的来了。老妇人对她说:“有什么好高兴的,笑个没完没了,要是不傻笑,就是个完美的人了。”于是生气的瞪了她一眼。然后又说:“你大哥想带你一起回去,赶紧去收拾行装。”又招待王家的人吃过酒饭,才把他们送了出来,嘱咐婴宁说:“你姨母家田地家产富裕,能养的起闲人,到那儿以后先不要急着回来,学习些诗书礼仪,将来也好侍奉公婆。再劳烦姨母为你挑个好女婿,匹配成婚。”

两人启程后,走到山坳处回头,依稀还能看见老妇人倚着门向北眺望。

回家后,母亲看见这么漂亮的姑娘,惊讶的问是谁。王生说是姨母的女儿。母亲说:“先前吴生跟你说的话是骗你的,我没有姐姐,哪来的外甥女?”又问婴宁,婴宁回答说:“我不是这个母亲所生,父亲姓秦,去世时我尚在襁褓之中,记不起来了。”母亲说:“我确实有个姐姐嫁到了秦家,但是早就过世了,怎么可能现在还活着?”于是仔细的询问那老妇人的样貌五官,脸上有没有痣等特征,居然全部符合。母亲又惊又疑:“的确是这个模样,可是明明已经死去多年,怎么会还活着呢?”正疑虑间,吴生进来了,婴宁回避躲进内室。吴生问清缘故之后,也是一头雾水,忽然问:“这姑娘是叫婴宁吗?”王生说是。吴生连叫怪事。王生问他怎么知道的。吴生说:“秦家姑母去世之后,姑父一人独居,被狐狸迷住,害病而死。那狐狸生了个女儿名叫婴宁,包在襁褓之中睡在床上,家里人都看见过。姑父去世之后,那狐狸还时常过来。后来求天师画了符咒,贴在墙上,那狐狸才带着女儿走了。莫非就是这个姑娘?”三人正互相疑惑猜测,只听见内室中传来婴宁“嗤嗤”的笑声。母亲说:“这孩子也太憨了!”吴生请求当面见见她。母亲走进里屋,婴宁还在大笑不止。母亲催促她出来,这才极力忍住不笑,又面向墙壁磨蹭了一会儿,这才出来。刚出来行了一个礼,转身就又跑进里屋去了,放声大笑。把满屋子的妇女都给逗乐了。

吴生提出前去山中查探有什么怪异之处,顺便帮王生做媒提亲。找到那座小村庄,房舍全都不见了,只剩满地零落的山花。吴生回忆起姑母下葬的地方好像离此不远,但是坟丘已被杂草湮没,无法辩识。只好无奈的叹息着返回。母亲怀疑婴宁是鬼,就把吴生说的话告诉她,她也一点都不害怕;可怜她现在无家可归,她也没有一点悲伤的样子,只是一味的傻笑,众人都猜不透她。母亲让她跟自己的小女儿住在一起。每天天刚亮就过来请安,针线女红也做的精巧绝伦。就是爱笑,怎么也禁不住。不过笑起来很好看,即使狂笑也不失其妩媚,大家都很喜欢她。邻家的姑娘妇人都争相和她亲近。母亲选了吉日准备为她和王生完婚,不过心里始终怀疑她是鬼,偷偷的在太阳光底下观察,身形人影都跟正常人没什么不同。

到了婚礼这天,让她穿着盛装行新人之礼,结果婴宁笑得前仰后合,只好作罢。王生因她天真无邪,怕她泄露夫妻闺中秘事,可是婴宁却守口如瓶,从没透露过一句。每当母亲愁闷生气的时候,婴宁到跟前一笑,也就消气了。奴婢们犯了什么小过错,害怕挨打,就去求她去找母亲说话,犯错的婢女再进去认错,母亲心情大好,往往也就免去了对她们的责罚。而且婴宁爱花成癖,亲戚朋友家都物色遍了,还偷偷的把金钗典当了,购买好的花种。几个月后,台阶、篱笆、厕所旁边,到处都栽满了花卉。庭院后面有一架木香,紧挨着西边邻居家,婴宁经常爬上去,摘下花来戴在头上或者玩赏。母亲每次碰到就呵斥她,她也不改。有一天,被西边邻居家的儿子看见了,那人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看,为她神魂颠倒。她也不知避讳,还冲着人家笑。西邻家的儿子以为她对自己有意思,不由得心神激荡。婴宁用手指着墙下,笑着爬下树来。邻居家儿子以为是在暗示幽会的地方,心里大喜。

到了晚上,来到墙下,婴宁果然在那里。上去就非礼她,结果下体好像被锥子扎了一样,痛彻心扉,大声哀嚎着倒在了地上。仔细一看,并不是婴宁,而是一根枯木倒在墙边,下体接触的地方原来是墙上被雨水冲出来的窟窿。他父亲听见叫声,急忙跑过来询问,只顾在那呻吟,也不回答,等到他母亲来了,才说出实情。点起火烛一照,只见墙上的洞里有只蝎子,像小螃蟹那么大。他父亲把木头砍碎,蝎子捉了出来弄死。把他背回家去,半夜就死了。邻居家告到官府,揭发婴宁妖邪诡异。县令一向钦慕王生的才学,深知他是个品行纯厚的读书人,认为邻家老翁诬告别人,要杖责他,王生替他求情,这才把他释放回家。母亲对婴宁说:“你怎么能如此痴傻轻狂,我早就知道乐极必然生悲,多亏县令英明,没有受到牵累,要是遇到个糊涂官,必然要将你抓去对质公堂,我儿子还有什么颜面见亲戚邻里?”婴宁脸色严肃起来,发誓以后再也不笑了。母亲说:“人没有不笑的,但要分什么时候。”婴宁从此之后果然不再笑了,就算故意逗她,她也不笑。只是脸上也从来没有流露过忧愁的神色。

一天晚上,婴宁突然对着王生哭泣,王生很奇怪。婴宁哽咽着说:“以前相处的日子短,说出来怕你害怕,如今见你和婆婆都对我十分疼爱,没有别的心思,直言相告,或许也无妨。我本是狐狸生的,生母离去时,将我托付给鬼母抚养,相依为命十余年,才有今天。我没有兄弟,能依靠的也只有你了。如今老母亲孤寂冷清的长眠山间,又没人可怜去把她的尸骨与父亲合葬,即使身在九泉之下,也不免遗憾哀伤。夫君倘若不怕麻烦破费,让死去的人消除怨恨,或许能使养了女儿的人家不再忍心将她们溺毙抛弃了。”

王生答应了,只是有点担心坟墓被荒草掩盖,不好寻找。婴宁说不用担心。到了两人商量好的这天,夫妻两人用车装了一口棺材前去,婴宁在荒野杂乱的草丛中,指出坟墓所在的位置,果然挖出了老妇人的尸首,皮肤仍然完好,婴宁抚尸痛哭一场,然后装进棺材抬了回来。找到秦家的墓,把他们合葬到一块。当夜,王生梦见老妇人前来道谢,醒来之后跟婴宁说了。婴宁说:“我夜里看见她了,她还嘱咐我不要惊吓了你。”王生埋怨她怎么不邀请老妇人留下。婴宁说:“她是鬼,活人多的地方,阳气太盛,怎么能够久留呢?”王生又问起小荣。婴宁说:“她也是狐狸,性最狡黠。我的生母把她留下来照顾我。她会经常找来食物喂我,所以心里一直感激她的恩德,昨晚问母亲,说是已经嫁人了。”此后,每年寒食节,夫妻二人都去秦家墓前扫墓拜祭,年年如此。第二年,婴宁生了一个儿子。这孩子在怀抱中就不怕生人,见人就笑,大有他母亲的风范。

异史氏曰:看她没完没了的傻笑,好像没心没肺的样子,可是在墙下恶作剧,其聪明狡黠又有谁能比得上!至于凄切的怀恋鬼母,笑反而变成哭,我婴宁哪里傻了?我私下里听人说,山里有一种草,名叫“笑矣乎”,人闻了之后就笑个不停。在房子里种上一棵,则合欢花,忘忧草都要在它面前黯然失色,至于解语花,更嫌它矫揉造作,故作姿态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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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原文:

王子服,莒之罗店人。早孤,绝慧,十四入泮。母最爱之,寻常不令游郊野。聘萧氏,未嫁而夭,故求凰未就也。会上元,有舅氏子吴生,邀同眺瞩。方至村外,舅家有仆来,招吴去。生见游女如云,乘兴独遨。有女郎携婢,拈梅花一枝,容华绝代,笑容可掬。生注目不移,竟忘顾忌。女过去数武,顾婢曰:“个儿郎目灼灼似贼!”遗花地上,笑语自去。生拾花怅然,神魂丧失,怏怏遂返。

至家,藏花枕底,垂头而睡,不语亦不食。母忧之。醮禳益剧,肌革锐减。医师诊视,投剂发表,忽忽若迷。母抚问所由,默然不答。适吴生来,嘱密诘之。吴至榻前,生见之泪下。吴就榻慰解,渐致研诘。生具吐其实,且求谋画。吴笑曰:“君意亦复痴,此愿有何难遂?当代访之。徒步于野,必非世家。如其未字,事固谐矣;不然,拚以重赂,计必允遂。但得痊瘳,成事在我。”生闻之,不觉解颐。吴出告母,物色女子居里。而探访既穷,并无踪迹。母大忧,无所为计。然自吴去后,颜顿开,食亦略进。数日,吴复来。生问所谋。吴绐之曰:“已得之矣。我以为谁何人,乃我姑氏女,即君姨妹行,今尚待聘。虽内戚有婚姻之嫌,实告之,无不谐者。”生喜溢眉宇,问居何里。吴诡曰:“西南山中,去此可三十余里。”生又付嘱再四,吴锐身自任而去。

生由此饮食渐加,日就平复。探视枕底,花虽枯,未便雕落。凝思把玩,如见其人。怪吴不至,折柬招之。吴支托不肯赴召。生恚怒,悒悒不欢。母虑其复病,急为议姻。略与商榷,辄摇首不愿,惟日盼吴。吴迄无耗,益怨恨之。转思三十里非遥,何必仰息他人?怀梅袖中,负气自往,而家人不知也。伶仃独步,无可问程,但望南山行去。约三十余里,乱山合沓,空翠爽肌,寂无人行,止有鸟道。遥望谷底,丛花乱树中,隐隐有小里落。下山入村,见舍宇无多,皆茅屋,而意甚修雅。北向一家,门前皆绿柳,墙内桃杏尤繁,间以修竹,野鸟格磔其中。意是园亭,不敢遽入。回顾对户,有巨石滑洁,因据坐少憩。俄闻墙内有女子,长呼“小荣”,其声娇细。方伫听间,一女郎由东而西,执杏花一朵,俯首自簪。举头见生,遂不复簪,含笑拈花而入。审视之,即上元途中所遇也。心骤喜,但念无以阶进,欲呼姨氏,而顾从无还往,惧有讹误。门内无人可问,坐卧徘徊,自朝至于日昃,盈盈望断,并忘饥渴。时见女子露半面来窥,似讶其不去者。忽一老妪扶杖出,顾生曰:“何处郎君,闻自辰刻便来,以至于今,意将何为?得毋饥耶?”生急起揖之,答云:“将以盼亲。”媪聋聩不闻。又大言之。乃问:“贵戚何姓?”生不能答。媪笑曰:“奇哉。姓名尚自不知,何亲可探?我视郎君,亦书痴耳。不如从我来,啖以粗粝,家有短榻可卧,待明朝归,询知姓氏,再来探访,不晚也。”生方腹馁思啖,又从此渐近丽人,大喜。从媪入,见门内白石砌路,夹道红花,片片堕阶上;曲折而西,又启一关,豆棚架满庭中。肃客入舍,粉壁光明如镜,窗外海棠枝朵,探入室内,裀藉几榻,罔不洁泽。甫坐,即有人自窗外隐约相窥。媪唤:“小荣,可速作黍。”外有婢子噭声而应。坐次,具展宗阀。媪曰:“郎君外祖,莫姓吴否?”曰:“然。”媪惊曰:“是吾甥也!尊堂,我妹子。年来以家窭贫,又无三尺男,遂至音问梗塞。甥长成如许,尚不相识。”生曰:此来即为姨也,匆遽遂忘姓氏。”媪曰:“老身秦姓,并无诞育;弱息仅存,亦为庶产。渠母改醮,遗我鞠养。颇亦不钝,但少教训,嬉不知愁。少顷,使来拜识。”

未几,婢子具饭,雏尾盈握。媪劝餐已,婢来敛具。媪曰:“唤宁姑来。”婢应去。良久,闻户外隐有笑声。媪又唤曰:“婴宁,汝姨兄在此。”户外嗤嗤笑不已。婢推之以入,犹掩其口,笑不可遏。媪嗔目曰:“有客在,咤咤叱叱,是何景象?”女忍笑而立,生揖之。媪曰:“此王郎,汝姨子。一家尚不相识,可笑人也。”生问:“妹子年几何矣?”媪未能解。生又言之。女复笑,不可仰视。媪谓生曰:“我言少教诲,此可见也。年已十六,呆痴裁如婴儿。”生曰:“小于甥一岁。”曰:“阿甥已十七矣,得非庚午属马者耶?”生首应之。又问:“甥妇阿谁?”答云:“无之。”曰:“如甥才貌,何十七岁犹未聘耶?婴宁亦无姑家,极相匹敌,惜有内亲之嫌。”生无语,目注婴宁,不遑他瞬。婢向女小语云:“目灼灼,贼腔未改。”女又大笑,顾婢曰:“视碧桃开未?”遽起,以袖掩口,细碎莲步而出。至门外,笑声始纵。媪亦起,唤婢幞被,为生安置。曰:“阿甥来不易,宜留三五日,迟迟送汝归。如嫌幽闷,舍后有小园,可供消遣,有书可读。”

次日,至舍后,果有园半亩,细草铺毡,杨花糁径;有草舍三楹,花木四合其所。穿花小步,闻树头苏苏有声,仰视,则婴宁在上。见生,狂笑欲堕。生曰:“勿尔,堕矣。”女且下且笑,不能自止。方将及地,失手而堕,笑乃止。生扶之,阴捘其腕。女笑又作,倚树不能行,良久乃罢。生俟其笑歇,乃出袖中花示之。女接之曰:“枯矣。何留之?”曰:“此上元妹子所遗,故存之。”问:“存之何意?”曰:“以示相爱不忘也。自上元相遇,凝思成疾,自分化为异物;不图得见颜色,幸垂怜悯。”女曰:“此大细事,至戚何所靳惜?待兄行时,园中花,当唤老奴来,折一巨捆负送之。”生曰:“妹子痴耶?”女曰:“何便是痴?”生曰:“我非爱花,爱拈花之人耳。”女曰:“葭莩之情,爱何待言。”生曰:“我所谓爱,非瓜葛之爱,乃夫妻之爱。”女曰:“有以异乎?”曰:“夜共枕席耳。”女俯思良久,曰:“我不惯与生人睡。”语未已,婢潜至,生惶恐遁去。少时,会母所。母问何往,女答以园中共话。媪曰:“饭熟已久,有何长言,周遮乃耳。”女曰:“大哥欲我共寝。”言未已,生大窘,急目瞪之,女微笑而止。幸媪不闻,犹絮絮究诘。生急以他词掩之,因小语责女。女曰:“适此语不应说耶?”生曰:“此背人语。”女曰:“背他人,岂得背老母。且寝处亦常事,何讳之?”生恨其痴,无术可以悟之。食方竟,家中人捉双卫来寻生。

先是,母待生久不归,始疑;村中搜觅几遍,竟无踪兆。因往询吴。吴忆曩言,因教于西南山行觅。凡历数村,始至于此。生出门,适相值,便入告媪,且请偕女同归。媪喜曰:“我有志,匪伊朝夕。但残躯不能远涉,得甥携妹子去,识认阿姨,大好。”呼婴宁,宁笑至。媪曰:“有何喜,笑辄不辍?若不笑,当为全人。”因怒之以目。乃曰:“大哥欲同汝去,可便装束。”又饷家人酒食,始送之出,曰:“姨家田产充裕,能养冗人。到彼且勿归,小学诗礼,亦好事翁姑。即烦阿姨,为汝择一良匹。”二人遂发,至山坳回顾,犹依稀见媪倚门北望也。

抵家,母睹姝丽,惊问为谁。生以姨女对。母曰:“前吴郎与儿言者,诈也。我未有姊,何以得甥。”问女,女曰:“我非母出。父为秦氏,没时,儿在褓中,不能记忆。”母曰:“我一姊适秦氏良确,然殂谢已久,那得复存。”因细诘面庞痣赘,一一符合。又疑曰:“是矣。然亡已多年,何得复存?”疑虑间,吴生至,女避入室。吴询得故,惘然久之。忽曰:“此女名婴宁耶?”生然之。吴极称怪事。问所自知,吴曰:“秦家姑去后,姑丈鳏居,祟于狐,病瘠死。狐生女名婴宁,绷卧床上,家人皆见之。姑丈殁,狐犹时来。后求天师符粘壁间,狐遂携女去。将勿此耶?”彼此疑参,但闻室中吃吃,皆婴宁笑声。母曰:“此女亦太憨生。”吴请面之。母入室,女犹浓笑不顾。母促令出,始极力忍笑,又面壁移时,方出。才一展拜,翻然遽入,放声大笑。满室妇女,为之粲然。吴请往觇其异,就便执柯。寻至村所,庐舍全无,山花零落而已。吴忆姑葬处,仿佛不远,然坟垅湮没,莫可辨识,诧叹而返。母疑其为鬼。入告吴言,女略无骇意,又吊其无家,亦殊无悲意,孜孜憨笑而已。众莫之测。母令与少女同寝止,昧爽即来省问,操女红精巧绝伦。但善笑,禁之亦不可止。然笑嫣然,狂而不损其媚。人皆乐之。邻女少妇,争承迎之。母择吉将为合卺,而终恐为鬼物,窃于日中窥之,形影殊无少异。至日,使华妆行新妇礼,女笑极不能俯仰,遂罢。生以其憨痴,恐漏泄房中隐事,而女殊密秘,不肯道一语。每值母忧怒,女至一笑即解。奴婢小过,恐遭鞭楚,辄求诣母共话,罪婢投见,恒得免。而爱花成癖,物色遍戚党,窃典金钗,购佳种,数月,阶砌藩溷,无非花者。

庭后有木香一架,故邻西家,女每攀登其上,摘供簪玩。母时遇见,辄诃之。女卒不改。

一日,西邻子见之,凝注倾倒。女不避而笑。西邻子谓女意己属,心益荡。女指墙底,笑而下。西邻子谓示约处,大悦,及昏而往,女果在焉。就而淫之,则阴如锥刺,痛彻于心,大号而踣。细视非女,则一枯木卧墙边。所接乃水淋窍也。邻父闻声,急奔研问,呻而不言。妻来,始以实告。爇火烛窍,见中有巨蝎,如小蟹然。翁碎木捉杀之,负子至家,半夜寻卒。邻人讼生,讦发婴宁妖异。邑宰素仰生才,稔知其笃行士,谓邻翁讼诬,将杖责之。生为乞免,逐释而归。母谓女曰:“憨狂尔尔,早知过喜而伏忧也。邑令神明,幸不牵累;设鹘突官宰,必逮妇女质公堂,我儿何颜见戚里?”女正色,矢不复笑。母曰:“人罔不笑,但须有时。”而女由是竟不复笑,虽故逗,亦终不笑,然竟日未尝有戚容。

一夕,对生零涕。异之。女哽咽曰:“曩以相从日浅,言之恐致骇怪。今日察姑及郎,皆过爱无有异心,直告或无妨乎?妾本狐产,母临去,以妾托鬼母,相依十余年,始有今日。妾又无兄弟,所恃者惟君。老母岑寂山阿,无人怜而合厝之,九泉辄为悼恨。君倘不惜烦费,使地下人消此怨恫,庶养女者不忍溺弃。”生诺之,然虑坟冢迷于荒草。女但言无虑。刻日,夫妻舆榇而往。女于荒烟错楚中,指示墓处,果得媪尸,肤革犹存。女抚哭哀痛。舁归,寻秦氏墓合葬焉。是夜,生梦媪来称谢,寤而述之。女曰:“妾夜见之,嘱勿惊郎君耳。”生恨不邀留。女曰:“彼鬼也。生人多,阳气胜,何能久居?”生问小荣。曰:“是亦狐,最黠,狐母留以视妾。每摄饵相哺,故德之常不去心。昨问母,云已嫁之。”由是岁值寒食,夫妻登秦墓,拜扫无缺。女逾年生一子,在怀抱中,不畏生人,见人辄笑,亦大有母风云。

异史氏曰:观其孜孜憨笑,似全无心肝者。而墙下恶作剧,其黠孰甚焉。至凄恋鬼母,反笑为哭,我婴宁殆隐于笑者矣。窃闻山中有草,名“笑矣乎”,嗅之则笑不可止。房中植此一种,则合欢忘忧,并无颜色矣。若解语花,正嫌其作态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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