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踢脚原名叫什么(消失的二踢脚)
二踢脚,学名,不详。
俗称,二踢脚,窜天猴。
置于地,明火燃之,地爆,窜天,其声响,百米犹闻,遮耳视之,其光犹亮,夜如白昼。
在乡下长大,二踢脚似乎是各家各户必不可少的物品,从红事开喜,到白事传信,从新年辞旧,到上坟祭祖,到哪都有二踢脚的震山响,自空荡荡的天空里传出,惊起一群鸟儿。
小时候胆小,却莫名其妙的喜欢热闹,哪里热闹往哪钻,哪里声响往哪跑。每每听到二踢脚肆虐的爆炸声,就算是吓得心惊胆战,也要拿根指粗的香去凑个热闹。
家里人自是不会同意。无奈那时候的我学会了死缠烂打的绝技,稍有个不顺心,就抱住父母的腿左摇右晃。看着爸妈布满阴云的表情和我无休无止的小嘴细磨,爷爷无奈之下,主动请缨当起了我的专职放炮师。
爷爷那时候年纪还不大,腿脚也还算利索,走起路来会发出“蹭蹭蹭”的响声,偶尔兴起和我们一群小孩踢上一会儿足球,常常一个大脚就能让球接不准的我屁颠屁颠得跑上很远。
重新上岗的爷爷无须准备,第一时间就适应了岗位需要,揣上打火机,拿起三两根二踢脚就引我出了家门。
冬天门前的空地光溜溜的,几根杂草在冬天凛冽的寒风里早没了生气,蔫头蔫尾地抱怨着。爷爷把我放在身后两三米处,临点火不忘扭过头嘱咐我一句“捂住耳朵,不要乱跑!”言语里透着严厉,吓得我小脑袋小鸡啄米一般一个劲儿点个不停。
北方冬天寒冷干燥,无休无止的风裹着寒气从四面八方冒出,呼哧呼哧的吹着,发出锐利的尖叫,恨不得把街上的路人吹回家好图个安宁。爷爷拿着火机,颤颤巍巍的凑到炮引子跟前,准备点燃一个二踢脚,火舌还没欢腾起来,就被凛冽的寒风吞噬,如此几次,都没能成功。
身后站着的小人在风中瑟瑟抖着,捂耳朵的小手连同脸蛋一起被风刀刮得通红。爷爷扭过头,尴尬的冲我笑笑,脚不觉又向前凑了一步。右手打火,左手掩护,像端着最后一点星火一般谨慎的凑过去,火苗在风中跳跃嬉闹,却不务正业,炮引子直挺挺站着,始终未能引燃。
小人嘴撅得老高,冻麻的双脚在地上跺来跺去,刚准备对着爷爷呼天喊地,就看到炮引子冒着火星迅速引燃。爷爷快速抽回双手,转身抱起我飞快的往后躲。
没跑两步,就听到身后轰的一声巨响,炮响了!
一阵刺眼的白光齐刷刷的射进眼里,没来得及捂住的耳朵被突如其来的巨响震的一阵耳鸣,受惊的小人忘记了欢呼,呆愣愣的依偎在爷爷厚实的臂弯里,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拍着手花枝招展地笑了。
爷爷喘口粗气,看着手舞足蹈的小人露出一丝欣慰的苦笑,错综复杂的皱纹挤了满脸。然后放下我,又一次引燃下一声炮响。
一转眼,专职放炮师兢兢业业的工作了好几个年头。
小人渐渐的长大了,对二踢脚的热情也跟着暗淡下来,相比于粗暴的二踢脚更喜欢温柔简单的划炮,掏出一根,信手一划,就可以换来一声脆响以及小伙伴欢天喜地的惊叹。随之而来的,自是兢兢业业的专职放炮师的下岗,取而代之的是一群无所顾忌刀枪不入的小伙伴。
不记得哪年冬天,小人耀武扬威的装了满兜鞭炮,和一群玩伴在空荡大街玩八路军打鬼子的游戏。一群小八路兴致冲冲地跑着,路遇“鬼子”就掏出一支划炮,小手一划,就是一声脆响,一片沸腾。
可好景不长,满兜的鞭炮不知道被哪飞来的火星引燃,还没来得及反应,簇拥一团的鞭炮干柴遇烈火一般,噼里啪啦的在口袋响起来。刹那间,炮声,哭声,喊声,交相辉映,震碎了大街上原有的清净。
村头杀猪的屠夫都被吵得探出头来一瞧究竟。
伴着炮响,一路哭喊着,逃命似的往家冲。直到家跑累了,哭累了,安静下来才意识到满兜鞭炮除了一阵噼里啪啦,炸碎了一两片衣兜,并没有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耀武扬威丢失殆尽以后才想起来下岗已久的专职放炮师,才怀念起曾经依偎在爷爷身上那种充盈的安全感。
看着我炸碎的衣角和哭花的小脸,爷爷脸上挤出一丝干笑,摸了摸我的头,什么话都没说转身走出了门。
门外枯槁的北风吹着,枝桠在风中颤颤巍巍,随时都会被吹断一般。
再后来,上小学,初中,高中,大学,跟着时间一路小跑。不知不觉中,黑发少年纯真稚气早已不在,眉宇间透出些许时间的印记。短暂几年,时间改变了我太多太多,个头高了,肩膀厚了,稚嫩的脸上也印上了一层青青的胡茬。每天来去匆匆,忙着游玩,娱乐,和同学嬉笑打闹,而童年里二踢脚的震山响早已抛到了九霄云外,更忘记曾经兢兢业业的专职放炮师。
一年假期,陪着爷爷聊天,边走边聊间到了屋前,屈屈几级台阶,爷爷却走得颤颤巍巍。一脚踏实,另一只脚还没抬起,就一个趔趄退了下来,稳了好久才重新站住脚跟。我在旁边看着,脑海像被白色油漆冲洗过一般,白茫茫一片,完全慌了手脚。抬起的手呆呆的悬在空中,放也不是,扶也不是。爷爷年轻时就是个要强的人,老了更是如此。年纪再大,始终没有服过老,已经不记得拒绝了多少次爸妈买拐杖的建议。
爷爷扭过头,尴尬的冲我笑了笑,“来,扶我一把,年纪大了,腿脚也不利索了”言语里透出的满是无奈。我扶起爷爷粗糙的手,进了屋门。
这才意识到平行时空里,岁月赐予我们成长的力量的同时,也从他们身上抽走了曾经的健壮。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手机声音总是不够大,一头扯着嗓子询问身体状况,另一头还是说着今天天气不错;床头柜前,多了几瓶花花绿绿的必用药,一日三餐过后第一件事就是要拿起药瓶,倒出几颗药丸吞进嘴里;而曾经伟岸的背影变的如今已是步履蹒跚、单薄消瘦,看得人眼眶生疼。
几年里,时间、伤病在他身上带走了太多太多,记忆里的脸庞不知何时被刻上深深浅浅的皱纹,一起引燃二踢脚的情景还历历在目,而那个曾经护着我点燃二踢脚的矫健身影已被时间收入囊中,成为一张再也回不去的剪影,在阳光下渐渐变得锈迹斑斑。
跑得再快,也赶不上时间的脚步。
不禁悔恨曾经自己的贪玩,大把时间用在了嬉笑玩乐上,却忽视了身边最敬爱的人在一点一点变老,回过神时,他们已是步履蹒跚。
难得放假,想陪在爷爷身边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才发现能做的太少太少:帮着在收音机收藏两个爷爷喜欢的频道,关掉手机吵人的整点报时,帮着洗洗换下的衣物,坐在身边听听他们诉说自己年轻时候的故事…
能做的也只有这些,可真正做起来又有多少机会?
岁月催人老,就算不能挽留时间,我也想陪在他们身边一起经历日常的琐碎,看着他们一点一点变老。
时光流转,如今说的再多也只是徒然,悔意再浓,不如陪着他们散散步、聊聊天来得实在。
选择一条路,无论曲折还是平坦,终归得失互映,利害共存。成长过后才知道,岁月长青,容颜易老。奔波途中,不忘曾经那些看着我们成长自己却一步步走向衰老的人,不求时刻相伴,闲暇之时,送上应有的关心和陪伴,就算是为自己曾经的无知补偿了些许吧。
抬起头,恍惚间听到窗外传来一声炮响,可能又是哪个爷爷抱着顽皮的孙子引燃了一个二踢脚吧。小孙子一定乐的手舞足蹈,爷爷喘着粗气却满脸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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