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的三大预言诗(印在诗中的预言)

作者:黎荔

你问我:“诗是什么?”追问一个形而上有意义吗?就像“任何戴着手表的人都可以告诉你现在的时间,但是谁能告诉你时间是什么?”

一首诗烙下了对生活的理解,体验和表达,甚至奇想与预言。诗人潜伏等待着闪烁于生命角角落落的契机,它们夺去了生命中一粒粒小小的火花,以书写的形式翻动生命的皱折。语言不能改变什么,语言什么不能改变。但诗人在作诗无意中预示了后来发生的事,在诗歌史上却是经常出现的事,说起来甚是神秘,这就是诗谶。

古人的三大预言诗(印在诗中的预言)(1)

最着名的诗谶,出自隋炀帝之手。他开凿运河,乘凤肪下扬州,一日忽得一诗曰:“三月三日到江头,正见鲤鱼波上游。意欲持钓往撩取,恐是蛟龙还复休。”这首诗写得不怎么样,然而隋炀帝却交付乐工,令随行的宫女合唱,炀帝闻歌甚为得意,但有识者却暗讶为不祥。因为当时李渊已渐成势,鲤李二字同音,所以诗意有李渊化龙之意,正合大唐起兴之象。隋炀帝又有《索酒歌》云:“宫木阴浓燕子飞,兴衰自古漫成悲。他日迷楼更好景,宫中吐焰奕红辉。”后来,他宴饮歌舞的迷楼为唐兵所焚,“宫中吐焰”竟叶诗谶。诗谶之类,是不是气机感应所致呢?

有两位我喜欢的大唐才女,均有诗谶传说。一位是薜涛,一位是李冶。薛涛在唐朝诗歌天才辈出的时代,独树一帜,笑傲群雄,但作为“女校书”流落风尘,难有美满姻缘。薛涛8岁时的“梧桐诗谶”,让父亲惊讶和担忧——父亲用《咏梧桐》小试爱女才华,“庭除一梧桐,耸干入云中”,却不曾想小女儿脱口接之:“枝迎南北鸟,叶送往来风。”估计当时眉宇间还透着几份带着不屑的淡定自若。古有曹子建七步成诗,薛涛在庭中转三圈就能脱口而出,才气逼人,只是这诗暗藏谶语,“迎送”、“往来”是不祥之兆也。据说其父愀然久已。后来,绝代芳华果然成了周旋众人之间的官妓。

古人的三大预言诗(印在诗中的预言)(2)

李冶6岁时的“蔷薇诗谶”,与薜涛有相类似之处,当时年仅6岁的她提笔作《蔷薇诗》云:“经时不架却,心绪乱纵横。”其父见曰:“此女聪黠非常,恐为失行妇人。”李冶是一位生性浪漫、潇洒不羁的女子,据说“美姿容,神情萧散。专心翰墨,善弹琴,尤工格律”,让人怎能不爱,但……但她怎可与陆羽、释皎然、刘长卿、朱放、韩揆、阎伯钧、萧叔子这么多这么多的男人意甚相得、情投意合呢?估计和现在的女明星与很多人有绯闻近似,是一朵公共玫瑰,自然难得善果。我想李冶定是曾经彻骨地爱过又失去了,才会变成门庭若市的“绯闻才女”,最终,不知道是在“安史之乱”的战火中失去了下落,还是因“朱泚之乱”被唐德宗下令乱棍打死。很小的时候,就读过李冶的《八至》,“至近至远东西,至深至浅清溪。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夫妻。”当时真参不透,现在想来,李冶如此淡致的言辞,非饱经世事怎能诵得出呢?

唐代诗人刘希夷曾作《代悲白头翁》诗,其中有“今年落花颜色改,明年花开复谁在”句,作后感觉有谶,于是又作一联:“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过了一会,刘叹道:“此句似乎还像是诗谶。人之生死由命,难道会因此而改变吗?”于是,把两联都写入诗中,谁知此诗写后不足一年,他就被奸人所杀。有论者认为刘希夷中了“明年花开复谁在”和“岁岁年年人不同”之谶。

古人的三大预言诗(印在诗中的预言)(3)

诗人写其他文类,可能也会有诗谶的发生。居于“初唐四杰”之首的王勃,一篇即席而作的《滕王阁序》充分展示了其无以伦比的才华,此赋一出,华盖古今,无出其右者。可以说,到了字字珠玑的地步。《滕王阁序》最后一段是“勃,三尺微命,一介书生。无路请缨……”每每读到这一段,总让人百般感慨。王勃死于27岁,以令人惋惜的意外方式天才谢幕。他在交趾探完亲后,于唐高宗仪凤元年(公元674年)秋八月渡南海回返,因风浪而坠入大海……或许,一年前,在滕王阁上,王勃就已在无意间为自己的命运悄悄作了注脚:“盛筵难再,兰亭已矣”。

死于诗谶的诗人古今都有。1931年11月19日,徐志摩搭乘的“济南号”邮机飞至济南附近,忽然撞上开山。在死前的几个月,徐志摩留下了预言式的诗谶:“那天你翩翩的在空际云游,自在,轻盈,你本不想停留,在天的那方或地的那角,你的愉快是无拦阻的逍遥”,而在再前的几个月,他发表了《爱的灵感》,那里面的诗句更象是诗人对人间的诀别之辞:“现在我真正可以死了,我要你这样抱着我直到我去,直到我的眼再不睁开,直到我飞,飞,飞去太空,散成沙,散成光,散成风”。这种诗谶密集出现,还有一首短短的《黄鹂》,如徐诗人短短一生的写照:“但它一展翅,冲破浓密,化一朵彩云;它飞了,不见了,没了——象是春光,火焰,象是热情”。至于他的散文《想飞》,结尾部分直接写道:“天上那一点子黑的已经迫近在我的头顶,形成了一架鸟形的机器,忽的机沿一侧,一球光直往下注,硼的一声炸响,——炸碎了我在飞行中的幻想,青天里平添了几堆破碎的浮云。”

古人的三大预言诗(印在诗中的预言)(4)

郁达夫于小说散文之外,诗词亦佳。风流蕴藉,情意率真,皆如其人。郁达夫诗多自谶之语,如一九三五年《四十言志诗》云:“卜筑东门事偶然,种瓜敢咏应龙篇?但求饭饱牛衣暖,苟活人间再十年。”郁达夫抗战期间在香港、南洋从事抗日救亡活动,新加坡沦陷后流亡苏门答腊,一九四五年九月被日寇宪兵杀害。1935年的郁达夫若有预感,“苟活人间再十年”。 郁达夫的另一首自谶诗《钓台题壁》:“不是樽前爱惜身,佯狂难免假成真。曾因酒醉鞭名马,生怕情多累美人。劫数东南天作孽,鸡鸣风雨海扬尘。悲歌痛哭终何补,义士纷纷说帝秦。” 此诗于1931年1月23日写于上海。郁达夫遇害的地点是印度尼西亚,为东南亚国家之一。苏门答腊岛西濒印度洋,东临南海;“东南”——东南亚”,金鸡鸣叫,时值鸡年;大海沉沉,日已没落。在东南亚某国某岛上,风雨如晦,海中扬尘,最后劫数难逃。

也许,人们在日常生活里,会戏侃为“破口话”,或者什么“乌鸦嘴”,还别说,真有这么回事!不管是暗示也好,预言也罢,不幸言中的事,古来皆有。文如其人,有怎样的文字,就会有怎样的人生,品性将会左右和影响人生。一首诗虽然写于一时,记录的却是一段人生。诗即诗谶。诗之所以为谶,是因为诗人创作时说出了不可说破的秘密,古人曾描绘过“诗的启示”降临时那着魔般的情形:“情动于中而形于言,言之不足,故嗟叹之,嗟叹之不足,故咏歌之,咏歌之不足,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而一首诗写完时,通体就像透亮了,虚脱了。类似庄子所说的“天人合一”。而这个秘密一旦被说破,就等于未经上天允许预知了自己的未来命运,这就是“泄露天机”,诗人们就要因此受到惩罚,即闻一多所说的“遭受天谴”,或说中谶。

古人的三大预言诗(印在诗中的预言)(5)

当然,有的诗人命硬,中谶非己身而是他人,比如,李白供奉翰林时,奉诏作《清平调》词三首,其中第二首写道,“一枝红艳露凝香,云雨巫山枉断肠。借问汉宫谁得似?可怜飞燕倚新妆”。将杨玉环比作赵飞燕,后杨玉环缢死马嵬坡,和赵飞燕落得一个下场。人以为中了李白诗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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