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决战杜聿明演的最好（战犯改造大片诸葛亮）

近日，西影集团高清修复了西影厂1991年摄制的上下集历史大片《决战之后》。在电视剧《特赦1959》问世之前，《决战之后》是唯一一部描写新中国建国初期国民党高级战犯接受改造的影视作品，该片及其原著均作为上世纪八九十年代文艺思想解放的产物被载入史册。

黄济人

《决战之后》改编自1982年解放军文艺出版社出版的《将军决战岂止在战场》一书，作者黄济人是原国民党第16军副军长黄剑夫的儿子、国民党第206师师长兼洛阳警备司令邱行湘的外甥，被杜聿明、黄维、沈醉等国民党高级将领视为子侄。

穆怀虎饰黄剑夫

影片中，黄剑夫也有出镜，由总政话剧团演员穆怀虎扮演。黄剑夫曾任解放军南京军事学院教员，文革期间因遭受迫害，于1969年绝食自杀。1978年，在为平反的黄剑夫举行的追悼会上，黄济人见到了前来吊唁的舅舅邱行湘，当晚二人彻夜长谈，邱行湘详细讲述了他当年在北京战犯管理所“功德林”的生活。言谈之间，邱行湘没有丝毫牢骚，更无丁点怨恨，有的唯有对管教干部、对共产党和人民政府的感激。

1959年12月4日,最高人民法院在北京功德林战犯管理所宣布特赦杜聿明等战犯

此后，经过近一年的奔波，黄济人相继采访了杜聿明、王耀武、黄维、沈醉、宋希濂、郑筳笈、文强和杨伯涛等30多个已获特赦的国民党将领，写出了约25万字的长篇报告文学，回顾了国民党高级战犯改造的那段特别的历史，讲述了那些大名鼎鼎的人物鲜为人知的另一面，起初取名《功德林》，后受一本名叫《将军没有死在病床上》的外国小说启发，定名为《将军决战岂止在战场》。

正式出版之前，该书曾在国际政治学院（公安大学前身）内部刊物《时代的报告》上连载了一部分。其间，黄济人收到落款为“某某部队全体指战员”的来信，信中的措词十分犀利：国民党八百万军队都被我们消灭了，真是没想到还有他们的后裔，一个后裔用他的笔继续和我们作战。这样的争议之声很是让黄济人出了身冷汗，最后，还是公安部主管战犯改造的副部长凌云大笔一挥，同意该书出版。

1983年，该书获得首届解放军文艺奖，西影厂捷足先登获得了电影改编权，由《西安事变》编剧之一的郑重将其改编为剧本《决战之后》，原计划仍由《西安事变》的成荫导演执导，但当时成荫已接到中央电视台邀请，将出任87版电视剧《红楼梦》导演，拍摄计划因此搁浅。1984年，成荫突然去世，此后的6年时间里，这个剧本一直被束之高阁。

1990年，为迎接建党70周年，各厂紧锣密鼓地筹拍献礼片，八一厂有《大决战》第一、二部，上影厂有《开天辟地》，潇湘厂有《毛泽东和他的儿子》，广西厂有《周恩来》，而西影厂颇有胆识地为《决战之后》开了绿灯，在新任厂长李旭东看来，这部影片的着眼点不是直接歌颂胜利者，而是将镜头对准失败者，通过对战犯的改造，折射出中国共产党人的博大胸怀。

考虑到这个题材的政治分寸很难把握，加之又是一部“和尚戏”，人物众多，但主要活动空间却相对封闭狭小，很容易拍得沉闷单调，于是西影厂力邀长影的李前宽、肖桂云夫妇执导该片。在电影界，这对夫妻搭档被戏称为“云开天地宽”，擅长将凝重的重大历史事件拍得有声有色，他们的上一部影片《开国大典》刚刚获得金鸡奖和百花奖最佳故事片奖，在内地和香港创造了1.5亿的票房，在将主旋律影片推向市场方面迈出了成功的一步。况且，《开国大典》在审查过程中也遇到过一些麻烦，两位导演在处理重大题材方面积累了不少经验。

当时，西影厂亏损严重，在这种情况下能斥巨资拍摄这样一部影片很令李前宽、肖桂云感动，再者，《决战之后》就像是《开国大典》的续集，在时间上正好对接，出于这两方面的考虑，他们欣然接受了这份邀约。不过，他们提出的条件是，剧本必须修改。

赵小锐饰邱行湘

原著和原先的剧本都是以邱行湘作为第一主人公的，片中由中国青年艺术剧院的赵小锐扮演。邱行湘被蒋介石称为邱老虎，早在1948年3月的洛阳战役中就已被俘。他官至少将，本没有资格进功德林，加上他在国共两党和两种军事力量的较量中所处层次较低，难于透过他做出更宏观的历史概括。

1949年1月10年，杜聿明 在淮海战役结束10天后被俘

所以，修改后的剧本将叙述主线和焦点集中到了杜聿明身上。杜聿明是1948年底新华社发布的43名头等战犯名单中唯一一位被关进功德林的，他是蒋介石所倚重的黄埔系名将，先后统率过百万军队，曾在辽沈战场任东北“剿总”副总司令，在解放战争至为关键的淮海战役中，更是临危受命担任徐州“剿总”中将副总司令。1948年12月，毛主席曾以中原、华东人民解放军司令部的名义写了《敦促杜聿明投降书》，但他却拒不投降，直到战败被俘，仍不服输。

李法曾饰杜聿明

为了准确捕捉到杜聿明这一历史角色的儒将风度，绘形传神地塑造出他在国共决战的最后关头明知其不可为而为之的悲剧性格，导演力邀中央实验话剧院副院长李法曾出演。李法曾也是该片战犯演员阵容中名气最大的一位，他刚刚在电视剧《诸葛亮》中成功扮演了诸葛亮而获飞天奖优秀男主角奖。

全片以杜聿明戴着镣铐被押往功德林为始，以他被宣布为第一批获特赦人员以及被国家领导人邀请为座上宾为终，通过他的心态变化、灵魂涤荡，塑造了一个从对抗到缓和再到主动接受改造学习的战犯典型。

许守钦饰黄维

相比之下，原国民党第12兵团司令长官黄维则是另一个典型。黄维堪称功德林里最有争议的战犯，首先他打仗时用了毒气，其次他顽固不悔过，对他人的态度基本上也都是负面的，而他打着研究永动机的旗号抗拒改造，实则是在浪费国家资金。他是功德林最后一批释放的特赦战犯，不过影片并未把他塑造成一个反面人物，来自上海话剧艺术中心的许守钦很好地把握住分寸，表现出了这个人物在管理所政策和其他人接受改造影响下的内心触动。

中央实验话剧院演员宋戈饰王耀武

中央戏剧学院教授马惠田饰宋希濂

上海人艺副院长俞洛生饰沈醉

葛优饰文强

八一厂演员刘龙饰康泽

南京市话剧团演员叶庆林饰陈长捷

王志饰郑庭笈

总政话剧团演员舒耀宣饰杨光钰

陈申生饰杨伯涛

同样被提到叙事前景上来的还有王耀武（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会委员、第二绥靖区中将司令）、宋希濂（国民党中将、华中军政长官公署副长官兼川湘鄂边区绥靖公署主任）、文强（国民党徐州"剿总"中将副总参谋长）、沈醉（国民党保密局云南站站长、中将游击司令）、康泽（国民党第十五绥靖区中将司令）、陈长捷（国民党天津警备总司令部中将总司令）、郑庭笈（国民党第四十九军中将军长）、杨光钰（国民党第三军中将副军长）、杨伯涛（国民党第十八军少将军长）等重量级战犯。考虑到观众对这些人物形象并不熟悉，所以从一开始，导演就确定将神似放在第一位，按照人物的基本气质寻找对应的演员，然后通过化妆尽可能缩小演员与角色的差距。

片中文强在春节联欢会上演《女起解》里的苏三

使用葛优饰演文强是让导演费了一番考虑的。当时葛优尚未完全定型为一个喜剧演员，但他在《顽主》中扮演的杨重一角已经深入人心，并因此获得第9届金鸡奖最佳男配角提名。而他扮演的文强则是一个经历十分复杂的人物，他是文天祥的23世孙、毛泽东的舅表兄弟，在黄埔军校与林彪同班，因林彪枪支走火和林彪打过架，他参加过北伐战争、南昌起义，以后脱离共产党，成为军统人员、国民党军参谋等。在功德林，他拒写悔过书，还放言说：“我曾任红一师师长兼政委，毛泽东是我表哥，朱德是我上级，周恩来是我老师和入党介绍人，林彪是我部下，刘少奇家离我家不到20里路。是他们没有把我教好，要写悔过书应该他们写，我不写。”这也许是他最后一批被特赦的症结所在，但这些是电影无法表现的，所以用葛优饰演这个角色也是为了体现人物生涯轨迹的荒谬感。

对于这样一部历史大片，李前宽导演的主张是更多去刻画“历史的性格”，而非事件本身。如果分别去写每个人的背景经历以及由强制改造到自觉改造的真实心理过程，那不是一部电影所能做到的事情，所以，影片重点塑造的是这一组特殊战犯的群像，以求用生动的情节和每个人物形象在群体活动中所表现的个性特点来结构出整部影片。

例如十来个败军之将围在一起摆沙盘，重话徐蚌战事，一个个争得脸红脖子粗。

众战犯借捡球、踢球为导火索在煤堆上怒打日本战犯。

其中也不乏“围堵杀猪”这样的喜剧场面——当年屠杀共产党人面不改色心不颤的军统特务头目沈醉、康泽之流，如今面对屠猪却洋相出足，无奈它何。

功德林监狱原貌

该片拍摄时，功德林监狱早已不复存在，片中的“功德林”是参考了京津两地的旧监狱临时搭建起来的。

影片中的特型演员全部来自《开国大典》，包括饰演毛泽东的古月，饰演周恩来的黄凯，饰演陈毅的刘锡田，饰演蒋介石的孙飞虎，饰演张治中的智一桐，饰演傅作义的张连伏，饰演邵力子的老导演林农等。

剧组还特别邀请时任天津警备区副司令杨冀平少将来扮演他的父亲杨勇，为此杨冀平专程去请教谢添导演，尽心尽职地完成了“淮海战役”和“军事学院”两场戏的演出。

1972年，杜聿明和夫人曹秀清与女婿杨振宁会面

值得一提的是，影片杀青之际正值杨振宁博士来京访问，在两位导演和在片中饰演他岳父的李法曾陪同下观看了影片。杨博士看片时十分投入，不时地擦眼泪，最后竟失声痛哭，激动地说：“影片拍得好，很真实，很多场景就是当年那样。我很激动，此片会受到海外欢迎的。”随后又拉着李法曾的手说：“看完影片再看你，立刻就觉得你是杜先生了。”

李法曾的妻子赵敏芬在片中饰演黄维的夫人蔡若曙

该片正式公映后也获得评论界的一致好评，被认为是李前宽、肖桂云继《开国大典》之后的又一部力作，只是因为当时的观众对影片反映的历史事件和人物背景不够了解，反响并不热烈。

在1992年第12届中国电影金鸡奖的角逐中，《决战之后》获得了最佳故事片、最佳导演和最佳男主角三项提名，却遗憾地空手而归，最佳影片输给了《大决战》，最佳导演输给了《大决战》导演组和《心香》的孙周，饰演杜聿明的李法曾和邵宏来（《开天辟地》中饰陈独秀）、朱旭（《心香》中饰李汉亭）一道败在王铁成（《周恩来》中饰周恩来）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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