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鲁小作家的感人事迹(著名作家蔡磊闲话毓贤)

闲话毓贤

——庚子年旧事侧记(一)


作者|蔡磊



公历1900年为清光绪二十六年,也即干支纪年之庚子年。那一年的热词毫无疑问就是义和团、八国联军(后为十一国)进北京,皇太后和皇上西狩。而这一切都和那个叫毓贤的封疆大吏有着摆脱不了的干系。


毓贤,字佐臣,汉军正黄旗人。监生出身。光绪时先后任山东曹州知府、山东按察使、山东巡抚、山西巡抚。参与镇压大刀会、杀死义和团首领朱红灯等活动,又杀外国传教士。庚子事变后,清廷与多国联军议和,毓贤名列必须首先惩办的元凶首恶之榜单,这甚至是联军同意议和的先决条件之一。


同时列入榜单的,还有慈禧心腹红人、戊戌政变时建有奇功的武卫军统领荣禄以及甘军提督、武卫军后军提督董福祥等人。


这一切当然是有原因的。


公历1900年6月9日,董福祥率部进入北京,驻守永安门等处。在此之前,已有数百名携带新式武器的各国士兵以保卫使馆的名义进入北京,大大超过双方此前之约定。


11日,按端郡王载漪等人指令,京城九门城门洞开,川流不息的义和团涌入京城。


还是在6月11日,日本使馆书记生杉山彬乘车欲从永定门出城,前去探望暂住城郊,即将进城到使馆区保卫日本使馆的日本警卫队24人。此事已获清廷总理各国事务衙门批准,面对值守城门的董军营官的盘问,杉山彬也就据实回答,不料话未说完,就被该营官抽刀刺杀,其尸体被肢解,并剖腹取出腑脏,塞入马粪,再弃于路旁。


日本外交官杉山彬就这么窝窝囊囊不明不白地送了命。日本乃至各国驻京外交使团自然不能善罢甘休,一面强烈要求大清朝廷给个说法,一面更加紧锣密鼓调兵遣将以作防卫。面对压力,慈禧太后一面派亲信大员前往日本使馆致歉,一面召董福祥及其后台端郡王载漪进宫面加痛斥。按本意,慈禧还想严令董福祥交出肇事营官,以搪塞日方,但架不住有人以恐怕甘军哗变为由再三劝阻,只得不了了之。从宫中出来后,端郡王载漪还拍着肩膀,连连称赞说董福祥是了不起的好汉。还说若各统军大帅都能如董福祥一般,则“洋人不足平也!”


杉山彬事件前一天,各国驻北京公使已开会决议,以保障外交官和使馆安全为名,调遣大部队入京。紧接着,就是云集大沽口外的各国军舰指挥官选派英国远东舰队司令西摩尔,率领2000余名联军,从塘沽登陆,赶往天津租界,并于当天乘火车向北京进发。尽管该部行至廊坊附近,就被大批义和团和官军聂士成部包围阻击寸步难进,与外界失去了联系,但大部队即将到达的消息还是让北京各国使馆的守卫们兴奋不已,开始主动出击四处挑衅。而义和团也有了进攻东郊民巷各国使馆的动向。在朝中主战派再占上风的情况下,6月19日,太后指示照会各国使馆,要求各国外交官24小时内离京前往天津。理由自然冠冕堂皇:乱民蜂拥,群情激愤,军心难免波动,大清朝廷可完全是为了洋大人着想啊。第二天,德国公使克林德离开使馆,前往总理各国事务衙门交涉相关事项,结果被端郡王载漪属下之虎神营官兵开枪打死。这才叫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呢。局势就这样愈发不可收拾。6月21日,随着朝廷《宣战诏书》的发布,大规模围攻东郊民巷使馆区的行动开始了。


董福祥大受鼓舞,在率部攻打东郊民巷使馆区的战斗中,一马当先猛冲猛打,完全就是一副灭洋扶清舍我其谁的架势。其实,太后最初的命令是要让荣禄装备精良的武卫中军去攻打使馆的。但长期高层大僚的生涯早就让荣禄修炼成精,对太后的脾气秉性早就谙熟于心,才不想为太后的失算失策充当替罪羊呢。他先是装病要交出兵权,后来实在是懿旨难违,便命没有洋炮只有前膛土炮的董福祥部充当主力,而按下自己有德式装备的武卫中军。这样的,从6月20日至6月23日,一连四天每日发炮至少300多发,但始终无法对使馆区造成大损害。6月25日,荣禄奉旨停攻使馆,一面送西瓜蔬菜等慰问品到各国使馆,一面又派人假扮走私贩,将大量先进德制后膛枪等军火运入使馆,以加强对方的防卫力量。6月28日,甘军又恢复攻击,其后打打停停五十余日,直至8月14日,始终未能攻下使馆区。


8月14日,由天津赶来增援的西摩尔率领的八国联军在受阻多日、又延宕多日后,终于自通州攻入北京。董福祥率军在广渠门与英军作战,终因实力不济,败落下风,广渠门于当日午后被攻占。董福祥后撤至东便门、朝阳门、正阳门一带继续拼死抵抗,直到得知太后已领着皇上和一班大臣亲贵让城出走,才改变策略,既然京城已为洋兵所占,在退出彰义门之前,董福祥纵兵抛弃辎重,一番大掠,然后一路狂奔,试图追寻圣驾,以表忠贞。


齐鲁小作家的感人事迹(著名作家蔡磊闲话毓贤)(1)



打仗打到太后和皇上都仓惶而出让城别走,自然就该求和议和了。


议和初期,荣禄和董福祥就被八国指控为首恶元凶,必欲置之死地而后快。但慈禧坚持不允,百般回护,两人得以从名单中移出。其实,荣禄和董福祥不仅让洋人恨之入骨,就是许多朝臣,对他们战败溃逃之时纵兵大掠暴虐民人之事也屡有弹劾,但架不住慈禧态度坚决,有意回护,最终还是不了了之。


相比之下,同样榜上有名的山西巡抚毓贤就没有这么幸运啦。


执掌山西之前,毓贤为山东巡抚。在山东之时,他就大力支持义和团——那时还叫义和拳。毓贤的前任是李秉衡。那时义和拳已经在齐鲁一带崭露头角了。这当然也是其来有自自有渊缘。自嘉庆末年以来,山东、河南一带继白莲教之后,又有了所谓八卦教。无非以书符念咒煽诱于人,崇拜的神祗也是什么孙悟空、二郎神、还有什么王母娘娘、济公和尚,居然也趋者如骛。后因朝廷严令禁止,不敢公开活动,改为私下传习,依然蔓延颇广。后来就是口岸开放、洋教传入,齐鲁一带也算是首当其冲之地。因为眼馋洋教士的种种特权,许多并不知耶稣为何物的乡民也入了教,目的无非是挟洋自重,捞取一些诸如见官不跪、少交税赋的现实利益。教民借外势以横行,难免与那些老实巴交的乡民发生冲突,教堂正好借机扩大影响以为招徕,动辄出面干预。闹到官府,官吏但求省事,此类纠纷冲突乃至案件往往偏袒有洋教背景的一方。长此以往,教民愈益骄横,良善愈发遭压。伸冤无门,难免另寻靠山以为依托。八卦教渐次崛起,最初就是抱团取暖人多势众的意思——义和拳的前身名字就叫个义和会。再后来,声势渐广,名字又变成了义和拳,为怕官府以图谋不轨为名干涉弹压,有聪明人提出了既可搪塞官府,也能号召民人的旗号:扶清灭洋。以此显示自己与什么白莲教全无干系,自然也就大张旗鼓广为活动。李秉衡就任鲁抚,山东正是这样的形势。就任之初,曾有部属建议采取措施,以免尾大不掉,李秉衡怫然作色,厉声呵斥:此义民也,奖励且来不及,哪有禁止一说?!巡抚大人的话一经传开,义和团之势更是如烈火烹油势不可挡。甚至连杀德国的几名传教士。德国人疾言厉色连提抗议,总理各国事务衙门不断推诿,最后不得不将其调离。但偌大的山东之地,其时早已红巾满地,喧嚣沸腾,更多的人哪怕是为了自保,也加入义和团,用红布将脑袋包起来。正是这个李秉衡,在后来北京危机大规模爆发之前,又以长江水师巡阅使的身份率军奉诏勤王。觐见之时,面对慈禧太后义和团是否可资利用,敢否与各国列强撕破脸,也就是大清敢否向列强宣战,且胜算几何的询问,李秉衡拍着胸脯大言不惭:洋人可灭,局势可平,义和团战无不胜!开战不久,李秉衡即战败京郊,自觉无颜面对世人,乃吞金自尽,算是对朝廷和自己有了个交代。


在李秉衡手里,毓贤由知府而升藩司,及至李秉衡调任,毓贤接棒,成了封疆大吏巡抚山东。据记载,李秉衡去职之时,曾对毓贤曰:“我去公必代,是不啻竟我志事也。朝廷怵于外人势力,不欲决裂。开衅亦具苦心,但我辈坚持此志,当百折不回,非扫尽妖氛,无以表我辈之人格也。幸好为之,吾已密保于上矣。”不知是否尝到了扶清灭洋就能升官发财的甜头,毓贤愈发变本加厉,在他或明或暗的示意默许下,山东拳民以保大清龙脉、护祖宗风水为由,扒铁路、刨电杆,扯电线,且与洋人老毛子和汉民二毛子屡起冲突,屡有血案。义和拳就是在他授意下改叫义和团的。他并且下令,所有义和团旗一律绣上一个大大的“毓”字。实在是因为在山东闹的太过张扬,朝廷不得已又将其调回北京,以平息事态,稳定局面。可就是在北京,毓贤又开始向端亲王载漪、大学士刚毅等人极力赞扬推举义和团如何神武忠勇、如何刀枪不入,直到把那些朝中大僚都鼓动煽惑成义和团的拥趸,又让他外放山西,重当巡抚。初到山西,毓贤就命人精工制作钢刀数百把,分赠少年义和团。而各义和团首领也得以大摇大摆出入衙门公署,且被尊为上宾……


因为辫发稀疏,早年在曹州为知府时,毓贤就有个外号“毓小辫”。其人为官冷酷,曾于某年生辰之日高坐大堂,提出囚犯,说是你们这些东西,都是该切头的,本府今日做寿,便宜你们罢。众囚犯大喜过望,纷纷叩头谢大人天恩。岂料所谓便宜者,仅仅是立毙杖下予以全尸而已。此后便有了“毓小辫的便宜沾不得”之俗语。毓贤曾标榜自己当官有三不要:不要钱,不要官,不要命。戊戌变法时曾有废八股之诏下,时任山东按察使的毓贤在自己掌管的书院依然坚持用八股试帖,而且公然宣称:“皇上吃了天主教了,这上谕我是不遵的。”后来义和团闹得风生水起,主管外交的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因职责所在,请旨保护教民。结果有关廷寄到得太原,身为巡抚的毓贤却掷之于地:“此汉奸所为也。老佛爷必不信此。”正是因为有了这样的巡抚,当时有记载说,全国范围内杀教士、烧教堂之惨之烈,“实推山西为最。盖他处皆拳民自为之,力小而弱。惟山西则巡抚为之主张,故其力厚而强也。时洋教士及华人入教者,被杀之惨,暗无天日。”







义和团始于李秉衡,盛于毓贤,成于载漪、刚毅、赵舒翘等,可谓当时人们的共识。


尤其是毓贤,洋人对其更是咬牙切齿,视其为排外仇教的罪魁中的罪魁,祸首中的祸首。还是在庚子年上半年的时候,眼见各地教堂、教民叫苦连天,朝廷曾不止一次下旨,要各地官府保护教民,对义和团加以约束。在义和团闹得最厉害的山西,毓贤一方面多次向各州县下文,信誓旦旦要保护教堂教民和传教士,以博取教民信任;另一方面,他又下令将分布在全省各州县的传教士召来太原,说是下边州县兵力单薄,为保万无一失,特地将你们接来省城,予以保护,请勿惊慌。已是惊弓之鸟的传教士们自然感激非常,以为总算遇到了个明白事理的好官员。按毓贤的吩咐,来到太原城的那些人被锁在一处有兵丁看守的院落中,有吃有喝还有酒有肉,但就是不能外出没有自由。就这样过了几天,山西巡抚毓贤以及按察使李廷箫一起出面,派人将那些传教士带到公堂之上,软硬兼施,要让那些人宣布自愿退教。事涉信仰,传教士们少不了要和两位中国重量级大员进行争辩,所有人都是头可断、血可流,信仰万不可改的决绝,也就都做好了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的准备。威逼不成,毓贤传令说传教士们可以留下遗言遗书,同时还要那些生死须臾马上就要魂归西天的人们回答一个问题:你们后悔不后悔来中国?


英国传教士艾沃德那年刚刚30岁。他是这样说的:在这最后的时刻,天堂看来是那么的近,我心情十分平静。


时年28岁的澳洲传教士巴尚志说:我像是一头公牛,或用我耕田,或放我在祭坛上,我都准备就绪。


35岁的美国传教士贝如意则是这样说的:假如你我从此诀别,请记住,我没有后悔到中国来。神是知道的,究竟我曾否为他找回一个失丧的灵魂?我们为他而来,也为他而去,我所最亲爱的,再会吧!


…………


就这样,44名外国传教士、17名中国教民以及从寿阳押来的英国教师——是教师,不是牧师——毕翰道一家7口,共计68人就这样在巡抚衙署西辕门前,在众多百姓的围观叫好声中,因为自己的信仰被全部戕害……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毓贤被罢官革职流放新疆。


毓贤原本以为这就是终局了。内心深处也不乏幻想:只要活着,未必没有重整旗鼓卷土重来的那一天。可刚刚走到兰州,来自朝廷的谕旨居然又变了:斩立决!判决之所以一改再改,显然是列强不满并加以催逼之故。据他所知,此前此后,对义和团蔓延负有不可推卸之责的刚毅、赵舒翘等人的处分也是一变再变,第一次革职留任;第二次交部严议;第三次斩监候,第四次斩立决,又改赐自尽。


毓贤带着一妻一妾及几个下人丫头,在一队兵丁的押解下来到兰州,已是家家户户准备过年的腊月下旬了。前一天刚在坐落于水北门的八旗会馆安顿下来,第二天就接到署理陕甘总督的李廷箫邀请去督署衙门吃年夜饭的帖子。毓贤笑了,自己原本就打算在兰州过完年再上路的,这个李廷箫李大人着什么急呀?又转念一想,两人毕竟也算是上司同僚一场,人家如此热情周到,不就是怕自己失意多想吗?时乖运蹇以至于此,难得人家还有如此情分,也算不幸中之大幸也。


东主李廷箫,西宾毓贤,主陪甘肃按察使何福堃,都是官服补子顶戴花翎的大人物,时值年关,还加之接风洗尘,桌上菜品自然极其丰盛。几个人频频举杯,边吃边喝边聊,但都心照不宣地不提朝政时局,只说些民情风俗风花雪月。正在酒酣耳热之际,督署文案送来急电上谕,展开一看,座中诸人都是大惊失色——


已革巡抚毓贤,曾在山东巡抚任内妄言拳匪邪术,至今为之揄扬,以至诸大臣受其煽惑。及在山西巡抚任内,复戕害教士、教民多命,尤属昏谬凶残。罪魁祸首前已遣发新疆,计行抵甘肃。着传旨即行正法,并派按察使何福堃监视行刑。


面面相觑一阵,还是毓贤先打破了沉寂: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只是事出突然,又要给两位大人添麻烦了。某别无所求,只请假以时日,料理后事,不情之请,还望周全则个。


李廷箫与何福堃互相咬了一阵耳朵,商定于正月初六行刑。好赖的,也算是过了破五,将就着过了最后一个年。


谁也没想到的是,前脚送走毓贤和陪客的何福堃,后脚李廷箫就服毒自尽,竟连辛丑年大年初一都没有过去。堂堂总督为何如此轻生?原来是兔死狐悲,当年在山西,毓贤所办之事他都积极参与,包括戕害教士。如今毓贤问斩,弄不好下一步就要追究到自己头上,李廷箫焉能不怕?绕室徘徊,计无所出,思来想去,还是自我了断的好——既能免除革职罢官的羞辱,又能保个全尸,谁也不能把死了的人再杀一遍不是?


听闻噩耗,毓贤忍不住在李廷箫灵前跌足而叹:我死是我的本分,仁兄为何要先我而去?!罢罢罢,君先行,请小待,九泉之下你我再置酒畅谈!


齐鲁小作家的感人事迹(著名作家蔡磊闲话毓贤)(2)



总督死了,毓贤也要死。消息很快在兰州城传的沸沸扬扬。正月初三,兰州城关四门遍贴匿名告白,宣称毓大人杀洋鬼子何错之有?有愿意救毓大人者,请于明日至西关外白云观商量。别以为人们只是说说而已,还真有不少人抛头露面,分别找到那些兰州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要他们在陈情表请愿书上签名画押,同时还要募捐,说是保下毓贤大人后,还要送他银子压惊,同时也是前往新疆的盘缠。


那时候毓贤已经开始准备后事了:先要去照相馆拍照,也好给后人留个念想。然后还要挑选棺木。除了自己的,一妻一妾各一具,共得三具。听说兰州城遍贴告白之事后,毓贤踌躇再三,铺纸磨墨,草成一纸公之于众:尝闻君子爱人以德,成人以美。贤获罪朝廷,死固宜也,既无所悔,又无所惧,身为大臣,理当奉法。顷闻有人在本城各处张贴告白,约会大众,代贤请命。此事万不可行……


总之一句话,毓贤自知白日梦做不成,弄不好就是弄巧成拙。那还不如借机来一番表白,就是死,也死成个忠臣孝子。就是死,也不能让百姓们恨太后、恨朝廷,要恨就该恨洋鬼子和那些汉奸二毛子!至于自己最后是流芳百世还是遗臭万年,那就只有天知道啦。


因为满城风雨,总有人蠢蠢欲动,为免夜长梦多,护理陕甘总督的何福堃决定提前于初四夜半行刑,并命令城守营参将田连考严密监视。


毓贤还不知道行刑提前,依然按部就班挥毫作书,以打发残留时日。死到临头,万念成空,毓贤少不了要回首平生,撰写挽联,对自己来个盖棺论定——


臣罪当诛,臣志无他,念小子生死光明,不似终沉三字狱;


君恩我负,君忧谁解,愿诸公转旋补救,切须早慰二宫心。


还有一副——


臣死国妻妾死臣,谁曰不宜?最堪悲老母九旬,娇女七龄,髦稚难全,未免致伤慈孝;


我杀人朝廷杀我,夫复何憾?所自愧奉君廿载,历官三省,涓埃无补,空叹有负圣明。


由于当地求书者络绎不绝,初四半夜,毓贤还在挥毫泼墨。突然门外脚步杂沓,敲门急切,敲门人自报名号,说是督标参将,奉命与大人面商公事。毓贤明白,自己该上路啦。一边让来人稍等,一边示意身边老仆去催促妻妾自尽,然后整理衣冠,开门而出。


刑场就在住宿的八旗会馆门口。供犯人下跪领刑的红条毡也已铺就。


走到门口,毓贤突然住了脚,对跟了他一路的老仆说:某人送纸求书,我已应允,不能言而无信。速取纸笔,待我为之作一行书条幅。


前来监刑的田连考急了,骂他磨磨蹭蹭,还是怕死。


毓贤并不理会,写完条幅,还要加盖印章。


然后面北而跪,三跪九叩,以谢君恩。


再后,才移步红毡,下跪闭眼,引颈就戮。


在刽子手的大刀落下来之前,毓贤突然想,此一去并不落寞。此前此后,为了洋人和义和团,已有多少人或自尽或杀头。就像在这些人中,自己的官不算最大,但也不是最小的 一样,自己不是第一个上路的,那肯定也不是最后一个……

齐鲁小作家的感人事迹(著名作家蔡磊闲话毓贤)(3)

作者简介

蔡磊,男,1957年生人。祖籍湖南,生在青海,长在兰州。插过队,上过学,当过中学语文教员和文学刊物编辑。也曾北漂近十年。2008年再回兰州,为甘肃省文化馆研究馆员,《娱乐世界》杂志总编辑。甘肃省作家协会第四、五届理事。

1982年开始发表文学作品,著有中短篇小说、报告文学纪实文学及随笔、散文等多篇(部)。多次获“飞天”“”敦煌””黄河”等省级文学奖。除文学作品外,还有作为编剧创作的话剧小品《假戏真情》若干部以及电视连续剧《冷的大海热的血》(4集)《石瀑布》(17集)《牛铁汉和他的儿女们》(26集)及电影故事片《拉卜愣人家》等问世。其中话剧小品《塬上的家》获第四届甘肃省群星艺术节一等奖;编剧兼导演的话剧小品在甘肃省第二届“梅馨杯”小品艺术节获二等奖。电影《云中的郎木寺》为甘肃省委宣传部和甘肃新闻出版广电局2013优秀影片及2013年国家新闻出版广电总局第一批推荐影片,参加第四届北京国际电影节,赴台湾参加大陆少数民族电影展、赴美国参加跨太平洋——中国艺术节,获第六届欧州万像国际华语电影节优秀原创故事片奖(2014)。电影文学剧本巜折花腰刀》获27届中国金鸡百花电影节“耳东杯”少数民族题材电影剧本征集创意剧本奖(2018)。

迄今为止,出版有——

长篇小说《情劫》(甘肃人民出版社 1994)

长篇大文化散文《裸浴》(甘肃人民出版社 1997)

长篇非虚构类历史文学《大明日落——崇祯王朝人与事》(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 2007)

长篇非虚构类历史文学《隋亡唐兴七十年——家国天下的父子两代》(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 2008)

中短篇小说集《那时候》(敦煌文艺出版社 2010)

中短篇小说集《乡村记忆》(敦煌文艺出版社2011)

长篇历史小说《大唐月》(甘肃文化出版社 2012)

长篇历史小说《汉风烈》(甘肃文化出版社2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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