函谷最著名的诗 例说晚清性情诗人宝廷的诗
例说晚清性情诗人宝廷的诗
清代文坛上有两位旗人大咖,一位是清初词坛巨擘纳兰性德,另一位是晚清诗坛领袖宝廷。
宝廷出生在书香门第,“系出玉牒,派分天潢”。他自己是同治戊辰(1868)进士,他老爸常禄是道光辛卯(1831)进士,他儿子寿富是光绪戊子(1888)进士,一门族孙三进士,这在重刀马骑射而轻翰墨文辞的旗人中,是绝无仅有的。
宝廷十二岁就能和杜甫的《咏凤凰》,十三岁即能作诗,颇有天赋。成年后与好友志润、宗绍共同组织诗社,成员二十余人,名曰“日下联吟社”,是现今所知唯一以旗籍诗人为主体的诗社。诗稿结集为《日下联吟诗词集》和《日下联吟集》两种,收诗一百余首、词近五十阙。
宝廷一生创作颇丰,据他自己说:“穷愁旅恨五千首,家难国忧三十年”(《三十初度感怀》)以此计算的话,仅少于陆游的九千首、查慎行的一万首、樊增祥的三万首,绝对属于诗歌多产者了。宝廷诗集名目繁多,粗略统计即有近五十种之多,其门生林纾为其编著《偶斋诗草》,计收诗2376首。另有《竹坡诗草》抄本,存诗一千余首。
宝廷的诗诸体兼备,各体皆工,尤以五、七言歌行体最为擅长,其内容和形式多上乘之作,有学者认为是其诗歌种类中水平最高的。
比如一首《西山纪游行》,视野开阔,文赋并用,形式、内容勇于创新。全诗共2921字,为古今诗坛第一长诗。诗人以游览顺序描述途中所见所闻,整个西山之名胜景致均在诗中作了细致描绘。全诗语言瑰丽,汪洋恣肆,读之如亲临其境。其中很多富有灵气动感和旺盛生命力的诗句,令人耳目一新。下摘一段描写西山白云的诗句,管窥一斑:
茫茫兮氤氲四塞不见天,混混兮迷离恍惚难分山。
浩浩兮若白雪皎洁而娇妍,滾滚兮若江潮出海素波汹涌而掀腾。
其始生也,缕缕兮炊烟之缤纷;
其少起也,霏霏兮白鹭矫翼而翩翻。
其紛纭变幻而无定兮,乃白云之蔓延乎山间。
长啸一声,狂飙四起,岩断壑连,陵迁谷徒。
山如神龙云如海,海波奔腾龙逶迤,倏现龙头倏现尾。
这段描写山中白云变换之状,形象生动,豪迈奇崛,摇曳多姿,令人目不暇接。他在《西山纪游行》诗序中曰:“西行归,作纪行一首,长二千九百二十一字,体兼游记、古赋而用之,……观者幸勿以常法绳我”。“勿以常法绳我”表现出诗人故意突破常规,求变求新的创造精神。清末民初诗人袁祖光评:(其诗)“皆滔滔汩汩数千余言,不在古人范围中,极才人之能事”(《绿天香雪簃诗话》)。
宝廷的诗具有强烈的现实主义色彩,对国家兴衰安危有着深深的忧患意识。
同治十年(1871),沙俄派兵侵占新疆伊犁地区,边疆形势更加严峻。在清政府的积极努力之下,终于在光绪四年 (1878)收复新疆。对于新疆之乱,宝廷时刻关注,在其上疏中常常提及,新疆收复,宝廷兴奋不已,作《收新疆》二首:
其一
十載苦争战,勤劳将帅同。班超真有福,李广竟无功。
已喜边疆靖,还忧国库空。中原多饿殍,祷祀望年丰。
其二
旧境一朝复,飞章达紫宸.共传除积寇,竟使入强邻。
射匮沈论久,于阗相荡新。鲸鲵闻尚在,珍重念元臣。。
射匮即射匮可汗,代指今之伊犁。诗人听到新疆收复,无法抑制内心喜悦,同时仍念念不忘国家与百姓苦难,告诫世人仍需珍重警惕,万勿掉以轻心。
除边境安危之外,他创作的《中州女》《水灾行》《出蛟行》《年虫行》《冬日叹》也都是感时忧世的现实主义佳作。诗人的笔端不仅停留在对民众的同情上,甚至直接抨击官吏的腐败及朝廷的无能。如1873年他奉命赴浙江住持乡试,北方水灾,舟车难行,沿途亲眼目睹老百姓悲惨生活,于是在《水灾行》中具体描绘所见场景:“田庐坟墓尽水底,禾稼淹没同飘萍”。他悲愤高呼“吁嗟,水灾何时宁?谁将此语问天庭!”一片同情且无助的心情,见于字里行间。
再如《石炭》:“明驼负茗争出关,蓬户停炊冷蔬食。但见巨舰往复来,载向它邦铸兵器。”老百姓天寒地冻不能取暖热食,出口的石炭却被外邦用来铸造杀人兵器。《年虫行》:“我思奸臣害政虫,害稼殃民厥罪同”,尖锐指出天灾亦是人祸。
宝廷刚正不阿、直言敢谏,忧国忧民,议论时事,抨击弊政,弹劾官员
他与陈宝琛、张佩纶、邓承修合称为“清流四谏”,也有加上张之洞,称为“清流五虎”的,时人统称称为“清流派”。作为清流中坚,宝廷用诗歌表现出秉笔直言、正直忠诚的政治品质。他在诗里明确表达自己的政治追求和决不妥协的态度:
男儿各有一腔血,不洒边庭洒京阙。赤手无能报国恩,一寸柔毫三寸舌……(《偶斋诗草·既作前诗,余意未尽,再赋一首》)
我生好诗兼好直,欲将妄想垂千年。背翻诗草写谏草,高吟不怕苍天闻。(《偶斋诗草·谒韩公祠恭赋》)
上引诗句,直抒胸臆,酣畅淋漓,展示出一个直言敢谏正直官员的形象。
宝廷不乏一些清新淡雅佳作,比如《絮影》:随风漂泊似清尘,满地迷离望不真。远水碧寒千点影,夕阳红印一堤春。
飞来离乱遮花锦,落地微茫散草裀。十里方塘芳树外,漫漫乱影照行人。
描绘细致,穷尽其相,体现出超凡脱俗的境界。
一些托物言志小诗也隽永含蓄、清新可爱,如《盆悔》:本是调羹可用材,屈身瓦缶近尘埃。三分春色生书案,一缕幽香锁镜台。
字里行间洋溢着理想与追求无法实现而郁郁不得志的情绪以及高洁人格始终不渝的精神。
宝廷为官清廉,生活清贫
遭贬后隐居北京西山,没有固定收入,往往靠亲友学生接济度日。即使曾因“皇太后万寿祝嘏,赏三品秩”,但其收入仍不敷用度。晚清靠固定份额收入的京官最感困苦,基本生活都不能维持。自咸丰以来,无论俸银、养廉都减成折扣发放,不能足额,直至光绪十二年正月才恢复旧制。据同时代李慈铭《越缦堂日记》记载:李慈铭本人经常穷得“几不得举火”,时时典当而久久不赎。向钱铺借钱,更是寻常事。在京十余年,无一年不典质借贷。在任的尚且如此,遭贬退隐的可想而知。
虽然贫穷拮据,但宝廷仍保持君子固穷、安贫乐道精神,以一种乐观向上的豁达心态泰然待之曾写诗道:“安贫顺天命,此乐人难知。有杯可饮酒,有壁可题诗。余事有与无,何妨姑听之。”即使晚年贫病交加,仍不改初衷。
在七古长篇《七乐》中,他于戏谑中不乏认真的态度宣称:“生前不饮酒,辜负苍天生我口。死后不留诗,天赋我心将何为?胸中块垒岂易化,当歌万首传千杯……有诗无酒难成章,无诗有酒空传觞。有诗有酒愁怀忘……兴亡治乱尽作下酒物,山川风月皆可充诗肠。醉来携句问天帝,不许刘玲、阮籍、李白、杜甫先我声名扬。”真是豪气冲天,雄心万丈。诗人更直白声明:“食色先天性,不死性终在。诗酒后天性,有生难遽改。”诗酒是人生最好的诠释方式,宝廷不愧是一个活得率性、潇洒、通透的人。
郭延礼在《中国近代文学发展史》中说:“宝廷是满族诗人中最富有诗人气质的文学家”。在晚清诗坛上,宝廷以自己独特的人格和成就影响着一个时代,选读一些宝廷的诗,对于我们认识晚清社会,了解诗歌在清代的继承与发展,有一定的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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